鄉(xiāng)野三奇去城里打探消息,小靈子一個人在城外候著。雖然知道吳秋遇必是兇多吉少,但畢竟仍有一線希望,總要等他們回來才死心??墒菚r間一長,又不免焦急,搓著手轉(zhuǎn)來轉(zhuǎn)去,坐立不安。等了將近兩個時辰,仍不見鄉(xiāng)野三奇回來。小靈子知道,一定是鄉(xiāng)野三奇沒有得到她想要的結(jié)果,又不忍把壞消息告訴她,便不再回來了,又不禁傷心了一場。回想著這兩天跟吳秋遇在一起有多開心,可一旦驚覺他已經(jīng)不在,便又心痛難當(dāng)。
小靈子用手在林邊堆了一座矮墳,插上一段樹枝算是墓碑,便坐在墳前哭泣,嘴里念叨著:“你怎么那么傻呀?為什么不自己跑了,非要跟他們糾纏?我對你有那么好嗎,你為了我連命都舍得?是我害了你!我要不帶你去鐵拳門,也不會惹出這么多事,你也就不會死了!其實,你并不傻,你是好人,我知道你是好人。我還想叫你背我……”她哽咽著,再也說不下去。
一個人靜靜地在她旁邊跪下來,對著矮墳磕頭。小靈子只顧傷心,卻沒有注意到,對著墳頭繼續(xù)說道:“我以后再也不欺負(fù)你了……你回來好不好?”旁邊那人開口道:“好。”小靈子嚇了一跳,愣愣地扭頭望去。她簡直不能相信自己的眼睛,那說話的,正是吳秋遇!
小靈子一下?lián)渖先?,抱住他的脖子,小手在他背后捶打著,哭訴道:“你還活著!我還以為……還以為……”吳秋遇一時不知所措:“小靈子,你怎么了?”小靈子放開他,擦了擦眼淚,問:“你干嗎在這里跪著?”吳秋遇說:“我看你在這,也就跟著磕頭了。”小靈子又笑起來:“你知道這墳里埋的是誰?就跟著磕頭。”吳秋遇說:“看你哭得那么傷心,這里埋的一定是你的親人吧?”小靈子:“哼!他想當(dāng)我的親人,還不知夠不夠資格!”忽見不遠(yuǎn)處還站著一個人,小靈子嚇了一跳。
吳秋遇忙介紹說:“這是柳大叔?!蹦侨苏钱?dāng)年吳秋遇(當(dāng)時他還是小和尚一心)在南坨山谷遇到的柳正風(fēng)。柳正風(fēng)正看著小靈子發(fā)呆,他是想起了自己的女兒——香兒,現(xiàn)在也差不多這么大了,或許還更高些。聽見吳秋遇說,見二人敘談完了,也走上前來。
小靈子叫了聲“柳大叔”,便又問吳秋遇:“你怎么甩開他們的?”吳秋遇便把事情的經(jīng)過從頭說了一遍。
當(dāng)時,王保保抱住了他的雙腿,成三路出重拳打他的胸口,天山惡鬼從樹上撲下來用彎刀砍他脖子,情勢確實是異常兇險。在慌亂之中,吳秋遇竟鬼使神差地使出了一招“攜月清魔”。他見過師父用那招打死了北冥教長老賴保昌,心中一直有陰影,每次練到那招都發(fā)不出內(nèi)力。如今身處險地,生死關(guān)頭,他竟無意間把那招使了出來?!皵y月清魔”本是降魔十三式中比較厲害的一招,只是吳秋遇心中有陰影,再加上出手突然,沒時間走完那完整的一招,因而只發(fā)揮了不到兩成的功力。
