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秀躺在床上,把剛才發(fā)生的一切都聽見了,他也想明白了。他想明白了,人應該怎么活。他聽見了有錢有勢,家財萬貫的劉貪財,面對家庭貧窮卻德高望重的王大爺時,還是那樣的膽怯、害怕,最后還是乖乖地認慫,像一條狗一樣,滾出了王大爺家大門。他感受到了,就是人再有錢,再有勢,再有膽量,沒有眾人的擁護、愛戴,到最后,他的底氣還是不足,還是要遭人謾罵。他也聽到了,隨劉貪財一起來的,那兩個牛氣沖天,不可一世,目中無人的傭人,被眾人打的屁滾尿流,卻見到王大爺后,不敢啃一聲,最后,還是夾著尾巴跑了。
這就是人和人的差距,當一個人,心地善良,處處為別人著想時,他在危難之時,也會有人來幫助、撐腰,幫他渡過難關。他今天才真正看出來了,王大爺?shù)臑槿?,王大爺家,才是有勢的人。王大爺?shù)倪@種活法,才叫活人,才叫過日子。俗話說:“有人才能活人?!薄O駝⒇澵斈菢拥娜?,雖然家里有錢,但活著沒人了。不過,也有到劉貪財家串門的人,但那都是些,為了自己的利益而去的。去有錢人家串門的人,就是為了利益與利益的交換而去的。
劉秀又想到了自己。當一個人在為難之時,沒有一個親人在身邊,沒有一個朋友關心自己,沒有人對自己說一句溫暖人心、暖心窩的話,這人活的是多么的悲哀,是多么的凄涼、孤獨、寂寞而又顯得多么的悲慘。劉秀也想到了,當他在危難之際,是村里人把他抬回家的,是王大爺?shù)娜齻€兒子為他忙前忙后,為他抓藥,請郎中看傷的。只要是有良心的人,這份恩情是永遠都不能忘的。
劉秀以前,一直想攀高枝,所以才有了,把巧兒嫁給劉貪財?shù)南敕ā5珓⒇澵斣趧⑿阕钗ky之際,都做了什么?劉貪財在劉秀危難之際,并沒有來幫助他,關心他,而他卻,幸災樂禍,并且來了個趁火打劫,落井下石,把劉秀往死里整。劉秀今天也真正看到了,有錢能使鬼推磨,但有錢買不來親情,買不來友情,更買不來相鄰之間的這種感情。劉秀以前,老把自己看的很高,他以為總有一天他會考個一官半職,出人頭地,他會等到有錢的那一天的。他想著,到時候他有錢了、當官了,會有人瞧得起他,看得起他,尊重他。但他想錯了,他今天真看到了,有錢有個屁用?劉貪財有錢有勢,但在王大爺面前,他窮的只剩下錢了,他除了錢,一無所有。劉貪財他每走一步路,都要花錢來買。劉秀現(xiàn)在才正真知道了,錢不是萬能的,錢買不來人情世故,錢買不來一個情字。劉秀今天,也真正感受到了,大家擁戴的魅力,這種愛戴是不需要花錢的,這是人們從心底里發(fā)出來的,從內(nèi)心深處涌現(xiàn)出來的,這不是討好奉承,這就是王大爺?shù)镊攘Γ@是王大爺為眾人辦好事,所得來的回報。這也是王大爺,時時為鄉(xiāng)親們付出而得來的最大的利益。這種魅力,不在于一個人文化程度的高低,不在于一個人學的有多好,有多能干,有多大的本事,這在于這個人要時時刻刻為他人著想,為眾人辦事。
劉秀也明白了,一個人的自身素質(zhì),并不在于文化程度上,而在于自己的修養(yǎng)上,在自己的行善積德上,在為貧苦老百姓謀福利上。一個人只有做到這些,才能得到大家的愛戴和尊敬。這樣的人,才能萬古流芳,流芳百世;才能流傳千古,名垂青史。而像劉貪財那樣的人,他走到哪里,都會聲色狗馬,臭名遠揚;像劉貪財那樣的人,會遺臭萬年,最終會導致,自己的身敗名裂,有可能會不得好死。那就隨著時間的推移,讓我們慢慢地見證吧!
