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玥氣呼呼地回到自己的房間,一身怨氣無處可撒,只能咬牙切齒地罵了一通,又砸了一堆瓶瓶罐罐。
丫鬟們非常有自知之明,“撲通撲通”,像被推倒的多米諾骨牌般,齊刷刷跪了一地。
“出去!通通出去!”阮玥看著幫不上忙的丫鬟們,更是來氣,她咬牙切齒,狠狠跺了兩下腳,雙腿卻更疼了。
她一氣,將梳妝臺上的妝匣子通通給摔了出去。
她不過是在桌上多說了句話,先是被爹爹罰跪,回來時,不知自己是哪礙著陳氏的眼了,被她又罰跪了兩個時辰。
現(xiàn)在,阮玥的腿又疼又麻,每走一步都要費(fèi)盡力氣,連動彈都動彈不得了。
“玥兒,姨娘進(jìn)來了。”
柳姨娘面露憂色,她聽到阮玥被罰的消息便匆匆趕了過來,已經(jīng)在門外等好久了。
“你怎么來了?”阮玥一見她,更是沒有好臉色,抓起桌上的青瓷杯就甩了過去,“你出去!”
“姨娘…幫你涂涂藥吧,”柳姨娘躡手躡腳地進(jìn)了屋子,手中攥著個小金瓶,聲音帶著祈求,“你放心,夫人睡了,姨娘待會兒便走?!?p> 阮玥知道磨不過她,不耐煩道,“那你還不趕緊將門給關(guān)上,生怕別人不知道我是個庶出!”
柳姨娘一頓,眼淚差點(diǎn)落了下來,她趕緊轉(zhuǎn)過去,作關(guān)門狀,順手將落下的清淚給抹去了。
都怪她沒本事,只是個上不得臺面的姨娘,害得阮玥成天跟在陳氏的后面,巴巴地討好人家。
還不受人待見。
柳姨娘合了門,轉(zhuǎn)過身時,隱去眼中悲痛交加的傷感,露出一副討好的笑意來。
“玥兒,來,娘給你上藥吧。”
阮玥“切”了一聲,從小到大,她一直看不起她,即使這人是她的親娘。
好歹在府里混了這么多年,竟然什么地位都沒能拼下來。
再不濟(jì),你肚子爭爭氣,生個兒子也成啊,何必過的像只狗一樣,連出個門都得問問陳氏同不同意。
她憤憤地想著,柳姨娘已經(jīng)跪坐在了地上,細(xì)心地掀開她的裙擺,一下一下,拿藥輕柔地抹著。
“疼!”許是碰到了傷處,阮玥疼得叫了一聲,一胳膊將柳姨娘推出好遠(yuǎn),大斥道,“你不長長眼睛嗎!這點(diǎn)事也做不好!”
柳姨娘面露心疼的神色,一個勁地給她賠禮,“玥兒,姨娘不是故意的…”
“行了行了,你把藥給我,我自己來!”阮玥眉頭皺得緊緊的,看著腿上的淤青呲牙咧嘴,重重地一拍桌子。
“都怪阮嬌!爹竟然為了她打我!”
“狐貍精!此仇不報(bào),我阮玥名字倒著寫!”
“玥兒,姨娘知道你在為早上的事生氣,”柳姨娘小心翼翼地走到她面前,給她繼續(xù)上藥,輕柔地商量道,“要不,姨娘去找你舅舅,讓他找些人收拾收拾阮嬌?”
“舅舅就是一個混子,要是被抓到,他肯定會把咱們供出來的!”阮玥搖著頭,堅(jiān)決否定道,“再說,阮嬌的清白早就沒了,也不在乎一次兩次的!”
“沒準(zhǔn),她還引以為傲哪!”
