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75、此味只應天上有,人間能得幾回聞?
次日清晨。
天氣慢慢開始轉涼,已至辰時,仍未見日,反而是老早便刮起了一陣秋風,吹的路上的販夫走卒都裹緊了衣服。
路邊攤上想要吃個熱包子喝碗清粥的人也比往常多了許多。
同福酒樓倒是安靜,除了寥寥幾個吃著早餐的住店客人外,也就這店小二一大早起來忙活著擦桌掃地了。
正此時,一陣跑步聲驟然而來,這是一隊縣衙的捕快,不見甲胄,為有那柄懸于腰間的制式佩刀可辨身份。
涼宮城除了前段時間的“劉府貓妖案”之外,還算稱得上是安逸太平,城中雖偶有偷盜之事發(fā)生,但涉及人命的案子還是許久不曾出現。
像這種大批量捕快出動的情況則更是少見,莫非是這同??蜅V谐隽耸裁慈嗣偎??
就在周圍百姓們紛紛猜測的時候,一頂官轎朝著這邊抬了過來,眾人紛紛讓道,這種規(guī)制的官轎在涼宮城中只有一人可以乘坐——知縣馬穩(wěn)。
這位馬知縣算不上是清正廉潔的大青天,但也不是什么草菅人命、為禍鄉(xiāng)里的惡官,總之這為官之道便如同他的名字一樣。
小事不管,大事不聞。糊涂做官,安穩(wěn)度日。
其子馬晏陽便是深的父親的“穩(wěn)”字真?zhèn)鳎駝t也不會在昨晚與李秀的對峙中主動認錯賠禮了。
不爭一時氣,不惹過江龍。
停轎。
馬穩(wěn)從官轎上下來,走入酒樓看著正在擦桌的店小二,語氣稍微降了降,低聲問道:“那位遠道而來的白發(fā)公子呢?”
“馬大人,您說李公子啊,他在房間睡覺呢……”
“噓!”
不等店小二說完,馬穩(wěn)便直接打斷了他的話,低聲呵斥道:“知道李公子在休息,還敢這么大聲說話!”
“是是是,小的知錯。”店小二連忙小聲認錯。
馬穩(wěn)擺了擺手,這是讓手下的捕快小聲的清場,將那些還在用早點的客人都趕了出去。
“那個……馬大人,您吃點兒什么?”
“吃什么吃,我問你,那位李公子的來頭查出來了嗎?從什么地方過來,家世、背景、身份……”
店小二搖頭,一問三不知。
馬穩(wěn)微微皺眉,面露一絲不悅:“什么都沒查出來?”。
“回大人,這位公子的來歷我們確實不知,不過從這位公子出手闊綽,談吐舉止也絕非普通人?!?p> “屁話,普通人本官能親自過來?”
馬穩(wěn)伸手捏了捏鼻梁,他是今早兒子回來之后才知道涼宮城來了位大人物的,雖然不確定其真實身份,但自家兒子的眼力他還是相信的。
尋常人想假扮成貴胄子弟必然會有破綻,不可能騙得過自家兒子,既然兒子說是汴京城的大人物,那恐怕也八九不離十了。
“與那位公子同行的還有什么人?”
“除了那名齙牙道士,還有一名負劍男子看起來身手不凡,另外的兩名女子,也都是個頂個的絕色,。”
店小二回憶了一下李秀一行人的長相,突然像是想到了什么,開口道:“對了大人,那位李公子是騎白虎來了,那只白虎看著也不一般?!?p> “騎白虎?”
馬穩(wěn)微微皺眉,陷入了沉思,略微思索之后更加肯定了心中的想法。
這位李公子絕對是大人物,而且身份恐怕還不簡單,豢養(yǎng)此等猛獸為坐騎,這可不是尋常豪閥公子能有的手筆。
“所有人戒備下去,不要讓任何人打攪到李公子休息?!?p> “是?!?p> 看到這些捕快紛紛在周圍戒備,小二也是知道今天應該再有生意了,索性便一臉諂媚的問道:“馬大人還有什么需要,吩咐一聲,小的立刻去辦?!?p> “不用,知道那李公子喜歡吃什么嗎?”
“這個……小的不知?!毙《u了搖頭:“不過李公子身邊的齙牙道士喜歡吃芙蓉糕,據說昨晚去倚翠樓的時候直接點了一大桌?!?p> “那還不趕緊通知倚翠樓的人再送些過來!”
“是是是,小的這就去通知?!?p> 馬穩(wěn)就坐在一樓的木凳上,再度理了理自己的官袍,爭取以最好的姿態(tài)與李公子見面。
既然確定了李秀的身份不一般,那他這一趟可就是算是來替兒子賠罪的了。
自家兒子終究是太年輕了啊,考慮事情也不夠妥當。
昨晚李公子的確說了不再計較,那是人家身份尊貴大人有大量,可那齙牙道人呢?人家能心甘情愿讓你扔下樓?
