靖王府。
蘇柒聞著一股子的藥味緩緩醒來,面前的曹醫(yī)師正撫著胡須替她把脈。
“夫人,您的脈象有異啊?!?p> “哦?怎么說?”蘇柒瞧著他,指尖微微動了動。
“體虛血虧,憂思過慮,不宜再勞費(fèi)心神了,需要靜養(yǎng)一段時(shí)間?!?p> 曹醫(yī)師又摸著胡須沉吟半天,才緩緩道。
“就是這心悸昏倒是個(gè)什么癥狀,老夫想著……”他收回了把脈的手,看了眼蘇柒的神情,默然。
“應(yīng)該并無大礙,老夫開服藥日日煎服,但還是以靜養(yǎng)為主?!?p> 聞言蘇柒笑了笑,半起了身來,道。
“多謝曹醫(yī)師了?!?p> “夫人客氣了?!辈茚t(yī)師年紀(jì)大了,起身慢吞吞的收了東西,由著藥童扶著出了門。
蘇柒伸手摸了摸胸口,心臟跳動的健康有力,半點(diǎn)也沒有當(dāng)時(shí)心悸驟停的感覺。
“夫人?!碧m溪此時(shí)端了茶水來,向蘇柒道,“梁王妃來了?!?p> “梁王妃?”蘇柒疑惑,月玉嬋?
“她來做什么?”
蘭溪搖了搖頭,“奴婢不知,此時(shí)在偏殿呢。要不奴婢去說夫人身體不適,改日……”
“不用,我這便去?!碧K柒撐起身來下床,讓蘭溪拿來衣衫換上。
四季桂的這一輪花期已過,靖王府滿園的桂樹東落一茬,西蕩一片,淡黃色的小花簌簌飄下,鋪滿了一地。
月玉嬋坐在殿中,端著瓷茶杯只湊在唇間抿了一口便放下不再動。紅唇鳳眸面色冷淡,渾身都透著一副不好惹的模樣。
蘇柒走來時(shí)便見到她手中把玩著一柄白色素扇。
“梁王妃。”蘇柒依禮向她福了福身。
“看來坊間傳言蘇夫人和靖王恩愛的話當(dāng)真不假。”月玉嬋沖她勾唇笑了笑,蘇柒便知自己唇上的血痂,大概這幾日已經(jīng)闔府皆知。
蘇柒不打算與她糾纏,笑問“姐姐有事?”
“受人之托,給你送信?!痹掠駤入S手將素扇扔給蘇柒,卻不知是有意還是無意,那把素扇落在了蘇柒的腳邊。
“……”蘇柒忍了忍,看在傅霆的份上,沒有理會她,而是彎腰將其撿了起來。
打開來看,素扇上,卻是一片空白。
蘇柒站在原地抿唇不語。
月玉嬋起身攏了攏水紅色的廣袖,淡淡道?!叭魶]別的事就先走了,梁王府的賬房可離不得我?!?p> 話落,便抬腳走到了門口。
“等一下?!碧K柒合上那柄素扇。深吸一口氣,緩緩?fù)鲁?。眸中已然沒了笑意,唇角卻是勾了勾。
“姐姐這是何意?阿柒不明白。”
月玉嬋止了步子,偏過鳳眸看她,冷笑道?!靶⊙绢^,你不是挺聰明的嗎?怎么?猜不出你家魏姐姐的意思?”
偏殿的門大開著,除了彼此的侍女蘭溪和白芷,外面聽到這話的侍從都感覺秋風(fēng)寒涼,面面相覷了一眼,默契的退遠(yuǎn)了一步,不敢去聽兩人言。
神仙打架,可別殃及池魚。
將素扇隨手放在了一旁的桌上,蘇柒走到月玉嬋面前兩步之距,停了下來。
“魏姐姐的意思阿柒想來是無緣知道了,當(dāng)下只想問問梁王妃是何意。”
從初次見面莫名其妙的敵意,以及故意將魏秋月從宮里傳來的信物調(diào)換。
月玉嬋心性高傲她可以理解,卻無法容忍傳信有誤。
“傅霆喜歡你?!痹掠駤韧蝗坏?。
蘇柒點(diǎn)頭,漠然回答:“我知道,但我不喜歡他?!?p> 月玉嬋冷笑一聲,“所以我討厭你?!?p> “月姐姐,若我喜歡傅霆,只怕這靖王府我也來不了,您與傅霆也牽不上什么線?!?p> 蘇柒上前一步,靠近月玉嬋,微微仰頭注視她。
“左右都是我與傅霆之間的事,又關(guān)您什么事呢?您在我這兒發(fā)大小姐脾氣,礙著了正事,豈非此生都見不到您的傅公子了?”
“用不著你提醒我這些,”月玉嬋鳳眸含著冷意,怒火中燒。
“你就不怕我將你的身份告訴君上?還是你以為你抗得過刑部一道道審訊?”
