賈沖問彭可通:“大哥,這回來的人可真不少??磥矶际菦_著《至尊寶帖》里的武功秘笈來的?!迸砜赏ㄗ眭铬刚f道:“人是不少,多數(shù)是來湊熱鬧的。那些阿貓阿狗,來了也白來?!彼硌勖蓶V地往四周看著。旁邊那桌的客人被他看到,不干了。為首的胖子將手里的酒碗一撂,大聲罵道:“你說誰是阿貓阿狗?”彭可通看了看他們,撇著嘴哼出一聲,說:“你聽到了,那就是說你嘍?!迸赃吥亲揽腿祟D時圍了上來。
“你他娘的不想活了?敢跟我們雁蕩山的人叫板?老子讓你知道誰是鄧重德!”胖子鄧重德說著便上前揪住彭可通的衣領(lǐng)。彭可通忽然酒氣上涌,作勢欲嘔。鄧重德怕被他吐到身上,趕緊松了手,往后跳出一步。沒想到彭可通要吐是假,趁鄧重德松手向后退身的時候,忽然打出一拳。鄧重德全無防備,肚子上吃了重重一拳,驚叫一聲,向后踉蹌出去。手下有人扶住他,其他人一發(fā)沖上來。賈沖等人也不甘示弱,護(hù)住酒醉的彭可通,與雁蕩山的人廝打起來。
明秀師太往這邊看了一眼,微微搖了搖頭。顏震北也只當(dāng)沒看見。鄉(xiāng)野三奇跟雙方都沒有交情,仍然自顧喝酒。沙四海等人閑著沒事,都過來看熱鬧,并無一人上前勸架。
崔柏怕他們撞壞桌椅,想要上前勸解。祁少城攔住他:“崔兄莫管。他們酒后鬧事,你勸不住。就讓他們?nèi)ゴ蚝昧?,那些桌椅不值幾個錢。”崔柏只好作罷。
小靈子看出崔柏心疼家當(dāng),便上前喊道:“這里桌椅礙事!到旁邊去打多好!怕了的就別去!”彭可通叫道:“有種的到空地打去!”眾人吵嚷著,一邊打,一邊離開酒肆。
崔柏心存感激,也很佩服小靈子。曾婉兒對祁少城說:“那丫頭倒挺機(jī)靈。”祁少城微笑不語。
狼山六兄弟與雁蕩山的鄧重德等人正在廝打,忽聽有人高聲說道:“大家停手!”眾人扭頭望去。曾可以和白鹿司先后走來。曾婉兒快步迎上去:“哥哥,你們才來呀?如夢姐姐呢?”吳秋遇也想去聽聽如夢的消息。小靈子怕他暴露,趕緊拉住。
曾可以見雙方仍在廝打,讓曾婉兒稍候,轉(zhuǎn)身再次喊道:“大家住手!”那些人停下來,看著曾可以。鄧重德冷冷說道:“你是什么人?”曾可以輕輕一拱手:“在下薊州曾可以?!编囍氐抡f:“薊州曾可以?沒聽說過。我勸你不要多管閑事!”曾可以微微一笑:“不知尊駕是哪一派的朋友?”鄧重德說:“雁蕩山鄧重德?!痹梢渣c(diǎn)了點(diǎn)頭:“原來是雁蕩山的朋友,幸會幸會。”又扭頭看著狼山六兄弟:“你們幾位是?”賈沖說:“我們是南通狼山六兄弟,在下賈沖。這是我大哥彭可通?!痹梢哉f:“原來是狼山來的朋友,失敬失敬?!?p> 鄧重德看著曾可以:“你橫插一杠子,到底想怎么樣?”曾可以問他:“你們可有陳年舊恨?”鄧重德說:“沒有。”曾可以又問狼山六兄弟:“你們可有生死損傷?”賈沖說:“還沒有?!痹梢孕Φ溃骸澳悄銈冃量酄幎匪鶠楹蝸恚俊?p> 崔柏見曾可以把雙方勸住了,上前說道:“曾公子。其實(shí)大家沒什么過節(jié),就是剛才多喝了幾碗酒,說話有些沖,一時發(fā)生了爭吵?!痹梢哉J(rèn)出崔柏,拱手道:“原來是崔柏兄,怎么不見邵伯父和其他兄弟?”崔柏說:“一言難盡。此事以后再說吧?!?p> 曾可以又轉(zhuǎn)向狼山六兄弟和雁蕩山的人,說:“大家不遠(yuǎn)千里來到嵩山,難道為的只是賭氣斗毆?”鄧重德冷冷問道:“你什么意思?”曾可以說:“我想大家來此都是為了《至尊遺帖》。你們的爭吵恐怕也與此有關(guān)?!编囍氐骂┝艘谎叟砜赏?,輕輕哼了一聲,算是默認(rèn)。賈沖說:“不錯。算是有關(guān)?!痹梢哉f:“我想給大家講個故事,不知道諸位想不想聽?”鄧重德看了他一眼,沒有吭聲。賈沖道:“你說!”
