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定心劍

第066章 另起風(fēng)波

定心劍 朱太河 12734 2020-07-29 17:05:59

  山路崎嶇,馬車走不快。吳秋遇一面趕車前行,一面關(guān)注道路兩旁,提防再有黃河幫的人埋伏。馬福星曾經(jīng)是少林寺的俗家弟子,是唯一認識路的,也偶爾探出頭來看看。過了大約半個時辰,已經(jīng)能遠遠望見廟宇的院墻。馬福星說:“那就是少林寺了?!毖劭淳鸵缴倭炙铝?,估計黃河幫的人也不敢在少林寺的山門外撒野,四個人緊張的心情漸漸放松下來。

  先前挾持馬車逃走的三個黑衣人被吳秋遇制住。時間久了,他們的穴道解了,漸漸能動了,便急急忙忙回來找鄭三。原地不見鄭三的身影,兩個人正要離去。另一個在樹叢中發(fā)現(xiàn)了鄭三的尸體,驚叫一聲,招呼他們過去。三個人圍著鄭三的尸體,看了看,見確實已經(jīng)死透,無奈地搖了搖頭。他們把鄭三就地埋了,便匆匆跑回去報信。

  少林寺里走出來三個和尚。為首走在前面的是一個高高大大的和尚,手里拿著月牙禪杖。后來兩個應(yīng)是小輩的弟子。

  吳秋遇眼前一亮,忙回頭對車里說道:“有幾位師父從寺里出來了,你們看看是否認得?”馬福星探出頭來,仔細看了看,認了出來,驚喜道:“是戒律院的首座,了改大師?!眳乔镉龃笙玻骸坝惺烊肆恕_@下可以放心了?!瘪R福星臉上的笑容漸漸退去,喃喃道:“我負罪上山,正該戒律院發(fā)落。看來也不用驚動方丈大師了。”吳秋遇這才想起馬福星是來領(lǐng)罪的。

  馬福星叫吳秋遇把馬車停下,讓娘子肖鳳英扶著他下來,一瘸一拐地走到車前,跪下等著。肖鳳英也陪著他跪下。吳秋遇不便相勸,扶著柳如夢下了車,看著三個和尚一步一步走近。

  了改大師瞥了一眼馬氏夫婦,上前沖吳秋遇單手行禮道:“各位施主,敢問可是奔少林寺來的?”吳秋遇點頭道:“是的。了改大師。”了改一愣:“施主認得貧僧?”吳秋遇尷尬了一下,指了指馬福星:“我們是送他來的。他原是少林俗家弟子,認得大師?!绷烁拇髱熮D(zhuǎn)身看了看馬氏夫婦,點了點頭:“看來曾施主所言不虛。馬福星,你終于來了。”馬福星先默默在地上磕了個頭,然后才慢慢揚起臉來,看著了改大師,說道:“大師,不肖弟子馬福星回來領(lǐng)罪了。懇請大師責(zé)罰?!绷烁拇髱熣J出了馬福星,臉上的顏色已經(jīng)不太好看:“你還敢說是少林弟子?”馬福星自知罪孽深重,低下頭去。了改大師說:“你私自下山,做起江洋大盜,為禍多年,作孽無數(shù),敗壞少林名聲。我正拿你不著,你倒送上門來。今日歸來,正該受我佛門戒律?!瘪R福星說:“大師教訓(xùn)得是。弟子此來,就是認罪領(lǐng)罰的?!绷烁拇髱熚⑽Ⅻc了點頭:“如此甚好,倒也不必多費口舌。如今方丈師兄閉關(guān),了渡師兄暫代住持。他已頒下法旨,命貧僧于山門外攔阻,就地懲處,以免污了佛門凈地?!瘪R福星雙手合十,遙望著少林寺山門,恭恭敬敬地磕了一個頭,平靜地說道:“全憑大師發(fā)落。”肖鳳英緊張地望著了改大師:“大師父,我相公他已經(jīng)知錯了,你……”馬福星勸道:“娘子不必多言?!薄跋喙毙P英已經(jīng)泣不成聲。

  了改大師說:“女施主暫請回避,容貧僧執(zhí)行戒律?!闭f著便將禪杖提了起來。肖鳳英見了改大師就要動手,一下子抱住馬福星,放聲痛哭。眼看要生離死別,馬福星也淚流滿面,撫著肖鳳英的頭說道:“娘子,我是罪有應(yīng)得,你不必太難過?!毙P英哭著對了改大師說道:“大師父,你們出家人最講慈悲,我知道你有菩薩心腸,你就放他一條生路吧?!绷烁拇髱熿o靜地看著這夫妻二人,面無表情,只念了一聲:“阿彌陀佛?!?p>  柳如夢心生憐憫,卻又不知如何勸起,焦急地拽了拽吳秋遇的衣角。吳秋遇剛要開口說話,就見馬福星一把推開肖鳳英:“娘子,咱們來世再做夫妻!大師,您動手吧!”“阿彌陀佛?!绷烁拇髱熆诶锬盍艘宦?,舉起月牙禪杖,眼睛一閉,便朝馬福星背上打去。

