馮何生這幾天變也開始最后的忙碌,被段乾林抓住那人當(dāng)時被巡邏帶走,消失了幾日,不知道為什么這幾天又出現(xiàn)了。
偶爾被楊炎灱看見,低調(diào)了許多,再不敢挑釁,有意無意繞著他們住的客棧走。
馮何生遠遠看見楊炎灱,都是避之不及,不知道為什么,那日說的話總是在腦中回響。真的,他想逃離。
可能是因為現(xiàn)在的生活太過荒唐,自己不甘心如此。又可能是書生那話說得對,自己的大哥確實不是什么好人,還可能是因為每次沒有完成任務(wù),被打得過狠。
反正那些話看似對自己有好處的話,在自己心中生根發(fā)芽,卻又增加了不少煩惱。
煩惱就是人只要一不專心,做事走會走神,走神就完不成任務(wù),完不成任務(wù),回去又得被收拾。
對,要想一個完全辦法逃,要不然被抓回去,以后大街上就能見著一個可憐的殘廢在街上乞討。
……
放榜那天,考生們早已經(jīng)在此地磨皮擦癢,錢花得差不多了,思鄉(xiāng)之情日漸濃烈,早早在那放榜處周旋。
終于來了幾個穿官服的人,大家一齊圍了過去,水泄不通。
官員們慢條斯理拿出寫滿名字的大紙挨個糊在墻上,不一會兒人群中就餉起了歡呼聲。
看到自己名字的考生都要大叫有了,有了,快速退出人群。被擠在后面的人,都投來羨慕的目光,伸長脖子繼續(xù)往人堆里擠。
段乾林和程俊杰雖然覺得沒自己什么事,也跟著往里擠。
劉書行拉著楊炎灱更積極一些,左沖右突,哪還顧得上客氣和斯文,武林高手楊炎灱倒有些靦腆,總覺額在人身上磕磕絆絆不太禮貌。
卻硬是被劉書行扯進人群,來到了墻的面前,心無旁騖,仔仔細細看了起來。
劉書行眼尖一些,大聲喊道:“有了,有了,楊兄你中了,榜中有你名字。”
楊炎灱聽了心中大喜,順著劉書行名字看去,自己的名字豁然在目,又看了兩遍,確實是自己的名字。
妥了,妥了,心中不禁反復(fù)說著,不管以后能如何,起碼有了做官的資格,給自己十年讀書有了一個滿意的交代,以后還可以繼續(xù)考下去,過幾年會試如能中,那可不得了。
想那范進老來中舉都差點瘋了,雖然如今鄉(xiāng)試尺度比那時寬松許多,自己二十歲不到就中,也算是難得的人才。
不一會兒,劉書行又叫了起來:“有了,又有了?!?p> 楊炎灱順著指頭看去,劉書行的大名也豁然在列,這個驚喜比楊炎灱的大得多。
劉書行都能中,這還有沒有天理?畢竟平日里楊炎灱也幫他代筆不少。
不管別人信不信,反正榜上就有他的名。
劉書行沖出人群,大笑三聲,又回來和其他三人挨個擁抱一下,有個這個名分,又有自己爹的能力,回去做官名正言順,比楊炎灱要順利得多。
剩下兩人未中的人道賀一番,并沒有顯得失落,反而輕松下來。這下終于不用被自家老爹逼著讀書積攢資源,可以安心回家經(jīng)營自家生意,賣米的賣米,跑鏢的跑鏢。
人群中不停的有人大喊從中跑將出來,而大多數(shù)人都沒有那么好運,圍著榜單看了好幾遍,沒有發(fā)現(xiàn)自己的名字,搖頭嘆氣,久久不愿離去。
年輕一點的人倒還好,有同行的人安慰,今年不行,明年又來,明年不行,后年又來。
而一些考了不知道多少次的老考生,想到自己年事已高,上有老下有小,身無一技之長,悲從心起,掩面而泣。
這還算好的,更有甚者,精神恍惚,一言不發(fā),居然掉進旁邊的池塘,不知道是想不開自己想跳,還是失足滑下去的。
人間喜怒哀樂,在這榜旁,盡顯了出來。
楊炎灱顧不得在這個時候悲憫天人,見人漸漸散去,要宴請幾位。
跟劉書行一道,還是有些好處,此時比楊炎灱更興奮的他怎么會讓別人請客,自然是要再好生消遣放松一番,全由他付賬。
這個時候幾人當(dāng)然毫不客氣,晚上好好吃了一頓酒,辦好文書手續(xù)就準(zhǔn)備回鄉(xiāng)。
意外的是放榜第二天居然還有人在榜處徘徊,意猶未盡。
鄉(xiāng)試雖然沒有會試隆重,但榜首幾人,在昨天也要被官府之人假意去客棧尋一尋,騎上大馬,戴上紅花,敲鑼打鼓周游一圈,以示朝廷的重視。
那幾人中沒有一個是七臺城東書院之人,真是一山更比一山高。
四人收拾好行禮。踏上歸途,如此之快,是因為有兩個人心急火燎,要回去給家里報告好消息。
不到半日,四人的馬車就出了省城,速度并不快,馬蹄慢節(jié)奏地發(fā)著嗑磕得聲音,不能指望著它們能像戰(zhàn)馬那樣地飛奔起來。
“楊大哥救我!”