曾可以見雙方暫時平靜下來,慢條斯理地說道:“從前有幾個人,相約到野外打獵。忽然看到天上有只大雁飛過,眾人心中歡喜,爭相抽弓搭箭??墒羌€沒有射出去,幾個人就爭吵起來。他們?yōu)槭裁礌幊衬??因?yàn)榇笱阒挥幸恢?,大家都想得到,于是開始爭辯大雁的歸屬。到底這只大雁射下來以后歸誰所有呢?幾個人爭論不休,甚至動起手來。等到有人路過,把他們勸開的時候,那只大雁已經(jīng)飛走了。大家都想得到那只大雁,結(jié)果卻誰都沒有得到。如果他們齊心協(xié)力把大雁射下來,再設(shè)法分享,結(jié)果就不一樣了。大家說是不是這樣?”
狼山六兄弟和鄧重德等人面面相覷,一時無話可說。明秀師太、顏震北等人贊許地看了看曾可以,沒想到他幾句話就控制住了局面。就連鄉(xiāng)野三奇也不得不佩服。沙四海等人則是暗自猜測,這個曾可以到底有什么來頭。賈沖拱手說道:“曾公子,你的故事我們聽懂了。你還有什么說法?我們愿意領(lǐng)教!”
曾可以微微一笑,提高聲音對眾人說道:“此番大家來到嵩山,我想都是為了同一個目的,都希望能有所收獲。不瞞眾位,在下也是為了一睹《至尊遺帖》而來??墒窃谙掠凶灾?,知道憑我這點(diǎn)本事,恐怕連少林寺的門都進(jìn)不去,更別說去搶《至尊遺帖》了?!彼f到這里,人群中發(fā)出一陣哄笑。
曾可以見自己成功吸引了眾人的注意,繼續(xù)高聲說道:“少林寺人多勢大,在武林中根基頗深。大伙齊心協(xié)力都未必能順利要出《至尊遺帖》。如果再彼此爭斗,心生嫌隙,我想咱們這里的任何一個門派,恐怕都很難獨(dú)自跟少林寺叫板。到時候只能是從哪來回哪去,徒勞往返。眾位想想,是不是個道理?”
眾人紛紛點(diǎn)頭,小聲議論起來。“他說的有道理呀。”“是這么回事?!焙鋈挥腥烁呗曊f道:“曾公子,不知你有何高見,說來聽聽!”曾可以擺手道:“在下年輕識淺,哪里有什么高見。只不過我和眾位的心情一樣,也是希望有幸能瞻仰一下散游僧老前輩留下的秘笈寶帖罷了。如果眾位想聽聽我的說法,那我就冒昧說幾句。如果有什么不對的,還請大家不要笑話,也請在場的各位前輩不要見怪。”人群中當(dāng)即有人喊道:“說吧?!?p> 曾可以往前走了幾步,鄭重說道:“在下以為,既然大家是奔著同一個目標(biāo)而來,就應(yīng)該齊心協(xié)力,共同成就大事。事情一起做,好處一起分享?!北娙思娂婞c(diǎn)頭。有人應(yīng)和道:“說得沒錯!”“對!”曾可以繼續(xù)說道:“可是現(xiàn)在有一個難處,大家從各地趕來,彼此并不熟識,也大多沒什么交情,雖說共事,難免各懷心思。就算人數(shù)再多,到頭來也只是一盤散沙,很難與少林寺抗衡?!北娙私活^接耳,當(dāng)然也都能意識到這一點(diǎn)。賈沖上前道:“不知曾公子有何高見?”