劉秀在屋內(nèi)想了好多好多,而王大爺家的客廳里卻還在為,劉秀是不是真心教孩子們讀書而談論著。因為在這個村莊好久都沒有教書匠了,大會兒更擔心的是劉秀的為人,他會堅持到底嗎?他會在以后的日子里,真心做一個教書匠嗎?
在農(nóng)村里,也有稍微富一點的家庭,他們也想讓自己孩子,識幾個字,但這很難。因為一個農(nóng)村家庭,請一個教書先生,也是有困難的。一個靠天吃飯的農(nóng)民,是難有閑錢來請教書先生的。如果,劉秀真心想給孩子們教書,這也算是他做了一件功德無量的事。
王大爺給大償兒解釋著,說這是真的,而有些人說:“劉秀是個怎樣的人,兩面三刀。王大爺!您還是等著,等著劉秀傷好了再說吧。萬一劉秀傷好后變卦了呢?”
這時,有一人大聲喊到:“劉秀才,你給大伙兒說句話,你真心想為孩子們教書呢,還是糊弄人?如果是真的,我給你在我家騰出三間房來。如果糊弄人,我說句不中聽的話,我就當你放了個屁。大會兒有可能也不會怪你,人各有志嗎?!?p> 這人說過這話后,大會兒靜靜地聽著、等著劉秀的回音。
劉秀在屋里聽到了王大爺對眾人說,他要為孩子們教書時,鄉(xiāng)親們是有質(zhì)疑的。他也知道鄉(xiāng)親們?yōu)槭裁床幌嘈潘?,但當這人問他時,他現(xiàn)在得給鄉(xiāng)親們,做出一個承諾了。
劉秀大聲說道:“鄉(xiāng)親們,我王叔說的是真的,我以后為孩子們教書,我試不考了,我以后專心教書?!?p> 劉秀長長地嘆了一口氣又說:“鄉(xiāng)親們??!我劉秀以前對不起大家。但是從今往后,我會從新做人。只要鄉(xiāng)親們能,看得起我劉秀,就讓孩子們來學習識字,我不收大家的學費。”
鄉(xiāng)親們聽到劉秀,親口說要為孩子們教書,都可高興了。全村一兩千人,識字的就幾個,有時候遠方親戚來份信,還要找半天識字人來讀。這下好了,只要劉秀肯為孩子們認真教書識字,就如王大爺所說的,下一代再不是睜眼瞎子了。
這時王大爺又說:“大伙兒聽我一句,雖然劉秀說不要孩子們的學費,但是劉秀還要生活?。∷晕矣X得還是多少要交點?!边@句話眾人都同意。
王大爺今日也特別高興,就坐在客廳里和鄉(xiāng)親們聊天。說的都是劉秀教書的事,有一人還說:“說不準??!我們這劉先生還會給我們村,教出個狀元朗來呢,我們也能沾點狀元的光?!北娙寺牭竭@話,哈哈大笑,這是對未來希望的笑。劉秀在屋內(nèi),聽著大會兒聊天,聽著聽著,他眼淚卻下來了。這時,劉秀的淚是感動的淚。因為,自從他答應給孩子們教書,鄉(xiāng)親們對他的稱呼也改了,以前不管長輩晚輩都叫他劉秀才,有些甚至直呼他名“劉秀!”。但今天大會兒這么稱呼他,他喜歡這個稱呼,“劉先生”。以前只有劉貪財這么叫他,他覺得很刺耳;現(xiàn)在鄉(xiāng)親們這么叫他,他覺得很親切,因為這是從心底里發(fā)出來的。
沒過一會兒,其他的人都走了,客廳里就剩下幾個老人和王大爺聊天,這時就聽見有兩人跑了進來。王大爺抬頭一看,一大一小。有一位大姐拉著他家小孩,風風火火進門就說:“快!孩子,給你這幾位太爺磕頭?!?p> 這孩子也聽話,跪在地上給幾位老人磕了頭。王大爺拉著這孩子的小手說:“你到我家干啥來了???”
