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良才和張自麗來到學校,學校的房屋跟大隊的大瓦房一樣,除了掉了幾個瓦片和一些碎土塊以外,竟然毫發(fā)無傷,看來張自強說得沒錯,這里確實是三河村的風水寶地。
孫良才抬著黑板,張自麗拿著粉筆回到大隊院里,孫良才把黑板往火堆旁一立,角色立馬由一個農(nóng)民轉(zhuǎn)變成了一個苦口婆心的老師,耐心地給孩子們講著課。大家都明白,對于孩子的學習,一刻也不能放松。
夜色漸漸濃了,一輪明月升上夜空,柔和的月光籠罩著廢墟中的三河村,像是一個溫柔的母親環(huán)抱著受傷的孩子,守護著他沉沉睡去。
人們都相繼睡去,勞累了一天的人們躺在床上,呼嚕聲此起彼伏。孫良才雖然也很累,卻是一絲睡意也沒有,他看著皎白的月光,思緒已經(jīng)飛到了三河公社,不知道現(xiàn)在公社那邊怎么樣了?張自強和李金山都還好嗎?也不知道那些受傷的孩子現(xiàn)在得到救治了沒有?
心有靈犀,不點自通。雖然相隔甚遠,但此刻,張自強也疲倦地躺在公社初中操場上臨時搭建的救災(zāi)棚里,看著滿院子的清輝,心卻已經(jīng)飄回了三河村,不知道孫大哥的傷有事沒事?年邁的父母和可憐的鄉(xiāng)親們是否還得躺在露天的院子里打盹?
張自強忽然又回想起起自己這充實忙碌的一天,這一天,或許會成為自己人生中最重要的一天,會在以后的人生中被永遠銘記。這一天的情節(jié),如同電影一般,一幕幕在腦海中上演……
早晨天剛蒙蒙亮,張自強就騎著自行車往學校趕,剛到漁泡江大橋橋頭,見看見縣城方向駛來兩輛軍綠色的卡車,車頭插著紅旗,車頂扯著軍綠色的篷布,車門上一顆大大的紅色五角星格外吸人眼球。在橋頭,卡車急促地按著喇叭,超過張自強,隆隆地朝公社方向駛?cè)ァ?p> 張自強在三河公社范圍里還是第一次看見過卡車,強烈的好奇心驅(qū)使著他飛快地蹬著大永久,朝卡車追去,誰知道卡車卻越來越快,不一會就將張自強甩開老遠,只留下?lián)P起的塵土在張自強身邊漫天飛舞。
張自強哪里甘心,使勁渾身力氣追了上去,追到與卡車距離十多米的時候,卻是死活也追不上了??ㄜ囁坪跻苍诠室馓舳褐鴱堊詮?,就保持這個速度向前行駛,讓張自強看到一絲能趕上的希望,卻又不讓他趕超。無奈,張自強只好奮力地蹬著,始終與卡車保持十到二十米的距離。
卡車一直開到三河公社初中的大門口才停了下來,卡車的隆隆聲,劃破了三河公社黎明的天空。由于昨天晚上走得急,加上天黑,張自強對周圍看得也不太清楚,現(xiàn)在看來更加觸目驚心。
晨光中的三河公社基本上被夷為平地,除了那幾棟剛蓋起來的大瓦房架子孤零零地聳立著,碎瓦片、殘垣斷壁,以及倒下的木頭和椽子,七零八落地堆在公路邊,滿目瘡痍。受傷的人們被安置在學校的操場上,吆喝聲伴隨著不停的呻吟聲從那邊傳來,讓人聽起來痛徹心扉。
只見從第一輛卡車的副駕駛跳下來一個中年模樣的軍人,一身軍裝威嚴筆挺,鐵青的面孔,剛毅的表情,他站在卡車旁,正了正頭上繡有紅色五角星的帽子,這才高聲命令道:“全體下車?!币豢催@人就是這兩車軍人的首長。
卡車車廂里的軍人聽到命令,都迅速起身,自動排成一排,一個一個從卡車上跳了下來,在卡車旁整整齊齊地排成兩排,動作整齊利落,身姿颯爽矯健。張自強下了自行車,呆呆地看著,不禁對他們產(chǎn)生了三分的敬佩,外加七分的羨慕。
張自強見過軍人,七年前,公開審批趙世文的時候,三河村里就來了不少軍人,也是一樣的綠軍裝,紅五星帽。不過今天這兩車軍人一看就和那些軍人不一樣,那些軍人眼神毒辣,動作蠻橫,渾身上下充滿了戾氣,而今天這些軍人眼神堅毅,面容祥和,眉頭緊縮地看著周圍的倒塌的房屋和受傷的人群,言行舉止中透露著對百姓的關(guān)愛和奉獻。
不一會,公社書記胡佑民帶著幾個人小跑著趕了過來,鄭重地說道:“解放軍同志,我是三河公社書記胡佑民,我代表三河公社歡迎你們的到來?!?p> “胡書記你好,我是樊學軍,奉上級命令,率全排戰(zhàn)士前來救援,請指示。”帶頭的軍隊首長高聲匯報道,話音剛落就是一個端端正正的軍禮。
“樊排長,初中的學生宿舍倒塌最為嚴重,到現(xiàn)在為止還有人沒救出來……”胡佑民有些痛心地說著。
樊學軍一個標準的向后轉(zhuǎn),面向全排戰(zhàn)士,發(fā)出命令:“全體都有,目標初中學生宿舍,大家保持戰(zhàn)斗隊形,三人一組,不許放過每一片廢墟,每一個角落。出發(fā)”
“是!”戰(zhàn)士們響亮整齊地回應(yīng)道。然后整齊向右轉(zhuǎn),跑步朝著宿舍廢墟前進。
看著軍人遠去的背影,張自強為這些軍人的魅力所深深地折服,但同時也為那些埋在廢墟下面的同學而擔憂:埋在下面這么長時間了,應(yīng)該是兇多吉少了吧?多么年輕的生命??!
“自強。”一個熟悉的聲音打斷了張自強的思緒。
張自強抬起頭,是李金山正疲憊地坐在路邊,連忙推著車開到路邊。
“自強,你這推著車,打算要去哪?”李金山一臉的疲憊,喘著粗氣問道。
張自強把回三河村的經(jīng)過完完整整地給李金山講了一遍,聽到大家都沒事,李金山瞬間來了精神,哈哈大笑起來:“我就知道,孫老師一定是大家的救星?!?p> “嗯,這次三河村多虧了孫大哥,不然恐怕人員傷亡只會比公社更嚴重!”張自強滿懷感激地說道。這話他回三河村的時候就想對孫良才說,可是一直沒機會說出口。
“對了,李社長您怎么樣?昨天晚上我就看見您跟著李醫(yī)生一起,到處救人,但我記掛家里,就沒來得及跟您打招呼?!睆堊詮娍粗v的李金山,兩眼布滿了血絲,心疼地問道。
“我一夜沒睡,我也睡不著啊,那么多人受傷,那么多人等著救治。”李金山一邊說著,一邊無奈地嘆息道。軍人的責任心驅(qū)使著他,讓他絲毫不敢松懈。
“李社長,您在這等我一下,我去把自行車還了回來替您,您去好好休息一下,咱們只有休息好了,才能更好地幫助別人。”張自強說完,沒等到李金山回答,就迅速跳上自行車,朝楊立才家蹬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