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位將軍領著人馬出城了,看見那堆糧草依舊在那里,旁邊竟然還沒有士兵守衛(wèi)。這位將軍心里早就樂出了花,這一場功勞就像上天的恩賜一般。只見他將胯下的馬騎得極快,嘴上還催著身后的人馬。
夜幕剛降,倦鳥歸巢,他們也似倦鳥一般飛快地往那堆糧草奔去。糧草被裝著布袋中堆在地上。那位將軍用手里的兵器將一個布袋劃破了,露出了布袋中的東西——不是糧草,只有枯草。那位將軍心里暗道:不好,怕是中計了,嘴上兀自喊道:“撤!”,可這時不知道哪里飛來了火把,將那些枯草點著了??墒强莶萑计饋硎呛芸斓模鸾栾L勢,風借火力,徑自燒到了不少士兵的身上。
那位將軍也不管這些燒著的枯草和士兵,兀自將馬頭撥回,想往那城內(nèi)跑去。他低著身子,催動了戰(zhàn)馬,跑得比來時還快。他身后的士兵齊齊跟著他,跟著這些士兵便是羽箭。那些羽箭落在各個士兵的身上,卻沒有追上最前面的那位將軍。將軍聽見了身后的哀嚎,便轉(zhuǎn)過頭去往后看。這一回頭便看見了張初站在那堆枯草的不遠處,正在指揮他的叛軍朝自己放箭。那位將軍看見了后面,卻沒有看見前面有一位黨項的老將軍——米擒離正橫著大刀,等著他呢!
只見他跑到了米擒離的面前才停下,對著米擒離還說大話:
“看你這叛賊,兩鬢斑白,怕不是在這里等死?”
米擒離只笑了笑,沒有說話,兀自拿著大刀輕輕拍了一下胯下的萬里煙云獸,那萬里煙云獸便揚著馬蹄朝那將軍跑去。米擒離橫著刀劈過去,那將軍想要用手里的兵器擋住他的大刀,卻受不住這一刀的氣力,連人帶兵器都從馬上摔落。摔下了馬才知道自己不是米擒離的對手,連那兵器都沒有撿,彎著身子向那燕州城奔逃??墒撬强恐约旱哪_奔逃,怎么能快得過那萬里煙云獸。只見那米擒離在馬上一拉那韁繩,那萬里煙云獸已經(jīng)跑到了他的面前。米擒離揚起大刀,只這一刀便將那將軍的人頭砍下了,那人頭“咕嚕咕嚕”滾了好遠。
城樓上的太傅看見那些枯草著火了,還以為是自己派出去的將軍得手了,卻被回來報告的探子打碎了這個美夢。太傅的心里肯定也不好受,唯一勸自己不要出兵的彭通已經(jīng)被自己用弓弦勒死了。真是不應該不聽他的言語,才使自己折損了這么多的人馬。事已至此,算了吧,但愿明日可以將張初叛賊一舉拿下。
次日天明,張初又都帶著人馬來城下罵陣,城上的太傅見狀便叫那個昨日戰(zhàn)勝張初的小將軍出馬。那小將軍也不含糊,知道張初不是自己的對手,便又騎上戰(zhàn)馬,手里拿著大刀,叫人開了城門,出去迎敵了。
張初見到了他,便先開口了:“怎么又是你?難道城樓之上就沒有其他將軍領兵了嗎?”
那小將軍也笑了笑說道:“張初逆賊,昨日僥幸讓你逃回,今日卻又回來送死?”
張初也笑了笑,回道:“本將念你們乃是昨日初到,讓你們贏上一場長長軍威,今日么……哈,哈,哈!”
“張初逆賊!你頭上的盔纓還是我削下的,不要說這般的大話了。”
“那就放馬過來吧!”
言罷,兩軍又廝殺在一起了。張初手里的槍似一條白蛇般在亂軍中蜿蜒,那小將軍也急急跑進亂軍中,手里揚著大刀直直地向張初砍來。張初見他朝自己奔來,便也迎上去了。
那小將軍見張初向自己奔來,便將手里的大刀順勢砍下了,這一刀卻被張初躲開了。既然躲開了,這大刀便砍在了地上。張初拿槍在那刀背上一打,將那大刀打進了土中,就順勢轉(zhuǎn)過槍頭,直直地向那小將軍的心窩刺去。此時,那小將軍根本來不及將刀抬起,眼見得張初的長槍就到了面前,只好彎下腰、底下頭去躲避。張初一槍刺空了,便將長槍舉得高高的,直直地落下,正好拍在那小將軍的背上。張初這一下似乎是用盡了全身的氣力,直拍得那小將軍胯下的戰(zhàn)馬都跪下了。那小將軍強抬起了頭,只見他的鼻中和嘴中都流出了鮮血,卻聽他用盡了畢生的氣力喊道:
“撤!”
喊完便滾下了戰(zhàn)馬,躺在了地上,沒有一絲氣息了。亂軍中慌忙撤出了龍虎軍,直直地跑回了城中。城上的太傅見到這樣的情形,心里暗暗地發(fā)恨,又見城下的張初將長槍往地上一杵,依舊耀武揚威地罵陣,便又問身旁的將軍:
“哪位將軍愿去將這逆賊斬于馬下?”
“我弟兄二人愿往!”
答話的是兩位將軍。這兩個將軍是孿生兄弟,都使銅節(jié)雙鞭,左右并行。俗話說:雙拳難敵四手,張初只一條長槍,怎么能抵擋住這四條銅節(jié)鞭?太傅也是這么想的,便又讓他們領著本部人馬去城下迎敵。
城門開了,迎面跑出兩個將軍,長得卻是一模一樣,連裝扮和兵器俱是一樣。張初也不說話,只聽那兩位將軍說道:
“張初逆賊!此時投降,我等兄弟可保你全尸!”