這位大姐趕忙說:“讓我孩子學識字來了,劉先生呢?我讓孩子拜個師,先占個位?!蓖醮鬆斕ь^一看,呀!門口又多了幾個孩子。這不,家近點的、機靈點的大人,早就跑回家叫他家孩子來了,這也怕劉秀反悔,提前給孩子占位來了。
王大爺?shù)膸讉€孫子到劉秀家取書也回來了,在院子里嚷嚷著:“這是我找到的,還不讓我看?!?p> “這是我先拿到了,爺爺說誰認識字,誰先拿?!?p> 這一小孩想拿書,他哥不讓拿,他跑進客廳對著王大爺說:“爺爺,我哥不讓我拿,還說先生只給他教識字,不讓我學。”
王大爺笑著說:“讓學,讓學,都讓學,呵呵呵!”和王大爺一起聊天的老人們也哈哈哈地大笑了起來。
老人和大人們,正為這孩子說的話,笑呢。不知道是誰走了進來,只聽見,梆——咣當——嘭,有人一下子撞開了門??蛷d里的人猛得一愣,都走到院子里看個究竟,這誰這么沒禮貌。大家來到院子里,卻看見大門口兩人好像在摔摔跤,走出客廳門的這幾人,看到這一情景,都笑了。
原來是王麻子和他兒子王鐵柱,他爹拉鐵柱進門,兒子拉著門框,就是不進來。
王麻子是村里的鐵匠,長得跟黑旋風李逵似的,眼睛睜得大大地說:“你給老子過來不過來!你還反了天了!看老子怎么收拾你!”王麻子一個跨步就把他兒子攔腰抱起,扛在肩上,來到了眾人面前。這時王大爺也走出了客廳,看到這一情景就問王麻子:“你這是怎么回事???跑到我家打你兒子來了?!?p> 王麻子把他兒子,放在地上,腿上又是一腳說道:“給你太爺們跪下!”
王鐵柱看了他爹一眼,還是跪下了。這時王麻子滿臉堆笑地說:“大爺!我把這小子給抓來了。就是他,昨天帶頭欺負劉先生,他還給我回家說,坐在劉先生身上當馬騎。這孩子太沒大沒小了,現(xiàn)在就等候你和劉先生的處置?!?p> 王大爺說:“你這是給劉秀賠不是來了,是吧?劉秀在里屋呢!你帶孩子進去吧!”
王麻子現(xiàn)在忸忸怩怩,臉色有點難看。這時跪在地上的王鐵柱不愿意了。哭著說:“爹,我昨天給你說,我騎在劉秀才身上,你還夸我厲害,現(xiàn)在又來罵我、打我!”
王麻子一聽這話,臉紅的都沒地方放了,顯得尷尬無比。他左手提起兒子,右手猛地扇了王鐵柱一巴掌,嘴里說:“你這臭小子,我一巴掌呼死你。我家里給你怎么說的,??!目無尊長。劉秀才也是你叫的??。 ?p> 王大爺已經(jīng)猜到王麻子的用意,他對王麻子說:“你是不是想讓你孩子識字,又怕劉秀不答應,是吧?”
王麻子提手到后腦勺,抓一抓撓一撓,嘿嘿、憨里憨氣的傻笑起來。王大爺說:“我想劉秀不會記孩子仇的,你讓孩子進去拜師吧!”
王麻子聽到這話,高興的說:“唉!謝了大爺?!庇謱λ麅鹤诱f:“還不快去,你這個兔崽子!”
王鐵柱跑進了里屋,有幾個大人也推自己孩子說:“你們也去吧!”
這些孩子跑進屋里,齊刷刷跪在床下,給劉秀磕頭拜師了。劉秀的眼淚又下來了。劉秀流著淚給孩子們說:“孩子們,以后要好好學習啊!”劉秀又大聲對客廳里,院子里的人說:“謝謝鄉(xiāng)親們看得起我,我會好好教孩子們的!”
