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定心劍

第104章 公子煩惱

定心劍 朱太河 9947 2020-12-26 20:11:11

  午后,曾婉兒來找曾可以,告訴他:“哥哥,如夢姐姐讓你有空去一下,她好像有話跟你說?!痹梢砸宦犑橇鐗糁鲃右娝?,喜出望外,趕緊起身說道:“我現(xiàn)在就有空。謝謝妹妹,我去了?!闭f完,也不顧曾婉兒還站在這里,直接就快步走出門去。曾婉兒看著哥哥的背影,不禁暗笑,又忽然泛起一陣心酸,喃喃道:“要是秋遇公子對我也有這般殷勤就好了。”說完了她自己也覺得不可能,只得無奈地?fù)u了搖頭,邁步出了屋子,然后替曾可以把門關(guān)上,回自己的房間去了。

  曾可以到了盧夫人的住處。盧夫人和奶娘、阿繡正在廚房做點(diǎn)心。柳如夢開門把曾可以迎進(jìn)去之后,直接帶他進(jìn)了自己的房間。曾可以從來沒想過柳如夢會主動找他,雖然已經(jīng)興奮了一路,但是一旦見了面,還是有些不知所措。柳如夢請曾可以坐下,給他遞上一杯茶,開口說道:“公子,多謝你在海上相救,把我?guī)磉@里。你可知道我的來歷?”曾可以一愣,不知她忽然說起這個,是要彼此加深了解,還是打算就此道別,不由得心里緊張起來,微微搖了搖頭。柳如夢說:“我第一次和婉兒相見,是在洛陽城外的任府,那時我還是任家的大小姐?!绷鐗糁粚ΡR夫人說過自己的身世,曾婉兒也多少了解一些。曾可以則只顧著對柳如夢獻(xiàn)殷勤,對她的身世卻一無所知,聽她講起自己的事來,自然心中好奇,也偶爾跟著點(diǎn)頭。

  柳如夢繼續(xù)說道:“那時我姓任,叫任如夢。公子可知我現(xiàn)在為何改叫柳如夢?”曾可以搖了搖頭。柳如夢說:“因?yàn)槲抑皇侨螁T外的養(yǎng)女,我的親生父親姓柳。我離開任府以后,見到了自己的親生父親,從此便改回姓柳?!痹梢杂行@訝,但是也沒有太大的反應(yīng),只是跟著點(diǎn)了點(diǎn)頭。因?yàn)樗静魂P(guān)心這些,他只知道,無論如夢姓柳還是姓任,他都喜歡。柳如夢交代完了自己的身世,這才切入正題:“我自幼與爹爹失散,被人拐到洛陽,輾轉(zhuǎn)賣到任府作丫鬟。任員外的夫人見我乖巧,將我收為義女,他們夫妻膝下無子,對我如親生一般疼愛。我在那里一待就是六年。你說,如果這個時候,我親生爹爹前來尋我,我該不該跟他走?”

  曾可以一皺眉,沒想到柳如夢會問他這種問題,他想了一下,試著說道:“如你剛才所說,任員外夫婦對你很好,比親生父母不差。我覺得,你跟親生爹爹走,是血緣親情;留在任員外家里,是知恩圖報。走與不走,都在情理之中?!彼丝滩⒉恢懒鐗舻挠靡夂托乃?,因此不敢貿(mào)然下定論,只得兩頭逢迎。柳如夢追問道:“如果換作是公子,你處在這樣的情況下,會選擇走,還是留?”這可把曾可以給難住了,見柳如夢正盯著他等待答案,只得認(rèn)真想了一下,按照自己的理解說道:“你爹六年都沒有找你,任府上下又對你很好。呃——,若換作是我,我會選擇……留下。”

  柳如夢看著他:“這是你最后的答案嗎?你可以再想想?!痹梢杂窒肓艘幌?,堅定地說道:“如果是我,我會留下?!绷鐗舨唤话櫭迹骸澳阏娴倪@么想?”曾可以發(fā)覺柳如夢臉色有變,趕緊解釋道:“每個人可能會有不同的選擇,我說的只是我自己的想法。如果不合姑娘的心意,你不要往心里去?!绷鐗魮u頭道:“沒關(guān)系。我只是隨便說說。你先坐著,我去看看點(diǎn)心做好了沒有。”說著起身出了門,到廚房去找盧夫人。曾可以緊張地站起來,不知道剛才自己有沒有說錯話。

