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皛天拉著白俢兒上樓去參觀他的房間。他有一個儲藏室,里面擺滿了各種獎杯獎狀,還有他從小到大收藏的一些動漫手辦、游戲卡帶、集郵冊、明星球服、CD唱片……所有東西都原封不動的按照固定順序整齊排列著,一塵不染。
白俢兒將手指順著一排獎杯杯沿從高至低劃過,發(fā)出如古樂般的厚重聲響。她想起公寓里的小擺件,也被某人一絲不茍的按照高矮順序排列著,忍不住笑著吐槽,“強迫癥的家伙?!?p> 突然,她的目光被一件畫著英文簽名的白色球服吸引住了,“這是貝克漢姆簽名的球衣?”白俢兒指著墻上掛著的曼聯(lián)隊球服激動問道。
“Bingle,那是98年我跟爸媽去法國看世界杯找他要的簽名?!蹦~天看著球服,思緒仿佛飛回了悠遠的從前?!澳莻€時候,我們家還沒破產(chǎn),我爸跟我媽還很恩愛?!彼碱^深鎖眼中充滿化不開的愁云,嘴角卻略帶諷刺的一笑。
“小天,”白俢兒伸手將他眉頭輕輕撫平,“別想不開心的事?!彪m然白俢兒很好奇莫皛天家里到底發(fā)生了什么,在那些他們不曾相遇的時光里他都經(jīng)歷了什么。可是如果這些前曾往事勾起的是他不愉快的回憶,那么她寧愿把自己的好奇心吞在肚子里。
莫皛天將她左手從自己的眉心移向臉側(cè)輕撫著,微閉雙目沉默片刻感受著讓人舒心柔和平靜的溫度。當他再次凝視白俢兒那雙清澈透亮的眼睛時,此刻,他想卸下長久以來固執(zhí)的偽裝,將自己的一切毫無保留的袒露在她面前。
“白俢兒,有些事情我想要告訴你。其實,我們家的狀況并不是看上去那么好。莫氏集團是我曾祖父一手創(chuàng)辦的企業(yè),在我爸手里破產(chǎn)了,他內(nèi)心的壓力比誰都大,脾氣也變得古怪。破產(chǎn)之后他一直想著重新創(chuàng)業(yè),家里把能砸的錢都砸進去了只剩這棟房子。這房子是爺爺留下來的,我爸不舍得動。我媽身體一直不好,前段時間剛從醫(yī)院出來,她的病需要持續(xù)用昂貴的藥物控制。所以我現(xiàn)在是個真正的窮光蛋。”
說出這些話對于莫皛天來說想必十分艱難,他從來都不愿把自己家里最難堪的一面讓外人看見。而白俢兒于他而言早已不再是外人。
“不管你是窮光蛋還是有錢蛋,只要你是莫皛天就好?!?p> 白俢兒認真的看著眼前這個跟平時不太一樣的莫皛天,如此真實甚至感性。以往總覺得他像神一樣的存在,什么都好,完美無缺,給人一種不真實的距離感。而現(xiàn)在她終于看到一個完整的莫皛天,跟她如此貼近。她突然很想抱抱他,沒帶半點猶豫。
“你相信我嗎,我一定會讓你幸福?!蹦~天認真的說。
20歲的承諾或許別人不會當真,但對于莫皛天的話,白俢兒從未懷疑過。
莫皛天緊緊抱住白俢兒吻著她的額頭:不管你信不信,我都會用盡全力讓你幸福。
……
白俢兒隨手翻看著莫皛天的“雜物”。每一樣物件他都如數(shù)家珍。透過這個房間,她看到了莫皛天的過去,一個驕傲得意的天才少年志意滿滿的快樂童年。
這里的一切都跟莫皛天有關(guān),恐怕她翻上一輩子都不會膩。
“這個上鎖的抽屜里裝著什么?”白俢兒真想把這里的東西都搬回公寓慢慢賞玩,她甚至不想放過任何一個小抽屜跟文件袋,說不定可以發(fā)現(xiàn)許多某人不為人知的小秘密。