曾可以說:“若要跟少林寺抗衡,逼他們交出《至尊遺帖》,大家就必須團(tuán)結(jié)起來。光靠人多不行,還得有統(tǒng)一的指揮。在下以為,是不是應(yīng)該選出一位臨時盟主,統(tǒng)一施發(fā)號令,帶領(lǐng)大家共同成就大事。”眾人交頭接耳,紛紛議論。
忽然有人說道:“天下英雄眾多,這臨時盟主只怕不好選。”曾可以說:“只要大家真心想成事,就沒什么難的。咱們可以約定個日期,在封禪臺設(shè)擂比武,推選臨時盟主。當(dāng)然了,比武只是點(diǎn)到為止,不能自相殘殺。天下英雄這么多,總能推選出一位武功又高、見識又廣的英雄來當(dāng)盟主。到時候不再群龍無首,要出《至尊遺帖》指日可待?!北娙思娂婞c(diǎn)頭。
有人大聲喊道:“各路人馬已經(jīng)來得差不多了,我看不如就定在明日!”曾可以讓大家安靜,說:“明天可能來不及,我看不如定在后天,也就是八月初三。大家相互告知,通知各派高手后天都到封禪臺集合,推選臨時盟主。不知大家以為如何?”眾人紛紛應(yīng)和?!昂茫投ㄔ诤筇?!”“早定早安心!”曾可以拱手道:“還望大家相互轉(zhuǎn)告!讓各路英雄都來參與!”眾人紛紛響應(yīng)。很多人當(dāng)即就結(jié)了酒錢,回去準(zhǔn)備。狼山六兄弟和鄧重德等人各自回去喝酒。明秀師太與顏震北越發(fā)驚嘆曾可以的見識和氣度。
曾可以走到曾婉兒身邊。廖樹山和羅興自覺讓出位置,請曾可以和白鹿司落座。曾婉兒問:“哥哥,如夢姐姐呢?怎么沒跟你在一起?”曾可以剛要回答,曾婉兒忽然想起什么,示意他先別說,扭頭往吳秋遇那邊看了一眼。
吳秋遇一直關(guān)注著曾家兄妹,聽曾婉兒說到如夢,忍不住往前走了兩步,見曾婉兒看他,趕緊停下,轉(zhuǎn)過身去。小靈子一驚,急忙上前,假裝叫住吳秋遇說事。
曾可以問:“妹妹,怎么了?你在看什么?”曾婉兒小聲說:“你看那邊那個伙計,像不像秋遇公子?”曾可以看了看,微笑道:“你這是思念過度了。”曾婉兒含羞不語。
陸續(xù)又有人散去。曾可以跟妹妹閑聊了一會,也要離去。郝青桐勸曾婉兒一起走。曾婉兒招呼吳秋遇過來結(jié)賬。小靈子怕吳秋遇露出破綻,繼續(xù)跟他說話,讓他裝作沒聽見。別的伙計聽到客人叫結(jié)賬,跑過來收了錢。
曾婉兒對魯嘯說:“你假裝喝醉,過去沖撞那個女人?!濒攪[愣愣地問道:“大小姐,我沖撞她做什么?她個子那么小,我怕撞壞了她?!痹駜赫f:“讓你去你就去!你只管用力撞,不用顧忌。”魯嘯無奈,只得佯裝醉態(tài),搖搖晃晃往那邊走去。曾可以問:“你是想看看那個伙計的反應(yīng)?看他到底是不是吳秋遇?”曾婉兒說:“雖然樣子變了,可我總覺得那個就是他。”曾可以沒再說什么,和妹妹一起等著看結(jié)果。
小靈子見魯嘯聽曾婉兒說了幾句什么,便醉醺醺的往這邊走來,小聲提醒道:“秋遇哥哥,你不要回頭。曾婉兒讓魯嘯往這來了,我看多半是不懷好意。等他過來,你不要慌亂,問什么也只按伙計來答,別被他看出破綻。”吳秋遇輕輕點(diǎn)頭,心里卻有點(diǎn)緊張。
魯嘯搖搖晃晃走過來。小靈子轉(zhuǎn)身往棲霞派那邊走去。魯嘯是個莽漢,只記得大小姐叫他來撞人,見小靈子走了,便也顧不得再裝醉,邁開大步就追了過去,與吳秋遇擦肩而過。
吳秋遇看到魯嘯像在追趕小靈子,下意識地就要跟去阻止。陳康大致看出門道,一把拉住他:“伙計,倒酒!”吳秋遇剛要說話,陳康小聲說:“放心吧,有明秀師太在那邊坐著,那丫頭不會有事。”吳秋遇拿起酒壇子,一邊心不在焉地給鄉(xiāng)野三奇倒酒,一邊盯著魯嘯。
