蔣楠郁悶的坐在火車站廣場上抽著煙,仿佛要把心中的郁結(jié)化作煙霧。裊裊煙霧在映著LED燈光的夜空下依稀可見。對面商廈碩大的LED廣告屏幕映入眼簾,他頓時腦中靈光一閃,立馬將廣告屏上的電話號碼記了下來。
第二天,火車站那塊最醒目的大屏上,滾動播放著白俢兒的照片跟“尋人啟事”四個大字,LED屏下半端則分屏顯示:重金懸賞+電話……,同時火車站廣場上的廣播里也在整點提醒時插播了尋人啟事。
……
昨晚白俢兒躺在床上翻來覆去睡不著,她到底該何去何從?現(xiàn)實面臨的問題總是比想象的復(fù)雜與艱難,逃走之前,她根本沒有想過走不掉的后果。身上剩下的錢還可以勉強撐過幾日,這點錢根本不夠給小白做健康證明,更別說回家。自從打工以來她就沒再問父母要過生活費,況且,這么灰頭土臉的回家,她更不好意思開口找父母要錢。
思前想后,她決定留下來繼續(xù)打工掙足車旅貓糧住宿費,白天去KFC做小時工,晚上再去酒吧推銷啤酒。以她現(xiàn)在的條件,再怎么努力也要堅持一兩個禮拜才能帶小白離開。
深夜里,地下室濕氣入骨,悶得她渾身難受,剛剛恢復(fù)一點元氣的身體再次遭受著惡劣的摧殘。連小白也受不了這陰濕的“地窖”,一整晚都躁動不安的亂叫。
哎……白俢兒對著地下室發(fā)霉的空氣默默嘆了口氣:有家不能歸,一個人生活還真是不容易。如果沒有遇見莫皛天,或許她永遠都體會不到一個人生活的苦澀與煎熬。這大概跟由奢入儉難一個道理,習(xí)慣了兩個人幸福甜蜜的小日子,再回到一個人的生活,對她來說是一種殘酷的折磨。
遇見那個人之前,她并不知道怎樣的人生才算完整,于是沒心沒肺的活著也無所謂。她可以沖動,她可以任性,她可以不顧一切,因為那是她一個人的人生。然而現(xiàn)在,那個人已經(jīng)成為了她生命的一部分,讓她寧愿傷害自己也要成全他的人生。
很多時候,人越長大,想得越多,活得越累。
偏偏這個時候,她想莫皛天了,想他溫暖的懷抱,想他的愛撫,他的親吻,他的一切……想一覺醒來就能吃到他買的香煎包,想到天昏地暗泣不成聲,于是就這樣備受煎熬的抱著小白哭了一宿。
第二天上午,白俢兒被肚子餓醒,終于準備出門覓食了,就算她能挺住,也不能讓小白跟著自己挨餓啊。
她花了三塊錢買了一根玉米和一根烤腸,玉米自己吃,烤腸留給小白。她一邊啃著玉米一邊沿著火車站沿途找尋附近的肯德基或者麥當(dāng)勞。突然一位熱心的大媽把她拉住,指著對面的LED屏欣喜的朝她問道,“小妹妹,那個人是你嗎?”
