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學第一天,白俢兒興奮的拉上蕭落琪跟陸夢瑤一起去班級報道。那些與她素未謀面的面孔此刻在她眼中是那樣親切,是怎樣一種神奇的力量將五湖四海毫無交集的陌生人匯聚在一起,大概是緣分。
張大成是她們班上最后一個來報道的。他家住在廣西的偏遠山村,轉(zhuǎn)了好多趟車好不容易才來到B市,卻在路上把學費給弄丟了,他不敢告訴家里人,之前那幾千塊學費都是家里東拼西湊借來的。按道理說,家里有困難的新生在入學期間是可以申請助學貸款的,可是助學貸款的名額有限,申請下來也需要時間,但學費必須在規(guī)定時間內(nèi)繳納,不然學校就不給辦理入學登記。
助教知道這事兒之后,就發(fā)動班上同學捐款。白俢兒沒有多想,把身上所剩無幾的錢都捐了。 50個人籌集還不到一千塊錢。畢竟都是學生,經(jīng)濟能力有限,這種事情也不能勉強。
眼看捐款結(jié)果不盡如人意,離最后交款的期限只剩兩天,張大成強忍著眼淚把錢退給大家,農(nóng)村出來的孩子總是特別在乎所謂的自尊,既然交不了學費,也不能白拿別人的錢。白俢兒急忙上前阻止她,盡管彼此只是一面之緣的同學,她也不忍心眼睜睜看著他就這樣被大學拒之門外。她也差點丟了錢包跟張大成同命相憐,她理解那種需要幫助的心情。在她的概念里,沒有努力做不到的事,為什么要這么輕易放棄呢?
那天下午,白俢兒主動發(fā)起班上能歌善舞多才多藝的同學一起去學生街門口“賣藝”,白俢兒的義舉讓班上其他同學開始動容,紛紛表示支持。他們從音樂學院借來了簡陋的音響設(shè)備跟樂器,還有人專門幫他們制作了愛心籌款海報,當天晚上就立馬奔赴學生街人流最大的出入口。保安也因為他們的愛心義舉沒有多加干涉。
為了吸引更多人的關(guān)注,他們還自己搭了一個小舞臺,配合夜晚熱鬧的氣氛布置了燈光。趁著人流還不是很多的時候,架子鼓跟吉他手有模有樣的排練,大家都是業(yè)余愛好者,第一次在這種場合表演,難免緊張生澀。
看著白俢兒帶著他們?nèi)迦苏J真忙碌的身影,陸夢瑤內(nèi)心有些觸動又有些矛盾,她不理解的是白俢兒為什么要如此盡心盡力的去幫助一個跟她沒多大關(guān)系的人。如果只是因為同學這層關(guān)系,捐款就已經(jīng)表達了心意。大概是受經(jīng)商的父母影響,她做事之前總會慣性思考投入產(chǎn)出跟利弊關(guān)系,與己無益的事物,她不屑一顧。她對張大成本就沒有好感,需要錢又放不下臉面,別人都在熱心的幫他,他自己卻不知所蹤。天助自助者,慈善家也幫不了真正的弱者。對于陸夢瑤而言,或許一個禮拜的生活費就可以輕松幫他度過難關(guān),可是她并沒有幫他的理由。那她為何來這里呢,除了看熱鬧以外,她無法拒絕白俢兒的請求。那個丫頭的熱情與真誠總是輕易的讓人心腸動搖。
……
晚飯時間,學生街的人陸續(xù)多了起來,白俢兒趕鴨子上架,作為門面擔當開場獻唱了一首拿手的歌。這個時候白俢兒特別感激自己,還好平日里興趣愛好豐富,唱歌跳舞什么的,根本難不倒她,好歹她這根獨苗從小也是父母精心栽培過的,琴棋書畫舞藝歌技樣樣不精,卻都略懂皮毛,應付這種狀況足矣。