好死不死為什么是這個抽屜,莫皛天神色有點不淡定了,“沒什么,就是一些亂七八糟的東西。好了,我?guī)闳ノ业臅扛P室看看吧?!?p> 見俢兒同學(xué)依舊充滿好奇的盯著那個小抽屜,莫皛天手心捏了把冷汗,卻擺出一副故作鎮(zhèn)定的姿態(tài)。然,并,卵。
白俢兒半瞇著眼兒若有所思的看著莫皛天,試圖從他的表情中看出些許破綻:哼,這家伙根本就不善于撒謊嘛。眼神閃爍喉結(jié)莫名攢動分明就是緊張,定是心里有鬼。
“別急啊,我比較好奇抽屜里面那些亂七八糟的東西是什么?!毖绢^挑著眉一臉不懷好意,她也不去戳穿莫皛天那拙劣的演技。
“你真想看?”莫皛天自知誓死抵抗毫無卵用,索性繳械投降給自己留個全尸?!跋日f好了,我可以讓你看,但是你看過之后不許生氣,不許不聽我解釋。”他太了解白俢兒,以白俢兒的性子,一怒之下一走了之是完全有可能的事。
莫皛天這么一說,白俢兒更是好奇了。好奇之余又開始胡思亂想,會是什么呢?能把莫皛天惶恐成這個樣子。在不知情的前提下,女人往往會越往壞處想:帶顏色的光碟?裸女寫真?甚至安全套……OH,NO!不能往下想,再想莫皛天快成變態(tài)了。
深吸一口氣,莫皛天拿出鑰匙緩緩打開那個神秘的抽屜。白俢兒已經(jīng)準備好投去犀利鄙夷的眼光,可遺憾的是,里面沒有光碟,沒有寫真也沒有套,有的只是一堆漂亮的卡片與完好無損的信封,上面依稀可見漂亮規(guī)整的筆跡。
白俢兒疑惑的拿起一張粉色的心形卡片,看著背后稚嫩的文字:
“小天哥哥,我要跟爸媽出國了,你要等我回來嫁給我,因為我是這世上最愛你的人。
——秦姵瑜”
莫皛天屏住呼吸,小心翼翼的覺察著白俢兒的表情變化。
“秦,姵,瑜?!卑讉c兒陰陽怪氣的叫著這個名字。
莫皛天心里哆嗦一下,立馬上前解釋:“我跟她什么事都沒有。這個秦姵瑜的爸爸跟我爸是世交,也曾經(jīng)是我爸生意上的合作伙伴,我們就是從小認識,僅此而已?!?p> “這我知道,高三畢業(yè)之前你跟我說過……”原來白俢兒一直都記得,那個來一中給莫皛天送巧克力和情書的漂亮女孩兒。
“從小認識,青梅竹馬嘛。”白俢兒強忍住心中妒火,皮笑肉不笑的拿起一封情書碎碎念道,“‘我中毒了,而你是解藥,因為你的見死不救讓我病入膏肓?!阋娀虿灰姡瑦勰愕男氖冀K不變?!卑讉c兒做出嘔吐狀,又換了另一封信繼續(xù)念,“‘遇見你,我總是心跳忽快忽慢,從此這顆心再也不受控于我,它已經(jīng)毫無征兆的被你俘虜。你聽過思念的聲音嗎?遇見你之后,我便常常聽到這種美妙又憂傷的聲音……”
“還有這個,這個字兒不錯,‘跟我在一起,我愿做你的跟班小奴隸,賢惠小內(nèi)助……’”白俢兒故意挑出一些句子,情緒飽滿的念著。
莫皛天實在是怕了她了,這個小妮子總有辦法讓他抓狂。那些卡片信件他看過之后就鎖在這個暗黑的抽屜里再也沒動過。他從未想過它們有一天會重見天日,并且這一天到來得如此之快讓人措手不及。
白俢兒一鼓作氣念個沒完,莫皛天實在聽不下去,天知道那些文筆一般資質(zhì)平庸的情書從她嘴里念出來竟如此不堪入耳,早知今日他肯定要毀尸滅跡的。沒辦法,先拯救自己的耳朵,再拯救俢兒同學(xué)受傷的心靈。于是,莫皛天扯下白俢兒手中的信簽紙隨手扔在地上,將這只發(fā)怒的小鳥壓在桌案上狠狠一吻,“寶貝兒,能消停一下嗎?”
