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日證明,李暄的話從來不是只說說。
蘇柒再次來到梁王府,上次人多也倉促,并沒有仔細(xì)看這座府邸。
比作靖王府來說,梁王的府邸著實(shí)小了將近一半,但處處都透著精細(xì),景色不同于別的府邸三進(jìn)四出,而是由梁王李逸之親手設(shè)計(jì)參與搭建,將假山和各種名花游廊融合,獨(dú)樹一幟,也很是別致。
走過假山延綿的蓮花湖,到了后殿書房里,李逸之正在案頭寫著什么,見二人到來,遲疑了一下,放下筆走到了李暄面前。
“王兄?!崩钜葜卸Y道。
李暄伸手虛抬,“逸之免禮?!?p> 看得出來李逸之對除了作畫之外的事都格外遲鈍,兩廂落座之后,便相顧無言。
帖子是梁王府在昨日納妾時送到李暄面前的,本意是李逸之去靖王府,卻被李暄回了,說今日來梁王府。
只是看李逸之坐在那里微微局促的樣子,可不像是有話想和自家王兄?jǐn)⑴f的意思。
此時殿外走來一藍(lán)衣侍女,此女不卑不亢的先是向他們行了一禮,隨后道。
“奴婢代我家王妃向靖王殿下問安,請殿下恕王妃身子不適無法來殿前請安之罪?!?p> 李暄看了眼那侍女,略微點(diǎn)了點(diǎn)頭,便聽她繼續(xù)道。
“王妃說她雖不便面見靖王殿下,但十分懇請靖王內(nèi)眷入閣一敘,略表妯娌之情,日后兩府也親近些?!?p> 靖王內(nèi)眷?蘇柒疑惑的指了指自己,看向李暄。
聞言李暄神色未變,卻也沒有回答的意思。
而那藍(lán)衣侍女則十分利落的跪了下來,語調(diào)未變,說道。
“王妃怕惹了靖王殿下不快,交代奴婢若是蘇夫人不愿的話,便將賀禮送至靖王府,以表心意?!?p> “呵,”李暄輕笑了一聲,話至此,他若再不答應(yīng)便是故意不待見梁王妃的意思,更是拖著整個梁王府。
難免不會讓人說李暄故意刻薄了弟弟和弟妹。
“既然王妃如此盛情,阿柒若想去便去吧。”他笑,無意于一介女流爭高下。
蘇柒對這個梁王妃也是好奇的緊,自然是順著答應(yīng),起身沖兩個王爺行了一禮,便隨著藍(lán)衣侍女離開此殿。
“逸之,”李暄靠向椅背,望向李逸之,笑道。
“解釋解釋吧?!?p> 明明是輕言輕語,卻是讓堂上的李逸之身體抖了抖,當(dāng)即便站了起來。
這廂蘇柒隨著藍(lán)衣侍女走過種滿奇花異草的院子,長廊彎曲悠長,越走越往王府深處。
“這位姐姐……”蘇柒張了張口,卻聽藍(lán)衣侍女恭敬回道。
“蘇夫人,奴婢名喚白芷。”
白芷緩了緩步子,又問道,“可是奴婢走的有些快了?”
“啊不是?!碧K柒眨了眨眼眸,笑彎了眉眼,道。
“我是看這院里的花好看,想問問是什么花,回去可以也種一些?!?p> 白芷被她的笑晃了眼,微微一頓,低頭道?!按碎g花名喚鳳尾,是梁王殿下親手所植。待奴婢問了管家,看是否還有余下的花種?!?p> 聞言蘇柒點(diǎn)了點(diǎn)頭,報(bào)以笑容。
“如此便多謝白芷姐姐了?!?p> 白芷福了福身,“不敢當(dāng),夫人請這邊走。”
蘇柒的衣玦撫過伸到了廊上的火紅花枝,只見那花莖旁,靜靜的躺著一個不起眼的銀色小鈴鐺,無人問津。
走到長廊的盡頭,又過了兩道種滿了薔薇的院門,蘇柒才見到了梁王過門沒多久的王妃。
月氏個子高挑,一身紅衣長裙,襯的身姿豐盈曼妙,腰身纖細(xì),胸前呼之欲出之態(tài),更是另其他女子羨慕。
此時她站在一側(cè),微微仰頭正觀賞著墻上掛的一幅畫卷。青絲長挑,聞聲向蘇柒望來,媚眼如絲,唇若朱丹。
這般風(fēng)月之姿,只怕在整個君儀的貴族小姐中,都不多見。
月氏本不是個新貴,是慢慢落寞至今,在君儀貴族中也只是站到了邊上。聽聞早些年月氏就這么一個女兒,出落的傾國傾城,便精心將養(yǎng),只想嫁給日后的君王。
然而這屆的月氏家主著實(shí)目光奇特,看上了梁王,認(rèn)為是個好拿捏的,早早的與梁王定下婚約。
彼時最有威望的李暄被先王扔到了周國去,眾人滿心以為梁王能夠即位,卻不想半路殺出了個李弘承,直接即位為燕君。
月氏縱然想悔婚也來不及,即便如此,月家的這個小姐也因?yàn)榧抑鞯挠^望耽誤了年華。從少女熬成了晚婚女子。
不過在蘇柒看來,這也是個極有風(fēng)韻的女子。
“蘇柒見過王妃娘娘。”
在外禮數(shù)周全,蘇柒雖然裝的伶俐活潑,卻更喜歡在不明目的前默不作聲。
卻見月氏勾唇一笑,氣吐若蘭。
“你也是傅公子的人吧?”