  奶娘和阿繡也在廚房,柳如夢不便說話。盧夫人便洗了手,帶她回到自己的房間,開口問道:“剛才你們談得怎么樣?”柳如夢說:“我把我的身世跟他說了,問他假如親生父親到任府來找,換作是他,會如何選擇?!北R夫人急切地問道:“他怎么說?”柳如夢嘆息著搖了搖頭:“他說會選擇留下?!北R夫人呆呆地坐在床上,半晌沒有說話。

  柳如夢安慰道:“娘,您不用太著急。咱們可以慢慢再勸他?!薄翱墒撬€在那里受苦啊?!北R夫人急得幾乎轉(zhuǎn)出眼淚來。柳如夢一時也沒有更好的辦法。過了一會,盧夫人稍稍平靜了一些,對柳如夢說道:“你把以兒叫過來,我跟他說話。”柳如夢提醒道:“娘,您可得想好了?!北R夫人說:“沒事,你去吧?!绷鐗酎c(diǎn)頭應(yīng)了,轉(zhuǎn)身回自己的房間去叫曾可以。

  曾可以見柳如夢的情緒似乎不太好,擔(dān)心地問道:“如夢,你怎么了?是不是我剛才……”柳如夢搖了搖頭,說:“沒有。是娘叫你,讓你去那屋說話?!痹梢赃@才稍稍放心,跟著柳如夢來到盧夫人的房間,上前請安。

  盧夫人叫如夢把房門關(guān)好,然后對曾可以說道:“以兒,娘想求你把那個司馬教主放了。”曾可以一愣:“為什么?”盧夫人說:“昨日娘給他講經(jīng)度化,他已經(jīng)想通了,答應(yīng)不再與曾家為敵?!痹梢哉f道:“娘,您是菩薩心腸孩兒知道??墒墙系氖?,您不清楚。他說不再與曾家為敵,只是為了能早日出去,騙您的,不能當(dāng)真?!北R夫人說:“不會的。他不會騙我的?!痹梢哉f道:“娘,您總是把人想得那么善良。他可是北冥教的教主,要是沒有一些花花腸子,也不可能當(dāng)上教主。他的話怎么能……”“不準(zhǔn)你這么說他!”盧夫人有些急了。

  曾可以嚇了一跳,趕緊勸道:“娘您不要生氣。孩兒說得是實(shí)情。江湖上的事可復(fù)雜得很,有些事情不像看上去那么簡單,更何況是人?您只見過他一次,怎知他是什么樣的人?這種人的話是不能信的?!薄澳恪北R夫人心里著急,但是又不敢把話說得太明白,只能唉聲嘆氣。柳如夢在一旁小聲勸慰。曾可以見把母親氣成這個樣子,只得耐心勸道:“娘,您先不要著急。這個事兒容孩兒先回去想想好不好?咱們以后再商量?!?p>  盧夫人見曾可以松口,抬眼看著他,說道:“那你快點(diǎn)想。”曾可以說:“行,我快點(diǎn)想。娘您別生氣了?!北R夫人這才露出笑臉:“好了,你回去吧。娘就在這里等你的消息。”曾可以看了一眼柳如夢,無奈地?fù)u了搖頭,苦笑道:“好。我不打擾娘休息了,孩兒回去了。如夢,你好好照顧咱娘。”說著轉(zhuǎn)身往外走。柳如夢跟著送他,小聲說道:“娘這里你就放心吧。你回去也得把娘的事兒放在心上?!痹梢渣c(diǎn)頭應(yīng)了,出門以后心中暗想:“難得如夢如此體貼,如果能娶她進(jìn)門……嘻嘻,這婆媳二人倒已經(jīng)是一條心了。”

  曾可以一路想著美事,腳步異常輕快??勺吡艘魂?,他忽然覺得有些不對勁:“我娘一向不管府里的事,對江湖上的人和事更是從不過問,怎么這次忽然對司馬相的事情如此上心?難道昨日司馬相跟她說了什么,把我娘給哄住了?難怪那個司馬相忽然變得安分了,原來是哄得我娘答應(yīng)放他?!毕氲竭@里,他不由得心中火起,加快了腳步。

