宮城之中除了巡夜的士卒,幾乎不見其他守衛(wèi),可在黑夜之中,隱隱感覺有兵戎之氣,貞觀殿內(nèi)內(nèi)侍一率不得入內(nèi),除了自己的親信,所有人必須要有朱溫召見的手令,方可進(jìn)入。
朱溫回頭,朱友諒隔著垂??吹揭浑p清銳的眸子,一刀微光破開昏暗,直刺朱友諒的心口。
“柳大人,他去乾元殿見過陛下了?!敝煊颜忛_口說道,那聲音在燈影底下如一縷夜風(fēng)飄過,低啞深沉。
“那老匹夫?qū)噬险f了什么?!敝鞙匦南乱痪o,步出垂幔看著朱友諒。
朱友諒淡淡的冷笑說道:“他居然勸皇上去汴州禪位?!?p> “去汴州?”朱溫停駐不動許久,過了好一會兒,眼底浮起一片陰森:“看來~,他想讓本王做下一個李茂貞?!?p> “那我們要不要。。。。。?!?p> 朱溫神色漸漸凝重,伸手扶在朱友諒的肩頭,朱友諒抬頭,徐緩一笑。
“你回去和陛下說,老夫不要做這個魏王,請他另選賢臣,還有讓他把天下兵馬大元帥的官職交出來,本王對那個有興趣。”
話剛說完,門外侍衛(wèi)打斷了兩個人的交談:“王爺,幾位公子都到了?!?p> 朱溫的眉角牽了牽,轉(zhuǎn)身說道:“讓他們都進(jìn)來?!?p> 極度安靜的宮殿中,再次傳來了腳步聲,幾目交視,幾個人相互看著彼此,紛紛對朱溫抱拳行禮。
“見過父親?!?p> ~
朱友文率先發(fā)問道:“不知道父親這次讓兒臣等人前來是有何要事?!?p> “回老家修宮殿,你們?nèi)齻€人可有人愿意?”
朱溫烏墨似的眼梢輕輕一挑,半晌沒有人接話,都默不作聲,“怎么?沒人想去?”
“兒臣~~去吧?!敝煊压б惶а壅采现鞙啬撬菩Ψ切Φ难凵瘛?p> 朱溫沉思片刻,卻問朱友文:“潞州你想去么?友文?!?p> 朱友文的眼睛慢慢轉(zhuǎn)到了一側(cè)朱友裕身上,“讓友裕去吧,兒臣想陪伴在父王兩側(cè)?!?p> 朱友裕溫潤的臉上并沒有多少表情,但是似乎籠罩著淺淺的淡霜,可是又不是那么清晰。再看時,亦是一副恭謙的神態(tài):“父親,讓兒臣去吧??傄凶约倚值芰粼谏磉叡容^穩(wěn)妥?!?p> “父親,您看友裕這個提議如何?!敝煊盐脑囂叫缘膯柫艘痪洹?p> “行,你就留在老夫身邊處理點緊急事務(wù)吧?!?p> “謝父親恩典?!?p> 朱溫擺了擺手,示意退下。當(dāng)幾個人退出去后,朱溫閉目似在歇息,可從他搭在案桌上輕輕叩動的手指卻可以看出,他正在尋思什么事情。一盞茶的時候,他拿起了桌上新來的奏本,一本是洋洋灑灑的長篇大論,要求去汴州禪位的益處,一本是王殷和趙殷衡的聯(lián)名上奏,整篇都在說蔣玄暉和張廷范,柳璨如何拖延時間阻擾稱帝一事的進(jìn)行,手指在金龍浮雕底座之上微微收緊,并且指尖有些輕微發(fā)白,忽然間廣袖一揚,便將那兩道奏本統(tǒng)統(tǒng)擲在了地上。
“來人,叫敬翔過來?!?p> ~
“微臣敬翔參見王爺?!?p> 頭頂上傳來朱溫威嚴(yán)的聲音:“起來吧?!?p> 敬翔起身,略微抬頭,安靜的立在一側(cè),等待著朱溫的命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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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見垂問,敬翔躬身上前一步立著,過了一會兒,朱溫目光往自己身上一帶:“幫本王寫請辭表,辭去魏王一職。”
“還有,去一趟乾元殿,兵馬大元帥讓陛下親自下旨封給本王!”