白俢兒從唇齒縫間擠出兩個字:“不,能。”
莫皛天加強力道,吻得她喘不過氣。白俢兒怒然推開他,甩下一句話。
“那你倒是解釋一下,這一抽屜的情書到底怎么回事?”
莫皛天深吸一口氣緩解神經(jīng)焦慮,語言組織同時進行中。聰明如他當然知道這事兒要是解釋不好,快樂的日子就到頭了。
“這些信箋都是在認識你之前收到的,寫信的人我大部分都不認識,也沒興趣認識。”
“哦?我一直都知道我男朋友很受歡迎,但是不知道原來那么受歡迎,真是幸會幸會?!卑讉c兒突然覺得自己蠢得可以,用腳趾頭想也知道,莫皛天這么優(yōu)秀的人,身邊怎會缺蒼蠅少蚊子。就算這是他倆認識之前的事,好吧,她承認,她依然嫉妒得要死。更讓她郁悶的是,莫皛天竟然把這些證物規(guī)規(guī)整整的收藏起來,干嘛?有空的時候來回味一下?看看被自己迷得七葷八素的女人很有成就感?還是等著某一天向自己證明他的魅力無極限?
這種假設(shè)簡直讓她無法忍受,她向來不是一個會隱忍的人。爆發(fā)吧小宇宙。
“照你說的,你對寫信的人沒興趣,那你為什么還留著人家的信。請問莫大萬人迷,你有收集情書的癖好嗎?這跟某些變態(tài)收集女人內(nèi)衣一樣是病,得治?!?p> 莫皛天極力穩(wěn)住自己不斷上涌的血壓,平靜緩和一字一句清楚的說道,“除了你的,我并不想收集任何一封情書。這些信箋對我而言毫無意義,我之所以留著它們,是因為我換位思考。如果我沒有愛上你,然后把你用心抒寫的文字當成垃圾一樣扔在垃圾桶里,你會作何感想?一個人就算被拒絕,我想他也希望他的付出能夠被尊重。就算我不能接受別人,不代表我有權(quán)利去踐踏別人的尊嚴。”
“……”說得好有道理,白俢兒竟無言以對。
“那,那你就不能退回去跟人家說清楚?”沒辦法,理虧氣場不能虧。天下沒有白生的氣。
莫皛天白了她一眼,“我干嘛要多此一舉?!?p> 白俢兒嘴上吃癟,心里自然不舒服,不管莫皛天說得如何有道理,可女人嘛,偶爾也會不想講理。
白俢兒也不理會他的白眼,繼續(xù)翻看著一封封的情書。被抄老底的感覺真是戀愛十大酷刑之一。莫皛天的耐心真氣存量快不足了,他拉住白俢兒的手,制止她繼續(xù)無理取鬧。
“別鬧了,你要是不開心我就把這些礙眼的東西都扔了。”說著,莫皛天準備將信箋取出來全部倒掉,他可不想為了別人的尊嚴影響自己的幸福生活。
“誰讓你扔了,這些證物一定得好好供起來,不然怎么體現(xiàn)你這個戰(zhàn)利品的價值呢。”白俢兒奪回莫皛天手中的信箋重新放回抽屜里。
“戰(zhàn)利品?”莫皛天一頭霧水。
“對啊,你可是我從那么大堆競爭者中贏回來的戰(zhàn)利品?!卑讉c兒形象的比劃著那個“大堆”。
莫皛天搖著頭又氣又想笑,他的女孩總算回歸正常了。
然而一封掉落在地上的漂亮信箋紙又將兩人好不容易回歸祥和的情緒打回谷底。白俢兒隨手撿起那封信,原本想要放回抽屜,可不小心看到了末尾的署名:陸-夢-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