  “相公!”肖鳳英驚叫一聲,便撲過來以身遮擋。吳秋遇來不及多想,急忙沖過去,用力將禪杖推開。了改大師身子一偏,回身喝問道:“施主這是何意?請不要妨礙貧僧執(zhí)行戒律!”吳秋遇說:“大師,他已經(jīng)知道錯了。你就饒了他吧!”了改大師說:“這是敝寺門內(nèi)之事,請施主莫要插手。”吳秋遇說:“大師,你就饒了他吧。”說著也用身子把馬福星擋住。了改大師看了看兩個小和尚。兩個小和尚會意,忙上前來拉吳秋遇,希望他不要干擾師父執(zhí)行戒律。吳秋遇情急之下,用力甩脫。兩個小和尚站立不穩(wěn),摔倒在地。吳秋遇本是無心的,一見兩個小和尚倒地,自知惹禍,忙上前去拉扶。了改大師以為吳秋遇要對兩個弟子下手,顧不得多說,直揮起禪杖,去攔打吳秋遇的手臂。吳秋遇大驚,忙撤手退閃,嘴里大叫:“大師,你不要誤會!”大和尚不理他,手持禪杖繼續(xù)進攻。吳秋遇沒有辦法,只得小心應(yīng)付。

  了改大師知道吳秋遇在場必定會干涉馬福星的事,是存心要將他逼走,并不想傷他,因此開始幾招只是虛晃嚇唬,想叫吳秋遇知難而退??蛇^了幾招他就發(fā)現(xiàn),這個年輕人并不簡單,于是便漸漸加大了進攻的力度。吳秋遇本是要勸解救人的,也不想跟少林寺結(jié)怨,因此開始也是一味躲閃,卻不還手。本以為隨便對付幾招,就可找個機會跳出圈外解釋清楚,卻不想這了改大師雖然身驅(qū)高大,招式倒也靈活,一時之間還真找不到破綻。吳秋遇早就聽說少林寺多有高手,如今一見,這戒律院的首座顯然就是高手之一。對方有兵器在手,而自己是赤手空拳,吳秋遇絲毫不敢怠慢,不過有隨心所欲的身法周旋著,尚能應(yīng)付。

  幾十招過后,了改大師仍不能取勝,不由得暗自稱奇,心想:這個少年不簡單,他這個年紀的少林弟子中未必有人能達到他這般武功修為。想到此,他頓生愛惜之心??墒菆?zhí)行戒律那是師兄的法旨,耽誤不得,看來只有先全力把他逼走再說。了改大師打定主意,手上便加了力氣,不再留情,進攻越發(fā)凌利。

  柳如夢不懂武功,看著吳秋遇赤手空拳跟大和尚打斗,不免提心吊膽。馬福星看出了改大師用了真功夫,也為吳秋遇擔(dān)心,在一旁哀求道:“大師,吳少俠,你們別打了!我愿意承受處罰,了卻罪孽!求求你們,別打了!”

  吳秋遇已經(jīng)發(fā)現(xiàn)大和尚武功高深,知道他手里的禪杖厲害,但有疏忽難免重傷,心下也開始著急。眼看大和尚的禪杖橫掃而來,吳秋遇不急著躲閃,而是冒險伸手去抓。了改大師一驚,怕真的重傷吳秋遇,急忙收了力道。吳秋遇本想抓住禪杖,借力飛身出去,一見禪杖力道弱了,知道是大師發(fā)了慈悲,于是將禪杖握住,用力一推,身子向后跳了出去。了改大師暗自慶幸,沒有失手釀下罪孽,心中默念阿彌陀佛。

  吳秋遇退出兩步,終于得空可以提神運氣,將“降魔十三式“中的“攜月清魔”打了出來。這一招自右下向左上方斜向抖撈,本是用于對付身子空中的敵人。若說對付正面的對手,顯然不如開山驚魔等招式力道強勁。吳秋遇現(xiàn)在使出這一招,其實是不想傷人。一股掌風(fēng)打在禪杖的月牙上,了改大師頓覺手臂一震,幾乎握持不住,他身子向后退了一步,驚叫道:“降魔十三式?”

  吳秋遇稍是一愣,但馬上就想到了,師父的“降魔十三式”是武林絕學(xué),少林高僧見多識廣,各種絕世武功自然都認得了。他忙上前拱手道:“大師,晚輩得罪了?!绷烁拇髱焼枺骸靶∈┲髋c濟蒼生施主是何關(guān)系?”吳秋遇知道少林寺是武林正派,便不隱瞞,直說道:“那是我?guī)煾浮!绷烁拇髱熩s緊收了禪杖,驚喜道:“阿彌陀佛,善哉善哉。小施主武功高深,原來是濟施主的高徒?!?p>  吳秋遇見了改大師面色緩合,趁機說道:“晚輩吳秋遇,懇請大師給他一個改過自新的機會吧?!鄙铰飞嫌邢憧屯鶃恚y免有遠遠圍觀的。了改大師看了一眼,對吳秋遇說:“吳少俠,這里不是說話所在。你們隨貧僧到菜園一敘?!眳乔镉鳇c頭說好,趕緊去扶馬福星起來。了改大師看出馬福星腿上有傷,淡淡地說了一句:“菜園尚遠,你既腿腳不便,先上車吧?!瘪R福星戰(zhàn)戰(zhàn)兢兢,還要推辭,卻見了改大師已經(jīng)轉(zhuǎn)過身去,陪著吳秋遇邁步先走。柳如夢勸著馬氏夫婦上了馬車,扭頭看了一眼,不想打擾吳秋遇與了改大師說話,便也上了車。