魯嘯身驅(qū)龐大,走得又快,自然招眼。很多人往這邊望來。小靈子走到明秀師太和史云雙身邊,拿起茶壺,似要倒茶,忽然回頭驚叫道:“客官,你!”史云雙和顏震北父女扭頭看去,見魯嘯大步趕來,都不禁一愣。明秀師太隨便看了一眼,繼續(xù)喝茶。
魯嘯見小靈子忽然轉(zhuǎn)過來質(zhì)問他,嚇了一跳,當(dāng)即停下,見眾人都在看他,有些不知所措,回頭望著曾婉兒。曾婉兒尷尬地低下頭,不想讓人知道此事與她有關(guān)。魯嘯愣愣地站在那里,一時不知如何是好。
史云雙站起身,豎握劍鞘,盯著魯嘯喝問道:“你是什么人?竟敢在此欺負(fù)弱??!”棲霞派的其他女弟子也都站起來。顏秀清在穿芳峪見過魯嘯,知道他是曾婉兒的保鏢,起身說道:“你不去保護(hù)曾小姐,卻來騷擾人家姑娘,就不怕壞了主人的名聲?”魯嘯面對著一群女子,有口難辯,直脹得滿臉通紅。
小靈子說:“他只是喝多了,倒也沒對我做什么??凸伲闶遣皇墙形疑暇扑。课艺谶@伺候師太和眾位姐姐。你去找別的伙計也一樣?!彼@幾句話算是為魯嘯找了臺階。魯嘯聽出來了,趕緊順著說道:“是,是。我喝的有點(diǎn)多,糊涂了,糊涂了?!睂擂蔚匦α诵Γs緊轉(zhuǎn)身走了。
小靈子給碗里續(xù)著茶,嘴里說道:“兩位姐姐請坐吧。剛才多謝你們。”史云雙重新坐好。明秀師太微微點(diǎn)了點(diǎn)頭,沒說什么。顏秀清坐下,安慰小靈子:“剛才嚇到你了吧?你不用害怕,他也不像是壞人?!毙§`子說:“嗯,我知道。多謝顏姐姐?!彼徊恍⌒?,使出了自己的本音。顏秀清驚訝道:“你認(rèn)得我?”小靈子見魯嘯已經(jīng)走遠(yuǎn),索性不再掩飾聲音,解釋道:“剛才老英雄和師太相互介紹的時候,我碰巧聽到幾句,知道你是顏家姐姐,那位是云雙姑娘?!?p> 史云雙看著小靈子:“你的聲音……”顏秀清也說:“你的聲音聽著有點(diǎn)耳熟,我們在那里見過嗎?”顏秀清先后在薊州的穿芳峪和府君山救過小靈子兩次,聽過她的聲音。小靈子笑著說:“姐姐是行走江湖的女俠,肯定見過很多人。是不是我跟你認(rèn)識的誰有點(diǎn)像?那我真是榮幸了。”顏秀清看來看她,說:“也許吧?!?p> “茶壺空了,我去續(xù)點(diǎn)水。”小靈子說著,拎起茶壺轉(zhuǎn)身走了。顏震北對明秀師太說:“我看這丫頭有古怪。”明秀師太微微一笑:“她那張面皮是假的?!鳖佌鸨斌@訝道:“師太的意思是,她易容了?”明秀師太說:“應(yīng)該是個十幾歲的小丫頭。不過這丫頭倒挺機(jī)靈?!鳖佌鸨陛p輕點(diǎn)頭。史云雙看了看小靈子,覺得有些不可思議。
“十幾歲的小丫頭?”顏秀清望著小靈子的背影,忽然想到了小靈子,“難道是她?”史云雙問:“顏姑娘,你想起她是誰了?”顏秀清親眼見到曾婉兒在府君山劫持小靈子,剛才魯嘯又來追趕,馬上想到小靈子這是為了自保,于是便沒說破,支吾道:“沒,沒有。我也只是胡亂猜測?!?p> 小靈子補(bǔ)了茶水給明秀師太他們送過去,重新回到吳秋遇身邊。魯嘯回去,郁悶地對曾婉兒說道:“大小姐,我沒撞成?!痹駜赫f:“算了,這個不怪你?!痹梢晕⑿Φ溃骸懊妹?,你不要多想了。我想嵩山這么大的熱鬧,秋遇公子一定會來的。叫他們多留意也就是了?!痹駜狠p輕點(diǎn)頭。