饒是如此,一股內(nèi)力甩在成三路的肋下胸前,直將他打了出去。吳秋遇掌勢的余力劃過天山惡鬼持刀的手腕。天山惡鬼大驚,急忙翻身向一旁滾落,重重地摔在地上,只覺那條手臂像是斷了,竟一時不聽他使喚。彎刀正砍在王保保的屁股上,疼地他殺豬一般慘叫,抱著吳秋遇的手也松了。其余眾人都是一驚。曾婉兒更沒想到,這小子看上去憨憨的,竟有這般本事。
吳秋遇乘機(jī)踢開王保保,跳出兩步,使起追風(fēng)架子,在林中左撲右閃避著樹木,飛奔去了。望著吳秋遇靈活逃去的身影,曾婉兒心中竟有一絲莫名的歡喜。
成三路趔趄了幾步,終于站穩(wěn)了,揉著肋下和前胸,慶幸道:“幸虧那小子功力不濟(jì),不然老子就被他打死了。”聽見王保保慘叫,他急忙蹲下去看,見天山惡鬼手里的彎刀還切在王保保的屁股上,趕緊出手把刀拿了,給他上藥止血。王保保繼續(xù)哀嚎。天山惡鬼也爬起來,用另一只手托起麻木的胳膊,罵道:“真是他娘的邪門了!也不知是這小子運(yùn)氣好,還是真有那本事,竟被他嚇了一跳?!?p> 魯嘯愣愣地問:“大小姐,咱們追是不追?”曾婉兒不禁猶豫。要是追上,以天山惡鬼和成三路此時的憤怒,斷然要傷害他的性命。若是不追,真被那小子跑掉了,又不知何時才能再遇到。
成三路給王保保止了血,吩咐鐵拳門弟子:“你們抬他回去?!辫F拳門弟子便抬起王保保,出林子找大夫去了。成三路又暗自發(fā)狠,叫道:“今日絕饒不了那小子!我去拿他,愿意一起去的,跟我走!”便走在頭里。天山惡鬼垂著麻木的手臂,用不慣使的右手拿起帶血的彎刀,叫了聲“我去”,便跟著成三路,一起去追吳秋遇。曾婉兒見那二人已發(fā)狠去追,忙招呼道:“追!”郝青桐、魯嘯、廖樹山三人便護(hù)著大小姐,也一起追去。
吳秋遇甩脫眾人,不敢直接去找小靈子,怕暴露行蹤反害了她,便故意往不同的方向跑出老遠(yuǎn)。他放慢腳步,回頭見沒有人跟上,才敢停下來稍歇?;叵雱偛诺那榫?,他不禁暗叫驚險,也覺得自己胡亂使出那招“攜月清魔”有點(diǎn)匪夷所思,只能說是運(yùn)氣好,無意間撞出來的。在林中忍了一會,他還是擔(dān)心小靈子,便前去尋找。也不知那些人都走了沒有,他不敢喊,只能悄悄找著,還得時刻提防有沒有人追來。
正走間,忽然一人從樹后閃了出來。吳秋遇一驚。竟是那個屢次與丁大哥糾纏的蒙面人,頭上仍戴著斗笠。那人擋在吳秋遇面前,喝問道:“跟你同伙的那個賊子在哪里?”吳秋遇當(dāng)然知道他說的“同伙”是指丁大哥,便說道:“你不是一直在追他嗎,怎么還問我?”蒙面人道:“哼!他早就……,他沒有回來找你?”吳秋遇搖搖頭:“我也想找他,都不知他跑哪去了。你和丁大哥到底有什么恩怨,為什么總要纏住他不放?。俊薄澳憬兴蟾?,哼,你和他果然是一伙的?!泵擅嫒说芍鴧乔镉觯m然他蒙著臉,但是吳秋遇可以感覺得到。