敬翔心念如電閃,俯身叩道:“微臣遵命,這就去辦?!?p> 披襟眺滄海,憑軾玩春芳。
積流橫地紀(jì),疏派引天潢。
仙氣凝三嶺,和風(fēng)扇八荒。
拂潮云布色,穿浪日舒光。
照岸花分彩,迷云雁斷行。
懷卑運深廣,持滿守靈長。
有形非易測,無源詎可量。
洪濤經(jīng)變野,翠島屢成桑。
之罘思漢帝,碣石想秦皇。
霓裳非本意,端拱且圖王。
入夜時分。
夜風(fēng)颯颯,浮云飄掠如動,繚繞不散,星空隱隱,紫薇星光芒微弱,附近兇星驟起,四散而布。
貞觀殿燭火已滅,青藤深碧低垂,盤繞在廊柱上,一縷淡淡的光影在藤蔓上,忽閃忽滅。朱溫正在床榻上熟睡,一股白煙從半空中劃過,停在了床頭。
“孽障!為何你就不肯收手呢?!?p> “孽障!”
......
衣袖一甩,白煙在朱溫鼻尖停留了片刻,床榻上的人影開始慢慢蠕動,眼皮很沉,周圍一片昏暗,看不真切。
“你是~~~何人~,膽敢如此和本王說話?!?p> 潤玉色的手指飛快地在朱溫額前輕點,一團(tuán)紅色球形體從他體內(nèi)飛離了出來,朱溫的軀殼沒了精神依靠,瞬間落倒在床上。
“參見老君。”
“你還記得我這個主人啊,凈樂宮太子?!?p> 紅色球形體一個旋轉(zhuǎn),一個酷似真武大帝的人形以額觸地:“自然認(rèn)識,不知老君此次喚出大帝是否來告知在下歷劫結(jié)束,可以提前返回天庭?”
冷冷的聲音直逼真武大帝,太上老君一把將真武大帝從地上提了起來:“你在朱溫體內(nèi)仙法早已被封印,你的元神沒有了仙法,就是凡人一個,為何戾氣依舊如此之重,更是闖下逼死李曄,白馬驛這等慘絕人寰的大禍,你讓本君如何向玉帝交代。”
真武大帝用力掙扎著,急忙接口道:“戾氣!還不是你讓惠兒,哦不,玉女和金童重返天宮,每日朝夕相對,放我一個人在凡間,在這個天資愚笨的人身中,什么都不參與只會死,還如讓我過問凡間事情,一個凡人體內(nèi)待久了,有些脾氣秉性會發(fā)生潛移默化的改變,天王老子他都無法控制的,更何況是你呢?老君~”
“混賬!你~這是打算要氣死我你才開心?你是分身,如果不按時歷完所有劫難,最后你會變成一顆塵土!到時候你深愛的玉女也見不到了,那你在凡間發(fā)生的事情算什么?還有接下來你是不是準(zhǔn)備殺更多的人!”
真武大帝面上一片雪白,額角青筋爆突,緊緊咬著牙關(guān),終于蹦了幾個字出來:“沒錯!如果你一日不放我回天界,我就會殺越來越多的人,讓他們陪我~,你也看到了,我現(xiàn)在已經(jīng)把這弄得支離破碎。。。。。?!?p> 話未說完,太上老君舉手一揮,真武大帝身子一軟,癱倒在地。
“我會成全你的?!?p> 雙掌交叉,白色的氣旋將紅色的球形體快速的打回到朱溫體內(nèi)。
“唉~”
或聳身入云,無翅而飛;或駕龍乘云,上造天階;或化為鳥獸,浮游青云;或潛行江海,翱翔名山;或吸食而氣,辟谷茹芝;或出入世間而人不識,或隱其身而莫能見。
看你的造化了,老夫從此不再過問你的命數(shù)了。
?。ā澳惚淮蛳路查g,就因為真武大帝?你們倆經(jīng)歷了什么。為什么他會那么說?!?p> 玉女皺了皺眉頭,“我不太記的了,只知道,見到真武大帝那次,他當(dāng)場哭了,一直和我說對不起,但是我。。。。。真的不記得發(fā)生什么了?!保?p> “頭好痛哦~”撐起身的朱溫捂著額頭,使勁敲了敲太陽穴,自喃說道:“我這是怎么了,為什么這一覺睡得那么累。”
“王彥章!王~~~彥章~~~?!?p> 一個人影匆匆邁上臺階,來到了大殿深處,一個轉(zhuǎn)身繞過屏風(fēng),趨步上前,“王爺,王大人和敬大人去營中了,今夜是兒臣當(dāng)值!”
朱溫一雙微挑的眸子淡淡看著對面的朱友文,頗有幾分挑釁的味道。
“怎么是你?也罷,替我殺一個人。”朱溫黑沉沉的眸底輕微一震,朱友文面無表情的凝視著。
“請王爺吩咐?!?p> “這件事情要秘密進(jìn)行,誰也不能告訴,殺了蔣玄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