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茂生等人來到劉府大門口,他們看到的劉府大門和秦縣令看到的是一樣的,唯一不同的是,這時的劉府大門比那時更要破敗。
現(xiàn)在已是農(nóng)歷九月中旬,天氣漸漸變冷。他們五人站在劉府門口,一陣寒風(fēng)吹過,路面的灰塵卷積著樹葉,向他們幾人迎面撲來,這陣風(fēng)顯得凄涼、陰沉;劉府大門旁的樹葉,隨著風(fēng)飄蕩,就好像送喪隊伍經(jīng)過這里,而撒過的冥幣,有一點淡淡的哀傷;寒風(fēng)吹過后,一陣寒意襲來,猶如孤魂野鬼向他們打了一聲招呼,這讓人不由得打個寒戰(zhàn)。
王茂生走在前,他大步走到劉府大門口,使勁一推門,伴隨著“吱呀”一聲,門上面的灰塵落在了王茂生頭上。王茂生抖了抖飄落在自己身上的灰塵,又一使勁把門全部打開。眾人等落下的灰塵飄散、沉降完后,跟著王茂生走進了劉家大院。
這么多人走進劉府大院,這么大的聲響,打破了劉府的寧靜。但劉府,并沒有一人走出來觀看,他們好像走進了,讓人們舍棄了好久的房屋。他們發(fā)現(xiàn),在這個院房內(nèi),沒有了一點生機,沒有了一點生活的味道,更沒有了一點人氣。
和王茂生隨行的人中,只有丫鬟小蘭是最熟悉這里的,她帶領(lǐng)著大伙兒,走到了客廳。但客廳內(nèi),桌椅板凳上,多日沉積下來的灰塵,少說也有一寸多厚。他們走過的地面上,很明顯的留下了深深的腳印。大會兒走進客廳,看到這一情景,已知道,如果不徹底打掃,這地方是沒法待人的。就在他們不知再向何處去時,卻從不遠處的廚房里,傳來了炒菜的聲音。這時,丫鬟小蘭臉上稍微露出了一點喜色,這龐大的屋子,終于聽到人聲了。小蘭急忙走出客廳,眾人跟隨,他們走向了廚房。
當(dāng)王茂生等人走到廚房門前時,他們看到在廚房里,有一位老媽子正在鍋里炒著土豆絲。但是,廚房內(nèi)鍋碗瓢盆擺放的雜亂無章,他們根本沒處落腳。
丫鬟小蘭站在廚房門口,她看到這一情景,眼淚瞬間流了下來。以前這個廚房是多么的干凈整潔,可現(xiàn)在?她含著淚問這位老媽子:“大媽,我是丫鬟小蘭,老爺他在哪里養(yǎng)傷呀?”
這老媽子,抬起頭,癡呆呆地看了半天小蘭,才說道:“在他屋室呢,你們來的好,這幾天老爺再也不折騰了。前幾天他一直發(fā)瘋似的叫喚,好嚇人的,這幾天安生了。”
丫鬟小蘭又問:“大媽,屋里其他人呢?”
“哎!該走的都走了,不該走的也走了。老爺天天抱著他的錢鑰匙,幾個月都不發(fā)俸銀了,能不走嗎?都到別處討生活去了?!边@老媽子說到這,又炒起菜來,也沒理王茂生等人。
小蘭在門口站了一會兒,她擦了一下臉頰的淚水,她轉(zhuǎn)身帶著大會兒,去了劉貪財?shù)奈菔?。他們快走到劉貪財屋室時,眾人聞到一股子臭味兒,隨行眾人不由得捂住了自己的鼻子。
他們走到劉貪財屋室外,丫鬟小蘭敲了幾下門,但里面并沒有人應(yīng)聲。丫鬟小蘭又敲了幾次,但在屋內(nèi)并沒有啥反應(yīng)。小蘭縮著頭,輕輕推開門,隨著“枝——丫——”一聲響,他們聽到屋內(nèi)老鼠“吱吱、吱吱”的叫聲,和老鼠受到驚嚇跑動的聲音。
丫鬟小蘭聽到屋內(nèi)老鼠跑動的聲音后,嚇了一跳。隨后“嘭”的一聲,她重重地急忙把屋室門關(guān)緊,轉(zhuǎn)身投到了張杰懷里。這時的巧兒也嚇了一跳,投入到了王茂生的懷抱,把王茂生抱地緊緊的。
萬達在這幾人身后,他看到這,哈哈一笑,邁開腳步穿過這幾人,隨口說道:“幾只老鼠,有什么害怕的?”他走到屋室門前,一腳把屋室門踹開了。隨著“嘭”的一聲響,萬達一個跨步走進了屋里。他才邁進去了一條腿,隨后“唉呀!”大叫一聲,又跳出了房間。
萬達沒有看地下,就直接踏進屋內(nèi),卻一腳踩進了尿屎盆里。尿屎盆里的尿屎混合物,受到重力的擠壓,盆里的屎尿水隨即濺了出了,濺射的滿地都是。屎尿發(fā)出的臭味,導(dǎo)致屋內(nèi)屋外更加臭了。
這時房間門已經(jīng)全部打開了,所有人看著屋內(nèi)的一切,也看著床上的劉貪財。這時的劉貪財,背對著門口,頭頂著枕頭,爬在床上,就好像跪在床頭。他的身上披著一床被子,看起來好像一個大蛤蟆精。跪在床上的劉貪財,對剛才發(fā)生的這一切,對這么大的響動,沒有一點反應(yīng),他還是保持著同樣的姿勢,跪在床上。
眾人看到,在劉貪財?shù)淖笊戏?,有一個床頭柜。在床頭柜上,擺放著幾個空碗,空蝶子。床頭柜上濺出來的飯湯、污垢,黑漆漆的,一切物品排放在上面,看起來狼藉、惡心。放眼整間屋子,用臟亂臭,都無法形容這件屋子里的現(xiàn)狀。
所有人看到這一情景,都不知道說什么好,他們目瞪口呆,靜靜地站在門口。這時,老媽子做好飯菜,她一只手端著一碗米飯,一只手端著一盤土豆絲,她沒有理眾人,也沒給王茂生等人打招呼,就直接進屋。她進屋后,也沒看劉貪財一眼,對著屋子喊道:“老爺,吃飯了!”這老媽子好像在給空氣說話,她直走到床頭柜前,把飯菜放到床頭柜上,再拿起空碗、空碟子,轉(zhuǎn)身走了出去。
在門口站的這幾人,看到老媽子這一舉動,都顯得很驚訝,在心里反問道:“怎么會這樣?”。
這老媽子走出房間,剛要從這五人中間穿過,卻讓張杰攔住了,張杰問這老媽子:“唉!大媽,你家老爺能吃得了這么多嗎?”
