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青桑拉回兩千兩籌建銀子的事,瞬間傳遍了整個水月庵。
往常香客給庵里捐香火錢,頂多就是三五十兩,也足夠讓大伙笑開顏了。這下可好,一下子有兩千兩!
大家紛紛跑來,爭相觀看這些白花花的銀子,你推我擠的,弄得一旁的慧安師太不住地說道:“都是出家人,清心靜欲啊?!?p> 不過,連她自己也掩不住一臉的笑意。
這么多年了,菩薩終于能夠重新修建了。有生之年能見到水月庵發(fā)展壯大,佛法普傳,真是讓她激動得想落淚。
陸青桑已經(jīng)成了全庵的功臣,眾多尼姑將她團(tuán)團(tuán)圍住,詢問她到底使了什么法子。
智儀、智方以及幾個素日跟著的尼姑,遠(yuǎn)遠(yuǎn)地站在一旁,咬牙切齒。
這個靜修,上次收診金的事還沒跟她算,這次她竟然又大出風(fēng)頭。照這么下去,庵里的管理權(quán)大有旁落的風(fēng)險。
智方恨恨地道:“沒想到,這個被別人掃地出門的賤人,還有這么些狐媚的本事,讓官府也中了她的迷魂湯!”
智儀冷冷道:“這才剛走兩步棋,慌什么,后面還多的是事呢。大家都放亮眼睛,好好瞧瞧她還有什么花樣?!?p> 這時,只見陸青桑正向大家說著什么,她們也趕緊走過去。
陸青桑朗聲說道:“各位師姐師妹,這次托菩薩保佑,官府給咱們撥了贊助款。我們一定要利用好這筆款,把庵里建設(shè)好,讓香火更加旺盛?!?p> 眾人都頻頻點(diǎn)頭稱是。
“我已經(jīng)有了重建的具體設(shè)想,我一定會妥善用好這筆銀子,讓我們水月庵從此改天換地!”
話音剛落,只聽人群中有人怒喝:“放肆!這里哪輪得到你發(fā)話?”
智方從人后走出來,滿臉怒容地瞪著陸青桑,眼里似乎要噴出火來:“庵里的事,一應(yīng)都是智儀師姐來管,你什么時候有資格來安排了?”
陸青桑不卑不亢道:“平時的管理,是智儀師姐安排不錯,但這些銀子,是我拉來的,也不屬于日常管理事項,我當(dāng)然可以作主?!?p> “沒有水月庵這個名頭,能有這些銀子嗎?”
“可是,有水月庵這個名頭這么多年,又幾時有過銀子了?”
“反正,你休想動這些銀子一下!否則,把你一頓打出庵外!”
“除非住持她老人家發(fā)話由你們管理!否則,我恕難從命!”
一聽到“住持”這個詞,尼姑們開始竊竊私語。
智儀、智方的臉色極其難看,特別是智儀,雖未發(fā)話,但臉色已冷得似結(jié)冰一般。
這一切,都在陸青桑的意料之中。
從她一開始來水月庵到現(xiàn)在,還沒見過住持一面。
聽靜心說,十年前,住持帶領(lǐng)眾尼姑成立水月庵后,以生病為由,讓智儀管理水月庵的事宜,然后就不再露面,只居住在后院偏僻的小院中。小院甚少人去,只有智儀時常去送飯送藥。
住持的神秘,引起了陸青桑的好奇。她從多個尼姑口中得知,住持曾經(jīng)是安華寺的監(jiān)寺,管理安華寺的諸般事宜井井有條,很能服眾,身體也一直很硬朗。
所以,住持的前后反差,讓陸青桑很是詫異。
住持為什么要出走安華寺?如果是嫌原來的職務(wù)不高,那創(chuàng)立水月庵后,更應(yīng)該大施拳腳才對,怎么會以病避人呢?
陸青桑不相信住持真的有病。這個時間點(diǎn)未免太巧合了。
她推測,住持一定是有苦衷的。這個苦衷,很可能就是被智儀她們脅迫了!
