允風從來都沒有和皇帝獨處過那么長的時間,從早上一直到中午饑腸轆轆,甚至皇帝還恩準他與他一同進食,這種待遇,連太子都沒有幾次機會,偏偏這次給了允風,只是這一頓飯,雖說面對的是山珍海味,但他卻是味同嚼蠟,食不知味。
皇帝的想法太危險了,比他所想的還要危險得多。難以想象,皇帝居然會把這盤棋下得這么大,將封國在三年之前,就算入了皇帝的算盤之中。
不得不說,皇帝雖然看上去和藹得很,但背地里的殺伐果斷、心思深沉實在是太過可怕,就這點來說,太子幾乎沒有繼承到半分。
太子雖然看起來日日都在給他使絆子,但那些都是在朝堂之中明面上的東西,至于那些暗地里的東西,太子從來都不去弄那些,他對于這些根本不恥于去做,這種想法在他的身上出現,實在是天真,深宮當中,宮斗不斷,而最干凈的,竟然會是太子允奕,也就是因為他是太子了,若是他失去了這個身份,以他的行事作為,有十條命都不夠他死的。
說來也奇怪,皇帝雖然后宮佳麗三千,如今四十有余,雖然算不得年輕力壯,但也不是年老的時候了,但這么多年以來,最近一次又妃子懷孕是在兩年前,只是那個妃子后來秘密處死了,當時所有人都知道,那個妃子與侍衛(wèi)有染,至于那個孩子,是不是皇帝的,答案很了然。當時這個消息在宮中幾乎傳遍了,而皇帝也沒說什么,只是把其中一個嚼舌根最為惡劣的人當眾給烹了,讓所有太監(jiān)婢女都去看,那個場面,就算是到了如今,也是叫人心有余悸。
但除了那個妃子外,皇帝的其他妃子懷孕距離現在也有十年之久了,正是太子生母去世的前一年,但那個孩子后面沒有生下來,因為妃子小產了,說起來也是奇聞,這個皇帝一向是雨露均沾,但后宮一直都沒有什么動靜,即使是十年之前的時候,除了太子一位之外,竟然只有兩位公主,只是這二位早就遠嫁他國,聯姻去了,因此也沒有什么消息。
因此,到現在為止,可以繼位皇帝的,只有太子允奕了,而他允風,或許是這三年來的變現入得皇帝的眼睛了,所以,皇帝要他幫助太子,太子的性子太過耿直,在宮里面要培養(yǎng)出自己的勢力極為困難,皇帝就從現在就開始幫太子選擇輔佐的臣子,如今的大臣自然是沒辦法用的,一朝天子一朝臣這話是極為不錯的,就如皇帝本身而言,他就曾經把先帝留給他的楚孟林給生生打壓了下去。
或許原本,允風在皇帝的這盤棋當中,只是一枚廢棋而已的,如今卻愿意把他的地位提升一些,但終究結果是一樣的,他的野心太大了,他要整盤棋都收為己有,在這個地方,他并不介意有犧牲,或者說,這種犧牲是必然的,允風被皇帝看中,無疑只是從一個深淵進了另一個深淵,他自然是可以拒絕的,但拒絕以后,等待他的,必定是立即的犧牲,對皇帝而言,不聽話的棋子,是沒有存在的必要的。
一頓飯,一場對話,就在無形之間決定了很多的東西,許多的事情的走向,都在這一上午,變了方向,走向了另一個方向。
之后的一下午,允風都是心不在焉,如今既然局勢和他所想的不同了,他所應該看到的東西也就不同了,他需要算進去的東西,所有的東西都有了一定程度的變化,他需要把這些東西捋清楚,一個下午,他不顧身體極為疲憊,不顧顱內的疼痛幾乎將他撕裂,他只是看著房間里面掛著的地圖發(fā)愣,沒有人知道他看到了什么,但是當天晚上,他就病倒了。
是的,他病了,發(fā)了高燒。