陸夢瑤混在人群中,咔嚓咔嚓拍著照,舞臺上的白俢兒像只美麗的精靈。
這人美歌甜倒也吸引了不少人前來圍觀,莫皛天高高的個子在人群中顯得格外突兀。說實話,歌唱得一般,好在音色悅耳。莫皛天被這熟悉的聲音吸引而來,他從不喜歡湊熱鬧,只是想確認這聲音的主人是否是他心中所想的那個人。
白俢兒悠然的唱完一曲,將話筒從支架上取了下來,嚴肅而認真的說道,“感謝所有路過這里并停住腳步的朋友,我是F大傳媒學院廣告系大一班的同學,我叫白俢兒。我們幾個同學今晚在這里表演是為了幫助我們班的一個同學,他家住在偏遠山區(qū),家里比較困難,考上F大很不容易,長途跋涉來到這里更不容易。可是現(xiàn)在他因為沒辦法按時繳納學費而影響入學,我們班所有同學都在想辦法幫助他,可是大家經(jīng)濟能力有限,現(xiàn)在還差三千來塊。希望更多的朋友能夠伸出援助之手一起幫他度過難關(guān)。我相信,愛心不滅,世界更美。謝謝你們……”說完,她朝著人群深深的鞠了一躬。
此刻,圍觀的人群開始涌動。蔣楠拉著郭浩仁擠進人群朝臺上的白俢兒使勁兒揮手。
白俢兒柳葉眉微微一彎笑著回應他們,“請愿意捐款的朋友依次到這邊來我做好登記。”一旁的蕭落琪準備了一個小本子用來記錄捐款人的姓名跟統(tǒng)計金額。
郭浩仁擰了一下蔣楠的胳膊問道,“你身上還剩多少錢?”
“還有一千塊吧?!笔Y楠拿出錢夾大致數(shù)了下。
“來,劫富濟貧。”郭浩仁一把奪過他的錢夾,大步走向白俢兒。
“靠,郭好人,你這孫子,好歹給我留點兒,我還沒吃飯呢?!笔Y楠一臉不屑的望著郭浩仁嘚瑟的背影,隨后順手接住了被他扔下來分文不剩的空錢夾。
郭浩仁捐錢時,并沒跟白俢兒過多寒暄,畢竟這種場合,不太合適。他速速離開了捐錢隊伍。蔣楠聳聳肩,朝他嗤笑道,“郭好人,你丫挺會借花獻佛嘛,晚飯你請了?!?p> “不好意思,我的錢也捐了?!惫迫实靡獾幕蝿又路诖白?,回宿舍請你吃泡面。”
……
舞臺上的音樂還在繼續(xù),捐款的人也陸續(xù)表達著善意,大都捐些零碎的錢,學生黨像蔣楠那種土豪畢竟是少數(shù)。莫皛天摸著褲兜里的錢,猶豫了半響,他把衣服的拉鏈拉至最高處,跟拉鏈相接的帽子將大半張臉都遮了起來,他走上前去遞給蕭落琪10塊錢后就匆匆離去了,沒有留姓名,連樣子也沒留。那是他身上僅剩的晚飯錢。
盡管莫皛天捐錢時全程武裝,可他之前在人群中凝望舞臺的專注模樣卻被陸夢瑤的鏡頭記錄下來。
籌款演出已近兩個小時,人流高峰已經(jīng)退卻。蕭落琪統(tǒng)計的總額離目標越來越近,原本計劃兩天的任務(wù),一天就快完成。她開心的告訴白俢兒,第一次感到數(shù)別人的錢數(shù)到手抽筋也是美滋滋的。
陸夢瑤翻來覆去的看著相機里的照片,有些東西讓她改變了想法。她給白俢兒和蕭落琪遞了兩瓶水,“忙了一晚上,不累嗎?”
“你不也在這兒陪了我們一個晚上?!卑讉c兒欣慰的笑著接過水。
“要不撤了吧,還差多少剩下的錢我來捐。”陸夢瑤看著白俢兒說道,此刻,發(fā)自內(nèi)心的笑讓她體會到不去計較得失的快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