脅迫軟禁了住持,智儀她們就能明正言順地坐擁管理之權(quán),把香火錢通通攬入腰包,過著安逸驕奢的日子!
沒錯,智儀她們,用的頭油、雪花膏,樣樣都是上等貨。她們還經(jīng)常下山,聽說是給家里送銀子。
想到住持被智儀她們控制了,陸青桑就暗暗握緊了拳頭。
她想救住持出來,她一直在尋找合適的機(jī)會。
眼下,就是最合適的契機(jī)!
這兩千兩銀子,一定會讓智儀她們非常眼紅。自己堅持不讓,把事情鬧大,到時候就非得要住持出面處理不可。
如此,便可通過住持身上的傷痕之類的破綻,順勢將住持解救出來!
現(xiàn)在的一切,正如陸青桑預(yù)料的那般,尼姑們各自站隊,紛紛發(fā)聲,庵里人聲鼎沸。
兩邊人馬堪堪是旗鼓相當(dāng):將近一半的尼姑支持由智儀管理銀子,另一半則支持由陸青桑管理銀子。
兩邊是各不相讓,唇來舌往。
陸青桑朗聲道:“各位聽我說一句,我們這樣吵鬧,就是到明日也定不下來。既然是庵里的大事,那還是得由住持她老人家出來定才行。”
此言一出,得到了不少尼姑的同意,你一言我一語的,最后匯成了:“請住持”、“請住持”………!
智儀再也按捺不住,厲聲道:“住持身體不適,早已不過問庵里的事!你們不要被妖言挑唆,就忘了自己是誰!誰敢吵事的,回頭我一一找她算帳!”
智儀管理水月庵中十年,行事一貫狠絕,已積累了頗深的威嚴(yán)。她的話一出,在場頓時安靜下來,鴉雀無聲。
原本支持陸青桑的尼姑們,都不敢吭聲了,現(xiàn)在一時興起,萬一以后被智儀暗中穿小鞋,日子就難過了。
陸青桑再能干,也不過是個剛來不久的小尼姑,日后能不能站穩(wěn)腳根都不一定。還是不要跟智儀作對比較好。
眼見智儀一句話就控制住了全場,陸青桑有些意外。
沒想到,智儀的地位是如此根深蒂固,哪怕陸青桑拉來了兩千兩銀子,也無法與她抗衡。
智儀繼續(xù)道:“我們水月庵成立十年,一直安然有序,從未有過今日這般四分五裂、互相敵對!這一切全由靜修引起!靜修來庵里短短的時間,鬧出了這么多事情,先是攛掇收大家的診金,然后又故意拉銀子來擾亂分裂我庵!此等行徑,此等用心,何其卑劣可怖!大家都被她蒙蔽了!我之前一直隱忍不發(fā),就是盼著她能自行改過,誰知道,竟讓她為所欲為成今日這般模樣!我若再忍,就是要?dú)Я怂骡值氖旯I(yè)!今天,我一定要執(zhí)行庵規(guī),把她趕出庵門!”
陸青桑頭腦“嗡”的一聲,未及辯解,就被智方及幾個尼姑牢牢按住,動彈不得。
一人從人群中走出,正是慧安師太,她懇求道:“智儀,靜修一心為庵里著想,哪怕言語唐突些,你也別與她計較了?!?p> 智儀語氣決絕:“今日若不懲誡,以后有的是人學(xué)她!”
靜心沖出來,撲到陸青桑身上:“不要,不要趕靜修走,她辛苦帶回來這么多銀子,你們不感恩便罷了,怎么還要這樣對她?!”
靜心的話起了作用,眾尼姑們雖然無人敢上前,但又開始竊竊私語起來。
智儀怕夜長夢多,只想速速解決此事,她喝道:“快把靜心拉開,把陸青桑拖下山去!”
幾個尼姑正待動手,忽然聽到一個沉穩(wěn)的聲音傳來:
——“住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