儀荻無意往胡姬酒樓里望了一眼,只見紅酒盈盞、漿醪泛光,各色果子、烤肉堆疊如山,如云的賓客穿行其間,不時還能看見美艷胡姬一展回旋舞技。
果然酒香也怕巷子深,只有做好營銷才是日進斗金的王道。有機會還是應(yīng)該進到這里邊來親自感受一下。
儀荻雖冒出這樣的想法,一雙眼睛挪不開眼,但還是憑著意志力和危機意識驅(qū)動,艱難的邁動雙腳。
又走了差不多三四個岔路口,終于在一條偏巷上方看見一個大大的紅鑲白幡,上邊黑筆寫著個大大的器字。
應(yīng)該就是這里啦!儀荻緊走幾步拐進門內(nèi),還沒落腳就被應(yīng)有盡有的各類器具驚呆了。
剖瓢的舀子、銅鑄的雙蝠銜金鎖、精巧的小磯凳、實木的大箱子,還有幾排高入屋頂?shù)牟┕偶堋?p> “娘子想要什么?”
儀荻正看得入迷,卻被突然出現(xiàn)的丑臉嚇了一跳。她微不可查的抽一口氣,這才小心翼翼詢問道:“這里可有酒器?”
“右手邊第二個箱子,自己打開看看有沒有滿意的?!睆堄鄡核坪蹩闯鰞x荻方才對他相貌的恐懼,翻一翻眼皮,只丟下這么簡單一句,轉(zhuǎn)身躺回搖椅里。
儀荻禮虧在先,也沒再不識趣的提更多要求。踮著腳從縫隙里挪了兩步,用力掀開那口實木黑漆的大箱子,卻見各種不同材質(zhì)、大小的酒杯雜亂無章的塞滿了大半的空間。
“天啊,這么多!”
“少見多怪,這才有多少!”張余兒雖然恥笑儀荻,但不能否認的是:因為她的這種變相肯定,他的心情忽然好了許多。
他翻個身,看見儀荻隨手拿起一只玉質(zhì)羽觴杯,眼睛里流露出驚喜的光彩。
“知道這個叫什么名字嗎?”隨著張余兒的一聲問話,系統(tǒng)同時開啟。
【叮!玉質(zhì)羽觴杯:葉城糖玉,平底呈橢圓形,有頭尾、羽翼,杯高7厘米,寬口處14厘米,窄口處7厘米,厚0.5厘米。上等酒器+10分。】
“媽呀!”儀荻興奮的捂住嘴巴,沒想到就這么輕而易舉的得了10分。
張余兒不懂儀荻在說什么,挑眉才想發(fā)問,便聽她喃喃道:“玉質(zhì)羽觴杯?!這……這也太不可思議了!”
她復(fù)摩.挲一遍,珍而重之的將杯子放到一邊,又拿起一只蟠龍的銅杯。
【叮!蟠龍銅盉:青銅盞,三足圓肚,高20厘米,徑長10厘米,厚2厘米。上等酒器+10分】
……
張余兒眼看著儀荻輕而易舉叫出每一只酒器的名字,不費吹灰之力道出其中工藝的妙處,心里不由得樂開了花,以為終于等來了欣賞他的大主顧。
只是,等到天徹底黑透,這位“大主顧”也開口說相中了哪些酒器。
“真是遺憾呢,這些數(shù)量也太少了些……我家屠左監(jiān)大宴賓客需要的總量可不止這一箱?!?p> 儀荻估摸著分數(shù)累積的差不多了,便想要找個借口閃人。但話真的出口,還是忍不住替自己感到羞恥。
“什么屠左監(jiān),你以為你……”
張余兒沒想到自己的希望破滅的這么快,怒火不由蹭蹭的往上躥,正訓斥著儀荻,忽然回過味兒來。
“你!你!”他從躺椅上蹦下來,一躍跳到儀荻跟前,嚇得儀荻以為他瘋病發(fā)作,連連后退兩步,還踩壞了一個筆山兩個瓢。
“消消氣,我買樣酒器行了吧?買一個?”儀荻慫慫的雙手合十同張余兒商量,沒想到他卻一抬手把她的話干脆截住。
“你……你說的是那個左監(jiān)屠墨?”
怎么?這人也認識那只雄孔雀?
儀荻心里一驚,不知該誠實承認還是堅決予以否認。
“你家主人家宴請什么賓客?從哪個酒坊采辦的酒水?是不是西市口的胡姬酒肆?”
一句緊似一句的逼問,讓儀荻產(chǎn)生一種被上刑的錯覺,天生是個順毛驢的她,導致的不良后果就是表現(xiàn)的更加“堅貞不屈”。
張余兒見儀荻久久沒有做出回應(yīng),猜是有什么誤會,又連忙同她好言好語解釋。
“別害怕,我對屠左監(jiān)絕對沒有什么壞心。放眼整個京城,誰人不知道屠左監(jiān)有條好酒的舌頭。我就是琢磨著,即使買不起他好的酒,打聽一下酒名,解解干癮也是好的……”
原來,還可以這樣?!
儀荻頭頂一群烏鴉聒噪的飛過。雖然做不到感同身受,但身在屋檐下,她還是識相的點一點頭。不過,就在要說自家酒水的名字時,一個靈光突然在她腦中閃現(xiàn)。
她環(huán)顧一下四周的酒器,試著和張余兒商量:“你家有酒壇嗎?想親口嘗一嘗屠左監(jiān)家宴的酒水嗎?給我五十個酒壇——我送你六壇眉壽酒怎么樣?”
“眉壽酒?這是那酒的名字?!”張余兒喜不自禁,心里癢癢的就像貓抓一樣,哪里還有半點初時的冷漠和不耐煩;反倒是儀荻,發(fā)現(xiàn)事情這么順道就能得到解決,心頭不禁升起濃重的疑惑:不過是亂人心智的杯中之物,有什么值當高興成那樣?
……
入了夜,一輛馬車載著五十余個空壇,一路疾馳而過,停在了仙不歸的側(cè)門口。
卸載之后,張余兒抱著自己應(yīng)得的六壇眉壽酒,心滿意足的坐上馬車回家了。因為太過心急,路上他便開了一壇眉壽酒,就著大央特有的風沙,喜滋滋的喝了一路。
獨特的酒香飄散在空中,引起了路人的紛紛側(cè)目。他們中不少人向張余兒打聽這酒水的來源,但都被他拒絕了。
儀荻幫儀通把一壇壇酒重新搬到另一輛馬車上,風風火火的朝著嘉興坊的屠府進發(fā)了,壓根兒不知道只此一晚,眉壽酒的出現(xiàn)便引起了整個京城酒徒們的關(guān)注。
再說屠府這邊,上次負責買辦的刀疤臉胡勇,雖然皮膚黝黑還有絡(luò)腮胡遮擋,也難以掩蓋面上的羞色。
都在大門口轉(zhuǎn)了一百多圈了,也不見儀荻送酒的影子。第一次當差,就出這么大簍子。這么不靠譜的店家,枉費他一通熱忱吹噓,好像得了多么大的便宜!這叫左監(jiān)該怎么看?諸位兄弟又怎么想?
他暗暗發(fā)誓,待會兒不管仙不歸能不能及時趕來送酒,也要叫他們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