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油菜花又開

第二十章 愧意難當

油菜花又開 國賓 2405 2020-03-14 06:00:00

  正當李金山一家人在門口百感交集的時候,搶救室的門突然開了。

  出來一個護士,問道:“誰是張桂香的家屬?”

  李金山趕緊迎上去,“我們是。”

  “老太太現(xiàn)在已經(jīng)暫時脫離了生命危險,不過她的情況不太樂觀,還得在重癥室呆上一段時間,你們要做好最壞的準備。”

  護士像是在播報新聞,毫無表情地說著。

  “護士,請你們一定要救救我母親?!崩罱鹕秸Z氣中帶著祈求地說道,雖然他是軍人出身,這輩子沒求過人,但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

  “放心吧,我們一定會盡力的?!弊o士說完,轉(zhuǎn)身又進了搶救室。

  李金山只好在門口焦急地踱著步,不停地搓著手,突然,他才想起來老父親沒在場,趕緊問道:“爸呢?”

  “我白天要上班,晚上得來這陪護,昨天晚上爸嫌我太累了,非要讓我回家睡,他在這陪護了一夜,今天我來了,又替他回家歇會兒,他都那么大歲數(shù)了,不能讓他累著。”陳慧萍說道。

  李金山聽到這,又差點哭出來,父母歲數(shù)都大了,自己做兒子的不僅幫不了他們,他們還得整天為自己擔驚受怕的,想到這心里就像針扎了般難受,想說點什么,卻又什么都說不出來。

  一家人在走廊里就那么靜靜地呆著,一時間,整個走廊靜得可怕,唯有墻上掛的鐘,像永遠不知疲倦一樣,滴答滴答地走著。

  李金山看了一眼鐘,時針已經(jīng)指向了五點,回頭看著陳慧萍母子倆,說道:“你們倆去食堂吃飯去吧,我在這盯著?!?p>  “爺爺說了,他做好飯給送來?!崩顣怨廨p聲地說。

  “那你們?nèi)ゲ》孔劝?,我在這等著?!崩罱鹕秸f道。

  “行,那你有事喊我們?!?p>  陳慧萍說著,帶著李曉光回病房了,他知道,李金山是想讓自己好好盡一盡做兒子的義務(wù),以彌補自己這三年心中的遺憾和愧疚。幾十年的夫妻,他對李金山了如指掌。

  陳慧萍母子倆進了病房,陳慧萍坐在床邊的椅子上,雙手枕著頭趴在床上休息一下。這三年來,她是在太累了,但每一次睡覺他都提心吊膽,不敢睡得太死?,F(xiàn)在李金山回來了,她終于可以踏踏實實地休息了,而且此刻她的心情還是風(fēng)起云涌,這一天經(jīng)歷的實在太多,她需要一個人靜靜地平復(fù)平復(fù)。

  不一會,李曉光爺爺拎著兩個大袋子進來了,步履蹣跚地走進了病房,一看陳慧萍和李曉光都在病房呆著,以為出了什么事,吃驚地問道:“怎么都在這呆著呢?怎么沒去看看他奶奶???”

  “爸,沒事,金山回來了,他在那邊呢,讓我和曉光回來歇會兒。”

  陳慧萍趕緊站起來,接過老爺子手中的飯盒,放在床頭柜上。

  “誰?”老爺子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聲音嘶啞地問道。

  原來,這一次,老太太病重,陳慧萍早就知道可能兇多吉少,偷偷找的李金山以前的老戰(zhàn)友曾保民幫忙聯(lián)系和尋找李金山,老爺子并不知道。

  “金山……他回來了?”老爺子想再確認一次,沙啞的聲音有點發(fā)顫。

  “噓”,陳慧萍用手指在嘴邊比了一個手勢,“爸,小點聲,他也剛到,在搶救室門口等著呢。”

  “快,快,帶我去見見他?!崩蠣斪盂橎侵鸵庾摺?p>  “爺爺,您先在這坐著,我去換我爸回來,外邊人雜?!崩顣怨庹f著就跑了出去,顯然他已經(jīng)長大了,懂得了很多是非。

  李曉光急急忙忙跑到搶救室門口,李金山以為出啥事了,趕緊問道:“出啥事了?這么著急!”