蘇柒微微一愣,原來她知道自己。“嗯……”
看了看周圍垂眸恍若什么也沒有聽到的侍女們,月氏抬了抬下頜,笑道。
“無妨,她們都是我的人,不會亂說話?!?p> 話落,她這才轉(zhuǎn)身正視著幾步之外的蘇柒,掃過對方絲毫不顯的身材,眼中閃過一絲不屑,不過很快還是姿態(tài)萬千道。
“月玉嬋,虛長你幾歲,如若不棄,便稱我一聲姐姐吧。好歹也算一家人不是?!?p> 說到最后,她余光瞥了一眼蘇柒,有意咬重幾個字,一語雙關(guān)。
高傲,驕矜。是蘇柒對她的第一印象。
月玉嬋是絕對土生土長的燕國人,父親是個沒什么眼光但絕對不敢叛國的侯爺。
所以蘇柒有些好奇,傅霆許了什么,能買通這般被嬌養(yǎng)對的貴府千金?
當(dāng)下蘇柒展顏笑起,微微彎了眉眼,從善如流的喚了聲“玉蟬姐姐?!?p> 月玉嬋這才對她有些稍微滿意的意思,沖她勾了勾手指,示意她來。
“你來,看看這幅畫?!?p> 蘇柒走上前去,抬頭看去,入眼的是一幅深宮月夜圖。
伴著卷云的朗朗明月下,深紅色的宮墻,桃花灼灼柳枝青青,景色宜人。
更讓人觀賞相宜的是,這作畫之人筆工精湛,將每一處景物都細(xì)細(xì)的描繪了暗紋,暗紋遍布整幅畫卷,為其增添了幾分奇幻神秘的色彩。
細(xì)細(xì)看去,讓人有種想一直站在畫前,直到將其看明白。
“這畫……”蘇柒看著那細(xì)細(xì)密密的紋路走勢,指尖落在虛空勾畫著,看了片刻忍不住問道。
“這畫并非出自梁王殿下之手吧?”
聞言月玉嬋看向她,蘇柒雖是問話,卻是篤定的語氣。
“想不到蘇妹妹這雙眼睛除了勾人之外還有些用處?!痹掠駤鹊馈?p> 蘇柒:“……”敏感的嗅到了一絲敵意。
而月玉嬋則仿佛對此畫失去了興趣一般,轉(zhuǎn)身行至一旁的美人榻前,悠然的坐下。
“王爺從宮里帶回來的,”她言,涂著豆蔻的纖指點(diǎn)了點(diǎn)蘇柒。
“求我想辦法贈與你?!?p> 蘇柒笑了。
這般,她便知曉是誰的手筆了。
“拿了畫便走吧?!痹掠駤扰d致缺缺的說道,“若非是宮里那位的意思,我一點(diǎn)也不愿見到你?!?p> “那蘇柒便在此謝過玉蟬姐姐,恭敬不如從命了。”
她大概能猜到月玉嬋為什么不想見她。
畢竟傅霆年少有為掌權(quán)一國命脈,長的也算得上相貌堂堂,對敵人狠心,對自己人和女人也算是很溫柔了。
無怪乎他喜歡一個姑娘,而這個姑娘恰巧遇到了喜歡他的人。
天橋下只值八文錢的故事罷了。她向來對情愛之事,意會而不多言。
嗯……只除了任務(wù)需要她拿下的對象。
“哦對了,”蘇柒突然想起來似的,眨了眨眼眸,笑道。
“蘇柒身無長物,便借花獻(xiàn)佛,送姐姐一朵院中最好看的鳳尾吧?!?p> 聞言月玉嬋看向她,細(xì)長的眸微微瞇起,而蘇柒還是笑,并沒有點(diǎn)破位置,只道。
“若無別的事,蘇柒便告辭了?!?p> 懷里抱著那副畫卷,她沖月玉嬋彎眸笑了笑,行禮告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