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落致滿臉漠然地看著秦王,此時秦王愣站在原地,久久沒有回過神來。林落致落落大方地坐在木椅子上,像是在自家一樣,倒茶水喝,吧唧吧唧嘴,像是品茶。
一個時辰以前,上官月清告訴林落致今日覃臻臻要與秦王會面的事情,林落致一聽到是秦王,便表情驟變,一言不發(fā)地跑出去了。
“秦王殿下這是要走?”林落致打破僵局,開口道。
秦王這才轉(zhuǎn)過身子,莞爾一笑:“你怎么來了?”
“王爺似乎忘了與我的約定?!绷致渲路畔虏璞?,朝秦王笑。
“本王說過的話,自然不會忘記?!鼻赝蹴槃葑诹致渲碌膶γ?,林落致笑了笑,滿意地點點頭,“那就好?!崩^而,她又補(bǔ)充道:“帶我去見九兒姐姐的墓地吧。”
來到墓地之后,林落致跪在牌匾面前磕頭,她含著淚水,眼睛通紅,咬著嘴唇,像是在極力隱忍。
墓地安置在一處茅屋外,茅屋草舍里冒著煙,瞧著似住著人家,而柵欄圍起來的地方,種滿了各種各樣的花,在這樣冷氣襲人的氣候里,讓人瞧著溫暖如春,茅屋的不遠(yuǎn)處有一條溪流,涓涓流淌。
“她是怎么死的?”林落致跪在地上,發(fā)出微弱的顫音。
秦王將菊花放在墓地前,輕輕地摩挲著牌匾,壓低聲音說道:“中毒致死?!?p> 林落致站立起來,拿出短匕首,扔在秦王面前,“該是王爺兌現(xiàn)承諾的時候了?!?p> 見秦王仍然無動于衷,林落致冷笑道:“秦王想是后悔了?”
秦王并未表態(tài),他彎身跪坐在地上,撿起地上的匕首,正欲往自己的脖間刺去,林落致?lián)炱鸬厣系氖?,攔截了秦王手上的動作,秦王猛地抬起頭看看林落致,滿是不解。
林落致雙手環(huán)抱著胸,眼睛卻是看向九兒公主的牌匾,“九兒姐姐想讓你活著。”說完,她便轉(zhuǎn)身離開了。秦王順勢坐在地上,看著林落致跑走的背影,心里百感交集。
“我知道不是你,而是另有其人,此番我來,只是試探,并無殺意?!绷致渲吕淅涞卣f道。
秦王不知自己是何時取得她的信任的,林落致也看出了他的疑惑,“從你與南國公主約定到明月閣,我便知道王爺?shù)降资菙呈怯?。而且……”林落致欲言又止,繼而她淺淺地笑道:“九兒姐姐看上的男人,又怎么會是壞人呢?”
秦王站起身來,他滿懷感激地看著林落致:“落兒,謝謝你。”
林落致并無搭理,她將目光停留在九兒的墓地上,吸了吸鼻子,眼淚婆娑。
她環(huán)顧四周,想起九兒曾經(jīng)對自己說過:“若姐姐不是出身在皇家,那我便要住在小溪邊,一間茅屋、簡陋卻富有生活氣息,柴米油鹽醬醋茶,和一個我喜歡的男人。”那時,她們躺在月光下,星星月亮都特別的明亮,偶有螢火蟲飛過,給夜晚點綴了些許光亮。
那時候,誰能想到以后呢?誰能想到,姐姐也會變成天上忽明忽暗的星星,只能悄悄地在黑夜降落,爬進(jìn)自己的夢里,而夢醒來,她又會靜悄悄地離開,飛到天上,叫人永遠(yuǎn)握不住,生命的來去,總是悄無聲息。
林落致回過神來,“我想姐姐會喜歡這里?!闭f完,便離開了。
玄今與溱溱一同前往車前子所居之處,玄今心中有層層疊疊的迷惑,溱溱與車前子老先生之間,又是什么關(guān)系呢?為何他們交往如此緊密?林落致又是東陵國的公主,卻也與車前子老先生十分熟絡(luò)。但玄今不愿在溱溱面前提及這些復(fù)雜的東西,更不愿意去懷疑她身邊的人。
“對了,方才只說我接下來的打算,卻未聽你說,你要將公主帶到宮里嗎?”溱溱問玄今后,玄今沉著臉,瞧著心情沉悶。
溱溱心想,自己這真是哪壺不開提哪壺啊,不識時務(wù),從前的小機(jī)靈鬼哪去了?