  路上,吳秋遇問:“大師,少林有多少俗家弟子?”了改大師看著吳秋遇,稍稍猶豫了一下,說道:“前些年還有幾個,后來出了不肖弟子,而今已經(jīng)不再收納了。”吳秋遇回頭看了一眼馬車,小聲問到:“就是因為馬福星嗎?”了改大師說:“他為非作歹,作惡多時,自然算是其中一個?!眳乔镉鲆汇叮骸半y道還有……別人也……?”了改大師說:“曾經(jīng)有一個俗家弟子,名叫胡大寧,上山習(xí)武多年,小有所成,便要回鄉(xiāng)探親,誰知這一去便沒了音信。后來才得知,他是自甘墮落,加入了北冥教……”“?。俊眳乔镉霾唤汇?,他倒不是對那個胡大寧有興趣,只是沒想到了改大師會說胡大寧加入北冥教是自甘墮落。了改大師沒有注意吳秋遇的表情變化,繼續(xù)說道:“還有一個叫僧圖的,說起來倒也精明能干,頗受方丈師兄信任。方丈師兄應(yīng)邀去跟武林至尊翁求和施主研討武功,也是帶了他去幫忙應(yīng)酬。后來,北冥教尋釁挑事,掀起風(fēng)波,那僧圖便不知所蹤了。料想北冥教尋釁之事,多少與他有些關(guān)系。此等人挑弄事端,為禍武林,著實……。后來,貧僧對俗家弟子徹底失望,一時按捺不住便解散俗家弟子,發(fā)誓不再收納。所以現(xiàn)在,山上已經(jīng)沒有俗家弟子了?!?p>  “北冥教……”吳秋遇還在想著剛才的問題,卻又不知如何問起。了改大師說:“北冥教是北方第一大教派。他們行事怪異,向來與中原武林不睦。尤其是幾年前,司馬相接掌北冥教,竟敢親自帶人到翁求和施主家中挑釁,落得兩敗俱傷,險些釀成武林巨禍。他們與此等邪教有瓜葛,不是自甘墮落么?”吳秋遇心里糊涂了。北冥教的人他也認識了幾個,包括青衣堂的兩任堂主康奇、彭玄一,還有大長老路橋蔭,這些人看上去都是正派人,尤其彭玄一還曾與他們在賜熊雙怪處生死與共。好像丐幫的倪幫主對北冥教的印象也不錯,到了少林高僧嘴里,北冥教怎么成了邪教了?

  菜園不在去往少林寺的主路上,距離山門大約有兩百步之遙。轉(zhuǎn)眼到了,馬車進不去,便停在了外面。馬氏夫婦和柳如夢下了車,跟著大和尚和吳秋遇進了籬笆門。兩個小和尚也在后面跟著。

  看菜園的是個老和尚,正在園中澆水,看見了改大師帶人來,直起身來,眼睜睜看著他們走近,淡淡問道:“不是說不收納俗家弟子了么?”了改大師說:“這不是新收的俗家弟子,戒緣師兄。過去的俗家弟子犯了錯,我?guī)磉@里執(zhí)行戒律。打擾你了。”戒緣老和尚看了看他身后幾個人,說道:“你今天要打哪一個呀?我看那小施主和那位女施主都像是老實人?!?p>  馬福星一瘸一拐站出來,跪倒在地,說:“我是不肖弟子馬福星,上山領(lǐng)罪?!苯渚壚虾蜕行Φ溃骸笆悄阊健2皇怯腥私心泷R鐵腿嗎?今日怎么變成瘸腿了?”馬福星說:“弟子罪孽深重,遇仇家追殺,自知性命難保。希望在臨死前先來少林領(lǐng)罪受罰。懇請了改大師現(xiàn)在就執(zhí)行戒律?!绷烁拇髱熣f:“如此甚好?!眳乔镉鰟竦溃骸皯┱埓髱熓窒铝羟椋o他一個改過的機會,饒他一命吧?!苯渚壚虾蜕锌戳丝磪乔镉?,說:“你這位小施主倒是好心。你知道他禍害了多少人,你還要為他求情?我勸你呀,還是不要管事的好。我想這位女施主見不得血腥場面,不如你帶著她先行去了,免得沾上血漬。”

  馬福星也說道:“吳少俠,多謝你的幾次救命之恩,容我來世再報。我此來是自愿受罰,求你不要阻攔?!眳乔镉稣f:“可是……”“他對你有多次救命之恩?”戒緣老和尚說著,又不禁多看了吳秋遇幾眼。了改大師介紹道:“師叔,這位是濟蒼生施主的高徒?!薄皾n生的徒弟,哦,難怪,難怪?!苯渚壚虾蜕姓f著便向吳秋遇走來。

  了改大師說:“兩位女施主請轉(zhuǎn)過身去。貧僧要執(zhí)行戒律了?!绷鐗粢姴坏脷⑷藞雒?,趕緊退出幾步,轉(zhuǎn)過身去。肖鳳英知道馬福星心意已決,也沒法再勸,跪在一旁,哭了起來。了改大師雙手合十,念了一聲“阿彌陀佛”,然后把月牙禪杖高高舉起,高喊一聲“馬福星領(lǐng)罰吧”,便用力打了下去。吳秋遇急欲出手攔阻,卻發(fā)現(xiàn)自己被老和尚靠住,已經(jīng)移動不得。戒緣老和尚笑嘻嘻看著他,說:“小施主,你放輕松?!眳乔镉霭底泽@詫,卻又無可奈何。