宰輔門前七品官,這話說的真不假。
這世道啊,終究是閻王好見,小鬼難纏。
……
……
“咚咚咚!咚咚咚!”
一陣急促的敲門聲。
李秀此時正趴在床上,這點兒敲門聲在他頂好的睡眠質量面前真是不值一提的。
最后敲了得有一分鐘,獸皮地毯上趴著的赤瞳白虎實在是被吵煩了,這才起身跑到門口,揚起虎爪給開的門。
敲門的人是黃不虧,他走南闖北這么多年,苦日子過多了自然也就沒有睡懶覺的安逸習慣。
本來一大早是準備下樓去找點吃的,結果在樓梯就看見了坐在樓下了馬知縣,以及一大幫子捕快。
再回房間在窗臺上觀察了一下,整個同福酒樓都被這些衙役捕快給圍住了,這是要抓人的節(jié)奏啊。
回想昨晚自己與公子在倚翠樓怒懟馬晏陽的事,黃不虧腦海中第一個念頭就是:公子露餡了。
“出事了,出事了?!秉S不虧進門著急的喊道。
“吼。”
赤瞳白虎低吼了一聲,似乎是在提醒黃不虧不要把李秀吵醒了。
可黃不虧此時哪里顧得了這個啊,看見床上趴著的李秀,伸手就是一頓猛推、搖晃……
只是一頓操作之后,李秀依舊是巋然不動,我自安然。
最后,黃不虧實在是著急的沒辦法了,只得是坐在床邊,默默脫下了鞋子。
“臥槽,誰特么竄稀了!”
李秀立刻就感覺到了不對勁,這股老壇酸菜發(fā)酵之后產生的刺鼻酸臭味為什么會出現在自己床上。
“公子……”
“去你大爺的!”
李秀本就有起床氣,睜開眼就看到放在自己枕頭邊上那塊發(fā)黃發(fā)硬的裹腳布,頓時一陣干嘔,抬腳就給黃不虧踹趴到地上去了。
“吼!嘔~”
一旁的赤瞳白虎也是忍不住干嘔,直接用前爪推開了房門,去走廊上透氣。
“開窗!開窗!”
“誒?!?p> “你特么把鞋穿上再開!”
“哦哦哦?!?p> 黃不虧趕緊切斷病毒來源,這才去將窗戶打開通風透氣。
下一秒,
一道紅發(fā)紅衣的身影已經趕了過來,指尖跳動著金色小火苗,眼神十分戒備的盯著兩人。
“黃不虧,你特么幾年沒洗腳了?”
李秀已經抱著衣服罵罵咧咧的跑出了房間,看到蕭依然這才開口問了一句:“小師叔鼻子這么靈?。俊?p> 只是問完李秀就后悔了,五感敏銳這是小師叔的天賦,但這種時候嗅覺太好絲毫并不是件好事。
“你們在做什么?”
“黃不虧大早上的抽風了……”
正說著,小師妹與李慕白也是聞訊……聞味趕來,看見抱著衣服站在走廊上的李秀,眼神中充滿了怪異。
半柱香之后。
房間中的味道終于慢慢散盡,四人一虎直視著本次的放毒案的始作俑者黃不虧。
“說,叫我做什么,今天說不出個所以然來,以后你的芙蓉糕就用裹腳布包著吃吧。”
李秀一臉不爽的看著黃不虧,旁邊的赤瞳白虎也是沖著黃不虧直打哈欠。
黃不虧一開始還因為腳臭有些不好意思,聽到李秀問話之后這才反應過來,一臉著急的說道:“這樓下來了好多官府的人,許是昨晚咱們忽悠那馬晏陽的事敗露,連那位馬知縣都找上門來了。”
“官府的人?確定是找我們的?”
“這……”
“應該是針對我們來了?!笔捯廊徽Z氣平淡道:“整個酒樓除了我們之外,其他的住客都被清理出去了?!?p> “酒樓的大門和后門有人把手,樓內的幾處后院、樓梯、走廊……也都站著官府的人,出路基本都封死了,”
“難道真是我露餡了?”李秀自我懷疑道:“不應該啊,兩個月前才用過,不至于業(yè)務就生疏了吧?”
“公子,咱們現在咋辦啊,我剛才在窗臺上看,樓下有好幾十號人呢。”
“現在知道怕了,昨晚在倚翠……街上一身正氣英雄救美不是挺威風的嗎?”
“公子,當時是芙蓉糕吃多了,上頭了嘛?!秉S不虧不好意思道,現在一陣哆嗦,后怕至極。
“行了,下去會會他們吧,一個涼宮城的八品知縣而已,還能比青羊宮的賊人難對付不成?”
李秀起身,理了理自己的衣領,滿頭白發(fā)依舊披散著沒有束起,窗外的秋風拂面,給人一種說不出的妖異氣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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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位來自汴京城的白發(fā)靚仔……已上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