那人突然看見吳秋遇腰間的短劍,稍是一愣,便伸手抓來。吳秋遇以為他要動手打架,急忙向旁躲閃。那人身法也是極快,三步兩步便跟吳秋遇貼了身。吳秋遇嚇了一跳,驚見那人伸手去摸短劍,急忙出手將他攥住,嘴里叫道:“你干什么?”那人問道:“你這短劍從哪里來的?”吳秋遇見他只是問短劍的事,不是為打架來的,便松開他的手,說道:“這原本是丁大哥的,后來被鐵拳門的人搶了,我又幫他拿了回來?!?p> 蒙面人似是自語道:“又是那賊子干的。哼,我苦苦找尋了五年多,才打聽到鐵拳門的頭上,不想倒冤枉了他們。既然又是那賊子干的,這回新帳舊帳一起算,我絕饒不了他!”言語之間透著無比的悲憤。吳秋遇莫明其妙,說道:“什么事你又算到丁大哥頭上?我剛從鐵拳門拿回短劍,丁大哥都還不知道?!泵擅嫒死湫Φ溃骸翱茨阈⌒∧昙o(jì),倒學(xué)會了說大話。這也是那賊子教你的?鐵拳門是什么地方,就憑你,也能從鐵拳門偷出東西來?現(xiàn)在旁的不說,你把短劍給我。念在你年紀(jì)小,多半是受了那賊子的蠱惑,我可以不跟你詳細(xì)計較?!?p> 吳秋遇剛要說話,忽見成三路跳了出來,不禁大驚?!俺粜∽?,老子終于追到你了!”成三路恨恨地說著,便舉拳撲了過來。蒙面人見有人半路殺出,而且面帶兇狠,不想叫他傷了這年輕后生的性命,便擋在吳秋遇身前。成三路只道他是吳秋遇一伙的,因此并不手軟,揮拳便打。蒙面人忙回手迎擊。兩個人的一拳一掌撞到一起,“啪”的一響。二人各自退開,都是一驚,不禁仔細(xì)地多看了對方兩眼。其實這兩個人見過。當(dāng)日晚間,丁不二夜探鐵拳門,這個帶著斗笠的蒙面人與成三路和丁不二都交過手。只是他左右不幫,還左右都打,成三路和丁不二都不知他是何來路。
成三路認(rèn)出了蒙面人,問道:“閣下跟這小子是一伙的?”蒙面人道:“不是?!背扇仿犓f與吳秋遇不是一伙,心里稍稍踏實了些,于是說道:“朋友若是路過,就只管趕路。我跟這小子的仇,今日是一定要算的。我們鐵拳門的事,奉勸閣下不要多管?!泵擅嫒说f道:“原來是鐵拳門的人,難怪這么橫??此昙o(jì)輕輕,頂多是誤入歧途,何必下重手壞他性命?”成三路道:“他膽敢來鐵拳門胡鬧,還偷了我的寶劍,我豈能饒他!”
蒙面人半信半疑,回頭看著吳秋遇:“你剛才說是從鐵拳門拿來短劍,這是真的?”吳秋遇點(diǎn)了點(diǎn)頭。成三路叫道:“你看,他都承認(rèn)了。這檔子閑事,閣下還要管么?”他也沒想到,吳秋遇竟然如此憨直,一句謊話不說便認(rèn)了帳。這下他心里有了底,量那蒙面人再無話可說,一定會乖乖讓開,他便可上去將吳秋遇拿下。哪知他想錯了,蒙面人不但沒有讓開,反而突然向前跨了一步,直搶到成三路的近前。成三路嚇了一跳,急忙向后退了一步,愣愣地望著蒙面人,問道:“你還要怎的?”
蒙面人喝問道:“你說那短劍是你的,那我問你,你又是從何得來?”成三路一驚:“啊……這,這跟你有什么關(guān)系?”蒙面人又向前棲進(jìn)了一步,逼問道:“你是不是去過南坨山?”他此言一出,成三路和吳秋遇都是一驚。成三路本要撒謊抵賴,但見到吳秋遇在場,知道說謊沒用,便硬撐道:“是又怎么樣?我鐵拳門的事,勸你還是少管!”蒙面人聽罷,卸下斗笠,罵了聲“惡賊,拿命來”,便出手直取成三路的咽喉。成三路大驚,忙出手格擋。二人便斗在一處。吳秋遇愣愣地看著,竟忘了逃走。他心中仍在琢磨:這蒙面人到底是誰,怎會對這短劍也如此上心?