  了改大師在馬鐵腿背上連打了二十禪杖。馬鐵腿口吐鮮血,癱倒在地。肖鳳英撲過去,大叫了一聲“相公”,便泣不成聲。

  了改大師收了禪杖,念了聲“阿彌陀佛”,轉(zhuǎn)身對吳秋遇說:“出家人慈悲為懷,怎敢妄動殺念。貧僧只是受師兄法旨,前來執(zhí)行戒律。本要打他三十杖,廢去武功,不曾想取他的性命。既然他腿上有傷,且留十杖日后再說。”肖鳳英一聽,趕緊給了改大師磕頭:“多謝大師!多謝大師!”她轉(zhuǎn)身扶起馬福星:“相公,相公……”馬福星有如死里逃生,雖然嘴里吐著血,嘴角仍露出一絲笑意。柳如夢知道不再有殺人的場面,也轉(zhuǎn)過身來。戒緣老和尚見戒律執(zhí)行完畢,放開吳秋遇,自去澆水。吳秋遇愣愣地望老和尚的背影,先是發(fā)了一會呆,才回過神來,對了改大師施禮道:“多謝大師慈悲!”

  馬氏夫婦相擁在一起,喜極而泣。柳如夢也走到吳秋遇身邊,替他們高興。了改大師說:“戒律暫且執(zhí)行完畢。我須回寺里去通報了渡師兄,聽他的后續(xù)安排。兩位施主隨我到寺中一敘?”吳秋遇早就聽說嵩山少林寺的威名,很想去看看,于是動了心,便要答應(yīng)。卻聽柳如夢忽然說道:“不了,大師。我們還有事,就不去少林寺了?!逼鋵嵥穷櫦稍梢?,知道他也是往少林寺方向去的,現(xiàn)在說不定還在寺中。吳秋遇并不知道這其中的緣故,愣愣地看著柳如夢。柳如夢小聲對吳秋遇說:“一心哥哥,咱們的任務(wù)已經(jīng)完成,趕快上路吧?!眳乔镉鲋坏浪羌敝s路,點了點頭,對了改大師說:“大師,我們還要趕路,今日就不上山打擾了。晚輩這就告辭了?!绷烁拇髱熞娏鐗羲剖呛軋詻Q,也不好阻攔,便說道:“既是如此,貧僧也不好多說什么。兩位施主一路走好?!?p>  馬氏夫婦一聽吳秋遇要走,有些舍不得,可人家本來就是路過的,只是為了護送他夫婦二人才上山到此,已然耽擱了不少時辰,于是跪在地上說道:“多謝恩公一路相送,多次救我夫妻性命。恩公路上小心,請恕馬福星不能遠送了。”說完便趴下磕頭。

  吳秋遇本要上前攙扶。了改大師說:“來,我送施主上車?!北闩阒俗叱霾藞@。吳秋遇先扶著柳如夢上了馬車,再次跟了改大師道別。馬氏夫婦淚流滿面,仍在地上跪著:“恩公一路走好!”吳秋遇向他們揮了揮手,也上了馬車。馬車起動,吳秋遇又不禁往菜園中望了一眼,只見那老和尚戒緣也在望著他,面帶微笑。吳秋遇朝他點了點頭,自語道:“少林寺真是藏龍臥虎。一個管菜園的老和尚都這么厲害?!绷鐗舨幻靼姿谡f什么,開口問道:“一心哥哥,怎么了?”吳秋遇說:“剛才那老和尚往我身前一靠,我竟動彈不得。他的武功太高深了?!绷鐗艉荏@訝:“你說的就是那個澆菜的老和尚?”說完,也不禁探頭看了一眼。

  送走了吳秋遇和柳如夢,了改大師對戒緣老和尚說:“師叔,且讓他們在菜園候著,我先回寺里去通報了渡師兄,聽他的后續(xù)安排?!苯渚壚虾蜕悬c了點頭:“行,你去吧。他們在這可以幫我抓抓蟲子什么的。”了改大師給馬福星留下一點金創(chuàng)藥,便帶著兩個小和尚走了。

  肖鳳英給馬福星上了藥,扶他在蔭涼處趴著。戒緣老和尚說:“看來你的身子骨還算結(jié)實。受了他二十禪杖還沒死?!瘪R福星忍痛說道:“那是了改師父手下留情,要不然,吃他一下我就被打死了?!苯渚壚虾蜕行Φ溃骸澳氵€不算太糊涂?!?p>  肖鳳英忽然問道:“老師父,您的輩份那么高,了改大師都要叫您師叔,您怎么不在寺中,卻在這管理菜園?”戒緣老和尚說:“種菜不好么?呵呵,我覺得挺好,挺好?!?p>  肖鳳英心疼地看了看馬福星的傷勢,想了一下,忽然說道:“我相公還要等著領(lǐng)受剩下那十下的責(zé)罰,一時也走不了。老師父,我們留在這跟您種菜吧。多少能做個幫手,還能伺候您老人家?!苯渚壚虾蜕行Φ溃骸肮阌X得我很老朽了嗎?還需要別人伺候?”肖鳳英趕緊解釋道:“不是不是,老師父,我不是那個意思?!?p>  戒緣老和尚一擺手:“你不用解釋了。你的心思我明白。他已經(jīng)廢了,你們下山也難有其他出路。等等吧,看看寺里的和尚什么意思。如果他們不趕你們走,你們愿意留就留下吧,我倒沒什么忌諱。”肖鳳英喜出望外:“多謝老師父!我給您磕頭……”戒緣老和尚說:“別,你不用這樣。你要閑著沒事,就過來幫我抓蟲子,或者澆水也行?!瘪R福星當(dāng)然樂意,催著娘子趕緊去。“哎,好嘞!”肖鳳英應(yīng)了一聲,便快步上前去幫忙。