“你又怎知,君上不知道?靖王不知道?”蘇柒輕聲道,“姐姐您可要想清楚,我并非燕國人,可您整個(gè)月家,都吃著喝著燕國王室的?!?p> 聞言月玉嬋笑了?!把绢^,你用不著威脅我。我月玉嬋想做什么,旁人還攔不住。”
話音未落,她袖中的手猛然揚(yáng)起,“啪”的一聲落在了蘇柒臉上。
一個(gè)巴掌,清清脆脆的落了下來。
蘇柒左半邊臉?biāo)查g便紅腫了起來,更是不慎咬到了唇齒,嘴角溢出了血絲。
蘭溪和門外一眾侍從聽到此聲都嚇了一跳。
月玉嬋抬了抬下頜,冷然道。
“魏秋月勾引我夫君,你蘇柒又糾纏我喜歡的人,你們當(dāng)我月玉嬋是什么人?就算我現(xiàn)在反悔又如何,你們的證據(jù)在我手里,傅霆又能拿我怎樣?我是燕國人不假,但你們也別忘了,這里是燕國,不是你們周國!”
蘇柒捂著臉頰,痛的皺眉。抬眸看向她,目光微閃,卻沒有說話。
月玉嬋冷哼一聲,“怎么?還想再挨一掌嗎?”
說著,便抬手意欲再扇一巴掌。
只是巴掌未落,半空便被人拎著手臂直接扔出了殿門外,一襲水紅長裙沾了土,也讓月玉嬋猝不及防摔在地上。
“??!”
一雙黑紋長靴出現(xiàn)在她面前,再往上看,便是一身藏青交領(lǐng)剛從宮里回來的李暄。
“梁王妃可知,這里是靖王府?!?p> 李暄伸手?jǐn)堖^蘇柒在懷,俯視于她,眸中含冰,說出的話也沒了溫度。
“在本王的府中欺負(fù)本王的人,不知這是梁王府的教養(yǎng),還是月氏的教養(yǎng)?”
“靖王殿下!蘇柒她是……”月玉嬋急血攻心,剛想說出她的身份,卻被打斷。
“阿柒是本王的人,這一點(diǎn),還需要梁王妃再三確定嗎?”
月玉嬋猶如被猛然澆了一盆冷水一般,不可置信的看著他懷里的蘇柒。
李暄卻收回了目光,對高朗道。
“梁王妃不知因何跌落我靖王府的池塘里,險(xiǎn)些溺水,你將她救上來便送回梁王府吧。”
聞言月玉嬋渾身一顫,領(lǐng)會了李暄的意思之后目光徒然驚恐了起來。
“不……靖王!你不能這么對我!我可是梁王妃!月氏的人!”
“屬下明白?!备呃蕬?yīng)聲,走向月玉嬋,侍從們此時(shí)極有眼色的摁住了白芷,直到高朗不容反抗的拎著月玉嬋走向院外的池塘。
“宣曹醫(yī)師?!崩铌训溃焓种苯哟驒M將蘇柒抱了起來。
“誒!”蘇柒嚇得連忙抓住了他胸口的衣襟?!暗钕赂墒裁矗俊?p> 李暄則冷聲道,“摔不了你?!?p> 蘇柒捂著被打過的臉莫名其妙,不知李暄因何而生氣。
一路回到蘇柒原本的床上,曹醫(yī)師也帶著藥箱來,李暄冷著臉讓他看了看。
“這傷不重,多用熱水敷一敷,不到兩日便會消腫?!辈茚t(yī)師道,一把老骨頭又起身扛著藥箱,對李暄做了個(gè)請的手勢。
“王爺請隨老夫來?!?p> 蘇柒痛的張不開嘴,看了眼李暄,眼含無辜,卻被李暄不咸不淡的看了回來,轉(zhuǎn)身便隨曹醫(yī)師出了門。
“王爺讓老夫留意的事,老夫已有了結(jié)論。”曹醫(yī)師停在院門前,輕聲道。
李暄揮手屏退了四下家仆,示意他繼續(xù)說,曹醫(yī)師伸手撫了撫胡須。
“蘇夫人體虛血虧,憂思過慮,不宜再勞費(fèi)心神了,需要靜養(yǎng)一段時(shí)間?!?p> 他將日前與蘇柒說的結(jié)論又原封不動的對李暄說了一遍,末了又言。
“但是這心悸昏倒的癥狀,老夫想著……”他頓了頓,道。
“許是心脈有伏毒所致?!?p> “毒?”李暄微微皺眉?!翱煽闯鍪鞘裁炊荆俊?p> 曹醫(yī)師想了許久,緩緩搖了搖頭。
“老夫不能確定,需要些時(shí)日查一查醫(yī)書。”
李暄了然,點(diǎn)頭讓他費(fèi)些心。
曹醫(yī)師這邊剛步履蹣跚的走了,院前便有小廝跑來。
“王爺!刑部有人來傳話。”
李暄問道,“何事?”
那小廝喘了口氣,抱拳俯身說。
“崔鵠崔公子從大牢里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