溱溱看玄今不語,便只能試圖轉(zhuǎn)移話題,抬頭看著天空,“今天的天氣可真好,陽光明媚,微風(fēng)和煦?!?p> 玄今輕聲笑了起來:“太陽都下山了?!?p> 溱溱還以為玄今沒有在認(rèn)真聽自己說話,所以才亂說一通。
溱溱打趣他:“陛下,您得經(jīng)常笑,這話說得好,笑一笑十年少,愁一愁誰先丑,近來您總是愁眉不展的,小心提前進(jìn)入更年期哦?!?p> 玄今問道:“什么是更年期?”
溱溱現(xiàn)在感覺自己是行走中的百科知識庫,她滿心得意地解釋道:“就是衰老期,換言之,就是生不出孩子?!变阡趯ψ约哼@個解釋十分的滿意,通俗易懂,還理論與案例結(jié)合,簡直是天衣無縫。
誰知玄今聽了之后,彎腰低頭湊近溱溱的臉,說道:“要不,趁目前還未進(jìn)入更年期,我們早點要個孩子。”這分明就不是詢問的語氣,說得斬釘截鐵的。
溱溱抱緊自己,上下打量著玄今。見玄今仍在壞笑,她用手指輕輕地點著他的額頭,“你可別對我有非分之想啊,我……我……”
玄今壞笑,抓住溱溱的手指,“你什么?”溱溱心想,這男人騷起來,果然也是難以抵擋的誘惑。
溱溱斜著眼睛看玄今,迅速地抽離自己的手指,底氣不足地說道:“我不孕不育?!?p> “沒關(guān)系,我不介意?!?p> “誰管你介不介意。”溱溱憋紅著臉,小跑著離開,繼續(xù)趕路。
玄今追上溱溱,春風(fēng)得意似地牽起溱溱的手,溱溱想掙脫,卻無奈被他握得更緊了。
溱溱心里想,看在他那么可憐無助的模樣,那就委曲求全,讓他牽一會兒好了,反正親都親過了,不在乎這牽牽小手吧。
溱溱覺得玄今像得了癲癇一般,牽著她的手,越來越緊,生怕她會掙脫逃跑一般,溱溱心疼他的不安全感,為了活躍氣氛,她帶著玄今的手,上下?lián)u晃,她覺得這場景像極了小時候爺爺牽著自己的手上學(xué)的樣子,那時候,她晃動著手,嘴里唱著小曲兒。
溱溱突發(fā)奇想,“陛下,我給你唱首歌吧?!闭f完,溱溱就饒有興趣地唱了起來:
“小嘛小兒郎
背著那書包上學(xué)堂
不怕太陽曬
也不怕那風(fēng)雨狂
只怕先生罵我懶喲
沒有學(xué)問那無顏見爹娘
啷里格啷里格隆咚鏘
……”一曲唱罷,玄今卻松開了溱溱的手。
他黑著臉,“秦溱溱,我聽著這歌,怎么像是一個老父親帶著小女兒上學(xué)堂的場景。”
溱溱捧腹大笑,她指著玄今,“你還說我不解風(fēng)情,和你比起來,真是小巫見大巫?!?p> 看著溱溱笑得歡喜,玄今假意咳嗽,牽強(qiáng)地說道:“這叫近朱者赤,近墨者黑,近你者癡?!?p> 樹林里,溱溱的笑聲回響著,打破了這份黃昏后的寂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