  回到府里,曾可以先去查看了一下眾人的動態(tài),得知曾梓圖和胡大寧正在大廳接待官府的人,而柯老三、司徒豹等人酒醒之后聚在一起賭錢取樂,白鹿司也跟他們在一起。了解到這些情況,曾可以心中暗喜,快步向花園走去。

  四顧無人,曾可以再度掀起石板,走下臺階,進(jìn)入山洞,打開石門。司馬相聽到動靜,有所期盼地轉(zhuǎn)過身來,見是曾可以,興奮地站起來,張望著問道:“你們又來看我了?你娘呢?”曾可以微微一皺眉,但很快就掩蓋了過去,淡淡說道:“我娘沒來,這次是我一個人。”“哦。”司馬相多少有些失望。眼看著自己的兒子就在面前,司馬相又忽然覺得很欣慰,臉上的表情也暴露出內(nèi)心的歡喜,他望著曾可以問道:“是你娘叫你來的?”曾可以含糊地應(yīng)道:“嗯,是。你的事,我娘都跟我說了?!彼抉R相驚喜道:“她這么快就跟你說了?太好了?!痹梢杂行┘{悶,心中暗想:他哄騙我娘,居然不怕我知道?于是淡淡地說道:“嗯,說了,不過我娘說得很簡單,讓我直接來問你。我想直接聽聽你的說法?!彼抉R相滿以為盧夫人已經(jīng)把曾可以的身世告訴了他,并讓他前來相認(rèn),于是興奮地說道:“過去的事可以日后慢慢再說,重要的是咱們一家人又可以在一起了。我已經(jīng)想通了,日后不再當(dāng)什么教主,也不再過問江湖上的事,咱們回到洛陽老家,安安穩(wěn)穩(wěn)過日子?!?p>  曾可以眨巴眨巴眼睛,完全不明白司馬相在說什么,于是盯著他問道:“你到底在說什么?”司馬相仍然沉浸在美好的憧憬之中,并未留意曾可以的表情變化,繼續(xù)說道:“爹說離開這里以后,也不回北冥教了,帶著你和你娘,咱們回洛陽老家去。”曾可以愣了一會,忽然想起了先前柳如夢跟他說過的話,不由得身子震了一下,盯著司馬相問道:“你再說一遍,你跟我娘到底有什么關(guān)系?”司馬相說:“以兒,我是你爹呀。咱們失散了二十年……怎么,你娘沒跟你說清楚么?”曾可以有如遭受晴天霹靂,怒吼道:“你胡說!不可能的!”司馬相這才意識到,原來盧夫人并沒把實(shí)情告訴曾可以,但是既然已經(jīng)說漏了,也只得繼續(xù)說下去:“以兒,爹沒有胡說,不信你可以回去問問你娘。我真的是你親生爹爹呀。”“你住口!不可能的!不許你胡說!我不信!”曾可以倒退了兩步,匆忙把石門關(guān)了,喘著氣呆立良久。他雖然嘴上說不信,可是聯(lián)想到母親的反常關(guān)注和如夢的婉轉(zhuǎn)試探,以及曾梓圖對自己的百般隱瞞,他已經(jīng)可以斷定,那一切絕對不是巧合,這個消息雖然讓他無法接受,但是很可能就是真的!

  他跌跌撞撞跑出石洞,已經(jīng)是心煩意亂,好像身上忽然沒了力氣,登上石階的時候險些滑到,好不容易才爬到上面。他扶著假山喘了一會,稍稍平靜了一下,才放下石板,草草做了遮蓋,邁步離開那里,走出花園的時候頭腦中已經(jīng)是一片空白。

  曾可以一直走出大門。門口的家丁跟他打招呼,曾可以都沒有聽見,只是搖搖晃晃地往前走著。家丁覺得奇怪,又不敢多問,只道是公子酒喝多了,還沒有完全清醒。曾可以在街上漫無目的地往前走著,腦子里越來越亂。爹爹的刻意隱瞞,母親的反常關(guān)照,如夢的婉轉(zhuǎn)試探,司馬相的興奮期盼,一幕幕都在他頭腦中過著,時而清晰,時而模糊,時而混雜在一起。曾可以頭都要炸了。街上的行人,有的認(rèn)識他是曾家的公子,不敢得罪,繞著走開;有的不小心跟他撞在一起,壯著膽子叫罵兩句,見他沒有反應(yīng),也就悻悻地走了。