祁少城和崔柏見曾家兄妹要走,上前相送。曾可以說:“少城兄弟,你少年英雄,后天也一定要去呀?!逼钌俪切Φ溃骸霸终f笑了,小弟知道自己的斤兩。不過,看還是要去看的?!痹梢杂挚粗薨亍4薨孛φf:“我已經(jīng)退出江湖,就不去湊熱鬧了。如果東家要把酒肆挪過去,我也只是去賣酒?!?p> 曾可以兄妹帶著人告辭離去。曾婉兒臨走又看了吳秋遇一眼。吳秋遇想去跟蹤曾可以,尋找柳如夢的下落,被小靈子攔下。小靈子說:“曾婉兒已經(jīng)起疑,現(xiàn)在跟上去很容易暴露。一旦被他們發(fā)現(xiàn)了,另做提防,反而壞事。曾可以這次來,主要說了臨時盟主的事。后天他肯定會傾巢出動,說不定也會把如夢姐姐帶來?!眳乔镉鲚p輕點(diǎn)頭。
又有人陸續(xù)離開。嵩山派的魯千山和謝平跟丐幫的人打了招呼,也走了。除了和酒肆有關(guān)的,現(xiàn)在就只剩下顏家父女和棲霞派的人,以及在不遠(yuǎn)處曬太陽的丐幫弟子。
陳康叫伙計把明秀師太旁邊那桌收拾干凈,鄉(xiāng)野三奇坐過來。祁少城上前說道:“晚輩祁少城,見過明秀師太和顏掌門?!泵餍銕熖c(diǎn)了點(diǎn)頭。顏震北問:“這家酒肆是你開的?”祁少城說:“家祖早年經(jīng)商,聽聞此處有熱鬧,便遣晚輩試著來賣酒。其實(shí)晚輩根本不會做生意,現(xiàn)在已經(jīng)委托那位崔兄幫忙打理了?!鳖佌鸨闭f:“你們這個,倒是給大家提供了便利,也算是一項善舉?!?p> 祁少城說:“多謝顏掌門。我給兩位前輩介紹一下,這三位是我的授藝恩師,人稱‘鄉(xiāng)野三奇’。”鄉(xiāng)野三奇一一拱手道出姓名。明秀師太單手還禮。顏震北道:“早就聽說過鄉(xiāng)野三奇的大名,沒想到今日在這里相見?!鼻疔终f:“我們兄弟一向佩服顏老英雄,只是鮮少到燕趙之地,無緣前去拜訪?!鳖佌鸨睌[手道:“丘大俠客氣了?!?p> 丘壑轉(zhuǎn)入正題:“剛才曾可以所說的八月初三推選臨時盟主之事,不知師太和顏老英雄有何看法?”顏震北說:“這是好事啊。武林各派的人手陸續(xù)到來,這其中良莠不齊,若是一直群龍無首,只怕會頻生事端。選出盟主便可統(tǒng)一節(jié)制,少些爭斗?!泵餍銕熖聊徽Z。顏震北問:“莫非師太另有別的看法?”明秀師太說:“若大家都是這般想法,當(dāng)然是好事。只怕想當(dāng)盟主的人各懷私心,光是這推選的過程,就少不了逞勇斗狠,難說沒有死傷。”顏震北輕輕點(diǎn)頭:“這個倒是?!?p> 史云雙說:“看來唯有哪位德高望重、武功高深的前輩高人站出來,才能避免無謂的爭斗?!鳖佌鸨钡溃骸澳阏f的極是?!鼻疔謫枺骸皫熖?,您見多識廣。當(dāng)今武林,誰能有如此分量?”明秀師太說:“若論武功德望,能夠領(lǐng)導(dǎo)武林群雄而又令人心服口服的,恐怕只有翁求和與少林寺的了然大師。而他們兩位又是最最不可能的?!鳖佇闱迳瞪祮柕溃骸盀槭裁??”顏震北說:“此次群雄集聚嵩山,就是針對武林至尊翁求和與少林寺的了然大師,又怎么可能選他們當(dāng)盟主?”顏秀清覺得自己很幼稚。
丘壑問:“二位對武林至尊翁求和與少林寺的了然大師有何評價?”明秀師太說:“這些年,翁求和雖說鮮有大的作為,但是自他上任以來,武林之中還算太平,這也是他身為武林至尊對天下武林做出的最大貢獻(xiàn)。”顏震北和鄉(xiāng)野三奇紛紛點(diǎn)頭。明秀師太繼續(xù)說道:“幾年前,翁求和忽然失蹤,武林至尊任期未到,幸有少林寺的了然大師主持公正,武林的安寧才得以維持。說起來,少林寺和了然大師對武林的貢獻(xiàn)也著實(shí)不小?!?p> 丘壑道:“師太這話極為公道。翁求和老前輩和了然大師不愧為當(dāng)今武林的泰山北斗,德高望重不說,他們對武林的貢獻(xiàn)也都不言而喻。可是這次,武林各派的人馬糾集而來,看樣子是要在嵩山大鬧一場,口口聲聲到少林寺索要《至尊遺帖》,明擺著是針對翁老前輩和了然大師而來?!鳖佌鸨闭f:“大家都想一睹散游僧留下的《至尊遺帖》,這個恐怕也沒什么不對吧?師太,您以為呢?”明秀師太沒有回答,像是陷入沉思。