“哪有女孩子不在意自己清白的,”柳姨娘將藥涂完,又給她泡了杯清茶,認(rèn)真道,“這可是女子一輩子的大事呢。”
阮玥氣呼呼地看著茶,總感覺喝不下去,思慮道,“就算是如此,也不能找舅舅那個混不吝的。”
“玥兒,他怎么說也是你舅舅,你注意一些,”柳姨娘細(xì)聲細(xì)氣道,時刻瞧著她的神色,生怕惹怒了她。
但她顯然多估了她的耐心,阮玥聽完,硬崩崩的臉先是冷笑一聲,再一甩衣袖,將青瓷杯推了出去,鄙夷道,“他若是有點(diǎn)能耐,我定好好叫他一聲舅舅。”
柳姨娘被她惡狠狠的神色嚇了一跳,阮嬌用手去推滾燙的茶杯時,柳姨娘下意識向前去阻止她,結(jié)果,一包東西落在了地上。
??阮嬌擰了眉,“那是什么?”
“是姨娘買的補(bǔ)藥?!?p> 阮玥冷冷地笑了一聲,陰陽怪氣道,“給我看看,這次又是什么生子的秘方。”
柳姨娘將地上的小藥包撿起來,遞給她囑咐道,“這藥,你可千萬別亂碰?!?p> “你跟自己的親生女兒也藏著掖著!”阮玥瞪了她一眼,涼嗖嗖道,“這藥怎么了?”
柳姨娘低著頭,耐心解釋,“你這年紀(jì)還是少碰,若是誤服了,肚子便會疼痛難忍,一直流葵水的?!?p> 阮玥一驚,猛地將它給扔在地上,片刻后,又示意柳姨娘將它撿起,黑白分明的眼中現(xiàn)出一絲陰騖來。
她將藥在手上顛了顛,隨后,一把攥在手心,“這包藥,我留下了。”
柳姨娘一聽,瞬間慌了神,制止道,“玥兒,這藥對你危害極大的,你就是置氣,也不至于對自己下手啊?!?p> “誰說我要對自己下手了,”阮玥冷哼一聲,面容竟然有些扭曲,“這么好的東西,自然是要給阮嬌嘗嘗?!?p> 在過幾日,她便把這藥放進(jìn)糕點(diǎn)里,親眼看著阮嬌吃下去。
盛夏越來越近,代表阮辰的生日越發(fā)近了,按照虛歲來說,她快到十八歲了。
再過個一兩年,便是當(dāng)之無愧當(dāng)然老姑娘了。
陳氏擔(dān)心她的婚事?lián)牡木o,奈何她平常的郎君看不上?,一心想嫁給小王爺。
為了讓阮辰多找找“備胎”,陳氏便打算抓住春日的尾巴,著手辦場春日宴。
到時,整個臨安城的青年才俊,名媛淑女都會到場,陳氏討厭阮嬌,肯定也會變著法讓她去出丑。
到時候,她便在阮嬌的糕點(diǎn)里下藥,看她以后還能不能有臉見人。
阮玥得意地扯了扯嘴角。
而她恨而不已的阮嬌,正翹著一只二郎腿,頗有成就感地教著蘇遲如何執(zhí)筆。
“既然你以前沒學(xué)過,那我便教你王羲之用的二指單勾吧,”阮嬌左手轉(zhuǎn)著一只干毛筆,右手取下另一只,蘸了墨,邊示意邊講解了一通,最后一本正經(jīng)道,“字寫的好還是很重要的,字如其人嘛?!?p> 蘇遲接過她的筆,學(xué)著她的樣子,奈何總是握不好。
他是裝的。
以前他在陵川,父母未遭屠殺時,他也是那里聞名的小神童。
后來,他輾轉(zhuǎn)到了臨安,生了場大病,一場高燒后,便連橫豎撇奈都不會了。
他淪落于勾欄,依舊不能認(rèn)字,但現(xiàn)在提起筆,卻感到一股莫名的熟悉。
他忘了怎樣去讀寫,卻沒忘了如何去執(zhí)筆。
不知為何,他不想告訴她他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