  府君山南面,刻著“秋靈練功處”的巨石旁邊。吳秋遇看著小靈子又練了幾個身法,點(diǎn)了點(diǎn)頭,招呼道:“靈兒,你練得很好了,先歇一會吧?!毙§`子收了式,高高興興地走過來,在吳秋遇身邊坐下,說道:“秋遇哥哥,我覺得練武也沒那么難,你教我這幾招還挺好玩的?!眳乔镉稣f:“你剛開始學(xué),現(xiàn)在只當(dāng)是玩耍就好了。等以后用得熟了,就可以防身。”小靈子說:“我倒希望永遠(yuǎn)用不上,我可不喜歡跟人打架。再說了,不是還有你保護(hù)我嗎?”吳秋遇笑道:“可是我也不愿意跟人大家呀?!毙§`子撒嬌道:“那你就看著我被別人欺負(fù)好了?!眳乔镉稣f:“怎么會呢?我當(dāng)然會保護(hù)你的。我是怕,咱們不在一起的時候,萬一有壞人出現(xiàn)。你會一些武功,至少能抵擋一時,或者找機(jī)會逃了?;仡^我再給你出氣。”小靈子這才笑了,忽然一本正經(jīng)地問道:“秋遇哥哥,你看我這個樣子,需要練多久才能真正有用?”吳秋遇想了一下,說:“現(xiàn)在你的身法和招式都已經(jīng)對了,就是剛開始練,還不夠快。對付一般人應(yīng)該是可以了,要是遇上會武功的人,恐怕還不好使。不過沒關(guān)系,你學(xué)得挺快的,照這樣下去,用不了三五個月,像蒙昆那樣的就抓不到你了?!薄罢娴膯幔磕翘昧?!”小靈子異常驚喜,因?yàn)樗溃谒J(rèn)識的所有壞人里,蒙昆是最恨她的,每次遇見總想著找她出氣,如果自己有本事能對付蒙昆,那就已經(jīng)很滿足了。

  吳秋遇見小靈子開心,也很高興:“你悟性真的很好,我都沒想到你這么快就能學(xué)會?!毙§`子笑道:“其實(shí)我只是好奇覺得好玩,沒想到自己真能學(xué)會?!眳乔镉稣f:“以前也想讓如夢試著習(xí)武,可是沒過幾天,她對這個就沒有興趣了?!毙§`子說:“也許是如夢姐姐看身邊有你保護(hù),覺得不需要那個吧。我現(xiàn)在可是有目標(biāo)了,我首先要讓那個蒙昆抓不到我。我認(rèn)識的所有壞人中,他是最恨我的。我整了他好幾回,他一定恨死我了,嘻嘻。”這些事吳秋遇都知道,也跟著會心地笑了起來。小靈子心情好,站起來說道:“秋遇哥哥,走,咱們?nèi)コ院贸缘?。想到以后能對付蒙昆,我就開心,我要好好謝你?!眱蓚€人有說有笑,往山下走去。

  擔(dān)心遇到海鯊幫的人,兩個人等到天快黑了才進(jìn)到城里。小靈子決定找一個好一點(diǎn)的飯館,讓吳秋遇好好吃一頓,最后選定了漁陽客棧附近的翠屏樓。找個角落坐下來,小靈子點(diǎn)了菜,又給吳秋遇要了少許酒水。吳秋遇很驚訝。小靈子解釋道:“累了一天了,晚上又閑著沒事。這里也沒有別人,你不用擔(dān)心喝醉,多少嘗一些也好?!眳乔镉稣f:“你要不要喝一點(diǎn)?”小靈子笑了一下,說:“好,我就陪你喝一點(diǎn)。”說著給吳秋遇和自己都倒上了一點(diǎn)酒。兩個人晚上沒有事做,因此并不著急回去,一邊吃一邊聊著。不知不覺外面已經(jīng)黑了。