天山惡鬼趕到,見成三路正在與人爭斗,吳秋遇卻在一旁發(fā)愣,不禁心中暗喜。他倒不是為了報仇,他所在意的,也正是那把短劍。當(dāng)年剛得了這吹毛斷發(fā)、削鐵如泥的短劍,就被丁不二設(shè)計騙走,一直沒有奪回,頗叫他氣惱了好些日子。本來已漸漸淡忘,今日竟然再次見到,而且是在一個傻小子身上,怎不叫他心癢。
見短劍仍在吳秋遇腰間,并未被那二人搶去,天山惡鬼暗自歡喜,快步朝吳秋遇奔來。他慣用的左臂被吳秋遇打傷,仍覺酸麻,彎刀只能還在右手提著。吳秋遇正看著蒙面人與成三路打斗,猛然瞥見天山惡鬼到了,嚇得險些栽倒。
成三路也瞥見天山惡鬼來了,便抽空喊道:“惡鬼兄,把那小子拿下!把他腰間短劍奪了給我!兄弟感激不盡!”天山惡鬼回應(yīng)道:“那短劍本是我的,當(dāng)初被姓丁的小賊偷了去,今日正好物歸原主。你放心,我自會拿了這小子,送你作見面禮?!背扇飞陨砸汇叮直幻擅嫒嗽诩绫撑牧艘徽?。他也顧不得疼,一拳將蒙面人擋開,再次喊道:“你莫要說笑,那短劍在我鐵拳門放了四五年,怎會是你的?”
天山惡鬼已沖到吳秋遇面前,他右手執(zhí)刀,胡亂砍了幾下,都被吳秋遇輕易躲過。他自知右手刀法不濟(jì),反而礙事,索性把彎刀丟在一旁,空手來抓。他的目的并不是要把吳秋遇怎的,只想出手把短劍奪了便溜之大吉,因而三招倒有兩招是奔著短劍去的。有時,他寧可挨上吳秋遇一拳半掌,也要把手伸到吳秋遇腰間。吳秋遇也漸漸看出來了,便小心防著他。天山惡鬼沒空子可鉆,越打越急,他還得擔(dān)心那二人打完了也過來摻和。
成三路心里也著急,生怕天山惡鬼先把短劍奪了。他一邊打一邊跟蒙面人商量:“你跟我到底有何仇怨,不妨說了再打?!泵擅嫒瞬⒉淮鹪?,繼續(xù)進(jìn)攻,直要把他拿下再說。成三路急得大叫:“咱們有話好說。讓我把那邊的事先了了,回頭再打如何?”他盤算著,趕緊去奪了短劍,手里有了家伙便可增加幾分勝算。他一分心,漸漸有點(diǎn)招架不住了。
蒙面人瞅準(zhǔn)破綻,一腳踢在成三路的肋下,直將他踹了出去。成三路跌出八九步,撲倒在吳秋遇腳邊。吳秋遇記取了被王保保抱住雙腿的教訓(xùn),急忙跳開。蒙面人大步搶上。天山惡鬼以為二人打完了,他來給吳秋遇幫拳,又與蒙面人斗在一起。蒙面人只得出手相迎。
成三路爬起來,本想乘機(jī)逃走,一見蒙面人又和天山惡鬼打起來,頓時改變了主意,朝吳秋遇撲去。吳秋遇閃來避去,只尋他露出破綻才出手還擊。吳秋遇和成三路交過手,自知他抓不住自己,跟他打比跟剛才那個丑骷髏打可輕松多了。一想起這個人下毒害死師父,還拐走了香兒,吳秋遇心中憤恨難平,雖然他心地善良,下不了殺人的狠手,也要好好整治這廝一番。他讓過成三路打來的一拳,連鞘拔出腰間的短劍,順勢就向成三路腰間戳去。這一招太快,成三路一拳打空,來不及收手阻擋,肚子上便挨了重重一戳,疼得直不起腰來。
吳秋遇解恨地說道:“你為了短劍害人,我就用短劍給你報應(yīng)!這一下是替她捅的。”他口中的“她”指的是被成三路從山中拐走的香兒妹妹。成三路見他還要再戳,忙忍痛去奪。吳秋遇說話間動作稍有遲緩,竟被他把短劍攥住,忙用力回收。短劍從劍鞘中抽了出來,成三路手里只攥著一個空空的鞘子。