據來診斷的太醫(yī)所說,他是思慮過度,身體虛弱所致,吃藥什么的,都只能治標不治本,只是要好好休息,少想寫事情才是,隨手開了些補藥,再三囑咐要多休息,可在紗賬里的允風沒有發(fā)出一點聲音,也不知道有沒有聽進去,太醫(yī)見了也無法,只能退下了。
允風雖然發(fā)了高燒,但房里沒有一個伺候的人,這是他的規(guī)矩,在他就寢的時候,房中是不能留人的,他對此再三強調,是下了死命令的。因此,就算是如今他發(fā)了高燒,也沒有人敢去觸他的霉頭,都全退了下去。
躺在床上的允風雖然腦中甚至還有些迷糊,但是卻默默的聽著外面的動靜,聽著所有人都退了下去,確認房里沒有剩余的人以后,才慢慢的把手給送開了些。
他的手里,正捏著一塊飛鏢,由于長時間捏在手里,他的手上出現了一條深深的印記??梢韵胂?,如果剛剛有人趁亂要做些什么不軌之事的話,如今應當已經是這飛鏢下的亡魂了。
雖然松開了手,但只是沒有捏得那么緊罷了,實際上還是放在了手里,這是他一貫的習慣,就算是睡著,他手里也會握著一個飛鏢,以防隨時會有人行不軌之事,他睡覺一向警醒,而現在就算是生病了,他也不敢掉以輕心,或者說,他需要更加的警惕了,宮中與他有仇的人太多,但是能保護他的人卻沒有一個,因此,他唯有自己保護自己,才能在這宮中生存下去。
晚上,他睡得渾渾噩噩之間忽然警醒了,他聽見外面有動靜。不顧身體還虛弱得很,披了外衣就出去了,外面正如他所料,燈火通明,幾個侍衛(wèi)已經拔出了刀,在他的門前團團圍住,而在門外,有一個人,正倒在血泊之中。
“發(fā)生什么事了?”因為發(fā)燒的緣故,他的聲音有些沙啞。
“回殿下,剛剛抓到了一個刺客,意圖不軌?!?p> 允風聽了他的聲音,覺得陌生得很,再看了那侍衛(wèi)一眼,發(fā)現是個生面孔,而其他那些侍衛(wèi),也都是生面孔,這些人都訓練有素,渾然不像在他這里的侍衛(wèi)是一群酒囊飯袋。
允風沒說什么,拿了其中一個侍衛(wèi)的一把刀,把倒在血泊中的那個人的臉給翻了過來,是個沒見過的人,已經死透了,身上顯然也沒有什么東西,是查不出東西來了。
“多謝各位,待我回房那些銀兩以犒勞各位?!痹曙L將刀還了回去。
“殿下客氣了?!睘槭椎哪莻€人把允風攔下了,說:“這都是在下應當做的,殿下以后若是有事吩咐就行,在下都是在圣上手下當差的。”
如果說允風原本是奇怪的話,那么聽他說完了話,那就已經是了然了。
“那就不送各位了。”允風不在客氣,做了一個手勢,示意他們可以走了,自己就回房了。
看著允風這般動作,那為首的人也不生氣,甚至還招呼手下把尸體給運走打掃干凈方才離開。
允風回到了房中,再也睡不著了,皇帝手下的人,呵,再明顯不過了,只不過是皇帝的下馬威而已,那行刺的人估計就是皇帝手下的一個敢死隊,或者是一個死囚,說起來是皇帝手下的人救了他,其實不過都是一伙人,只是要給他一個警告,告訴他不聽話的下場。
雖說他對這種態(tài)度了然于心,但是著實是讓他感覺到十分的惡心。
第二天的允風,因為沒有休息好,病情并沒有什么好轉,只能又在床上躺了一天,過了這整整一天,允風才在第三天可以起身離床了,而現在他也不得不離床了,因為,今天,正是公主到來的這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