  忽聽樓梯上有磕磕絆絆的腳步聲,一個人醉醺醺地從上面走下來,好幾次幾乎摔倒,幸虧有扶欄掛住腋下。小靈子一眼認(rèn)出,那人竟是曾可以,急忙指給吳秋遇看。吳秋遇回頭見了,也是一愣。樓梯上有伙計追下來,先扶著曾可以到一張桌邊坐下,然后客氣地說道:“公子,您沒事吧?您看,是不是先讓小的扶您去把帳結(jié)了?”曾可以乜斜著眼睛看了他一眼,然后抬手比劃著說道:“你是誰?你知不知道我是誰?”伙計說:“我是這店里的伙計,剛剛伺候您用餐來著。恕小的沒有見識,我不知道您是誰,也不敢多問。公子,我看您已經(jīng)享用完了,這樣吧,我扶著您,咱們?nèi)ス衽_那邊把帳結(jié)了?”曾可以開始說起酒話來:“我告訴你,我姓曾,我一直就姓曾?!被镉嫙o奈地說道:“好,您姓曾。曾公子,咱們?nèi)ツ沁?,我扶著您?!闭f著就要動手?jǐn)v扶他?!澳愫f,你不是我爹!不是!我姓曾,我不是……你不是……你騙我……哦……”曾可以嘴里越來越含糊,忽然一口酒氣冒上來,捂著胸口幾乎吐了?;镉媷樍艘惶?,趕緊閃身讓開。曾可以并沒有吐出來,干嘔了幾下,輕輕呼了一口氣,身子便伏到了桌子上。

  吳秋遇站起身來,見曾可以醉成那個樣子,不想讓伙計繼續(xù)糾纏他,于是趕緊上前解圍道:“小二,這位公子的帳跟我們算到一起。”伙計看了看吳秋遇和跟著過來的小靈子,點(diǎn)頭笑道:“好嘞,這位公子喝了不少酒,怕是不能自己走了。您二位是他的熟人?那正好。一會麻煩您給帶個路,我們安排車馬把這位公子送回去?!毙§`子說:“先讓他睡一會吧。你去忙你的?!蹦腔镉嫲筒坏糜腥藖斫邮?,道了聲辛苦,便轉(zhuǎn)身去柜臺說了一聲,回樓上照顧別的客人去了。吳秋遇和小靈子看著曾可以,不知道出了什么事,會讓他醉成這個樣子。這時候曾可以趴在桌上,迷迷糊糊念道:“如夢……我想做哥哥……不想……如夢……”

  吳秋遇和小靈子相互看了一眼,不由得一陣驚喜。吳秋遇俯身問道:“公子,你一定知道如夢在哪兒對不對?如夢現(xiàn)在哪里?”曾可以含糊說道:“我當(dāng)然……知道……知道如夢在哪兒??墒俏摇荒苷f……不能讓別人知道……要是他們見了面……如夢就走了……就不回來了……”吳秋遇心里著急,卻不知如何問下去,便回頭看著小靈子。小靈子上前說道:“你告訴我們?nèi)鐗粼谀膬?,我們帶你去找她好不好?”曾可以一聽有人要送他去找如夢,微微抬起身子,迷迷糊糊還沒睜開眼睛就說道:“好,好……你們送我去找如夢……我謝謝你們……”小靈子趁勢問道:“她住在哪里?”吳秋遇趕緊彎腰,把耳朵靠到曾可以面前,生怕他說出來自己聽不清。

  曾可以正要說出柳如夢的下落,忽然有人急匆匆跑了進(jìn)來,上前叫道:“哥哥,你怎么醉成這個樣子?”原來是曾婉兒和丫鬟秋香到了。曾可以只迷迷糊糊說了一句“如夢,你來了……”,便睡了過去。小靈子輕輕一跺腳,無奈地?fù)u了搖頭,暗怪曾婉兒來得不是時候。吳秋遇看著曾婉兒,剛要開口。曾婉兒卻搶著說道:“秋遇公子,你們也在呀?你們跟我哥哥一起喝酒了?”吳秋遇說:“不是,我們在這里吃飯。公子在樓上喝醉了,剛剛下來?!痹駜狐c(diǎn)了點(diǎn)頭,心里稍稍踏實(shí)了一些,嘴上說道:“秋遇公子,我先不陪你說話了,我得趕緊送哥哥回去醒酒?!闭f著便去攙扶曾可以。吳秋遇趕緊動手幫忙,和曾婉兒一起把曾可以架起來,往門口走去。小靈子和秋香也很自然地跟在后面。掌柜的正在柜臺后面算帳,抬頭看見幾個人都要走,趕緊抬手招呼道:“各位客官!那位公子!兩位小姐!你們的帳還沒結(jié)呢!麻煩誰來結(jié)一下!”秋香回頭道:“你放心,我們不會少你錢的。”

