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金山趕著馬車,火急火燎地趕到公社醫(yī)院,天已經(jīng)黑了,他早已忘了籃筐的事,他只想看看孫良才是否平安無事,雖然張自強(qiáng)已經(jīng)敘述過了,但他還是不放心。
醫(yī)院的急診輸液觀察室里,一個微黃的燈泡一閃一閃地亮著,病床上白喜鳳正在輸著血清,這個東西在當(dāng)時雖然是奢侈品,但是在南方,毒蛇蚊蟲多,是醫(yī)院急診的必備品。
孫良才坐在一個椅子上,正一愁莫展地看著輸液瓶。唉,鄉(xiāng)村醫(yī)院條件更加有限,急診就一張診床,看來今天晚上又得熬一個通宵了。
經(jīng)過一天的長途奔波,李金山此刻是灰頭土臉,但他心急如焚,顧不上洗把臉就匆匆跑進(jìn)急診室。
“孫老師沒事吧?”這李金山性子急,人還沒進(jìn)屋,就先問道。
值班的年輕醫(yī)生名叫劉愛華,扭頭一看是李金山急匆匆進(jìn)了屋里,詫異地問道:“李社長,誰是孫老師?”
三河公社的街道很小,每天固定上班的人就那么幾個,大家抬頭不見低頭見,一來二去相互之間都熟了。
“就是今天救被蛇咬了那個年輕人啊。”李金山趕緊解釋道。
“哦,那個勇敢的年輕人啊,怎么,你們認(rèn)識?”劉愛華更加詫異了,他知道李金山是縣城的人,在這附近沒聽說有什么親戚熟人。
“小劉醫(yī)生,你還記得英雄孫良人嗎?”李金山反問道。
“記得呀,每一個三河公社的人都忘不了這個名字啊。”劉愛華回答道,但他一頭霧水,不知道這和眼前這兩個病人有什么關(guān)系。
“孫老師就是英雄的弟弟,他叫孫良才,剛來三河村不久,在三河村小學(xué)當(dāng)老師?!崩罱鹕浇忉尩?,但其實他并不想說這些,此刻他最關(guān)心的是孫良才到底有沒有危險。
“哦,原來是英雄的弟弟,冒著生命危險救人,而且還學(xué)過急救,一看就不是普通人。”劉愛華夸贊道。
“那到底有沒有危險啊?”李金山已經(jīng)有點(diǎn)不耐煩了,著急地問道。
“放心吧,李社長沒有生命危險,不過要是這個孫老師不出手相救,這個婦女恐怕是有危險了?!眲廴A一邊忙著寫病歷,一邊說道。
聽到這些,李金山才長舒了一口氣,自己崇拜的孫老師今天又見義勇為了,在自己心目中的形象仿佛又高大了許多。
急診室由兩個小屋組成,外屋是醫(yī)生的辦公室,里屋是輸液觀察室,孫良才在屋里聽到兩個人的對話,不由自主地走了出來。
“李社長,您回來啦?家里怎么樣?”孫良才看到李金山,喜出望外,但再看他滿臉的汗水,面容略顯憔悴,不禁讓人有幾分擔(dān)憂。
“家里都安排妥當(dāng)了,怎么樣?你們都沒事吧?”李金山再一次確認(rèn)道。
“我沒事,白大姐正在輸血清呢,醫(yī)生說輸完了應(yīng)該就沒事了,就是還得在這觀察一晚上,怕出什么意外?!睂O良才挺無奈地說著。
“嗯,還是小心一點(diǎn)為好。對了,你們吃飯了嗎?”李金山肚子早就咕咕叫了,要不擔(dān)心孫良才,他真想在張國柱家吃完飯再回來。
“唉,不瞞您說,出來得急,我錢和糧票都沒帶……”孫良才尷尬地朝李金山笑了笑。
“那等著我,我回去煮面條去,正好我也沒吃呢。”李金山哈哈大笑說著。李金山現(xiàn)在確認(rèn)了結(jié)果,一身輕松,瞬間來了食欲。
“那又要麻煩李社長了。”孫良才感激地說道。
“瞧你說的,到這了還跟我客氣”,李金山說著就起身往外走,“等著我啊,一會就回來?!?p> 孫良才目送李金山離開觀察室,心想李金山這個朋友真沒白交,自己每一次幫助別人,都是他在后面默默地幫扶著自己,其實他才是真正的幕后英雄。
沒過多久,李金山又趕著馬車回來,在院子里喊道:“孫老師,出來搭把手?!?p> 孫良才趕緊沖到院子里,只見李金山端了一大盆面條,帶了四個碗,馬車?yán)镞€帶著一塊大紙板和何少明用過的那床被子。
李金山把盆和碗遞給孫良才,自己帶著被子和紙板進(jìn)了觀察室,一邊把紙板鋪地上一邊說道:“孫老師,今天晚上你就在這湊合一下吧。”
孫良才為李金山的細(xì)心所感動,感謝的話到嘴邊又沒說出來。他突然覺得自己跟李金山雖然年齡相差甚遠(yuǎn),但兩個人就像是多年未曾謀面的故交,說那些話顯得特別見外。
李金山拿出碗,先給剛輸完液的白喜鳳挑了一碗面條,白喜鳳接過面條,感動得有點(diǎn)想哭。她覺得這一天,自己是這個世界上最幸福的女人,孫良才冒著生命危險救了自己,李社長還給自己送來了面條,面條上邊還臥著雞蛋呢。白喜鳳一邊說著“謝謝”,一邊狼吞虎咽地吃著。
李金山這才叫上劉愛華,和孫良才三個人在觀察室里大快朵頤。
“孫老師,英雄的弟弟,又來到我們這個窮山村,真是我們學(xué)習(xí)的榜樣?。∫院笥行枰臅r候,只要你開口說一聲,我劉愛華定當(dāng)全力相助。”劉愛華一邊吃著面,一邊痛快地說著。
別以為劉愛華是油嘴滑舌,圓滑世故,那個年代的人都崇拜英雄,并且都會真心誠意地向英雄學(xué)習(xí),哪怕獻(xiàn)出自己的生命,這是那個年代的人才有的崇高的信仰。
吃完面條,李金山一邊收拾著碗筷,一邊說道:“你們歇會吧,時候不早了,我也回去了,咱們別耽誤劉老師工作,明天我再來送你們回家,籃筐的事辦好了,明天一起給三河村小學(xué)送去?!?p> 李金山這些天憔悴了不少,今天又奔波了一天,也該回去好好睡一覺了。
白喜鳳吃完面,躺在病床上,又想起了自己的女兒,不禁憂心忡忡,一臉愁容。
孫良才似乎看出了她的心思,勸解道:“白大姐,放心吧,自麗會照顧好春梅的。”
那邊張自麗給趙春梅檢查完寒假作業(yè),兩個人依偎著睡下了,趙春梅躺在張自麗懷里,已經(jīng)甜甜地進(jìn)入了夢鄉(xiān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