丘壑說:“我有幸在五臺山見過無涯大師和神醫(yī)濟(jì)蒼生兩位前輩,談及此事,他們都不以為然。濟(jì)神醫(yī)是翁求和老前輩的大弟子,他從沒聽翁老前輩說起過《至尊遺帖》。無涯大師見多識廣,也未曾有任何耳聞。不知這江湖消息從何而來?”顏震北驚問道:“無涯大師和濟(jì)神醫(yī)的意思是,這《至尊遺帖》可能根本就不存在?”丘壑說:“存在不存在他們也不能肯定。不過以他們的身份和見識,如果真的有,他們不至于完全不知情吧?”
明秀師太自語道:“難道是有心人興風(fēng)作浪、別有圖謀?”丘壑說:“我們正是有此擔(dān)心,才急著趕來查探。稍后無涯大師和濟(jì)神醫(yī)也會來,師太可以當(dāng)面問問?!鳖佌鸨贝晔值溃骸耙媸悄菢?,咱們豈不都成了被人利用的棋子?”史云雙也說:“師父,這次江湖上只有消息,卻問不出來源,恐怕是有些可疑?!?p> 明秀師太沉吟了一會,開口說道:“如果真是有人故意針對少林寺,那他必然要跳出來爭奪盟主。一旦他當(dāng)上臨時盟主,便可號令群雄,圍攻少林寺。眾人不明就里,受人挑唆,群情激奮之下,恐怕聽不得少林寺任何辯白。到時候不管是否真有《至尊遺帖》,少林寺都將面臨一場空前浩劫?!鳖佌鸨睉n心道:“雙方真要打起來,恐怕對天下武林都是一場浩劫。”聽到這里,明秀師太也不禁皺眉。眾弟子更是面面相覷。
丘壑說:“所以無論如何,在弄清真相之前,務(wù)必要阻止這場浩劫?!鳖佌鸨钡溃骸艾F(xiàn)在各大門派的人都已經(jīng)來了,恐怕三言兩語很難勸住。只盼當(dāng)上臨時盟主的人,能夠念及武林蒼生,慎重抉擇?!鼻疔终f:“要真是被咱們不幸言中,果然有人要興風(fēng)作浪,故意挑起武林爭端,那這個臨時盟主可就至關(guān)重要了,一定不能讓惡人搶了去!”顏秀清插話道:“可是當(dāng)今最有分量的兩位前輩,都是他們要對付的人。還有誰能來當(dāng)這個盟主?。俊?p> 顏震北把目光轉(zhuǎn)向明秀師太:“師太,你的武功修為和江湖德望都能領(lǐng)袖群倫,不如站出來當(dāng)這個臨時盟主,必能一呼百應(yīng)。”鄉(xiāng)野三奇也點(diǎn)頭稱是。丘壑說:“若是師太肯站出來就太好了,那是咱們武林之福啊?!泵餍銕熖珨[手道:“我恐怕難當(dāng)此重任。棲霞派雖說多少有些名氣,到底沒有強(qiáng)大到如此地步?!鳖佌鸨闭f:“除了師太,當(dāng)今武林還有誰堪當(dāng)此大任?”明秀師太說:“武林之中高手眾多,還怕找不出一位武功和德望都能服眾的來?”說著扭頭望了一眼丐幫弟子。
陳康叫道:“對呀,我怎么把丐幫的倪幫主給忘了!”顏震北也說:“倪幫主身兼打狗棒法和降龍十八掌,武功也可謂獨(dú)步武林,而且一向行俠仗義,為人公正。我看可行!”明秀師太表示贊同。胡大夫略有擔(dān)心:“大哥,倪幫主腿上有傷,會不會有所妨礙?”丘壑說:“只是中了一根毒針,傷口不大,毒也被濟(jì)神醫(yī)解了。應(yīng)該不妨事。少城,你去問問丐幫的朋友,倪幫主何時能到?”