  曾婉兒是聞訊趕來的。她無意中聽見門口的家丁議論,知道哥哥有事情,就趕緊四處尋找。正好有個在翠屏樓吃飯的客人,看到曾可以喝醉了,知道他是曾府的人,正要去報信,半路遇見曾婉兒,就把這事跟她說了。曾婉兒謝過那人,不敢驚動爹爹,就在外面雇了馬車,帶著秋香匆匆趕來。

  吳秋遇幫著曾婉兒把曾可以扶上馬車。曾婉兒把哥哥放平躺好,回身看著吳秋遇,沉默了一會才說道:“秋遇公子,謝謝你。我自己帶哥哥回去就行了。”說完,扭頭對秋香大聲說道:“秋香,你留下來陪秋遇公子他們,一會別忘了結(jié)賬!”秋香清脆地應(yīng)了一聲:“放心吧,小姐!”曾婉兒又深情地望了吳秋遇一眼,轉(zhuǎn)身登上馬車。那馬車緩緩起動了。

  吳秋遇還在發(fā)呆。小靈子走過來,小聲提醒道:“秋遇哥哥,她可能會去她娘那里。咱們跟著馬車,……”秋香忽然領(lǐng)悟了小姐留下自己的真實(shí)用意,趕緊走到吳秋遇和小靈子身邊,招呼道:“秋遇公子,小靈子姑娘,咱們進(jìn)去吧?!庇星锵阍谂赃吙粗瑓乔镉龊托§`子不便直接去追趕馬車,只得先跟她進(jìn)了翠屏樓。

  掌柜的正焦急地伸著脖子張望,見他們回來,才終于放了心,繼續(xù)低頭假裝算賬。小靈子笑道:“看那掌柜的,還以為咱們是要賴賬逃走的。秋香,我們也快吃完了,你幫忙去把帳先結(jié)了吧。既然是曾小姐一番美意,我們也就不客氣了。哈哈。”秋香不疑有詐,點(diǎn)頭笑了一下,便走去柜臺結(jié)賬。小靈子輕輕一拉吳秋遇,給他使了眼色,兩個人便悄悄轉(zhuǎn)身出了店門,發(fā)足去追趕馬車。

  看著吳秋遇和小靈子急匆匆跑過,躲在暗處的曾婉兒暗自慶幸:“看來秋遇公子和小靈子已經(jīng)猜到我可能帶著哥哥去我娘那里,要在后面跟蹤馬車。幸虧我提前想到了這一點(diǎn)?!彼龥_著身后的小巷里一招手,車夫把馬車趕了出來。曾婉兒上車之后,馬車便向著另外一個方向駛?cè)ァ?p>  黑夜之中,吳秋遇和小靈子沿著馬車開始離去的方向追了一陣子,卻始終沒有看到馬車的影子。小靈子招呼吳秋遇停下來,疑惑地說道:“按說,馬車上拉著酒醉的曾公子,不至于走得太快。咱們已經(jīng)盡力追趕了,怎么還是趕不上?我看他們一定是往別的方向拐了?!眳乔镉稣f:“可是剛才咱們也沒看到大的路口啊?!毙§`子想了一下,說道:“也許那個曾小姐早就想到咱們會跟著,所以才故意讓秋香姐纏住咱們。說不定,她趁咱們回去的時候,在翠屏樓附近就拐了彎?!眳乔镉鼋辜钡溃骸澳窃蹅冊趺崔k?往回追嗎?”小靈子搖了搖頭,嘆了一口氣:“唉,我看沒用了。她要是存心防著咱們,咱們是找不到的。畢竟這里咱們地形不熟?!眳乔镉鲆膊唤麚u頭嘆息。

  曾可以平時一貫謹(jǐn)小慎微,頗講風(fēng)度,今日忽然喝多了,醉到不省人事。曾婉兒心疼地看著哥哥,知道他一定是遇上了煩心之事,但是她想不出哥哥到底會遇到怎樣的難處才至如此。因?yàn)橄惹案绺鐚Φ[瞞司馬相一事有所疑慮,怕哥哥醉酒的事傳到爹爹那里會引起新的麻煩,曾婉兒便果真把曾可以送到了母親的住處。當(dāng)然,她沒有讓馬車趕到那里,而是在附近就停了車,自己扶著曾可以到盧夫人那里去敲門。盧夫人見到酒醉的曾可以,頗為吃驚。但是見他醉成那個樣子,也問不出什么,就安排他先住下。曾婉兒趕著回去府里給哥哥編說辭,免得事情傳到爹爹那里。柳如夢勸盧夫人早點(diǎn)休息,自己在床邊照顧曾可以。盧夫人看在眼里,心里喜歡,嘴上也沒多說什么。

