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州的戰(zhàn)報也應(yīng)該到了京城了吧?;噬系弥嘀莩瞧?,太傅身死,也應(yīng)該有所行動了吧。
這楚國皇上雖然年幼,卻也血氣方剛,將京城中的侍衛(wèi)全都聚齊起來了,想要憑著這幾百人,與那張初決一死戰(zhàn)。他這是不知道張初領(lǐng)了多少人馬,也不知道張初為什么能這么一路勢如破竹。
這一日朝上,百官來得不多,看來已經(jīng)有許多官員跑了。
朝上陳瑞便和皇上說明了現(xiàn)在的情況:
“啟稟陛下!那張初所領(lǐng)的兵馬比京城侍衛(wèi)多十倍不止,陛下若執(zhí)意不走,我們便是死路一條?!卑俟傩睦锇底愿胶停瑓s也不敢說出話語來。
皇上聽見了陳瑞的言語,便也對陳瑞解釋道:“皇兄!父皇將江山交到寡人的手中,寡人卻搞成了這樣。事到臨頭了,卻要逃跑,傳將出去,豈不是敗壞楚國的顏面?”
陳瑞知道他心里的顧慮,便向他解釋道:“啟稟陛下,今日我們南遷去金陵,那里易守難攻,他日以復(fù)江山定然易如反掌,陛下三思!”
百官似乎十分同意他的觀點,便一一附議。
皇上也不管他們,兀自地搖搖頭,接著說道:“皇兄自去吧!若是張初攻進了京城,你便自立為王,后復(fù)江山;要是張初沒有攻進京城,寡人便查人來金陵迎接皇兄?!?p> 皇上言已至此,任憑那陳瑞和百官怎么勸也沒有用了?;噬弦娝麄冞€在勸自己,便下了一道旨意:著瑞王殿下——陳瑞與廣惠公主——陳萱南遷去金陵,若是張初攻破京城,眾官便可立陳瑞為王。
今日朝罷,皇上便叫百官不要再來上朝,讓他們自謀前程,愿意跟著陳瑞去金陵的便跟著他去金陵,不愿去的便各自隱去。
罷朝歸去,陳瑞和陳萱便去收拾自己的行李,匆匆告別了皇上,便在一些內(nèi)官、侍衛(wèi)和眾官員的簇擁中,往金陵而去?;噬弦娝麄儧]有坐騎,便將京城中的所有馬都送與他們攢路,權(quán)當個腳力。
他們往金陵而去,自然不消多說,單單說那京城中?;噬弦琅f在,他百無聊賴,便走出了皇宮,走在京城的街道上。居住在京城中的百官一走,那些做生意的便也跟著他們走了,偌大的京城一下子便蕭條起來了。街道上難得看見幾個人,卻遠遠躲著皇上,因為他身旁還帶著不少侍衛(wèi)。
陳瑞走了三天,張初終于到了京城之外。皇上站上城樓,遠遠地看去,只見眾軍黑壓壓的一片好像是一塊大黑布將京城之外的土地蓋住了。那塊黑布中間有一輛馬車,是紅色的,倒成了點綴。馬車旁邊是張初和另一位老將軍,兩人英姿颯爽,直直地看著城上。
皇上見到這般情形,便也釋然了,知道自己的性命是由不得自己了。皇上兀自想著:唉!當初要是不去黨項提親,怎么會惹回這般禍端?當初要是不殺害張濤,怎么會惹回這般禍端?當初要是不聽信太傅的讒言,怎么會惹回這般的禍端?當初要是不急著追封自己的母親為太后,怎么會惹回這般的禍端?
陳慈?。£惔?!你可是真是個昏王。即使是個昏王,卻也要為這大好的邦家盡了最后的君職!
城下的張初前來罵陣了?;噬弦姞畋憬腥舜箝_城門,自己和城中所有的侍衛(wèi)齊齊出去了,卻沒有一個人騎著馬。
張初先是一怔,接著便對那陳慈說道:
“昏王?我還以為你早早地棄城而去了呢!”
陳慈也回道:“寡人的江山,寡人自然要守!”言罷,張初便催馬而上,他身后的士兵也一擁而上,與那些侍衛(wèi)斗在一起。張初還特意喊道:“休傷了那昏王!”
未到一刻鐘,侍衛(wèi)們都死了,單單剩下陳慈站在那里,他手里的刀也在滴著鮮血,卻不是他自己的。
張初見他再也不反抗了,便問道:“昏王?你何為要殺我父?”
陳慈也不再隱瞞,回他道:“寡人欲追封母后,滿朝俱都同意,偏偏只有張濤不同意。寡人錯聽了高太傅之言,與他定下了毒計。細想想張濤乃是忠良,寡人卻這般怨恨他,是寡人之過??!”
張初聽他這般說,似乎是后悔了,卻也沒有說話,兀自朝拓跋暮雪的馬車旁跑去。他身后的士兵將陳慈按住了,奪了他手里的刀,將他按到拓跋暮雪的馬車前,報與拓跋暮雪知曉。
拓跋暮雪將叫人將馬車的布帷掛起,只見從布帷中露出一個戴著面紗的女子,她看了一眼陳慈,接著說道:
“長得還沒有張將軍英俊,還想迎娶孤?殺了吧!”
那按著陳慈的士兵便想將他拉到旁邊,將他砍了,只聽那陳慈兀自說道:
“不勞諸位了!”
張初聽他這般說,便叫那些士兵放開手。那些士兵放開了手,只見那陳慈兀自撿起一把刀,徑直走到遠處,將手里的刀兒往脖子上一放,回過身子,對著張初喊道:
“張初!張濤的尸體在御花園的湖中!望你往后不要枉殺寡人的子民!”
