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奶奶不在了
第二天一大早我就回了村里,山上有些冷,雪還有些沒有化,但是通村里的路已經(jīng)被人清理出來了。
我回去的時候,正好看見警察再給那個男人做筆錄,頭一次看見他老老實實的端坐著,一五一十的和人說著話。周圍圍了好些人在看。
“你的意思,你并沒有把你娘送到家嗎?”問話得并不是上次給我做筆錄的那個人,他戴了一副眼鏡。
那個男人搓了搓手指,“并沒有,我把我娘送到路口,她就讓我回去了,說是怕待會兒下雪我不好走?!?p> “那你娘當(dāng)時有說要去哪里嗎?說話神色有沒有不正常?”警察一邊寫著一邊問他話。
那個男人敲敲腦袋,“并沒有?!?p> 警察抬起頭,“那你娘有沒有什么比較大的病,我的意思是,比較難治愈的那種?”
“這個我就不知道了,我娘一個人在村子里生活,我和她因為要讀書的原因住鎮(zhèn)上?!闭f著那個男人指了指我。
那個警察抬頭看了我一眼,意味深長的對我說,“你們也是忍心,她年紀(jì)有七十好幾了吧,哎,不過這也是你們的家事。如果這次找到了她,你們盡量還是和她一起住吧,畢竟這種情況可能會再發(fā)生一次?!?p> 說著那個警察就收拾了東西準(zhǔn)備離開,“我們這邊會安排人手去幫你們找人,你們這邊也別閑著,多去找一下親戚家里的人,看看有沒有老人家的消息?!?p> 說著他就離開了村子,圍觀的人才慢慢的散了些。
我走進(jìn)這個土坯房,豬圈里的豬和院子里的雞鴨都沒了,只剩一地的雞屎沒有清理。
我沖過去拉住那個男人的衣角,“牲畜呢?”
“我處理掉了,反正都沒兒照料,我就給賣掉了。”我有些惱了,這個男人怎么能這樣沒心沒肺的說出這句話。
奶奶還沒找到,他就急著把奶奶辛苦喂的牲畜給賣掉了?而且我知道他并不會把錢給奶奶的。
“你怎么能這樣做,奶奶回來看到要多傷心!”想到這個男人的行為,我不由得放大了音量,有些人還沒走遠(yuǎn),轉(zhuǎn)過頭來看著我們這邊。
那個男人興許的被人盯著覺得臉上有些臊得慌,他一巴掌打在我臉上,“誰準(zhǔn)你對我大呼小叫的,我是你老子,輪不到你對我指手畫腳的!”
我捂著臉,眼淚就出來了,這個男人,已經(jīng)越發(fā)的沒有限制了,以前他為了影響不會在外人面前打我的。
“強子,你干嘛打人!你娘走丟了,你不能把氣撒在葉子身上啊,當(dāng)下,該趕緊去尋她才是。”見眾人過來幫腔,他有些慌亂,“不怪我,不怪我,是她的錯,是她的錯?!?p> 他紅著眼睛,指著我,像看見鬼一般的看著我,喃喃的念叨著,“你別怪我,你別來找我,都是你自找的,都是你自找的。”
說著他抓著頭發(fā)就往山上跑,一些人也追著他往山上跑。
一個表舅湊過來在我耳邊低語,“葉子,你看你爸這,會不會真的是腦子糊涂了,怎么見你跟見鬼了一樣?!?p> 我不愿在待在這里,和表舅閑聊了一會兒,打聽奶奶家人的消息。
表舅有些為難的看看我,“葉子,表舅還真的不知道你奶奶家還有沒有人,我聽說以前打仗,你奶奶家里的人都不在了。你奶奶那時候剛生下沒多大,就被你爺爺家的人從外地抱回來的?!?p> 我有些了然了,意思是她在這里是沒有親人的,甚至她從哪個地方來的都沒人知道。
原來她也是個可憐的人啊,我點頭謝過表舅就準(zhǔn)備回去了,明天還要讀書,奶奶的事,就讓那個男人去找吧。
接下來的幾天都過得渾渾噩噩的,容易和容樹也沒有來上課。
趁著中午休息的時間,我在操場旁邊的角落里給容易打了個電話,我有些緊張,畢竟還是第一次用這個手機打電話。
電話響了好幾聲,“嘟……嘟……嘟……”的,讓人覺得很新奇。
但是并沒有人說話,隔了好一會兒沒有了嘟嘟聲,電話里傳來低沉的嗓音,“您好,請問找少爺什么事嗎?少爺現(xiàn)在不方便接聽電話,有什么事情我可以幫你轉(zhuǎn)達(dá)?!?p> 并不是容樹的聲音,聽聲音應(yīng)該是個長者。
“啊,沒事,打擾了?!蔽绎w快的掛掉了電話,一顆心還在撲通撲通的跳,這種感覺有些奇妙。
我剛準(zhǔn)備離開,一個身影從樹蔭下走了出來,“我說是誰呢,原來是喬葉你啊?!?p> 我停下腳步,這個聲音,是陸非啊。
我沖他揮揮手,“好久不見啊陸非,你最近好嗎?”
陸非走過來,旁邊還跟著陸其,這兩兄妹在學(xué)校里也經(jīng)常一起啊,感情真好。
“你新買了手機嗎?”陸其眼尖的盯著我的手里的手機。
我伸出手,看了看手心里還沒來得及放回兜里的手機,有些尷尬的笑道,“額,是一個朋友送我的?!?p> “是男朋友吧,這容易還真是會想,我怎么就沒想到這個呢!失策失策。”見陸非一臉懊悔不已的表情,我被他逗樂了。
這個人,還總是能這樣大大咧咧的說話。
“既然你有手機了,那你存一個我的號碼吧?!标懛呛苤苯拥哪梦业氖謾C給他自己打了個電話,并把他的號碼存進(jìn)了通訊錄里。
“還有我的,哥,也把我的給存一下?!标懫湟荒槧N爛的笑,樹蔭里有些光灑下來,好看的像一朵花兒。
兩兄妹自顧自地把號碼存上了,就把手機還給了我,陸非瞧見通訊錄第一個名字,一臉不屑地笑,“看開容易很會宣示主權(quán)啊,這犯規(guī)的樣子也挺好的。”
我有些不解,上次容樹也這樣說。陸其指著容易的名字,“你看,通訊錄一般按字母順序排列,他把自己的名字前面加了個字母a,這樣他就能在你通訊錄好友排第一個了。”
我一愣,還有這個操作。
放學(xué)后回到家,我正在剝花生米,上次那個戴眼鏡的警察就出現(xiàn)在家門口。
他臉色有些嚴(yán)肅,“喬葉是吧,剛剛接到通知,你奶奶找到了,但是……”
“她已經(jīng)不在了。”
啪……手里的盤子摔在地上,花生米散了一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