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弓與狗
梅森剛才差點忍不住召喚出惡魔小鬼,用小鬼不畏懼火焰的能力替自己抵擋火彈,幸好在最后時刻火彈被風系魔法吹偏了方向。
“不好意思,梅森伯爵,因為公務(wù)繁忙,女兒缺乏管教,讓你受驚了?!?p> 來人體格健壯,從臉上皺紋判斷應(yīng)當是四十多歲的中年人。隨著他的接近,相貌逐漸清晰,鼻子高挺,兩頰上的肌肉較厚,嘴唇飽滿,看上去很普通,只不過梅森不知道為什么,在光線的照射下,沃爾夫公爵的臉會反光。
“受驚不至于,驚訝倒是有一點?!泵飞娢譅柗蚬粽惺肿屖匦l(wèi)把他女兒蘇珊拖走,回話道:“沃爾夫公爵的女兒小小年紀竟然就已經(jīng)是五階的魔法師了,實在令我羨慕?!?p> “讓梅森伯爵見笑了,我代替我女兒的行為說一聲抱歉,對不起,梅森伯爵?!闭f完還彎腰四十五度,表示歉意。
梅森見他態(tài)度誠懇自然也不咄咄逼人,“談不上對不起,你女兒在我領(lǐng)地上抓魔獸,我沒幫她,她生氣也正常?!?p> “你幫她是你的樂意,你不幫她也有你的難處?!蔽譅柗蚬羰来娙吮旧?,認定了什么就是什么,說道:“我派了家族的傭兵去看過了,當時是有一只九階的獅鷲,她能靠傳送卷軸活下來已經(jīng)是很好的結(jié)果了?!?p> “九階的獅鷲,需要七階的弓手兩人,床弩一架,普通六階斗氣士兵五十人,有良好的軍事配合,才能穩(wěn)妥擊殺?!蔽譅柗蚬魪娬{(diào)道:“梅森伯爵,以你當時的情況,就算你去幫她,也是損失慘重?!?p> 沃爾夫機關(guān)槍一樣的話語讓梅森不禁汗毛倒豎,他這些話一點也不假,九階的獅鷲基本上是這個世界食物鏈頂端的存在,而他卻可以很快地得出討伐的人員需要,說明此人軍事素養(yǎng)極高。最后提了一句“以梅森當時的情況”,表明他對約頓領(lǐng)地了如指掌,或者說,他對全國都了如指掌。
讓梅森認為有本事的人并不多,沙克算一個,也只能算是個厲害的武夫,而沃爾夫,恐怕是真正的文武雙全。
如果沃爾夫公爵真有叛亂之心……梅森不敢繼續(xù)想下去。
“幫是幫得了的,最后獅鷲也被擊殺掉了。”面子上有些掛不住的梅森從上衣里拿出一根獅鷲的羽毛,接著說道:“可是我們趕到的時候,貴府的傭兵們都已經(jīng)死了,我實在是有心無力?!?p> “不必糾結(jié)于此了?!蔽譅柗蚬舸笫忠粨],“一切都是這孩子要去抓什么魔狼惹的禍,梅森伯爵,今天天色已晚,你就在鄙人府上休息,等會兒晚宴,我自罰幾杯,給你賠個不是?!?p> 話說成這樣梅森確實不太好直接離開了,只好應(yīng)承道:“那今晚一切就麻煩公爵了?!?p> “不麻煩,梅森伯爵有什么需要盡管告訴查爾斯,他會給你解決。”
查爾斯聽到公爵這話,微笑著朝梅森鞠了一躬。
于是梅森眾人又回到候客廳,一邊閑談,一邊等待晚宴的開始。
……
“梅森伯爵年少有為,掌握帝國最大的礦場與糧倉,用不了多久就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地位了?!蔽譅柹艉兔飞隽艘幌戮票?,稱贊道。
“這一切都是家父的功勞,我不過白撿了這些罷了,算不得本事?!泵飞⒁獾剿Z言中的陷阱,回道:“倒是公爵大人文韜武略,是我難以企及的。”
兩人坐在長桌的最前方主客席位,莉莉絲作為女仆在梅森身邊站立,手下的騎士們則往后坐,與沃爾森的軍隊將領(lǐng)各占長桌一邊。
“文韜武略?!蔽譅柗蚩嘈σ宦暎斑@在和平年代可不是對一個將領(lǐng)的夸獎?!?p> “哦?怎么說?”
“如今陛下對我猜忌甚多,可惜我一顆忠誠之心,卻無法表達?!彼麌@了口氣,接著說道:“就像沒有精靈的箭雨,魔法師就會忘記守護屏障的咒文,沒有一望無際的獸人部隊,魔晶大炮就會在倉庫中生銹?!?p> 梅森聽他這句話跟繞口令似的,不禁跟了一句:“飛鳥盡,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
“對對對,就是這個意思,沒有了鳥,好弓就會收起來,沒有了野兔,就會殺掉……”
“不是殺掉?!泵飞驍嗟?,“主人饑餓的時候,忠誠的狗獻上自己的肉,是理所應(yīng)當?shù)?。?p> “沒錯,沒錯,梅森伯爵博學多才,深明大義,日后前途不可限量。”
這話題實在敏感,梅森不想再接話,看著沃爾夫在燭光下反射光芒的臉,忍不住問道:“冒昧問一下,沃爾森公爵,你的臉……”
“哦,抱歉,梅森伯爵,讓你感到不適了。”他摸了一下臉頰,伸手給梅森看,手上全是膩膩的膠裝物,“我年輕的時候跟著父親上戰(zhàn)場,被精靈射穿了臉,為了遮掩傷口,我打了蠟油?!?p> “公爵大人膽色過人,我還沒有上過戰(zhàn)場,實在佩服?!边@就讓梅森很尷尬了,揭別人傷疤不是貴族所為。
“這沒什么,上了戰(zhàn)場什么都忘了,也就沒什么可怕的了,梅森伯爵還年輕,說不定以后也有保家衛(wèi)國的機會,不過我年紀大了,估計是看不到那一天了?!?p> 借著話頭,沃爾森公爵舉杯,對座下眾人說道:“敬偉大的威廉皇帝?!?p> 梅森舉杯,眾人舉杯應(yīng)和,一口飲完杯中的酒。
“敬威廉帝國。”
再次舉杯。
“敬梅森伯爵?!?p> ……
宴席散去,沃爾森仍然坐在原地,只剩他和管家查爾斯兩人。
“飛鳥盡,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彼浜咭宦暎骸笆裁瓷底?,別人聰明得很?!?p> “大人,線人的信息是上個月前梅森一直就是癡呆,連話都說不清楚?!辈闋査拐f道。
“那這句話他怎么說出來的?威廉帝國最有靈感的吟游詩人都說不出這么有寓意的話,說他是天才都不為過?!?p> “調(diào)查說他因為父親的死,打擊太大,腦子突然就清醒了?!?p> “因為他父親的死……”沃爾森瞇著眼睛,好像在思考著什么。
“他父親怎么死的?”
“暴病而亡。”
“呵?!蔽譅柗蜉p笑一聲“他不是突然覺悟的天才,是被變成的天才。”
“公爵大人,您的意思是……”
“約頓可真是個狠人,對別人狠,對自己更狠。”
沃爾森貌似想通了,長舒一口氣道:“飛鳥不可能絕跡,兔子也沒有被趕盡殺絕,他們來了,就快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