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茗玉回到府邸的時候,已經(jīng)是傍晚時分了。
茗玉住的院子這會兒靜悄悄的,院里伺候的小婢都安安靜靜的站在原地,目光微沉,眼神空洞,就宛若提線木偶一般,僵硬又詭異的站在原地。
茗玉像是瞧慣了這樣的景色一般,連眼皮都沒有抬一下,平靜的穿過庭院走進了屋子。
屋子里也有幾個如同傀儡一般的婢女,瞧見茗玉進了屋子,她們便齊齊轉(zhuǎn)身,肢體僵硬的朝著太子妃行了禮,隨后便又用著極為古怪的姿勢,一步步的退出了屋子。
茗玉走到窗邊的椅子上坐了下來,桌上的茶水已經(jīng)涼透了,可她卻毫不在意,拿起茶杯將冰冷的茶水一飲而盡。一股寒意順著食道鉆進了胃里,激的她的胃中一片刺痛。
“瞧著你活蹦亂跳的,身上的傷已經(jīng)無礙了?”
一個嬌柔的女聲從屋子的角落傳來,只聽那聲音之中似乎隱含著笑意。
茗玉的身子輕顫了一下,隨后連忙從椅子上起身,朝著角落的方向恭恭敬敬的跪了下去:“大人?!?p> 一只嬌小的狐貍從角落的陰影中走了出來,輕快的跳到了太子妃面前的桌子上趴了下來。只瞧著那小狐貍通體雪白,身上連一絲雜毛都沒有,九只尾巴松軟極了,搖搖晃晃的尾巴毛乎乎的,瞧著十分可愛。
“當(dāng)真是廢物,拿著我千年的妖力竟然連兩個虛丹的小鬼都打不過。還耗費了我的修為去治你的傷?!毖恼Z氣冷了幾分,瞇眼瞧著眼前跪著的茗玉,身后的尾巴輕輕搖晃著。
“一切都是茗玉的錯,還望大人息怒?!避衤犞穆曇?,背后不禁起了一身的冷汗,跪在原地不敢動彈,就連呼吸都收斂了幾分,生怕自己做錯了什么事惹得面前的妖狐不滿。
那妖狐瞧著茗玉這幅模樣,倒也沒了嚇?biāo)呐d致,換了一個姿勢趴在了桌子上,隨口說道:“既然驚動了玄水派的人,你被發(fā)現(xiàn)也是早晚的事兒。不如早早把我的內(nèi)丹還給我,說不準(zhǔn)還能留你一條性命?!?p> “不!”
茗玉有些慌張的抬起頭瞧著眼前的妖狐,連連搖頭,目光之中滿是乞求之情,而語氣之中,則充斥著濃烈的恨意:“我不能在這里放棄!大人,求求您了,再幫我一次?!?p> 茗玉心中清楚,如果沒了狐妖的幫助,那她的仇,她的怨,便再也沒有得報之日了。她真切的知道,自己枕邊的人是怎樣一個冷血又無情的男人。所有人都以為太子愛極了她,無論是在人前還是人后,他總是裝出那樣一副完美無瑕的模樣,可越是如此,她內(nèi)心的恐懼就越是濃烈。
她也曾想過,若是不利用妖狐的力量該如何報仇??墒菦]過多久她就意識到了,這是不可能的。
那個男人的城府太深了,即使她日日伴在他的身邊,都沒有絲毫下手的機會。
她送去的湯,他會笑著接下、溫柔的謝過后又眉眼含笑的夸贊她賢惠。可是轉(zhuǎn)過身,他就會面無表情的將那湯倒進花盆里,連看都不愿再多看一眼。他看似溫潤如玉,實際上他時時刻刻的提防著自己,若是自己敢做出什么荒唐的舉動,他絕對會毫不留情的割裂自己的喉嚨。
茗玉越想,心中的恐懼就越濃烈,可眼底的恨意也愈發(fā)熾熱。
“大人,求求您再給我一次機會!求您了?!避窆蛑蚯芭矂恿藥撞剑鸶觳采焓肿プ×撕_邊兒的桌沿,整個人以一種極其卑微的姿勢跪在狐妖的面前,目光之中盡是乞求的神色。
瞧著她這副模樣,狐妖總算是燃起了興致,起身朝著桌邊的方向走了幾步,低頭瞧著身下的茗玉,眼底一片笑意:“我就喜歡你這幅模樣。說說吧,你打算怎么做?”
茗玉的眼中劃過一絲欣喜,連忙向狐妖磕頭道謝。她的額頭緊緊的貼在冰冷的地板上,整個背部蜷縮著,就這樣保持著這種姿勢輕聲說道:“他們還不知道我的身份,都以為妖狐會在宴會結(jié)束之后對離去的官員出手,屆時,兩位仙人也會為了保護官員而離開府邸。所以我只要趁著兩位仙人不在府邸的時候出手,就一定能夠殺了他!”
語畢,屋內(nèi)全陷入了一片寂靜。
狐妖不說話,茗玉自然也不敢多言,只能繼續(xù)跪在狐妖的面前,連呼吸都變得小心翼翼。
燈蕊在火光中燃燒,發(fā)出了細微的聲響。明明是極小的聲音,這會兒卻也蓋住了茗玉的呼吸聲。
良久之后,狐妖的眼中閃過了一絲古怪的笑意,瞇眼瞧著身下的女子:“有點意思?!闭f罷,狐妖輕聲,輕步跳下了桌子,落在了太子妃的面前。
太子妃不敢起身,依舊保持者方才的姿勢,卑微的跪拜在妖狐的面前。
狐妖舔了舔自己的爪子,歪著頭瞧著自己面前的茗玉,隨意說道:“就按你說的做,這是我最后一次幫你了。之后,無論事成與否,我都會收回我的內(nèi)丹?!?p> 說罷,狐妖也不去理會身后的茗玉,轉(zhuǎn)身走到了屋子的角落,跳進了角落的一片陰影中不見了蹤影。
等狐妖走了之后又過了好一會兒,茗玉才撐著身子從地上站了起來。許是因為跪了太久的原因,剛起身時她一時沒站穩(wěn),幸好她及時扶住了身旁的桌子才沒讓自己狼狽的摔倒。
她的神情有些恍惚,腦海之中也不斷回響著方才狐妖說過的話。
‘無論事成與否,我都會收回我的內(nèi)丹。’
如果這次不成,狐妖會收走內(nèi)丹,那她便再也沒有機會報仇了。一想到這兒,她的心中便充滿了恐懼,可這寸寸恐懼積壓在她的心間,卻又釀成了無盡的恨意。
茗玉用力撐著桌子,努力的穩(wěn)住自己的身體,雙手緊緊的握成拳,指甲嵌入血肉之中,隱約能瞧見指甲縫隙處的鮮紅色。不僅僅是雙手,她的整個身子都在輕微的顫抖著,一對美目死死的瞪著,眼角也帶著駭人的紅血絲。
如今的她,宛若一具被恨意支撐著前行的傀儡。燭光閃爍又微弱,映照在她漆黑如墨的雙眸中,卻瞧不見一星半點的光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