  曾可以帶著裘如龍和司徒豹離了少林寺,騎馬往山下走去。裘如龍說:“公子,咱們這一趟總算沒白忙活。估計那個姓馬的已經(jīng)兇多吉少了?!痹梢宰匀坏靡?。司徒豹說:“為何咱們不等聽了準信再走?”曾可以說:“雖然結(jié)果馬鐵腿是咱們的主要目的,但是咱們只能當(dāng)作是無意間提起,順嘴透個信兒,哪能真等著看他斃命?不能讓少林寺的和尚看出咱們對此事的看重?!濒萌琮堈f:“這倒也是。本來這姓馬的跟公子也沒什么瓜葛,犯不著讓別人知道咱們在算計他?!彼就奖贫嵌攸c了點頭,忽又問道:“那咱們現(xiàn)在去哪?”曾可以說:“去柳林鎮(zhèn),看看蒙昆他們到了沒有。”

  吳秋遇和柳如夢駕著馬車,從少室山下來,上了大路。沒走多遠,就見幾匹快馬遠遠地迎面馳來。吳秋遇定睛一看,一下子認出了來人。跑在最前面的正是屢次糾纏他不放的曾家大小姐曾婉兒。吳秋遇一驚,急忙回頭對車里的柳如夢說道:“如夢,我到路邊去一下。你在車上等我,我很快就回來?!闭f著便跳下了馬車,鉆入路邊的莊稼地。柳如夢以為吳秋遇是要去方便,掩口暗笑:“看他急的,怎么憋成這個樣子才想起來?”

  曾婉兒看到馬車,覺得眼熟,便停下來多看了兩眼。吳秋遇在莊稼叢中靜靜地看著。郝青桐問:“大小姐,怎么了?”曾婉兒說:“怎么會有馬車停在這沒有人?”郝青桐說:“剛才我看到有人下車到路邊去了,想是去方便了。大小姐,這沒什么可看的,咱們走吧?!痹駜赫f:“哦,好吧。我就是覺得這馬車好像在哪見過?!绷鐗粼谲嚴锫牭搅?,掀起簾子,一看是曾婉兒,驚喜地叫道:“曾小姐!”吳秋遇在樹叢中暗自焦急,心說:“我就是為了躲她。如夢怎么還主動去招惹呀?她們……難道認識?”

  曾婉兒一愣:“如夢姐姐,是你?我說這車怎么看著眼熟,原來是任府的,我看你那丫鬟坐過。姐姐你怎么會在這???”說著,便下了馬。柳如夢也從車上下來,說:“我隨便走走。你呢?”曾婉兒說:“我在洛陽找人,沒找到。想著離嵩山不遠,就想到少林寺來看看?!绷鐗粽f:“少林寺就在山上,那個方向。你們騎馬,很快就到了?!?p>  “哦,看來姐姐是去過了?!痹駜禾筋^往車里看了看,驚訝地問道:“姐姐,就你一個人?府上的家丁、丫鬟呢?”如夢微微一笑,說:“我已經(jīng)不是任家的大小姐了,我出來是找我自己的家人的?!痹駜翰唤猓躲兜乜粗鐗?。柳如夢說:“是這樣的。我不是任員外的親生,如今他不在了,我也不想再當(dāng)任家的大小姐,就出來找我自己的家人了。”曾婉兒這才了解,沉默了一下,說:“那姐姐一個人出門也很危險啊。不如跟我走吧。我?guī)湍阋黄饘ふ壹胰恕!绷鐗粽f:“多謝妹妹。你們自去玩耍吧。我不是一個人,有人照應(yīng),沒事的?!痹駜簡枺骸澳侨四兀俊薄八ァ奖懔??!绷鐗粽f著往吳秋遇這邊看了一眼。吳秋遇心中緊張,不曉得曾婉兒會不會發(fā)現(xiàn)他。

  曾婉兒神秘地一笑,在柳如夢耳邊小聲說道:“姐姐跟人私奔?”柳如夢臉上一紅,嬌羞道:“妹妹不要取消我?!痹駜盒Φ溃骸凹热唤憬阌腥苏疹櫍俏揖筒淮驍_了。我們走了?!闭f著便轉(zhuǎn)身上了馬。柳如夢說:“妹妹騎馬小心?!痹駜汗室鈱χ鴺鋮泊舐暫暗溃骸耙怯腥烁移圬撊鐗艚憬?,姐姐只管告訴我。我絕饒不了他!”說完,朝柳如夢擠了一下眼睛。柳如夢的臉羞得更紅了。“好,姐姐多保重。我們走了?!痹駜旱懒藙e,帶著郝青桐等人走了。吳秋遇在樹叢中終于松了一口氣。

