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月之后。
廳內香爐青煙裊裊,彌漫在空間里。
屋外青山鳥語,半開的竹窗,不時有著微風浮動。
正襟危坐的法清院越,端坐上手處,目視著下方。
“這么說,我的兩個兒女,都有不俗的天資,是這樣嗎?”
數(shù)名白衣素服的陰陽師,雙手貼額,附身下拜:
“法清院樣,事情就是這樣了!”
“一支糖,二之源,三道夫,你們分別用各自拿手技藝,當著我的面,再進行一次吧!”
事關繼承人,下代家主人選的大事,法清院越并不會輕易下決定。
隨著他一聲吩咐,三人各自起身,道了一聲:
“失禮了,法清院樣?!?p> 隨后,三人趨步繞行,自左右兩側,擺放在供桌上的法器中,各自取了一樣。
有取了鏡子,有取了銅盆,最后一人則是取了扇子。
取鏡子的那位,輕輕晃動,口中吟唱著古老的腔調,過了幾秒之后,鏡面泛起微弱的黯淡白光。
持續(xù)了約莫十幾秒,這陰陽師散去咒術,回到自家桌案前。
早有紙筆準備在此,他頓了頓,思量了下,隨即提筆書寫起來。
將鏡中所見,一一記錄,末尾加了他自己的判斷。
與此同時,另一邊兩人,分別自銅盆之中清水,以及扇面之上的光影,窺見了一些真實。
由于施術者能為有限,僅僅只能為他們自家所見,卻難以分享,讓眾人都見。
隨后,這二人也提筆落于紙上,將自家窺見的真實,予以告知。
最后,三頁白紙,送到法清院越的面前。
施加了咒術的紙張,只有法清院一人與書寫者可見,對外人不可見。
“男女都有通幽、見鬼之才,皆為世所罕見之良才美質·······”
當然世所罕見,通幽者敏銳通靈,見鬼者天生靈眼,本就是稀有的天資,必然擁有超出常人的靈力天賦。
只不過,生在法清院家,有這種才能才算正常,沒有反倒是退化。
作為陰陽道的名門,出現(xiàn)無資質者的幾率其實很小。
“男子稍顯平庸,靈慧之光黯淡;女子獨得靈秀,清光有一尺,照耀身前。”
這是測試的靈慧。
并非是尋常世事辯聰,而是于靈異之事之上的靈慧。
這亦是極為重要的資質之一。
對于陰陽道的研習快慢,有著重要的作用。
一般來說,大致可以理解為對陰陽道的領會能力。
看到這里,法清院越,已經(jīng)有了傾向性。
“一男氣數(shù)平庸,一倍;一女氣數(shù)皎潔,三倍。”
這是測得運數(shù)。
在生下不久,尚未賜名時,便以望氣之數(shù)窺探,可以在最大限度上,規(guī)避家格本身的干擾因素,大略估計新生兒本來命數(shù)。
生來所帶秉氣厚重,自然命格相對貴重,而氣息平庸的,自然便落入下分。
陰陽道奉行陰陽之理,也設計天文、地理、易數(shù)、占卜。
法清院家尤其重視命與運,認為人一降生,本身就有不同命格。
先天所受秉氣天賦(命),以及后天的努力與機緣(運),便決定了這個人全部的人生。
“果然,與我自己所見,一般無二?!?p> 這三位是他分別自不同區(qū)域臨時請來的陰陽師,在他們各自領域都頗有造詣。
事先也不可能知曉他的意圖,應當是沒有可能弄虛作假。
稍稍沉吟片刻,他微微躬身:
“這次真是勞煩三位了,稍后會有薄禮送上,還請不要嫌棄?!?p> “不敢!”
“能為法清院樣效力,是我們的榮幸!”
“正是,還要祝賀法清院家,再得優(yōu)秀繼承者。”
這三位陰陽師,各自面帶微笑,寒暄著。
其實,雖說同為陰陽師,但地位也有天差地別。
類似于法清院家,這類源遠流長,祖上本就是貴族公卿的陰陽道世家,毫無疑問位居金字塔的頂尖。
因為占據(jù)了有著優(yōu)秀靈脈的靈地,又有傳承久遠的術法,在政商兩界都有影響力,所以無論是在隱世還是常世,可都是顯赫的名門。
此類,基本上,是由曾經(jīng)的陰陽寮為核心,代代沿襲演變而來。
一定程度上,代表著官方,即宮廷陰陽師。
由于最初陰陽道的起源,源自宮廷,而非民間。
在東瀛的古代,知識也是極其珍貴的東西,往往珍貴的書籍都收藏在貴族之家。
因此最初的陰陽道,便是以官方設立的陰陽寮逐漸興起。
民間陰陽師,則是另有源頭,據(jù)說是源自法師,即宗教之中流出。
不但誕生時間較晚,而且影響力也不如前者,更是長期處于被打壓的弱勢地位。
盡管如此,還是有為數(shù)不少的民間陰陽道流派,勉力維持,形成了家族。
這一類,同樣有著數(shù)百年以上的傳承積累,是金字塔的中間階層。
最后,則是本身因為天賦,自己鉆研,或者好運氣得以傳授了只言片語,幾代后勉強也稱之為陰陽師。
雖說踏入這個圈子,但其實各方面都有短板,就連術法也未能形成體系。
在場三人,其實就是此列,僥幸有點才能,這才混出點名聲。
然而陰陽道的研究,本就是非常繁復,并非一代人可以大成。
往往都需要最少三代,甚至六代人的不懈努力,才能補全各方面的短板,完成一個陰陽道家系的建立。
空有一份才能,卻囿于家族底蘊不足,僅僅只有兩三代的積累——他們未來于陰陽道的前途,著實已經(jīng)快到頭了。
如果能借此機會,搭上法清院家的門路,得到一星半點的指點,那也是難得的機緣。
無論是魔法還是科學,都是千方百計積累知識,加以鉆研突破。
在長久的歲月里,一些粗淺知識難以避免地流傳出去,或是因為原本的家系衰落,或是因為繼承人出問題死在外面……
即便如此,積累依舊是極為重要。
在場三人雖說注定不可能在歷史上留下名聲,但如果后代努力,未必就不能逐漸趕上。
為此,哪怕是一點零星的指點——甚至未必就是正途,都是值得的,這可能抵得上十幾二十幾年茫然徒勞的嘗試。
(為打壓后來者,確實有本土名門,特意流傳出一些誤導的錯誤知識與思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