白俢兒抬頭望向LED巨幕,頓時愣住了。她的照片怎么會出現(xiàn)在那里?她記得那張照片是陸夢瑤替她拍的,她收藏在自己的QQ空間里?!皩と藛⑹??誰在找我?!彼匝宰哉Z,她不知道,昨夜某人為了找她已經(jīng)弄得滿城風(fēng)雨。
大媽看著她呆呆的樣子,有些著急,“這么大一姑娘怎么能走丟呢,是不是腦子有問題哦,那就可惜了,樣子生得這么好,小心給壞人騙去偏遠山區(qū)賣了。不行,我得給你家里人打電話,家里人該著急壞了。”
大媽還真是個熱心腸,給蔣楠打去電話之后,就一路拖住白俢兒不讓她走遠了。
“阿姨,您干嘛拉著我啊?”白俢兒對大媽的過分熱情感到不適。
“我不拉著你,一會兒人販子該拉著你跑了。這火車站,壞人多得很咯,前兩天才拐走了一個小孩子。小姑娘,你就乖乖在這兒等著,你家里人馬上就來接你了。”
“阿姨,我又不是小孩子,況且我也不認識你,你這樣拉著我,讓我很不舒服?!卑讉c兒用力將大媽的手從胳膊上推開。
這一舉動瞬間惹怒了威風(fēng)八面的大媽,她不依不饒的拉著白俢兒的褲腿順勢癱坐在地,“快來看啊,小姑娘打老人了,打老人了……”
白俢兒沒緩過神兒來,抬頭看到周圍迅速投來異樣的眼光,她趕緊屈身打算將大媽扶起,一邊緊張的叫道,“阿姨,您這是做什么,您快起來啊?!?p> “你打了人就想這么走了,那可不行。你得在這兒等著,你家里人來了給我討個說法?!贝髬屢琅f死死拽著白俢兒的褲腿就是不肯放手,且面露難色像是身心受了極大重創(chuàng)。果然人生如戲全靠演技,大媽為了留住白俢兒也是使出渾身解數(shù)。
一群不明真相的吃瓜群眾圍了過來,對著白俢兒指指點點。
“這女的怎么打老人啊?太沒道德了吧?!?p> “咦,這不是尋人啟事上那姑娘嗎?”
“看著像,她不會有精神病吧,跑這兒打人……”
“你們誰打電話給她家人吧。”
“……”
“我已經(jīng)打了,她家里人馬上就來,大家伙兒別讓她給跑了?!贝髬屪诘厣?,一臉興奮,好像是做了一件了不起的事情。
“我沒有打她,是她一直拉著我……”白俢兒一臉委屈的看著面前這群議論紛紛的圍觀者,論她怎么說,他們依舊各自八卦著,像看猴戲一樣熱鬧著。
她實在不想跟這個胡攪蠻纏的大媽浪費時間,用力掙脫了大媽雙手的桎梏,一股腦兒的沖出人群,迎面撞上了一個結(jié)實的胸膛。她頭也沒抬忙說了句對不起,準備匆匆離去。男人一把抓住她,將她拉回到懷里緊緊抱住。
“你想跑去哪里?”蔣楠胸前起伏不定,他幾乎用飛一般的速度驅(qū)車過來,跑到廣場,在人群中急躁的搜索那個魂牽夢繞的女人。
“蔣楠……學(xué)長?!卑讉c兒愣愣的站在原地,像只受驚的小鳥,不知該作何反應(yīng)。
蔣楠拿錢謝過大媽,拉起白俢兒的手迅速擠出了人群。
……
“學(xué)長,你要帶我去哪兒?”白俢兒另一只手上還緊緊的拽著那根烤腸。
蔣楠放開她的手,撐起額頭閉上眼深呼一口氣,將積攢了一天的慍怒壓制下來,他始終沒辦法對著這張讓他心疼的臉撒氣,誰讓他自找罪受。
“你不是要逃走嗎?想去哪里,我奉陪?!?p> “學(xué)長……”白俢兒一臉無奈,眼中含著無盡的憂愁,“你讓我安靜的離開這里好嗎?”
離開?他安靜的等了四年,不是為了等她離開。
蔣楠的雙手緊握住她的雙臂,言語有些激動,“告訴我你想要什么,除了莫皛天以外,我什么都可以給你。不管是房子車子還是天上的星星,只要你留在我身邊,我什么都給你?!笔Y楠第一次在一個女人面前放低了太子爺?shù)淖藨B(tài),他知道,物質(zhì)誘惑對她來說一點用都沒有,可是他真的無計可施。
“蔣楠,”白俢兒加重語氣直呼其名,想要把他叫得清醒,“你放過我吧,我都已經(jīng)放下莫皛天了,你為什么不能放下我呢?”