吳秋遇第一下替香兒出了氣,正要給師父報仇,見他把劍鞘抓了去,恨恨說道:“既然你想要短劍,那我就給你短劍!”說著,便出手刺了出去。他并沒有殺人的惡念,也沒有殺人的勇氣,一劍刺出,只想著跟剛才一樣,讓這廝疼得難受,替師父出氣。成三路當(dāng)然知道后果,他一見短劍抽出就知道大事不好,早就做好了逃避的準(zhǔn)備,所以這一下倒是沒刺著。
天山惡鬼聽見吳秋遇說“我就給你短劍”,又瞥見成三路手里果然拿著東西,打斗中沒看清,只道是吳秋遇已經(jīng)把短劍給了成三路,急忙抽身來搶。蒙面人只怕成三路跑了,見天山惡鬼不再糾纏,便也上前攔截成三路。成三路大驚,沒想到天山惡鬼和蒙面人竟會同時向自己攻來,用劍鞘虛晃了一下,便奪路奔逃。他這一揮,天山惡鬼更認(rèn)定他已得了短劍,自是緊追不放。蒙面人也是不舍,早就擋住了他的去路。
吳秋遇手里拿著短劍,在一旁愣愣地看著,不知這三個人為何又打了起來。他猛然想起現(xiàn)在的處境,不禁暗罵自己呆笨,顧不得再看熱鬧,急忙悄悄去了。
成三路剛閃身避過天山惡鬼的一腳,蒙面人的左拳又已經(jīng)打到,他急忙抬手格擋。蒙面人的拳頭正打在成三路的拳頭上。二人同時手臂一麻。就這工夫,天山惡鬼從后面一掌打出,正拍在成三路的背上。只聽成三路“啊”了一聲,一口鮮血噴出,一個踉蹌?chuàng)淞顺鋈ァC擅嫒艘姵扇肥軅?,便去拿他。天山惡鬼以為他也要奪短劍,忙出手?jǐn)r截。二人又斗在一處。
成三路挨了天山惡鬼一掌,心里窩火,又想起在鐵拳門被他削去手上一層皮,剛才又要橫來霸占自己的短劍,幾股火氣擰到一起,便對天山惡鬼充滿了恨意,急欲尋機(jī)報復(fù)。見二人正斗得不可開交,便也加入戰(zhàn)團(tuán),幫著蒙面人一起打天山惡鬼。本來和蒙面人相斗,天山惡鬼還稍占上風(fēng),現(xiàn)在有成三路加入,頓時局面發(fā)生了變化。天山惡鬼一時陷入被動,只能左攔又擋,先保命要緊。好在他那條酸麻的手臂漸漸恢復(fù)了,才能勉強(qiáng)支撐。天山惡鬼在這三個人當(dāng)中功夫最高,但也高不了多少,現(xiàn)在那二人聯(lián)手,他自然敗落下風(fēng),急得他大叫:“你們剛才還惡斗,怎么反倒一起打我?”二人并不理他,繼續(xù)進(jìn)攻。尤其是成三路,只欲報三股怨氣結(jié)成的一腔仇恨。
天山惡鬼自知不敵二人聯(lián)手,便大聲叫道:“你們兩個打一個,不算好漢!”成三路打出一掌,忍不住罵道:“剛才你們不也是這樣對付我嗎?”天山惡鬼身上吃了虧,心里是又急又氣,剛才言語相激不成,于是又生一計,叫道:“剛才打你他也有份!還不知他是什么來路。咱們聯(lián)手摘了他的面罩如何?”成三路稍一思忖,說道:“也好?!庇谑怯洲D(zhuǎn)了風(fēng)向,二人齊朝蒙面人打來。
蒙面人一驚,急忙向后跳出一步,靠在一棵大樹附近,謹(jǐn)防腹背受敵。天山惡鬼和成三路看出他的意圖,一同搶上,一左一右,夾攻而來。二人多少有些默契,一個正面作敵,一個就搶上去摘他面罩,一會又換過來。蒙面人左敵右擋,極為被動,漸漸有些應(yīng)付不暇。