孩子們給劉秀磕完頭,又回到了父母的身邊。王麻子說:“唉呀!現(xiàn)在好了,我兒子也可以讀書了。我家三代都是鐵匠,都不識字,沒法記賬。哈哈哈!現(xiàn)在好了!現(xiàn)在好了!我兒子也可以讀書識字了?!?p> 王麻子說完這話又拉著王鐵柱的手嚴厲地說:“兔崽子!從今天開始,你在家吃完飯就到這來,給你家先生端茶倒水,端屎端尿,如果把你先生侍奉不好,我要了你的狗命!”
孩子們拜完師,鄉(xiāng)親們也都安了心。這村里幾輩人了,讀書人不多,現(xiàn)在孩子們都有機會識字了,鄉(xiāng)親們看起來異常高興。
農(nóng)村人,對孩子也沒多大要求,他們不想著孩子有多大出息,有多大本事,也不想著讓孩子長大了,當官或者當大老板,他們大多都不會這么想。他們想的是,只要孩子們能識字就行,長大了學一門手藝,能養(yǎng)家糊口就行,一輩子平平安安就行。
鄉(xiāng)親們領著自家孩子,拜師完了,他們也都陸陸續(xù)續(xù)回家了。但是在走之前,都會去劉秀睡的屋里,走到劉秀睡的床邊坐下,親切的,問好道別,客氣一番,啦拉近乎,這是劉秀從來沒有遇到過的事。劉秀現(xiàn)在才知道,什么才叫受人尊敬。鄉(xiāng)親們都走了,他們忙他們的事去了。農(nóng)村人都很忙,但農(nóng)村人有時候都是瞎忙。
人活一輩子,好人與壞人就在一念之間。劉秀的這一舉動,得到了鄉(xiāng)親們的認可。今天的鄉(xiāng)親們,來了一個,一百八十度的大轉(zhuǎn)彎。好人,為鄉(xiāng)親們辦實事的人,總會得到大家的愛戴、擁護和尊重,這就是人性,這也告訴了人們,人應該怎么活。
這一日,就這么過了,有人歡喜有人悲。歡喜的是,村里的老百姓,從今天之后,村里終于出了個教書先生,他們的孩子終于可以讀書了。悲的是劉貪財和他的兩個傭人。兩個傭人挨了打,劉貪財在眾人面前丟了丑,他們能咽下這口氣嗎?
次日早晨,劉秀吃了一碗雞蛋面,面是王奶奶親自下廚搟的,蛋是鄉(xiāng)親們送來的,說是要讓劉先生補補身體。劉秀家的白紙,也讓人為孩子們?nèi)?。劉秀吃完飯,躺在床上,為孩子們抄書?p> 劉秀因為是睡在床上,他的手上,衣服上,被子褥子上,以至于臉上都滴滿了墨汁。但這些外部因素,沒有干擾劉秀專心致志的寫字。在劉秀旁邊,有一孩子拿著扇子,在為劉秀小心翼翼地扇風。
客廳里王大爺為孩子們裝訂書本,院子里傳來朗朗地讀書聲,孩子們在讀《百家姓》,如果有哪一句讀錯了,劉秀會在屋內(nèi),大聲喊著指導:“哎!那個誰,剛才讀的那個字,不對,應該這么讀……”。因為今天是孩子們第一天學習識字,孩子們都有新鮮感,所以讀的也很認真:“趙、錢、孫、李,周、吳、鄭、王,馮、陳……”
外面樹上的鳥兒嘰嘰喳喳地叫著,來迎接這美好的一天。這時,王大爺家的大門,吱呀一聲開了。有一人,鼠頭鼠腦地把頭伸了進來,瞧了瞧院子里,然后把一份信,交給了一小孩兒就溜走了。
小孩把信封交給王大爺,王大爺拆開信封一看,臉又沉了下來。他長長嘆了一口氣,把信扔在了桌子上說:“劉貪財這個狗娘養(yǎng)的畜生,他把禮義廉恥,倫理道德,甚至孝道都不要了,這個人面獸心的畜生……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