祁少城跑過去找丐幫的人問了,很快又跑回來。陳康問:“怎么樣?倪幫主后天能到嗎?”祁少城說:“這個還不能確定??墒浅L老說,按照過去的慣例,丐幫很可能會保持中立。”明秀師太說:“這倒是符合丐幫和倪大鰍的一貫風(fēng)格。”眾人又陷入思考。
吳秋遇和小靈子拿著酒壇和茶壺過來,詢問眾人要不要添酒水。陳康眼前一亮:“秋遇兄弟,不如你去爭當(dāng)那個臨時盟主?!眳乔镉鲢躲兜乜粗n伿细概蜅寂杀娙硕及涯抗馔断騾乔镉?,以為陳康是在拿伙計開玩笑,都不禁搖頭。
陳康見眾人不信,對明秀師太說:“師太,您可知道他是什么人?”明秀師太看了看吳秋遇,輕輕搖頭。陳康說:“他是濟(jì)蒼生的高徒,武林至尊翁求和的傳人,吳秋遇。武功和人品都是一流。”聞聽此言,顏家父女和棲霞派眾人都是一驚,開始重新打量吳秋遇。吳秋遇見眾人都在看他,有些難為情,連忙擺手道:“我不行的?!?p> 顏震北問:“你真的是濟(jì)蒼生的弟子?”吳秋遇輕輕點(diǎn)頭。明秀師太不露聲色地看著吳秋遇,突然出手去抓他的手腕。吳秋遇發(fā)覺了,急忙撤身收手。明秀師太又試了幾下,也都被他躲過,點(diǎn)了點(diǎn)頭:“不錯。這便是拂云三十六手么?”吳秋遇說:“拂云三十六手是鐵秋聲師叔用的。我這個是師公后來改進(jìn)的,叫隨心所欲手?!泵餍銕熖芋@奇:“哦?拂云三十六手后來還有改進(jìn)?”
小靈子上前說道:“你們就不要為難秋遇哥哥了。他是來登封找人的,又不是你們江湖中人。再說了,他師公是武林至尊翁求和,在外人眼里他和少林寺是一伙的,怎么會讓他當(dāng)臨時盟主?”顏震北笑道:“這丫頭說話倒伶俐。你這易容術(shù)是跟誰學(xué)的?”陳康說:“她說是西秦巧子的徒弟,你們看像么?”小靈子沖他哼了一聲:“對,我就說是西秦巧子的徒弟,怎么樣吧?”
明秀師太問她:“你叫小靈子?”小靈子愣了一下,驚訝地看著明秀師太:“師太怎么會知道我的名字?”吳秋遇、鄉(xiāng)野三奇、祁少城、崔柏、顏秀清等人也都覺得驚訝。
明秀師太微笑道:“我認(rèn)識西秦巧子,聽他說起過你?!编l(xiāng)野三奇面面相覷。陳康難以置信地問道:“你不會真是西秦巧子的徒弟吧?”小靈子說:“我早就跟你說過我是啊,你不信嘛?!标惪抵噶酥杆?,大笑起來。
小靈子和吳秋遇卸去偽裝,露出本來面目。史云雙等人都覺得小靈子很可愛。
眾人議論了一會,初步商定:還是盡力勸說丐幫的倪幫主站出來,為了武林大義當(dāng)一回臨時盟主,萬一倪幫主不愿意,就由吳秋遇頂上。吳秋遇忙說:“我真的不行。我們是來找人的,剛才扮成那個樣子,就是怕被人認(rèn)出來。如果曾家兄妹知道我們在這,又該把如夢藏起來了?!标惪嫡f:“有小靈子幫你易容,別人不會認(rèn)出來的。到時候你只管上臺比武,我們幫你找人。”
小靈子說:“假如秋遇哥哥打贏了,一定有人會問起秋遇哥哥的來歷,到時候你叫他如何回答?”顏震北說:“這倒真是個問題。能打敗群雄,當(dāng)上盟主,別人一定會關(guān)心他的師承來歷。這個還真不好敷衍?!毙§`子趁機(jī)說:“所以你們就不要再為難秋遇哥哥了?!?p> 丘壑悶頭想了一下,忽然說道:“那就說是前任武林至尊散游僧的后人。他武功既高,又是散游僧的后人,作為盟主去討要散游僧老前輩留下的《至尊遺帖》,名正言順!”顏震北驚喜道:“這個主意好!反正大家都沒見過散游僧的后人,定然分不出真假!”