說罷,便一刀割開了自己的脖子,鮮血便從刀刃出流下來了。只聽他嗚咽了一聲,身子直直地倒下了,手里的刀也掉到了地上。陳慈就這般夢斷華胥了。
那些士兵怕他未死裝死,便又上去查看檢驗,那陳慈確是死了。
“沒想到這昏王還挺有氣概。”拓跋暮雪見狀,也兀自說道:“安排軍士將這些尸體焚化安葬。眾軍進城吧!”
張初的仇人都死了,他卻怎么也高興不起來,只是黯然地跟著眾軍進了城去,城中的人逃的逃,避的避,城中這般蕭瑟,直讓走在街上的張初心里更加難受了,也不知道為什么,張初默默地流下了眼淚。
他先去了張府,自己家的府邸。見自己家的府邸門緊閉著,上面還貼著兩張封條。他伸手將兩張封條撕去了,又將那門上的鎖給砸開了,推門進去。
府邸中一片荒蕪,尸體自然被人安葬了,可是地上隱隱約約還有一些血跡,張初渾渾噩噩地在府中走著,繞了幾圈,眼淚都流盡了,這才出來。
出來就趕緊跑到皇宮中,徑自去了那御花園,叫人在滌心湖中尋撈出自己父親的尸體。這般一找,怎么還能不被找到?下去尋撈尸體的人撈到了兩具尸體,泡在這湖中時間久了,卻已經(jīng)連容顏都難以辨認了。張初認識自己父親的官服,也將這尸體認出了,兀自撲在尸體上嚎啕大哭。他身旁的親信見他這般啼哭,便將他拉起,對他說道:
“將軍!事以至此,還是讓老將軍早日入土為安吧!將軍要珍重自己?。 ?p> 張初似乎是聽進去了,便點了點頭,止住了哭聲,讓人將自己父親的尸體和另一具尸體分別安葬了,他也將自己父親的牌位供奉在思先殿中。
京城是攻下了,但是陳瑞一行人已經(jīng)到了金陵。京城城破,皇上自刎的消息轉(zhuǎn)到了金陵,在金陵的眾官員便擁舉陳瑞為王,國號依舊是楚,他希望天下太平,便定年號為咸平。
眾軍在京城落下了根腳,與那陳瑞隔長江而望,一系列的問題便也接踵而至了。首先:要不要再揮師南下?這些人馬俱是北方的,難得有幾個會游泳的,要是渡過長江,去攻打金陵,怕是難去難回。其次:在京城中應(yīng)該立誰為王呢?黨項的士兵自然是擁立拓跋暮雪,可是也有不少楚國投降的士兵擁立張初。雖然張初和拓跋暮雪早已是夫妻,可是這般的國家大事,眾人卻也不管這些。
先稱王、后南下,攻擊金陵吧。
拓跋暮雪心里也已看出了眾人心里的想法,便暗自地對張初商量道:
“今天下九州以占其四,孤欲稱王與那楚國分庭抗禮,卻也有不少軍士欲讓夫君稱王,如何是好?”
張初知道那拓跋暮雪本就是黨項的女皇,自己只不過是一個小小的嘉峪關(guān)守將,便回道:
“梓童稱王,我這一生愿為梓童牽馬執(zhí)鐙。”
張初的這一句話語卻打動了拓跋暮雪柔軟的內(nèi)心,便下令:定都在這京城,改國號為夏,年號為至康,二圣臨朝。二圣臨朝,那就是張初和拓跋暮雪俱都稱王,國事共同決策。這樣一來,原本是黨項的人馬也歡喜,原本是楚國投降的士兵也歡喜。眾位官員便稱張初為陛下,稱呼拓跋暮雪為圣主。
這樣的消息傳到了金陵,陳瑞心里卻也又怕又喜。怕得是他們揮師南下來攻金陵,雖然隔著長江這道天然的屏障,但是金陵可以應(yīng)敵的士兵卻無多少,屆時應(yīng)該怎么辦?他的心里自然為此擔驚受怕。喜得是當初自己隨著國師云游時,那張初是自己的師兄,現(xiàn)在做了夏國的圣主,應(yīng)該會念及舊情,放自己一馬。
次日,眾人便擁立兩位新皇臨朝聽政了。拓跋暮雪和張初先是行了些登基的舊禮,便一齊坐到那大殿上面的大金椅上。
拓跋暮雪似乎十分淡定,因為她本就是黨項的女皇,可是那張初卻十分興奮,他是怎么也沒想到自己也可以坐上這寶座,也可以南面稱孤。張初的臉上早就洋溢出了開心的表情,手上還一直撫摸這寶座,嘴上還傻笑著。拓跋暮雪看了一眼身旁的張初,也低笑了幾聲,沒有再說話。
既然兩位新皇登基了,下面的眾官便將要不要揮師南下這件事拿出來請這兩位新皇圣裁??墒菦]想到眾官員沒等張初和拓跋暮雪說話,便各自在朝上商議起來,商議的結(jié)果便是一半同意揮師南下,一半不同意揮師南下。
那么兩位新皇呢?其實張初的心里也是不想揮師南下的。一來呢:是因為自己和陳瑞是師兄弟,不想兄弟之間刀劍相見。二來呢:現(xiàn)在大仇得報,也有了不少疆土,想那金陵易守難攻,又有長江天險,何必去犯金陵之險呢?
可是那拓跋暮雪的心里卻想著揮師南下,想著乘現(xiàn)在陳瑞還沒有站住腳跟,可以一舉攻下。
這一下兩人的意見相錯了,那就要發(fā)生大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