天山惡鬼左臂恢復(fù)了,便趁蒙面人與成三路纏斗的空當(dāng),去拾了彎刀。蒙面人剛把成三路逼退了一步,猛見天山惡鬼持刀殺來,大驚失色,也不想再與二人爭斗,便要抽身離去。他剛剛向旁邊跨出一步,又被成三路搶上前纏住。天山惡鬼手里有了彎刀,氣勢大不相同,又有成三路在一旁幫忙牽扯,直逼得蒙面人方寸大亂。蒙面人招架不住,勉強(qiáng)一拳打在成三路左肋,背后便著了天山惡鬼一腳。成三路嚇了一跳,所幸蒙面人自己也中招,手上的力道不大,他暗自慶幸。蒙面人向后跌出,撞在樹上,只覺得胸腔內(nèi)熱血翻騰。天山惡鬼拿刀抵在蒙面人胸前,奸笑道:“把面罩摘下來,叫我們看看吧?!泵擅嫒艘锌吭跇渖?,哼了一聲,扭過臉去。
成三路也走到近前,叫道:“呵,還這么硬啊,難道還要老子動手,給你扯下來不成?”蒙面人瞟了他一眼,不屑地說道:“你以為我敗了,你就能得到短劍么?他一樣會殺了你?!背扇芬惑@,不由得看了天山惡鬼一眼。他心中也想到:“三人之中數(shù)天山惡鬼武功最高,我和蒙面人聯(lián)手猶傷不了他,如今我和蒙面人都受了傷,只有他完好無損,手里又拿了兵器,自是想殺誰就殺誰。先前既已結(jié)下梁子,他又存心霸占短劍,等他干掉了蒙面人,自是要來對付我。”想到這里,他不禁暗自后悔,腳下便往后退了兩步。
天山惡鬼知道蒙面人武功不弱,生怕他孤注一擲,情急之下以命相搏,便瞪著成三路,命令道:“你去把他的面罩揭下來。”成三路剛要動,卻聽蒙面人說道:“我今天已經(jīng)栽了,無話可說。你還在這里等死,還不趕緊逃命?”成三路下意識地又往后退。天山惡鬼一把將他揪住,拿刀抵在他腰間,喝道:“去揭下他的面罩!”成三路不敢不從,只得硬著頭皮邁步上前。
蒙面人盯著成三路,射出兩股詭異的眼神。成三路被他看得直發(fā)毛,不禁暗罵:“這丑骷髏果然沒安好心,叫我干這勾當(dāng),他坐看好戲。”于是動作就遲緩了。他正猶豫,猛見那蒙面人驀地奮起雙臂,兩掌同時朝自己推來。成三路大驚,急忙向后退閃。天山惡鬼的刀尖正抵著他的命門,他一后退,刀尖就刺了進(jìn)去,疼得成三路一聲尖叫。幸虧天山惡鬼沒想殺他,及時抽了刀,才保住他一條狗命。成三路前胸中掌,向后翻倒,仰摔在地上。蒙面人自己也用力過猛,幾乎向前撲倒。
吳秋遇安然離去,心中卻仍想著那蒙面人。他能猜到成三路是從南坨山搶來的短劍,還說苦苦追尋了四五年,難道……吳秋遇心中一震,脫口叫道:“是柳大叔!一定是他!那兩個都是窮兇極惡的壞人,我得去幫幫柳大叔?!毕氲竭@個,吳秋遇急忙轉(zhuǎn)身往回趕。
天山惡鬼看著重傷的二人,得意地笑道:“看來不需我多費(fèi)力氣,隨便就能把你們打發(fā)了??凑l還能壞我的好事!”說著便向成三路走來,要去奪他手里的“短劍”。成三路以為天山惡鬼要先來殺他,掙扎著說道:“別殺我!惡鬼……皮,皮兄,饒命!”天山惡鬼冷冷地說道:“乖乖把短劍交出來,老子也懶得費(fèi)那一刀。”成三路見他是來索要短劍,舉起空的劍鞘,無辜地說道:“我手里只有劍鞘,你要就給你?!碧焐綈汗硪汇叮骸岸虅δ??”成三路悲憤地說道:“被那小子拿走了!都賴你們糾纏我,倒叫他給跑了!”天山惡鬼此刻方知,剛才自己連番苦斗,原來只是閑耍,真正該拿的早就跑了,真是后悔莫及。
