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殷商局

第98章 蹤跡

殷商局 二品才人 3123 2020-04-06 18:10:00

  邠邑,柳邑木頭家。

  這次,靠近幾個城門的邑子都遭了搶掠,柳邑則因為位置靠內(nèi),損失不大。木頭一家人因為有巫鴆的保護(hù),更是毫發(fā)無傷。木頭娘感激不已,拿出私藏的積蓄置辦了一席酒肉菜蔬感謝巫鴆,此刻這位巫女正坐在上席一盞接一盞地喝著酒。

  周人與殷人一樣,一日兩食。大食在上午,小食已經(jīng)是下午。陽光溫?zé)?,木頭一家圍席而坐,裝滿菜蔬的陶鬲、陶豆擺在中央,菜肴雖然一般,可參席者每個人都喜笑顏開,慶幸此次能活下來。

  臭蛋在席間爬來爬去,在奶奶這邊吃一口肉,又跑到爹爹那邊吃一口菜。最后終于爬到巫鴆身邊,瞪眼瞅著她一盞又一盞往下灌酒。終于,臭蛋忍不住了,拽了拽她的袍子,一個手指頭含在嘴里嘻嘻笑著:“漂亮嬸兒,我也想喝?!?p>  “別抓!”“松手!”“快過來!”

  木頭、臭蛋娘、臭蛋爹一起喊。晚了,臭蛋的臟爪子已經(jīng)把那件雪白巫袍印上了一個黑手印。仨人慌不迭的道歉,這巫女哪里惹得起啊,逼急了她頃刻就能滅了這一家。

  出人意料的是,巫鴆居然沒在意。她將臭蛋拽到膝上,把滿滿一盞酒送到他嘴邊:“好,給你喝?!?p>  “等等!”圍觀的仨人還沒喊完,臭蛋已經(jīng)美滋滋地喝下去了。臭蛋爹趕緊過來把這娃娃抱走,臭蛋皺著小臉一邊打嗝一邊回味這奇怪的味道。

  巫鴆笑了起來,笑得前仰后合幾乎坐不住。木頭滿頭冒汗:巫鴆大人居然會笑??可是我為什么覺得她笑得很詭異……木頭悄悄拉著嫂子往后靠了靠,準(zhǔn)備隨時逃跑。

  偏偏他嫂子是個極其沒眼色的,一見巫鴆笑了便想湊個趣。她甩開木頭,過去給巫鴆添酒,一邊說著俏皮話:“哎呀真是我們眼窩子淺,之前您和棄天天在家里幫忙,硬是沒看出來您就是玉門巫女。我就說么,這么好看這么漂亮的人兒,咋的也不會是普通人啊。唉,那個棄呢?”

  不該提啥偏說啥,“棄”這個字一落地,巫鴆的臉色就變了。木頭沖著嫂子一個勁的抹脖子比手勢,傻娘們瞪眼看著他:“啥?棄死了?走了?”

  巫鴆霍地起身,大踏步離了席。木頭無語地沖他嫂子一拱手,忙不迭地追了出去。

  走到院中,木頭娘正背對著眾人站在門口,一回頭看見巫鴆出來,忙迎上來拉住她:“哎,鴆大人,您咋出來了?我專門又去抱了一甕果子酒?!彼丫飘Y一舉,往院外面一瞟,低聲說:“三叔公那老混貨又來騙吃,您且回屋,我打發(fā)了他就來。”

  話音剛落,一個蒼老聲音就嚎了起來:“哎呀呀……你們家那個棄把我賣給了熏育人!腿都被打折了!你們得管我!!這輩子都得管我??!”

  這老無賴!木頭娘怒氣沖沖,轉(zhuǎn)回頭要開罵。哪知巫鴆搶先一步,一腳踹了下去,三叔公啃了滿嘴土,趴在地上嗚嗚啊啊含糊不清地掙扎著。巫鴆揪起他,劈臉又是兩記耳光,三叔公一聲也不出了。

  “我問,你答。多一個字,立刻殺了你?!?p>  三叔公忙不迭地點頭,眼淚鼻涕嘩啦啦的也不敢擦。

  “棄在哪兒?”

  巫鴆盯著三叔公那骯臟的臉,牙縫里迸出這幾個字來。

  此時,棄和小五、牤已經(jīng)被單于咸收留了。

  一個游獵民族是否強(qiáng)大,要看其族人的綜合素質(zhì)水平。像牤這樣騎射俱佳的年青人,單于咸巴不得有多少來多少。

  為了讓他們?nèi)齻€留下來,考慮到他們沒有牛羊穹廬無法安家,單于咸便撥了一頂帳篷,五十頭羊,二十頭牛。帳篷搭好的時候阿琮來轉(zhuǎn)了一圈,又送來兩匹雜色馬和一頭騾子。小五非常不滿,因為那騾子又憨又犟,而阿琮說他只配騎騾子。

  薰育人好酒,牤那一場大酒喝得眾人皆服。除了右古都,其他人都喜歡上了這個愣小子。是以大家分完了各自戰(zhàn)利品之后,紛紛來幫他干活。不過一日,一頂能容4、5人的毛氈帳篷便立了起來,帳篷旁邊圍了一小圈木籬做了羊圈。

  小五高興得手舞足蹈,偷偷問了棄一句:“棄大哥,咱們這算是有家了嗎?”

