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暫的新年假期很快過去,生活似乎又陷入了無盡的循環(huán)當(dāng)中。
打工、樂隊、上課,簡單的三張拼圖就可以完全拼出水月漣在這幾個月的生活。
唯一的好消息是Livehouse的演出機(jī)會稍稍增加了一些,在甚至有時能接到不錯場次的邀請。
反而壞消息卻不少,除了慣例令人困擾的花粉外,突發(fā)的大地震令不少人惶惶不安。
即使每天電視上都有不同的人在鞠躬道歉,但提起解決問題又總是不斷搪塞。而作為普通民眾,即使想逃離眼前的危險,卻又因?yàn)樯钪械姆N種牽絆而難以脫身。只能提心吊膽地繼續(xù)重復(fù)單調(diào)的日子。
總的來說,除了災(zāi)區(qū)的民眾和更熱鬧的國會,其他人還是默默地呆在自己的位子上維持著社會的運(yùn)轉(zhuǎn)。
在這種情況下,一列列車駛?cè)肓松弦罢尽?p> 橋本奈奈未推著兩個大號行李箱踏上了站臺,眼前的景色令她頗為目眩。來自不同方向的列車停下又重新啟程,站臺上的旅客像是上緊了發(fā)條,向著自己的目的地匆匆前行。相比于能一眼看穿的旭川站,身處的上野站就如同一個巨大的迷宮,而她就是自愿闖入迷宮中的一只小小螞蟻。
沿著地上的指示標(biāo)記,橋本奈奈未向著出站口的方向走去。穿過漫長的地下通道,費(fèi)力地將行李箱塞上自動扶梯,上方幾經(jīng)折射的陽光照入了橋本奈奈未的眼中,那就是她心心念念愿意為之付出最大努力的東京。
結(jié)束了上午的課程,水月漣走在回住處的路上,思考著楠木教授布置的任務(wù),將身體交給習(xí)慣行動。在街角的電線桿處轉(zhuǎn)彎,前方就是公寓。
“芥川龍之介對情感的描寫…”,似乎有人擋住了樓梯口,“抱歉…”,那人匆匆讓開。側(cè)著身體走過,水月漣向樓上走去。
邁上幾級臺階后,水月漣從思考的場景脫身而出,感官傳遞來的信號重新占據(jù)了大腦的核心部分,對剛才忽視的內(nèi)容重新進(jìn)行處理。
在樓梯上站定,水月漣轉(zhuǎn)身,看著剛才被他忽視的身影,“需要幫忙嗎?”
從車站出發(fā),繞過不知多少條街道,橋本奈奈未終于來到租住的公寓樓下。兩個巨大的行李箱和身后沉重的雙肩包將她的體力消耗殆盡,疲憊之下,將行李箱提起二十公分有如要求三歲孩童托起富士山一般。
“抱歉…”身后傳來低沉的聲音,意識到自己堵住通道的橋本奈奈未只能催動剩下不多的力氣,拿起行李退到一邊。
不幸的是,長時間的負(fù)重使她的腰隱隱作痛。“稍微休息會再繼續(xù)吧”,卸下背包,靠著墻微微喘氣。
“需要幫忙嗎?”
橋本奈奈未循聲看去,剛才擦肩而過的身影站在樓梯上望著她。眼前的少年身形挺拔,肩寬腿長。黑色的長外套露出里面的白色T恤,黑色長褲下踏著藏藍(lán)色的帆布鞋。稍長的頭發(fā)遮住了額頭,卻恰好露出濃密而又細(xì)長的眉毛,配合有如墨染般黑白分明的眼睛,點(diǎn)綴上右側(cè)眼角下的一顆淚痣,讓人覺得清冷的同時又傳遞出淡淡的疏離感。細(xì)薄的嘴唇拉出冷淡的弧度,英挺的鼻子給人感覺恰到好處??傮w而言,有如積雪的青松,看上去干凈、英氣卻又難以接觸。估計是個挺受歡迎的人。橋本奈奈未心想。
“我住在702,需要幫忙嗎?”見對方?jīng)]有回應(yīng),水月漣掏出了掛著號碼牌的鑰匙。
注意到對方動作的橋本奈奈未脫離了出神的狀態(tài),心下猶豫。
對自己外貌有一定自信,又是孤身一人在完全陌生的地方,這兩點(diǎn)足以讓她將內(nèi)心的警戒水平調(diào)整至最高。讀書帶來的閱歷又使她對人性的陰暗面有充足的認(rèn)識。
但是,身體中各處傳來的疲憊感明確告訴她,眼前的情況確實(shí)處于自己的能力之外。何況,眼前的人也是這里的住戶?!皯?yīng)該,是可以信任的…吧”
“抱歉,麻煩您了”,躬下有些酸痛的腰接受了提議。
水月漣從樓梯上走下,抓起行李箱上的把手同時提起。離地后,感受到手中的沉重感,不由的瞥了眼旁邊少女單薄的身板,“她到底是怎么把這兩個東西弄到這里的”。沒有說什么,轉(zhuǎn)身向樓上走去。
后面的橋本奈奈未背著包連忙跟上,“我也住在七樓,真是給您添麻煩了”“沒什么,正好”,得到的是水月漣平淡的回應(yīng)。
看著前方提著兩個箱子穩(wěn)穩(wěn)邁上臺階的水月漣的背影,橋本奈奈未心中感嘆,“他真的好高”。
一口氣登上七樓,饒是水月漣也是有些氣喘。將兩個沉重的箱子放在701門前,才注意到這兩個箱子有些破舊,表面的編織層有的已經(jīng)磨破開口。
回想起少女的穿著,似乎也不算很好。住在這種地方應(yīng)該會很艱難的吧。
畢竟臺東區(qū)的房價雖然比不上港區(qū)、千代田,但在東京二十三區(qū)里也完全算不上便宜。
“但這和我有什么關(guān)系”,沒有多管閑事的心思,水月漣看向累的快直不起腰的橋本奈奈未,指著701的房門,“就是這里吧”。
橋本奈奈未扶著墻站起身,又一次對著水月漣致謝,“真是…謝..謝謝您了”。
“沒事”,水月漣擺著手回應(yīng),掏出鑰匙打開自己的房門,進(jìn)門前想了想,留下一句“如果需要幫助的話還可以找我”。
站在緊閉的房門后,水月漣不知道自己為什么會冒出那么一句話,是有些同情她嗎?但捫心自問,他覺得自己距離一般意義上的善良還有很遠(yuǎn)的距離。搖搖頭,打開冰箱尋找起能飽腹的東西。
橋本奈奈未聽到水月漣留下的話語,先是一愣,等想起要表示感謝時,702的房門就已關(guān)上。
轉(zhuǎn)頭看著自己的東西,從背包中取出鑰匙打開了房門??粗蛔?疊狹小而又空蕩的房間,心中有了開始在東京生活的實(shí)感。
休息后的一陣忙碌,將行李箱中的種種物品取出收拾好,橋本奈奈未又想起了隔壁的水月漣。僅僅是不足十分鐘的短暫接觸,水月漣已在她心中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一會再去感謝他吧”橋本奈奈未心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