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有,為什么成豫在今夜,會寧愿與皇帝作對,都要保下她的性命……
【我與他并不相熟。】
【他……不怨么?】
她以為這人對先生是愧疚,是折服,是欽佩,她以為這兩人之間是知己,是至交,也是惺惺相惜的敵手。
原來如此,原來如此!
先生啊……
慕洇眼角劃過一絲晶瑩,黑暗中她自己都沒有發(fā)覺。
忽然,感覺有什么溫暖的東西覆上她的眼角,她聽見身后那人低低道:“不哭?!?p> 她一顫,連忙收斂了心神,雙頰嫣紅而不自知,她沖著成豫道:“城主大人——”
可是還沒有等她說完,她就聽見身后那人揚聲:
“那么多謝城主大人了,煩請備一匹馬來,待本王出城,慕姑娘必然會安然無恙?!?p> 北郊城外。
慕洇被段無昭拉上了馬,她回頭看了一眼隱沒在黑暗中的北郊城,慕九和成豫站在高高的城樓上。
夜風很涼,晃晃蕩蕩地掠過這荒涼的北郊,這千里的赤地,鼓蕩起城內人和城外人的衣袍,翻飛洶涌。
慕洇早該知道。
她回頭看了一眼北郊城,北郊城城墻上的匾額,月光下,其上“北郊城”三字模糊不清,但是那種熟悉的風骨與氣節(jié),那種從字骨里透出的溫潤與決絕。
那是先生的字。
她早該知道的。
段無昭一揚馬鞭,身下的駿馬一聲嘶鳴,蹄下塵土飛揚,飛快地向著南去了。
半晌,段無昭抿了抿唇,還是開口道:
“我沒有想劫持你的?!?p> 慕洇被迎面而來的風吹得有些睜不開眼睛,聽見他的話,冷淡回道:“然后呢?!?p> “王爺還是劫持小女了,而且真的劫著小女出了北郊?!?p> 段無昭眸光暗了暗,張了張口:“我……”
沒有下文了。
他是真的,利用了她的。
是他把她扯進這件事里的。
馬蹄飛揚,段無昭狠狠地一甩馬鞭,坐下駿馬行得更快,慕洇心覺不妙:這人的這種騎發(fā),馬走不了多遠就會被累死的。
“你打算把我放在哪里?”慕洇的聲音在風里顯得有些冷冽,段無昭聽見,渾身僵硬了一瞬,緊了緊擁著她的那只手。
“不放?!?p> “不放?”慕洇詫異,“王爺想把我弄到哪邊去?”
“陳說不會放過你的?!?p> “可是他更不會放過你。”
段無昭眸色更暗,神情隱隱地有一些委屈,但還是強硬道:“不放?!?p> “好吧。”慕洇其實覺得這人不會傷她,也沒指望這人會半路放下她,但是他把刀放在她脖子上的舉動,到底還是讓她不舒服。
“我們現(xiàn)在去哪?去南邊?”馬上顛簸,迎面劈來的風讓慕洇的臉頰生疼,“回盛京?”
“不,”段無昭輕輕調整了一下她的姿勢,好讓她更舒服一點,“去嶺城?!?p> “嗯?!蹦戒Υ蟾挪碌搅?。
“我不會傷害你的?!?p> 慕洇聞聲,不由抬頭,月光下,少年面色冷峻,垂眸看了她一眼,眼中的神色卻無比堅定。
慕洇看見那人蒼白精致的下頜。
段無昭臉色蒼白,方才那匕首刺入腹部,他有些失血,但是依舊緊緊地握著手里的馬鞭。
她低低地嘆息一聲:“好吧,我和王爺一起逃命吧?!?p> 在慕洇看不見的地方,段無昭的嘴角輕輕地揚了揚。
颯颯——
段無昭同慕洇對視一眼,眼中光芒一閃而過:來了!
陳說怎么可能這么容易放過他們!
城主府里都是成豫的人,但是府外不是啊!
城外可還有押送糧草的官兵!
慕洇心下一凜,仔細地聽著四周的動靜。
段無昭把匕首往馬身上狠狠刺去,駿馬凄厲地嘶鳴著,馬蹄一蹬地,發(fā)了狂地向前奔馳!
慕洇被顛簸得幾乎要暈死過去。
霎那間,冷光凜冽的箭矢從四面八方射來!
密密麻麻!
身后也隱約傳來馬蹄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