  棄揉一把那小腦袋,答非所問:“能睡幾天踏實覺了。”

  整個過程中,牤一直呆愣愣的坐在一旁,慘白著臉萬事不管。棄只得帶著小五張羅,最后還自作主張烤了兩頭肥羊款待大伙。眾人紛紛帶著酒釀趕來分食,當(dāng)下又是一場大醉。

  喝到太陽西斜,眾人也和棄混熟了。大家見他行事穩(wěn)重大方全無畏縮之態(tài),更是喜歡,紛紛勾肩搭背連唱帶跳。

  那個鬼方投奔來的敖拉喝得興起,一把拉住他,粗聲大嗓地問棄是不是牤的庶出哥哥。棄一揚(yáng)眉,眾人反倒哄笑起來,一個高挑瘦子隔著篝火叫道:“別理他!他以為全天下都和他一樣是被自己弟弟趕出來的!”

  敖拉胳膊一揮,一只陶盅便沖著那瘦子砸去。眾人嗚啦啦起轟,敖拉爬起來就要去揪打那人。棄已經(jīng)知道那瘦子名叫婁,便架住敖拉,一面笑喊他快躲躲去。婁嘻笑答應(yīng)著,叫上眾人一起再去左谷囊?guī)で敖又取?p>  原來薰育風(fēng)俗,每戰(zhàn)過后戰(zhàn)利品最多的那戶人家便要擺酒款待族人。這次左谷囊所得最多,所以正在自家?guī)で伴_席飲宴。薰育人最喜熱鬧,喝完一家換下一家也顯示族中富庶興旺。

  來牤這里喝酒的多是青壯少年人,此時正好一起趕下一場,亂哄哄散去。不多時,牤的帳篷前就剩下一堆篝火和一地殘肉剩骨。

  送走了敖拉,棄回頭來找牤。轉(zhuǎn)到帳后,只見這位少爺還是依在那棵苦楝樹下,蜷著一條腿左胳膊搭在膝蓋上一動不動,姿勢都和下午一模一樣。讓人簡直懷疑他是不是從下午到晚上就沒動彈過。

  棄兩手端著酒肉挨著他坐下,道:“兄弟,飯還是要吃的?!?p>  酒肉遞過去,牤瞥了一眼,只伸手接過那裝酒的陶翁,仰脖咚咚猛灌。他喝得太急,酒液順著脖子往下直淌,一直流到那新?lián)Q的左衽上衣里。

  棄打趣道:“好在你換了薰育的上衣垮褲,要是還穿著邠人的下裳,就這么個坐法可就下邊露光了?!?p>  不提還好,牤一聽見邠人倆字眼神立刻兇狠起來?!斑燕ァ币宦曀ち颂瘴?,揪住棄就打。便打邊吼:“不許!不許!不許再提那兩個字?。。?!”

  他一下午坐著不動彈,猛一動作起來腿腳難免發(fā)麻。棄輕松躲了開去,口中依舊嬉笑道:“兄弟兄弟,我說錯了說錯了。你看你別生氣呀,走咱倆接著喝酒去。聽哥哥的,酒喝夠了醉他一場,醒來什么事都能過去。”

  “放屁!”牤不依不饒,拳腳招呼得更扎實,揮出一拳就吼一聲:“你懂什么?!”

  吼聲又尖又細(xì),棄見他憋得實在難受便站住不動了。牤一拳捅來,落在他胸前的時候卻軟綿綿滑了下去,只揪住棄的衣袍不放。他另一只手捂住臉低下頭去,肩膀不斷的聳動。

  “誰都可以騙我,真的,誰騙我都能接受??墒撬荒堋龤馕液蜕┳拥幕榧s,我連嫂子的面都不見。她說想看我批甲著鎧的樣子,我就去當(dāng)戍兵。她說過要跟我走的……可是可是……”

  牤泣淚滂沱,手一松跪在地上抱著頭。棄嘆了口氣,也蹲了下來。突然牤猛一抬頭,雙目錚亮道:“你說,你說她……她會不會是怕那殷人發(fā)現(xiàn)我,為了保護(hù)我所以才裝作對他傾心的?”

  他越說越覺得有理,一抹臉道:“對!對!一定是這樣!小芝她知道那個殷人在追捕我。她一定是為了保護(hù)我!所以才不得已做出那樣舉動的?。∷欢ㄊ窃诒Wo(hù)我!不行,我得去找她!她在等我,我得把她救出來!”

  說著,他跳起來就要去找馬。一邊咬牙切齒地罵道:“是兄弟就跟我去夜闖邠城!我要去把小芝搶出來!”

  夜色正好,牤卻發(fā)了瘋一樣要去劫城。他剛跑出去幾步,冷不丁被棄從后面攆上他,一把拖住扭轉(zhuǎn)過來,劈臉就是一巴掌。牤一懵,棄低吼道:“兄弟你醒醒好不好?!芝小姐哪有什么苦衷!她就是不想要你??!”

  牤呆愣愣看著他,棄沉著臉道:“兄弟你醒醒吧,你倆根本就是不一樣的人!芝小姐在意的只有她的家人族人,不,應(yīng)該是她自己?!?p>  他把自己一行被押解到薰育后的事略講了一點。當(dāng)時姬芝被阿琮挑走奉為上賓,她完全可以說一句話讓善待其他人?;蛘咧蛔尠讶骞睦K子解開一下就行,畢竟那老頭年齡最大。

  可是姬芝一句話都沒有說。

  “小事見大。芝小姐連自己族人都漠不關(guān)心,你才和她認(rèn)識了個把月就覺得自己一定比其他周族人分量重??”棄不想告訴他姬芝跟阿琮說的那些話,只罵醒他就行了。

  偏偏牤根本聽不進(jìn)去,斜眼瞪著他冷笑一聲:“危難時刻各家顧各家,這有什么錯?換我也不會在意別人死活。你懂個屁!她怎么會不想要我?!我和小芝早就相互定情了!”

  定情?棄瞪著他,開始懷疑自己是不是想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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