  “爸,爺爺來了,你快去吧。”李曉光故意壓低聲音,小聲地說著。

  “那你在這呆著,里面有什么情況趕緊叫我?!崩罱鹕椒愿赖?。

  “好的,知道了?!?p>  李金山并沒有走太快,他從剛才就一直在思考自己到底應(yīng)該以一個什么樣的姿態(tài)去見自己的父親,而是種沒有找到答案,現(xiàn)在腦子里一團亂麻,一點頭緒也沒有。短短的一段路,李金山走來卻是如此漫長。

  李金山懷著忐忑的心情,小心翼翼地推開了108病房的門,看見父親坐在床頭的椅子上,李金山關(guān)上門,普通一聲跪在地上,哭著說道:“爸,我這個不孝子回來了?!?p>  父親也哭著,蹣跚著走過來,扶起李金山,聲嘶力竭地說:“金山啊,你可終于回來了,爸知道你有難處,可這些年你去哪了,怎么也不給個信啊!你知道這三年慧萍是怎么熬過來的嗎?”

  陳慧萍趕緊過來扶住老爺子,勸道:“爸,別難過了,金山肯定有苦難言,咱們再苦都沒有金山苦,再說了,今天不是回來了嗎?咱應(yīng)該高興才對。金山也奔波一天了,快坐下跟爸一起吃飯吧?!?p>  多么優(yōu)秀中國傳統(tǒng)女性,多么優(yōu)秀的賢妻良母??!

  說到吃飯,李金山這才想起來何少明,趕緊跟妻子說道:“我來的路上,一個十八里村的老師背了一個高燒昏迷的孩子,我讓他們跟我一起坐馬車來的,孩子父母都沒了,挺可憐的,我去急診看一眼,你和爸先吃吧。”

  陳慧萍對著老爺子笑著說道:“爸,您看我說的沒錯吧,金山不是那種忘恩負義的人,他呀,總是先想著別人?!?p>  這才轉(zhuǎn)頭對李金山說:“去吧,一會媽要是出來了,我讓曉光去找你。”

  “爸,那您先吃,我去去就來?!崩罱鹕狡鹕?,不好意思地跟父親說著,父親的情緒剛平靜了些,他不想再讓父親難過了。

  “嗯,去吧,慧萍說得對,你那熱心腸永遠都不會改變?!崩蠣斪涌滟澲罱鹕?。

  李金山走進急診,和住院的冷清相比,這里人滿為患,僅有的十來張病床早已滿員,走廊里的長椅上到處坐滿了人,都正在輸著液。屋里彌漫著污濁的空氣,不知是人的體臭,病人嘔吐物的氣味,還是藥物的特殊味道,令人作嘔。

  李金山小心翼翼地尋找著,終于在角落里發(fā)現(xiàn)了何少明,孩子手上扎著吊瓶,孩子太小,何少明只好抱著他。不知是屋里擁擠得太熱,還是何少明太著急,汗水已經(jīng)浸透了他的襯衫,額頭上也滿是汗珠。

  “何老師,孩子怎么樣了?”李金山趕緊走過去問道。

  “說是血吸蟲病,這些人都是”,何少明指著周圍的人說,“挺嚴重的,還好孩子發(fā)現(xiàn)得早,輸上液已經(jīng)開始退燒了,不過醫(yī)生說得住院。”

  “對了,李叔叔,你快換我抱一下,一路上喝了那么多水,到這就急急忙忙扎上針了,還沒來得及去個廁所呢。”何少明尷尬地朝李金山笑笑。

  “我來我來,你快去?!崩罱鹕浇舆^孩子,孩子還在昏迷中,不過臉上不再燒那么通紅了。

  看著懷里的孩子,李金山想到了李曉光,從小到大,自己似乎都沒有這樣真正地抱過孩子一次,全是陳慧萍一個人家里家外地忙活。又想到了孫良才和何少明,他們?yōu)榱艘粋€跟自己毫無關(guān)系的孩子,卻能奮不顧身,義不容辭,再想想自己,不禁愧意難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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