  路上,曾婉兒問郝青桐:“郝叔叔,你看到那個下車的人了?他長什么樣子?”郝青桐說:“我也只是瞥見車上好像有人下來,離得太遠,沒看清。看身影,應(yīng)該是個男的?!绷螛渖叫÷暩_興嘀咕著。魯嘯見了,問道:“你們兩個嘀咕啥呢?說出來大家聽聽,還有啥見不得人的事?”羅興說:“老廖說他剛才也看見了,覺得有點像那小子?!薄澳男∽??”魯嘯一時還摸不著頭腦。曾婉兒卻聽進去了,勒住馬,回頭問道:“你們說什么?看準了,真的是他?”廖樹山剛剛責(zé)怪完羅興多事,見大小姐問起,只好含糊說道:“我是信口胡說的,離著那么遠,怎么可能看清是誰?再說了,大小姐的馬在最前面,你都沒看見,我們后邊的怎么可能看清?”魯嘯終于明白他們在說什么,笑道:“我看也是。一定是這幾天大伙四處找那小子,心里的弦繃得太緊,老廖都出現(xiàn)幻覺了。哈哈哈哈?!绷螛渖娇嘈χ鴵u了搖頭,不愿多事反駁。曾婉兒聯(lián)想起自己初到任府得知任員外病重、自己到岳三姑家尋訪吳秋遇不成、如夢的丫鬟春香乘馬車在七里堡出現(xiàn),她眼前一亮,說:“走,回去看看?!闭f著便圈馬跑在前面。廖樹山等人埋怨羅興多事,也趕緊在后跟隨。

  吳秋遇從路旁鉆出來,沖著柳如夢憨憨地一笑。柳如夢也是嫣然一笑,說:“上車吧。下次可不要……”忽聽得馬蹄聲響,曾婉兒等人又回來了。吳秋遇大驚,趕緊又退回了莊稼叢中。有車棚擋著,柳如夢看不到曾婉兒等人,見吳秋遇又去,她稍稍愣了一下,接著又微笑著搖了搖頭。

  這回曾婉兒可看見了人影,雖然離得遠并未看清,但心里盼著那就是吳秋遇的身影。她騎馬來到車前,另外四人也隨后趕到。柳如夢見曾婉兒又回來,笑問道:“婉兒妹妹,你怎么回來了?”曾婉兒說:“我不放心姐姐,想知道跟你在一起的是什么人?!绷鐗粽f:“好妹妹,多謝你掛心。他去那里了,一會回來你們見見?!薄芭?,好?!痹駜盒牟辉谘傻貞?yīng)了一聲,在馬上張望著。吳秋遇暗自焦急,曾婉兒等人就在外面守著,這可如何是好?

  曾婉兒望不到什么,就從馬上下來,坐到車上,和柳如夢聊天:“姐姐能否跟我說說?”柳如夢:“說什么?”曾婉兒:“那個人呀。我該怎么稱呼?”柳如夢:“你說一心哥哥呀,你叫他……”她竟一時不知如何作答,讓曾婉兒這個大小姐叫他公子、少俠、秋遇哥哥,好像都不太合適?!耙恍母绺纾俊痹駜盒睦镉行┦?,難道不是他?柳如夢說:“只有我那樣叫他。你就叫他吳公子吧,其實他也不是什么公子?!痹駜狐c了點頭,沉默不語。這個叫“吳一心”的不是她要找的人,空歡喜一場之后難免有些失落。郝青桐等人在馬上面面相覷,誰也不敢言語。

  等了良久,仍不見有人出來。曾婉兒有點坐不?。骸霸趺慈チ诉@么久?”柳如夢也覺得這次時間有點長,開口喊道:“一心哥哥,你好了沒有?”沒有回應(yīng)。又喊了兩聲,仍是無人應(yīng)答。柳如夢忽然有點擔(dān)心,眉頭鎖起來。曾婉兒回頭吩咐道:“你們進去找找,可別出什么意外?!?p>  郝青桐等四人下了馬,不情愿地走進莊稼地里去找人。吳秋遇知道曾婉兒與如夢相識,不會傷害她,便在莊稼地里跟郝青桐等人玩起了捉迷藏。郝青桐等人對這個差事毫無興趣,因此也并不上心,漫不經(jīng)心地就近找了找,便坐下歇著。吳秋遇隱約見到他們停下來閑聊,也就不再急著往更遠處躲藏。望了一會,見那四人好像已無心再找,吳秋遇也坐下來。

  久久不見吳秋遇出來,柳如夢越發(fā)不安。她從車上慢慢下來,不小心又扭疼了腳,輕輕“哎呦”了一聲,但是她已顧不得這個,只焦急地站立張望。曾婉兒見柳如夢著急,安慰道:“姐姐莫急,他們已經(jīng)去找了。”柳如夢:“我也想進去找他?!痹駜嚎戳丝此哪_,說:“姐姐腿腳不便,且到車上坐著。我替你去找?!闭f著便扶柳如夢上車。柳如夢說:“妹妹是大家小姐,怎么能……”曾婉兒一笑:“姐姐放心,我也是習(xí)武之人,翻山越嶺都不算什么。”忽然想到柳如夢一個人等待可能更焦急,便想找個事做讓她分心,于是說道:“我們都去找人,姐姐只需在車上安坐,替我們看守馬匹。”說完,便去把五匹馬的韁繩都拉來交給柳如夢。這個主意果然有效,柳如夢點了點頭,囑咐道:“妹妹小心。”曾婉兒推開秸稈,也走入路邊的莊稼地。

  郝青桐等人走得不深,很快就被曾婉兒看到。四個人沒想到大小姐也會進來,而自己卻在偷懶,都不免有些尷尬,慌忙站起來繼續(xù)尋找。曾婉兒知道四人對那個陌生人沒興趣,也沒說什么。吳秋遇見曾婉兒也來了,頓時緊張,急忙起身繼續(xù)躲藏。忽然想到柳如夢現(xiàn)在是一個人在車上,吳秋遇有些不放心,于是他與幾個人保持著足夠的距離,漸漸往回繞去。他的打算是,趁著五個人都來找他,搶先回到車上,帶著柳如夢悄然而去。