“廢話少說!放馬過來吧!”
那兄弟兩人并駕齊驅(qū)跑到一齊,張初也兀自迎上。他們?nèi)嗽趤y軍中又戰(zhàn)到一起。
張初似乎能抵擋住他們的四條銅鞭,可是手里的槍只能是擋住他們,卻是刺不出去。張初也知道這樣下去,自己終會露出破綻。如果被他們抓住破綻,定是死路一條。
他這樣想,便用手里的槍將那四條銅鞭一齊擋了回去,急急撥回馬頭,趁著他們沒有追來,趕緊往回跑一段距離,手疾眼快地將鐵胎寶弓從弓插袋中取出,搭上了兩只羽箭,轉(zhuǎn)過身去、低著頭,將弓拉滿,將羽箭直直地射出。那兄弟兩人只顧著追趕,卻沒有注意張初的羽箭已經(jīng)朝自己飛來了。待看見羽箭的時候,卻已是晚了,那兩支箭直插在那兄弟兩人的咽喉處。只聽兩聲“撲通!”,那兄弟兩人掉下馬了,躺著地上的時候已經(jīng)沒有氣息了。
城上的太傅見狀便趕緊鳴金收兵了。高太傅!高定暉!今日之戰(zhàn)可是大敗啊!這口氣怎么能就這么咽下呢?
到了夜間,繁星寂寥,怎么能不去劫營呢?早有將軍對那太傅說今夜的天色是劫營的好時機。太傅想了一陣:想今日之戰(zhàn),張初大勝,回去定要慶功,必然疏忽防范,他定料不到自己會派兵去劫營。他可不知道張初的大營在布袋山下,要是張初在唯一的道路上暗下伏兵,就是有去無回的死路。
太傅答應了,叫手下的一多半的將軍領著本部人馬一齊去劫營。想來他可真是不會領兵打仗,劫營卻叫這么多的人馬。想那些馬蹄踩地上的聲音都能暴露了自己的行蹤吧。
燕州城中的人馬十有七八都被派出劫營了,眾人暗暗地往那張初的大營而去。這一去,可都進了布袋山。眾人都摸進了張初的大營,卻未見到一人,也不知道誰說了一句:“恐怕有詐!”,正欲撤退。忽然自己四周的山上俱都亮起了火具,山上的人都在笑。那笑聲像鬼魅一般飄蕩在布袋山下,讓山下的人馬都心驚膽怕。山下有人高喊:“快撤!”言還未畢,只見身后道路旁的山上放下幾排木閘,將退路都攔住了。就聽自己身旁的山上,張初的聲音“放!”,頃刻羽箭好像雨點往山下砸。山下的士兵見天上落下羽箭,便趕緊靠到山腳,尋找庇體。自然有許多軍士死在了這陣羽箭之下。
那些靠著山腳的士兵便以為安全,靠在那里直直地喘氣,卻沒想到山上又不停地滾下許多火球和長木,又砸死、燒死許多士兵。剩下的士兵眼見自己身旁全是死尸,便想著往外跑,可是怎么逃也是逃不出了,那好幾排木閘直直地堵在那里呢!剛剛從山腳下跑出,跑到木閘前,天上又是一陣羽箭,落在木閘之前。
太傅派去劫營的全部人馬都折在這布袋山下了。可惜這些身手非凡的龍虎軍,俱都這般失陷沙場了。
探子將消息報與太傅了,太傅心里除了懊悔,卻也無可奈何。
那拓跋暮雪早在其他地方扎好營地了,便領著人馬回去了?;貭I的時候,張初也記起了自己被拓跋暮雪生擒的時候,也是中了這般的計謀,便兀自說道:
“這計策可真好。昔日么,生擒了我,今日么,滅了這么多的人馬?!?p> 沒想到他的言語卻被身旁的拓跋暮雪聽見了,對著他說道:
“這樣的計策只能用于那些不會領兵的將領,要是換了個聰明的將領是行不通的?!?p> “恩!”張初點了點頭,頃刻便又明白過來,朝著拓跋暮雪說道:“你是在說我笨嗎?”
“孤說了這么久,你才反應過來,你說你笨不笨?”
張初沒有說話了,可他身旁的親信士兵卻暗自地笑著他,卻也不敢大笑出來,怕惹張初生氣。張初其實也聽見他們的笑聲,臉上通紅。拓跋暮雪見他低著頭,卻又不回話,怕他生氣,便又好言安慰道:
“沒事!笨點好!孤就喜歡笨的!”
張初一聽這話,臉上更加紅了,卻也不敢回話,身旁的親信士兵終于忍不住了,笑出聲來了。張初也任由他們笑,可是拓跋暮雪似乎不樂意了,嚇唬著說道:
“你們再笑,孤叫人把你們舌頭割下!”
那些親信士兵哪里還敢笑,可是張初卻兀自苦笑了幾聲,接著說道:
“我笑了,來割我舌頭??!”
言罷,又朝拓跋暮雪做了個鬼臉,逗得大家又笑出來了,就連那拓跋暮雪也笑出了聲。
打了這般的勝仗,總是開心的,多笑幾聲又有何妨?況且拓跋暮雪說得沒錯:這般的計策只對那些不會領兵的將領有用。你想啊,連不會領兵的將領都知道今夜是劫營的好時機,難道久經(jīng)沙場的將領會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