  第二天,曾可以醒來,睜眼看見柳如夢正坐在桌邊的椅子上打瞌睡,不由得愣了一下,趕緊欠身坐起來。柳如夢聽到動靜,睜開眼,回頭道:“公子,你醒了?”曾可以四下看了看,才發(fā)現(xiàn)不是在自己的房間,疑惑道:“我這是在哪兒?”柳如夢說:“你昨晚喝醉了,婉兒怕回去驚動了伯父要說你,就把你送到這里來?!痹梢韵氲阶约鹤蛞箍赡茉谌鐗裘媲笆B(tài)了,不禁暗自懊悔,趕緊問道:“我昨晚有沒有胡說什么?”柳如夢說:“沒有啊。你一宿睡得很好?!痹梢陨陨苑帕诵模R上驚訝道:“你……昨晚一直守在這兒?”柳如夢微微點(diǎn)了點(diǎn)頭:“嗯。我怕你半夜醒來會口渴,所以備了茶水,在這里候了一會,沒想到后來也睡著了?!闭f完,有些嬌羞地轉(zhuǎn)過臉去。曾可以心中頗為感動,沒想到柳如夢為了自己,竟然在這里坐了一夜。他激動地說道:“如夢,謝謝你。都怪我喝酒爛醉,害你一宿沒睡。”柳如夢微微一笑:“沒什么。我這做妹妹的,照顧哥哥也是應(yīng)該的。”曾可以聽她刻意提起哥哥妹妹,心里稍稍涼了一下,但是仍然還很感動。

  門口敞著,盧夫人直接走了進(jìn)來,見曾可以已醒,上前問道:“以兒,昨天怎么喝了那么多酒?”曾可以沒有急著回答,卻先看了一眼柳如夢。柳如夢起身說道:“娘,您坐。我去給哥哥弄些吃的。”說完便轉(zhuǎn)身出去了。曾可以先去把門輕輕關(guān)了,然后走回來說道:“娘,您跟那個司馬相是否早就認(rèn)識?”盧夫人愣了一下,支吾道:“啊,這……你怎么會這么問?”曾可以說:“昨日孩兒又去看他,他竟然信口說出是您的舊相識,還說……”盧夫人緊張地問道:“他還說了什么?”曾可以看到母親的反應(yīng),更加確定她和司馬相決不是那日念經(jīng)才見過,而是早有關(guān)聯(lián),于是直接說道:“他說你們曾經(jīng)是夫妻,還說我是他的兒子?!闭f完直直盯著盧夫人的臉。盧夫人趕緊轉(zhuǎn)過臉去,輕聲問道:“那你……你可當(dāng)真了?”曾可以說:“孩兒差一點(diǎn)就當(dāng)真了,昨日醉酒就是因?yàn)檫@個事。娘,您跟孩兒說一句實(shí)話,這到底是不是真的?”盧夫人心中猶豫,陷入沉默。

  曾可以見母親仍不肯說出實(shí)情,便故意說道:“孩兒聽了娘的話,本來有意救他出去??墒撬尤欢纺懻f出這樣的話,污損娘您的名節(jié),孩兒斷斷不能容他。我回去就稟明爹爹,將此人早日除去!”盧夫人大驚,失口叫道:“不行啊,以兒!他真的是你親爹!”曾可以雖然心中已有所準(zhǔn)備,但是聽母親親口說出來,他還是內(nèi)心顫抖了一下,無力地坐到床上。盧夫人在曾可以身邊坐下,抓過曾可以的手,說道:“以兒,既然你已經(jīng)知道了,娘就把過去的一切全都告訴你?!庇谑潜惆炎约寒?dāng)年與司馬相失散、后來改嫁曾梓圖的經(jīng)過詳細(xì)述說了一遍。曾可以聽完,沉默無語,內(nèi)心在劇烈地掙扎。

  盧夫人講完往事,含著眼淚央求道:“以兒,現(xiàn)在你都知道了。什么時候認(rèn)這個爹爹,娘不勉強(qiáng)你。但是你一定要想辦法把他救出來。答應(yīng)娘好嗎,以兒?”曾可以回想著盧夫人剛才說過的話,腦子里已亂成一片。