小靈子馬上說道:“如果有人質(zhì)疑,秋遇哥哥怎么去證明他是散游僧的后人?他可是不會說謊的,一下子就露餡了?!标惪敌Φ溃骸澳隳敲绰斆?。怎么證明,就靠你去想辦法了。你也不想少林寺遭逢大難,不想他師公威名受損吧?”顏震北也說:“為了避免武林浩劫,為了少些爭斗死傷,你們就勉為其難吧?!?p> 吳秋遇心里不情愿,卻又不知如何推脫,焦急的看著小靈子。小靈子也想不出更好的辦法,只好說道:“既然你們都這么說,秋遇哥哥也不好推辭。那就八月初三先去看看,希望能有人站出來。實(shí)在不行,到時候再隨機(jī)應(yīng)變?!?p> 鄉(xiāng)野三奇和顏震北見她算是答應(yīng)了,紛紛露出欣喜的表情。明秀師太也微微點(diǎn)了點(diǎn)頭,隨即跟史云雙吩咐了幾句。史云雙轉(zhuǎn)身說道:“各位師姐師妹,師父吩咐了,關(guān)于吳少俠的身份,誰都不要說出去。”棲霞派眾弟子齊聲領(lǐng)命。
茶水喝夠了,明秀師太帶著眾弟子起身離去。顏家父女也一起走了。崔柏和祁少城要把酒肆搬到封禪臺去。吳秋遇、小靈子以及鄉(xiāng)野三奇也去幫忙,順便熟悉地形。
傍晚吳秋遇和小靈子下山的時候,在山路上看到告示,說的八月初三在封禪臺推選臨時盟主的事。小靈子說:“我看多半是曾可以派人張貼的。他如此熱心,怕是想當(dāng)那個臨時盟主?!眳乔镉稣f:“曾公子那么有見識,由他去當(dāng)盟主也挺好啊?!?p> 小靈子說:“只怕他用心不正。曾家勢力那么大,曾梓圖又有野心,難說不會讓他趁此機(jī)會去對付少林寺?!眳乔镉稣f:“曾公子應(yīng)該不會那么干吧?!毙§`子說:“你忘了他帶人偷襲五丈窯臺的事了?如果曾梓圖讓他干,他能不去嗎?人一旦有了野心,就什么事都干得出來。為了對付丐幫,他們連投毒的手段都用了?!?p> 聽到小靈子這么說,吳秋遇也不免有些擔(dān)心。小靈子說:“你先不用擔(dān)心這個,憑他身上那點(diǎn)武功,恐怕就只能想想。我看他連嵩山派的魯千山都打不過。”吳秋遇點(diǎn)了點(diǎn)頭:“但愿后天有哪位前輩高人站出來,帶領(lǐng)大家查明真相。”小靈子說:“那當(dāng)然好。如果沒有這樣的高人站出來,比武現(xiàn)場就少不了流血拼殺了。畢竟武林盟主這個稱號是很多人都夢寐以求的,哪怕只是臨時當(dāng)幾天?!眳乔镉雎犃瞬幻鈶n心。
小靈子說:“秋遇哥哥,如果到時候真的沒有像樣的前輩站出來,你去爭當(dāng)那個盟主。至少咱們不會害人啊。如果真能把那些人管住,可以減少很多無謂的爭端,避免少林寺甚至整個武林的浩劫。也不枉你師父和師公傳你一身絕世武功。”吳秋遇說:“到時候再說吧。”
第二天,吳秋遇和小靈子沒上山,留在城里打聽柳如夢和曾可以的消息,竟然沒有發(fā)現(xiàn)任何線索。吳秋遇心中納悶:怎么客棧都沒有他們?nèi)胱〉牡怯??難道他們沒住在城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