蒙面人打傷成三路,仍覺得不夠解恨,怎奈自己已然沒有能力再去拿他。他看到天山惡鬼在那里跺足懊惱,忽然靈機(jī)一動,開口說道:“他拿個空鞘子在那里死撐,故意掩護(hù)那后生跑了,不就是怕你得了短劍么。”天山惡鬼正自氣惱,聞聽此言,竟一時信了,上去就踢了成三路一腳,罵道:“你敢耍老子!”成三路滿肚子委屈,叫道:“他胡說!他們才是一伙的!要不是他,我早就把那小子拿下了!”天山惡鬼聽著也有道理,又瞅了一眼蒙面人。
成三路補(bǔ)充道:“咱們白打了半天,還不知他是誰!”這句話倒提醒了天山惡鬼,他用腳尖輕輕踢了踢成三路,吩咐道:“你再去揭了他的面罩。他要敢動,我就宰了他。”說著便上前將彎刀架在蒙面人的脖子上。成三路爬起來,再次上前去揭蒙面人臉上的黑布,這一次他可是加了十足的小心。
吳秋遇回來,正見蒙面人被天山惡鬼用彎刀制住,情急之下,忙暗中提了內(nèi)力,沖了上去,使出“降魔十三式”中的第七招“分拆魔障”。蒙面人看見吳秋遇,稍是一愣,沒想到他逃走了還會回來。天山惡鬼注意到他的眼神,剛要回頭看。還沒等他回頭,吳秋遇雙手向外一抓,便將成三路和天山惡鬼向兩旁拆了出去。這一次吳秋遇可是運(yùn)足了力氣。天山惡鬼和成三路各自跌出一丈多遠(yuǎn)。成三路的屁股重重摔在地上,疼得幾乎咬到舌頭。更慘的還是天山惡鬼,腦袋撞在一棵樹上,彈撲回來,當(dāng)時就昏了過去。還沒等蒙面人醒過悶來,吳秋遇一把拉過他,搭在背上,背起來發(fā)足便跑。
曾婉兒帶著郝青桐、魯嘯、廖樹山三人追到。只見成三路躺在地上呻吟,天山惡鬼卻趴著一動不動。廖樹山過去看天山惡鬼。魯嘯上前問成三路:“這是怎么回事?”成三路又羞又氣,又酸又疼,無力地說道:“我們被人算計了?!濒攪[問:“什么人干的?”成三路無奈道:“沒看見。突然就被人扔了出來。那廝太快,力道大得很,確定是個高手!”廖樹山探了探天山惡鬼的鼻子,抬頭說道:“他還活著,只是摔昏了。怕一時半會醒不過來?!痹駜翰唤话櫭迹氩坏接钟懈呤纸槿脒M(jìn)來,以后這事就更難辦了。
這時,蒙昆誤打誤撞找了過來,看到地上的成三路和天山惡鬼,竟然無恥地笑了:“這是怎么了?怎么有人比我還倒霉?”成三路瞪了他一眼:“看我們吃虧,你就那么開心么?”郝青桐忙說道:“蒙昆兄弟,不可亂說。你剛才到哪里去了,怎么一直不見你?”蒙昆自然不好意思說出自己的倒霉之事,只怕被人笑掉大牙,忙遮掩道:“我去追那丫頭,本已得手,誰知,竟有一伙人出來擋橫。他們?nèi)硕啵抑挥袝呵胰塘?,回來找大家?guī)兔ΑT趺?,這里也遇到麻煩了?”
曾婉兒說道:“人還沒抓到一個,先傷了三個。我看也不用追了。都回去吧!”郝青桐、魯嘯、廖樹山是保護(hù)她來的,本來也不太愿意多管別的事。就連魯嘯受人慫恿一時義憤,現(xiàn)在也想通了。蒙昆、成三路吃虧受辱,暫時也沒處找人報仇,也只好忍了。郝青桐讓廖樹山去找羅興牽馬,叫蒙昆和成三路去抬天山惡鬼。蒙昆和成三路心中暗罵:郝老大真不通情理,就我們兩個受傷的,還叫我們抬著這死鬼,他們倒空著手走得自在。心里有怨氣,但是又不敢說出來,便去拉起天山惡鬼的手腳,好歹抬了。后來發(fā)現(xiàn)不得力,蒙昆想出一個主意,解下腰帶,把天山惡鬼捆在鐵杖上,像死豬一樣抬著走。曾婉兒見了,心中暗笑。眾人出了林子,往城里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