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風起調(diào),長劍清嘯,樓外飛檐立人影,情勢不太妙。
屋檐上那人,正是江林先生口中玄門好友,程讓若是分身去應戰(zhàn),不知江林先生又會有哪般手段對付陸知夢。看江林先生胸有成竹,程讓再是提防,也只能見招拆招,尚無良計顧及周全。若是不應戰(zhàn),局面一樣會大亂,到時候高手過招,難免傷及無辜,反而給人可乘之機,這是下策。
江林先生認定陸知夢有罪,陸知夢明白多說無益:“既然江林先生胸有成竹,那小女子也只得討教討教此地官威?!?p> 程讓自稱晚輩,于江林先生或許沾親帶故,一聲長嘆,江林先生看似破為惋惜:“何苦來哉?”
陸知夢莞爾一笑,拂袖起,劍出鞘,立在跟前:“江林先生善于謀略智計,小女子自認不敢這般虛妄言辭。既然先生是為劫囚而來,那請恕小女子無禮,就送客了?!?p> “下官苦口良言,竟遭無妄之罪,這位姑娘還真是無禮。”江林先生不緊不慢起身,這是真要下樓去了:“二公子還是去知正府走走最好。”
程讓也就只在言語送客:“江林先生慢走,晚輩得空自然會去?!?p> 樓外風聲凄緊,白衣凌冽,上了樓頂屋脊,陸知夢初見玄門中人,竟有森森寒意,不知是夜里太涼,還是對手太強。
程讓交代程四統(tǒng)領所有仙衛(wèi),提防官兵燒樓劫囚,之后也隨身上了樓頂,落在陸知夢身后。
既然江林先生要使調(diào)虎離山計,那陸知夢便與程讓如影隨形一同對敵。
秦小蘭心里慌張,又幫不上忙,就去后院替這個夢姐姐收拾包袱,以防萬一。
官兵圍樓,遠處早已有好事者觀望,陸知夢無暇顧及其他:“公子,以知夢武藝,比之眼前高手,相去能有多遠?”
“只差生死一劍?!背套尪⒕o了屋檐上那人,高手過招,生死只在轉眼,自己雖強,但得護著陸知夢周全。
“那公子能否教知夢那一劍?!?p> 南朝亡國以來,陸知夢不曾動過手,奈何江安世家無德,官府無理,不立威還以為自己是人人可欺。
“好。”程讓凝眉沉息,寸步不移。
原本該是程讓應戰(zhàn),可陸知夢心中委屈,何況還有淚目之癥,不能再積郁成疾。
“臨陣學劍,我看姑娘還是退到一邊?!蔽蓍苌夏侨说攘似?,無甚耐心。
那人有輕蔑之言,陸知夢也有激將之法:“敢問閣下可有名號?請恕小女子不殺無名之輩。”說完又與程讓交代:“就請公子指點那一劍?!?p> “玄門鎮(zhèn)魔司,龍正玄。”言出即行,龍正玄出劍奪先機,劍勢破空直取,竟是奔程讓而來。
陸知夢轉身頃刻,見這人還不將自己放在眼里,頓時來氣。青虹劍法勝在奇快,陸知夢飛身而起在半道截下了龍正天。
身法飄忽而凌厲,劍勢正如三月回風,一劍撩紗,一劍破空,一劍登天,一劍驚鴻。白衣飛舞,隨逐七彩流蘇,陸知夢第一次用湛盧劍對敵,也還得心應手。
程讓看這兩人招式,一劍更比一劍快,龍正玄武藝本高,但奈何被陸知夢奪去先機,招招回防,有勁卻使不出來。
一劍穿心,一劍引風,卻都被龍正玄避開。即便如此,程讓還是放心笑了:“知夢,且用赤劍追流蘇?!?p> 陸知夢不敢收招來悟,但早在七月別院公子就說得明白,前是赤劍,后是流蘇,再看這龍正玄躲開劍勢回到原處,也就了然。
又使出穿心一劍,電光石火間,在龍正玄避開當時,陸知夢將劍掉了個頭。為求更快,右手換左手,龍正玄才回正身形,卻被湛盧劍透心而出,生死已定。
龍正玄垂落在青石街上,陸知夢才回到程讓身邊。
“知夢真是厲害,能將此人一劍誅心?!?p> 在程讓面前,陸知夢何必居功:“若無公子提點,久戰(zhàn)不勝,知夢功力不濟,必定會敗下陣來,還是公子眼疾……嘴快?!?p> 一場小勝,陸知夢掃去陰霾,大抵也對這所謂龍圖高手有個把握,并非不可敵,只是不知以龍正玄功力跟公子相比又如何:“公子看了許久,若是公子出手對付此人,需得幾招?”
程讓溫柔笑笑:“一招?!?p> 到底還是江林先生小看了程讓,陸知夢聽著這個‘一招’也有些小憋屈,自己可是費了老大勁,完了公子只需一招制敵。眼神幽怨,落入程讓眼里,應當算是俏皮。
程讓剛要牽陸知夢下樓,一柱火光破頂而出,方才誅殺龍正玄,終歸不是正主。
陸知夢雖然跟著程讓避過江林先生后手,但江林先生志在劫囚,可別誤了公子正事。
龍骨神火是何物,程讓清楚,火勢才起,程讓便摟過陸知夢飛到對面屋頂。轉眼間,整個知夢樓都成了火柱。
“糟了,小蘭和程四他們……公子?”陸知夢一時焦急,又全無主意,程讓收回氣機:“知夢你這劍鞘不見了,或許是被小蘭帶回了太玄門?!?p> 龍骨神火通天,知夢樓都成灰燼,再看官兵,沒了蹤影。
“公子是說小蘭和程四他們?nèi)チ颂T?官兵都不見了,該是去追他們了?!?p> 程讓抬頭望向北方:“走,我們?nèi)ヌT?!闭f著就樓起陸知夢破天而去。
一夕之間,四面樹敵,陸知夢細想之下只是無語嘆息。
公子與程家分道揚鑣,程老太爺何其精明,加之程家與知正府淵源,公子此后怕是更不好過。蘇家二公子失蹤,這筆賬多半也就算在自己身上,難以推脫。官府竟然出動官兵來救那孫道長,連公子也是意料之外,這究竟是為何?看來要在龍圖安身立命,實屬不易。甚至在江楓林所見怪事,當真是玄乎其玄,只怪自己所知太少,今夜之后,該要花些時間琢磨這龍圖國究竟是哪方風土了。但也先得為義父和陛下找個安身之所,以盡孝道,可現(xiàn)在連知夢樓都沒了,真是命途多舛莫奈何。
江安燈火不滅,杜鵑驚起又啼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