  路上走來三個人。為首的是蒙昆,悶頭走在頭里,手里的鐵杖偶爾在地上杵一下,看樣子是有點累了。身后的兩個人是他的弟子。其中一個偏胖的弟子擦著汗問道:“師父,還有多遠啊?”蒙昆回頭看了他一眼,說:“多遠也得走。”那弟子說:“師父咱們歇會吧,太累了,走不動了。”蒙昆說:“少廢話。這上不著村下不著店的,是歇腳的地方嗎?你走不動了,我背著你?”那弟子不敢再吭聲。另外一個弟子忽然叫道:“師父你看,那有馬車!”蒙昆也看見了,仿佛忽然有了力氣,大步朝馬車走去。兩個弟子興奮地跟在后面。

  柳如夢焦急地在馬車上等著,腦子里胡思亂想著,不知吳秋遇到底出了什么狀況。她倒不擔(dān)心吳秋遇碰到壞人,因為她知道吳秋遇的武功很好,一般的壞人打不過他。她最怕的是吳秋遇被蛇蝎之類的毒蟲咬了,中毒倒地?zé)o人相救,只盼著曾婉兒等人能盡快找到他。

  蒙昆看了看那幾匹馬,個個都是鞍轡齊全,不像是要去販賣的普通馬匹,明顯是有人騎乘的坐騎,看來這一伙至少有四五個人。他轉(zhuǎn)到馬車前面,見只有一個女子坐在車前,手里緊緊攥著幾匹馬的韁繩,正在專注地往路旁的莊稼地里張望。蒙昆也往莊稼地里望了幾眼,看不到人,便開口喚道:“姑娘……”

  柳如夢忽然聽到身后有人說話,嚇了一跳,急忙回頭觀看,見是三個手持兵刃的陌生男子,不由得一陣緊張。蒙昆看到柳如夢的正臉,微微一怔,悶頭想了一下,竟然不由得往后退了一步,愣愣地望著柳如夢:“不可能,不可能的?!眱蓚€弟子不解,面面相覷。

  柳如夢見那胖大漢子緊緊盯著自己看,心里更加緊張,開口問道:“你們……你們有什么事?”蒙昆回過神來,開口問道:“姑娘不認得在下?”柳如夢搖了搖頭。蒙昆見柳如夢不認得自己,心里稍稍踏實了一些,又仔細打量了她幾眼,知道眼前的這個不是當(dāng)年被天山惡鬼殺死的紀明月的鬼魂,終于松了一口氣,大笑道:“嗨,老子還以為見鬼了。哈哈哈哈。小娘子,怎么獨自在此?

  ”柳如夢見這漢子忽然言語變得輕薄,心生厭惡,只怕他們會有歹念,便對著莊稼地喊道:“一心哥哥,快來呀!這有……這來人了!”

  柳如夢忽然一喊,蒙昆也不免緊張,往莊稼地瞅了一會,不見有人出來,這才放心,笑道:“原來是和小情郎約會呀。哈哈。你不用等他了,跟我走吧?!闭f著,忽然搶步上前,扯掉柳如夢手里的韁繩,將她推入車里,一抬腿便登了上去。兩個弟子倒也伶俐,也跑過來往車上爬。

  蒙昆掀簾叫道:“秦順,你去把那幾匹馬攆散,免得有人追來。老子現(xiàn)在沒力氣打架。”秦順就是那個先前說累的弟子,剛爬到車上,師命難違,只得又下去趕馬。柳如夢剛要掙扎起來喊叫,被蒙昆制住。蒙昆吩咐道:“喬三,你趕車,快走!”喬三說:“不等秦順了?”蒙昆罵道:“他那有五匹馬呢,用你操心?少廢話,快走!”喬三不敢再多嘴,趕起馬車便走。

  秦順剛剛費力把五匹馬轟散,轉(zhuǎn)身回來,卻見馬車已然不在。再想去隨便抓一匹馬騎,也已經(jīng)來不及了。他大喊了幾聲,見馬車根本不停下來等他,氣得跺腳大罵:“好你個喬三!你等著!我決饒不了你!”望著疾馳而去的馬車,秦順無可奈何。他忽然想到:“他們搶了人家的馬車和女人,必會被人追殺,我沾不到便宜,犯不著跟著受連累。不如索性走了,另謀出路?!毕氲竭@里,他望著馬車的背影啐了一口,往來時的方向匆匆走了。

  喬三趕著馬車狂奔。蒙昆在車里對柳如夢嬉皮笑臉地說道:“小娘子,長得不錯嘛?!绷鐗艟o張驚恐:“你……你們是什么人?快停車,讓我回去!”蒙昆說:“你不用害怕。我也是憐香惜玉之人,不會弄疼你的?!边@時候,趕車的弟子喬三把腦袋伸進來,說:“我?guī)煾缚墒墙享懏?dāng)當(dāng)?shù)娜宋?,人稱‘鐵杖閻羅’,蒙昆蒙大俠。你只要乖乖地從了,保你有好日子過。”蒙昆踹了他一腳:“趕你的車去!”喬三無趣地縮了回去。蒙昆雖然嫌他打擾,但是那幾句話倒還受用。

  柳如夢知道蒙昆起了歹念,身子直往后躲,但是車內(nèi)空間狹窄,她只有雙手遮胸,縮成一團。蒙昆便要上前下手,肥胖的身子剛一起來,偏巧車轱轆軋到一塊石頭,馬車一顛,他的頭撞到車棚上?!鞍ミ希嫠锏摹?。喬三,你會不會趕車!”蒙昆罵了一句,一時心情沒了,知道車里不便成事,只有等著到客棧房間里再說。柳如夢見蒙昆坐回原處,暫時踏實了一些,心里想著如何脫身,只盼吳秋遇或曾婉兒他們能夠盡快來救她。