放下?呵,蔣楠嘴角傾斜諷刺的自嘲,他從來就沒得到過,為什么要放下?
白俢兒越是這樣,越是刺激他征服的欲望,越是得不到就越是心癢難耐。他堂堂蔣氏集團太子爺,對付心儀的女孩,有的是時間跟精力同她周旋。
蔣楠緩緩的松開她,眉目驟然松散,恢復(fù)到那個她最熟悉的狀態(tài),“無論如何你也不能阻止我關(guān)心你吧,以一個學(xué)長跟朋友的身份。”
白俢兒無奈的嘆了口氣,“好吧,只要你別再說一些怪里怪氣的話,做回原來的蔣楠學(xué)長?!?p> 蔣楠聳聳肩,刻意變換了語氣,“那白俢兒妹妹現(xiàn)在要去哪兒?”
“我……我要回去喂貓。”白俢兒低下頭一臉無奈的看著手中的烤腸。
蔣楠又納悶又好笑,“我跟你一起去?!?p> 他倒是應(yīng)該感謝那只讓白俢兒坐不了火車的貓。
……
蔣楠跟白俢兒回到地下室,那如蝸居般狹小又潮濕的空間,連進門都要低著頭,一進門一股夾雜著死耗子般渾濁難聞的空氣撲鼻而來,蔣楠皺著眉頭,捂住鼻子,心里涌上不悅的氣流,“你就讓自己住在這種地方?”
“這里便宜啊,我也沒有那么多錢住賓館。”
白俢兒輕松的語氣讓蔣楠心里更為難受,他一大男人都無法忍受這種環(huán)境,“你打算繼續(xù)住在這里?”
“嗯,先在附近打臨時工,湊夠回家的錢。”
蔣楠沒有說話,心中暗自盤算著,他才不會讓她就這么輕易的走掉。
“喵嗚~”,突然小白叫了一聲,打破了屋里陷入的沉默。它聞到肉香從床底下爬了出來,它對陌生環(huán)境跟陌生人還是有些懼怕,趴在床沿下試探著朝白俢兒靠近。
白俢兒伸手將縮頭縮腦的小白抱在懷里,一手拿著烤腸喂給它吃,這一根烤腸一會兒工夫就吃完了,看來它的確是餓壞了。
“小家伙兒還真是可憐,住這種地方,濕氣那么重,說不好待不了多久就會生病。到時候看病的錢,你得打多少工才能掙回來,”蔣楠一邊說著,一邊注意著白俢兒臉上變換的表情,“不然你租我們家的房子吧,比這好一萬倍,裝備齊全,交通便利,擰包入住。”
白俢兒眉頭微皺剛想說什么,又被蔣楠打斷,“你是擔(dān)心租金吧?放心,學(xué)長還能坑你嗎,知道你也不會隨便占人便宜,不過我家好幾套房子反正都空置著沒人住,還得定期花錢找人打理清潔。這樣吧,你就負責(zé)幫我把房間收拾干凈了,租金就從清潔費里扣,行吧?”
“學(xué)長,你的好意我心領(lǐng)了,可是……”
“別可是了,我家請的金牌清潔工工資很貴的,我也是為了省錢,一舉兩得。再說,你也不想小白跟著你住這受苦受難吧。連個衛(wèi)生間都沒有,它在房間拉屎會臭死人的。”
“……”白俢兒看著吃完烤腸意猶未盡可憐巴巴望著她的小白,頓時心軟了,“好吧,謝謝學(xué)長?!?p> 蔣楠將白俢兒安頓下來之后,就跟蕭落琪去了電話,讓她安心。不過,既然白俢兒決意要躲開過去,他也不打算將她的行蹤暴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