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停雨歇時,杜鵑上別枝。
香風羽步無心玉階花事,秦小蘭在中堂門前嘆息來遲,眉眼都是凝重神色。
然而此路不通,秦小蘭卻以兩指結(jié)印,眉心有流光隱現(xiàn),可又收住了手。思慮頃刻,另有它法,伸手憑空一抬,掌心氣機匯聚,牽引中堂大門竟直直升了起來。
秦小蘭快步跑進去,里面金光奪目,但不如庭院春夜有靈氣。
程老爺在高臺之上鎮(zhèn)定自若,大門無故異動,也難免會驟然心驚。中堂眾人也隨之注目,不知是誰開門放進來一個丫鬟。
陸知夢雖也疑惑大門為何打開,但當轉(zhuǎn)身看見秦小蘭那焦急神色,就知大事不好。
程讓心中一顫,顧不得那些個黑衣武夫,登空飛身而出,立于秦小蘭面前,切切試問:“小蘭,為何不守著老爺夫人?”
哪知秦小蘭當即跪伏在地,顫顫如泣:“公子,老爺夫人……仙去了,程四也已身受重傷。”
語出驚人,連程老爺都瞠目結(jié)舌,深感意外。
乍聞此事,轉(zhuǎn)頭與程老爺怒目相對:“在此稍候,我陸知夢親手殺你?!闭f完便率先動身奔向小樓。
程讓氣急之下,湛盧劍傾力一揮,石桌再長都盡數(shù)劈開,劍氣傾瀉直奔程老爺而去。顧不上他是生是死,當即與陸知夢一道匆匆離去。
秦小蘭起身慌忙跟上,都沒注意一個黑影驟然現(xiàn)身,擋下那道劍氣,程老爺紋絲未動:“玄武,那個小丫鬟古怪之極,你去探探虛實。”黑影聞聲便去。
大管家走上來:“家主,這……”
程老爺沉息定神,臉上都是和氣,唯有目露兇光。
百進庭院,白衣忽現(xiàn),只見殘影,看不清人與劍。
門前程四重傷不起,六個仙衛(wèi)與一個黑影過招,難分勝負。程老太爺被幾個黑衣武夫護在中間,閉目哀慟。
陸知夢和程讓直奔小樓正堂,眼前光景,穿心透骨難寫悲涼。老爺夫人雙雙垂首,唇角有血跡。茶盞還有熱氣,人卻無聲無息。
先前還與爹娘商議開設(shè)書院,自立門戶,想請爹娘坐一家高堂,享天倫之樂。一去一回,卻已生死相隔。
程讓在二老跟前惶惶跪下,承盡養(yǎng)育之恩,還未一盡孝道,男兒落淚當時,長劍凄然悲鳴。
劍鞘滑落,青虹劍尖點地,陸知夢緩緩跪下,憤恨至極,沙啞悲戚:“爹、娘,都怪知夢失策,落入歹人奸計?!?p> 兩行清淚落紅同悲,一雙白衣無家可歸。
垂頭倚在膝下,再抬頭時,程讓擦去淚痕,與二老細聲說話:“爹、娘,孩兒已長大了?!?p> 陸知夢心氣翻騰,如鯁在喉,艱難出聲:“知夢先前還在想,有了爹娘……就能有個家了。能與爹……論論文治武功,能與娘說說……家長里短。”
秦小蘭進來,匍匐跪地不敢抬頭。
“小蘭?方才都發(fā)生何事?”程讓閉目發(fā)問,氣息不穩(wěn)。
“回公子,方才程老太爺過來,夫人就支開了小蘭和程四。直到程老太爺出去,小蘭和程四才進來,老爺夫人就已經(jīng)……是小蘭失察,才讓老爺夫人被害,請公子責罰小蘭?!?p> 陸知夢聽得此話,倏然動身飛出門外,沒想到程老爺已帶人過來,堵住了門口。今晚諸事,與程老爺都脫不了干系。
“匹夫一怒,血濺五步,你不必留遺言了?!?p> 陸知夢不是匹夫,但會功夫。青虹劍法隨心而成,此時有透骨驚寒,出劍極快,極為刁鉆。
然而,連起幾招幾式都被一個黑影擋下,程老爺安然無恙,確信無虞后也不叫停手,只遠遠看著屋里秦小蘭還匍匐在地。
與對戰(zhàn)龍正玄是同樣道理,陸知夢勝在搶了先機,身法劍法快如流光,此時悲憤交加,出手不遺余力。那黑影都來不及提氣反攻,只得招招抵擋,拿她也無可奈何。但與龍正玄不同,黑影身法飄忽,陸知夢也尋不到機會再使那生死一劍。陸知夢招招都想取程老爺性命,黑影便尋著招式將她引開。
不過正好,小樓前驟然炸裂開來,劍氣磅礴而出,勢如破竹,直奔程老爺而去。程讓這一劍,后力好似無窮無盡,有不取性命不罷休之勢。
另一道黑影現(xiàn)身,憑著渾厚功力,堪堪擋住這劍勢。
程讓單手執(zhí)劍,緩緩走到人前,程老爺終歸還是說了一句:“此事并非你爺爺所為,當然,更不是老夫所為?!?p> “程家主,刀劍無眼,莫要走神。”
冷漠語氣,隨白衣散開漫天氣機,父母死仇,不共戴天,程讓這就要開殺戒。
見勢不對,又一道黑影出現(xiàn)。高手拼死活,程老爺還是識趣退避三舍。
再一道黑影落在小樓門外,正是方才中堂那玄武,還不忘程老爺交代,望望屋里那古怪丫鬟。
“氣勢好強,這小子怕是武道登封破了仙道之門。”
“難說,若是朱雀早些了結(jié)那俊俏丫頭,咱兄弟四人合陣,拿下這小子輕而易舉?!?p> 程讓身邊回風呼嘯,聲聲都是悲憤,凌空而起,挾天地之勢,直奔程老爺而去。
“混賬東西?!?p> 兩道黑影慌忙前去阻截,玄武正要動身,卻被一柄小劍穿顱而過,莫名身死。秦小蘭將程四扶進屋,再看夢姐姐已顯疲累。
陸知夢功力算淺,難以為繼,只得收招落地,稍作喘息。朱雀見此,正好趁機出手,身形后揚,卻再也沒能動彈。
秦小蘭手持那柄小劍,在朱雀身后出現(xiàn),有些笨拙,但劍鋒入體,當即就結(jié)果了朱雀性命。
“小蘭?”
“夢姐姐。”
“快去躲起來?!标懼獕舨慌c秦小蘭多說,程讓那邊已然打開,陸知夢顧不得力所不及,飛身而去。秦小蘭來不及勸阻,但這一句關(guān)心,聽來很是暖人,又悄悄跟了過去。
方才程讓一劍貫穿庭院,程老爺卻被一紫衫女子救起,生生躲開了。
兩道黑影與程讓糾纏,愣是從地上打去了天上,明月當空,劍光更是刺目。
陸知夢才發(fā)現(xiàn),自己好像飛不上去,相助不了公子,只得轉(zhuǎn)身看向程老爺:“程家主,請受死?!?p> 江安錦繡燈火,程門你死我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