這老媽聽到這張杰這么問她,她用質(zhì)問的口氣說:“一個大活人,吃不了這一碗飯?你看這空碗,這不是吃完了嗎?”這老媽子,指著空碗,空碟說。
老媽子說完這話走了,大會兒再看劉貪財,他還是以跪的姿勢爬在床上。
萬達等不急了,他跨進屋內(nèi),幾步走到劉貪財旁邊,伸出手,一把揭開了劉貪財身上的被子,并大聲說道:“劉老爺!我們幾位站在門口好半天了,你是死是活,說句話???”
當(dāng)萬達揭開劉貪財身上的被子時,劉貪財并沒說話,而眾人卻聽見,有幾只老鼠在被子里,吱吱、吱吱地叫響。萬達推了一把劉貪財,劉貪財僵硬的身體翻了個身。他還是原來的姿勢,反過身的劉貪財就像一只大蛤蟆,四肢朝天,背挨著床。這時,從劉貪財肚子里,跑出來七八只老鼠。所有人的目光都鎖定在劉貪財?shù)亩亲由稀K不忍睹的一幕,顯現(xiàn)在了眾人的眼前。劉貪財?shù)奈迮K六腑已被老鼠吃光,掏空了。他的半個身材已經(jīng)成了白骨,陽光透過窗戶照在劉貪財?shù)睦吖巧?,肋骨發(fā)亮,甚是可怕。
萬達看到這,他嚇得呆立在原地,張杰和王茂生也不敢直視,他倆閉上了雙眼,不敢看這一幕。巧兒和丫鬟小蘭就更加害怕了,這兩位女士嚇得渾身顫抖,一個抱緊張杰,一個抱緊王茂生。
萬達在床頭愣了一會兒,他反應(yīng)過來后,急忙轉(zhuǎn)身,幾步走出了房間。還沒等萬達走出房間,王茂生等四人早已逃離現(xiàn)場,走的遠遠的。此刻他們站在,空曠的地方。兩位女士臉色蒼白,全身還在顫抖。
也不知過了多長時間,這幾人的心,才平靜了下來。等他們的心平靜下來以后,張杰看著王茂生,嘆了口氣說:“劉貪財風(fēng)風(fēng)光光了一輩子,沒想到,他居然有這樣的下場。茂生兄弟,你出個主意吧,現(xiàn)在該怎么辦?”
王茂生轉(zhuǎn)頭,盯著看了一會兒劉貪財?shù)奈菔?,他又低下頭,默默地說道:“哎!怎么說,我也是劉員外的親外甥,我得請王大爺主持,把他給埋了?!?p> 萬達說:“還是我這兄弟有情有義。你就別去了,我去吧!我現(xiàn)在就去找王大爺?!比f達走出了劉府。
張杰看著萬達走了,他也說:“這人生前畢竟是個財主,我去給劉員外找一副好棺材吧!”
張杰走后,一陣涼風(fēng)吹過,飄過來濃濃的臭味兒。他們現(xiàn)在才想起,他們剛進劉府時,聞到的就是這個味兒,這種尸臭味。
張杰和萬達都走了。王茂生坐在石凳上,巧兒爬在他懷里。丫鬟小蘭坐在一旁,默默地流著眼淚。王茂生看著偌大的劉府,想象著往日輝煌的劉家,心中真不是滋味。劉家歷代追求財富,可是,去世的人,帶進墳?zāi)沟?,讓人盜了,留下的,后人也帶不走。哎!世間一切東西都是假的,只有人是真的。俗話說:“只要有人,才有財富。”人都沒了,要財富有何用?
隨著時間的推移,王大爺和他家老大,走進了劉府,萬達跟隨。王大爺來到了劉貪財住的那一間屋室門口。王大爺站在門口,打開門向里面看一眼。他并沒有進屋,就直接關(guān)上了門。王大爺走了幾步后,他吩咐他家老大去買生石灰,他又走到丫鬟小蘭旁邊說:“孩子,待會兒會來好多人要來,你和巧兒把劉府客廳收拾一下吧。”
小蘭點頭,并拉著巧兒一起走向客廳方向,他們?nèi)ナ帐皠⒏蛷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