  這時候,柳如夢端著一碗熱粥、一盤點(diǎn)心還有一碟小菜推門進(jìn)來。曾可以驚慌地看著盧夫人。盧夫人小聲告訴他:“如夢已經(jīng)知道了。”曾可以愣愣地望了一眼柳如夢。柳如夢把餐盤放到桌上,輕聲說道:“先來吃點(diǎn)東西吧?!痹梢韵肫鹱蛉樟鐗舾f過的話,顯然也在暗示他應(yīng)該認(rèn)下親爹,看來母親確實(shí)已經(jīng)跟她說過了。他沉默了良久,終于說道:“那是我爹親自安排的,要想把人救出去,談何容易?單說他身上那幾條鐵鏈,娘您也看到了,刀斧都很難砍斷。孩兒就算有救人之心,恐怕也無能為力?!北R夫人親眼瞧見過司馬相身上的鐵鏈子,知道曾可以所說都是事實(shí),不由得唉聲嘆氣。

  柳如夢忽然說道:“如果只是擔(dān)心鐵鏈,那我有辦法?!痹梢院捅R夫人都驚訝地看著柳如夢,懷疑自己剛才是不是聽錯了。柳如夢沒有多做解釋,轉(zhuǎn)身出去了一會,再回來的時候手里已經(jīng)多了一件東西,竟是一柄短劍。曾可以不解地看著柳如夢。柳如夢把定心劍遞給曾可以,說:“這把短劍很快,你可以拿去試試?!痹梢暂p輕拔出短劍擺在眼前,只覺得寒光閃閃、冷氣逼人。呼吸之間,他頭上的一根頭發(fā)掃到了劍刃上,那發(fā)絲頓時斷下一截,輕輕飄落。柳如夢知道曾可以可能不信,于是轉(zhuǎn)身從桌上的粥碗里拿出銀勺,遞到曾可以面前。

  曾可以明白她的用意,接過銀勺,輕輕往劍刃上一磕,那銀勺應(yīng)聲分?jǐn)?,帶勺子的一頭掉在地上。盧夫人驚喜道:“好快的匕首!”曾可以也頗為驚訝,他行走江湖有年,見過的好兵器也不少,可是像這樣的寶貝他還是第一次見到。他仔細(xì)端詳著手里定心劍,不住地贊道:“果然鋒利!娘,這不是匕首,這是削鐵如泥的寶劍。如夢,你是從哪里得來的?”柳如夢說:“這是一心哥哥留給我防身用的。我現(xiàn)在用不到,你可以先拿去用?!薄耙恍母绺??”曾可以當(dāng)然不知道如夢口中的一心哥哥其實(shí)就是吳秋遇,不由得心中又多了一絲憂慮,“他把這樣的寶貝送給你,看來對你真的不錯?!碧崞鹨呀?jīng)“死去”的一心哥哥,柳如夢頓時沉默。盧夫人趕緊說道:“以兒,有這個短劍,你看可以救人了么?”

  曾可以把定心劍插入鞘中,說:“這把劍這么好用,斬斷鐵鏈應(yīng)該是夠用了。不過救人的事,您得容我再想想?!北R夫人急迫道:“還想什么?你晚去一天,你爹他……就得多受一天苦!”曾可以說:“救人不是小事,更何況還要從府里送出去。萬一驚動了我爹,只會前功盡棄。所以您得容孩兒準(zhǔn)備幾天,等有合適的機(jī)會再說。”其實(shí)盧夫人也知道這件事的難度,于是也不再進(jìn)一步逼求,只是說道:“好,娘不催你。不過,你還是要盡快。”曾可以說:“我知道了,娘?!?p>  他又轉(zhuǎn)身看著柳如夢,輕聲問道:“如夢妹妹,這短劍可是很多人夢寐以求的寶貝,你放心交給我手里?”柳如夢說:“我當(dāng)然放心。我?guī)筒簧蟿e的忙,只有這個可以給你拿去用?!痹梢允艿搅鐗羧绱说男湃危闹杏质羌佑质歉屑ぃ骸岸嘀x你!我用完了馬上還給你。”盧夫人見他二人如此和睦,高興地點(diǎn)了點(diǎn)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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