  馬車到了柳林堡,來到堡子里最大的一家客?!案砜蜅!?。喬三停好馬車,對著車里說:“師父,到了?!泵衫ヅ矂优执蟮纳碜訌能嚿舷聛恚缓笊焓秩プЯ鐗?。

  曾可以帶著裘如龍和司徒豹騎馬趕到,見到蒙昆,剛要招呼,卻見他從車上拉下一個美人來。柳如夢試圖掙脫躲閃,怎耐蒙昆手粗力大,絲毫沒有逃閃的機會。曾可以見到柳如夢,眼前一亮,眼珠一轉(zhuǎn),扭頭對裘如龍嘀咕了幾句。裘如龍從馬上跳下來,直奔蒙昆走去。

  蒙昆剛要攬著柳如夢往里走,忽然肩頭被人按住,他一愣,剛要回頭看時,卻聽腦后風(fēng)響,那人已經(jīng)揮拳打來。蒙昆大驚,一把推開柳如夢,晃頭躲過。裘如龍緊接著又是一拳。蒙昆出手擋住,驚吼道:“你干什么?自己……”他認出了裘如龍,剛要說“自己人你也打”,卻聽裘如龍低聲道:“不想死就閉嘴!”裘如龍說著給他使了個眼色。蒙昆瞥見曾可以,馬上堆出笑臉,剛要上前打招呼。裘如龍真不客氣,當(dāng)胸又是一拳。蒙昆毫無防備,見了曾可以,只道是裘如龍剛才和他鬧著玩,冷不防胸口重重吃了一拳,幾乎吐出血來。他正要叫罵,裘如龍卻不給他說話的幾乎,招招緊逼。蒙昆的武功本來就不及裘如龍,現(xiàn)在又是一頭霧水,稀里糊涂就挨了好幾拳。蒙昆的弟子喬三見師父吃虧,上前幫忙,被裘如龍一腳踹翻。

  蒙昆知道自己打不過裘如龍,便要找曾可以解圍。他剛往那邊走了一步,卻見司徒豹站出來,也是要動手打人的架勢。蒙昆雖然不明白怎么回事,但是知道好漢不吃眼前虧,瞪了一眼裘如龍,一跺腳,順著大街倉皇逃去。喬三瞧見師父跑了,也掙扎著爬起來,怯生生繞過裘如龍,跟著跑了。裘如龍和司徒豹倒也并不追趕。

  柳如夢剛才被蒙昆用力推了一把,倒在地上。曾可以走上前,輕輕把她扶起來,關(guān)切地問道:“姑娘,有沒有傷到哪里?”柳如夢見是曾可以,稍稍愣了一下,然后心里踏實了,小聲說:“多謝公子。又是你救了我。”曾可以說:“姑娘不用客氣,路見不平出手相助,本就是我等分內(nèi)之事?!绷鐗粢娫梢缘氖秩苑鲋约旱母觳?,有些羞怯,輕輕把手臂抬起來。曾可以也意識到了,趕緊收了手,說道:“咱們兩度相逢,也算是緣分。在下曾可以,敢問姑娘芳名?”柳如夢猶豫了一下,還是說了:“我叫柳如夢?!痹梢哉f:“柳如夢,美人如夢,好名字,呵呵。哦,對不起,在下并無輕佻之意,望姑娘不要見怪?!绷鐗舻皖^小聲道:“沒事?!?p>  這時候,客棧里出來幾個人,見了曾可以紛紛抱拳拱手。其中一個五十多歲的老者上前說道:“是曾公子吧?你們怎么才到?。课业仍诖说群蚨鄷r了。”曾可以抱拳還禮:“勞各位久等,是我的不是。在此跟各位賠罪了?!?p>  老者首先自我介紹:“老朽是黃河幫的幫主海通天?!痹梢缘溃骸霸瓉硎呛椭?。前日晚輩登門拜會,您卻不在。只是見到陸上門的段青門主?!焙Mㄌ煺f:“老朽才從外地回來,聽聞公子大駕到此,特來相見,不想?yún)s比公子早到了?!逼渌艘惨灰唤榻B。本地的有小神拳溫慶禮,鐵鉤子賀七;從外地趕過來的,有號稱“開封一刀”的胡起海,還有許昌的范龍沛。

  曾可以也介紹了紅衫客裘如龍和大胡子司徒豹。眾人客氣了一陣,曾可以忽然問海通天:“今日怎么不見陸上門、水上門的段青、何大海兩位門主?”海通天說:“為了完成公子交辦的差事,陸上門折了弟子,段青正在處理,今日就不來了。何大海也有事在身?!痹梢缘热水?dāng)然知道海通天所說的陸上門折了弟子是指被曾可以打死的鄭三。裘如龍和司徒豹面面相覷,有些不自在。

  曾可以若無其事地說道:“早晚有相見的機會。大家進去說話吧?!焙Mㄌ炜吹礁谠梢陨砗蟮牧鐗?,笑道:“曾公子有美人相伴,難怪路上走得慢了。哈哈哈?!绷鐗裟樕弦患t。曾可以擺手道:“海幫主不要取笑。柳姑娘剛剛受了驚嚇,我們是碰巧遇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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