楊炎灱突然聽見不遠處有人在喊,不久又傳來同樣一聲呼喚,才確定這楊大哥確實指的是自己,趕緊伸出頭,向車外望去。
車后不遠處風(fēng)塵仆仆,一個少年在前面奔跑,后面落下一群人。少年雖然速度很快,后面的人追得吃力,但是人多,那少年終有體力不支的時候。
那不就是小賊馮何生么?
楊炎灱心中說道,看這陣勢,莫不是那日自己的好言相勸,真起了作用?
馮何生跑到這四人的馬車面前,四下無人,不再跑了。
一群人圍了上來,竟然有十幾個人。楊炎灱跳下馬車,其他三人也跳了下來。
對面人群有人上氣不接下氣喊道:“馮何生,你跟我們回去,我們給大哥說兩句,罰得輕些?!?p> “少來這套,小爺我既然要走,就沒想過要回去?!?p> “你這小子,不講恩情。這么多年,也算大哥將你養(yǎng)大,就想這樣走了?”
“他在養(yǎng)我還是我在養(yǎng)他?這幾年我?guī)退瞬簧馘X財,就這么待我,還想要我如何報答他?”
楊炎灱過去撩起馮何生衣服,一道道傷痕明顯,舊傷未愈,又有新傷,比自己剛在胖子哪里學(xué)武的傷更嚴重得多。
很明顯是平日里,賊窩子里打的。
“這能怪大哥?平日里你就不聽話,最近幾天你又消極怠慢,今天你要跑,不打你打誰?”
對面那人見楊炎灱看著馮何生的傷,似乎據(jù)理說道,又見幾人都是年輕書生裝扮,并不顧忌。
楊炎灱插嘴說道:“此言差異,姑且不論你們干的事情是不是好事,人家要走,豈有強留之理?小兄弟在外偷雞摸狗,有人背后從中得利不少,如今他要棄暗從明,你們還要如此這般,青樓女子尚可贖身,你們這行當(dāng)比這青樓還黑?”
“好你個書生,此事與你們無關(guān),自己知趣,不然牽連到你們,休怪運氣不好?!蹦翘毂欢吻痔吡艘荒_的那人沒有在這行人中,要不然他們也不會這么輕敵。
劉書行和程俊杰見對方人多,顯得要謹慎些,沒有逞口舌之快,只是靜待事情變化。
“我們讀書之人,向來迂腐,從小學(xué)圣人之道,今日見此等不平之事,自然不能袖手旁觀。你們何不就此作罷,放了這小兄弟,自此兩不相干,天下太平,如何?”
“那怎么能行,想來就來,想走就走,沒個規(guī)矩,以后還怎么在道上行走?”
說來好笑,不管是在七臺,還是在省城,這江湖中人,在哪里都是一個口氣,嘴中全是自己的規(guī)矩和道義,卻全然不顧別人的死活,沒個禮數(shù),沒個萬眾律法,竟然還頭頭是道。
楊炎灱涉事不久,卻一眼看透世事荒唐之處,說道:“你的規(guī)矩是限制別人的規(guī)矩,自己卻可以為所欲為,既然如此,何不我也來定個規(guī)矩,你愿意不愿意?”
那人冷笑道:“哼,你有什么資格來和我定規(guī)矩。”
“有沒有資格,一試便不就知道?”楊炎灱這話明顯就是在挑釁,段乾林心里早就做好了準(zhǔn)備。
劉書行心里還是有些發(fā)毛,這幫人不是上次蔣宗余那幫貌合神離的讀書人,而是常年混跡省城的賊幫,今天這哥們要在這里干仗,對方有那么多人,是不是膽子太大了點兒?
話說到此,也沒有必要再作爭論,還是先爭這個資格再說。十幾個人就這樣圍了上來。
既然是打架,這里當(dāng)然再不講什么規(guī)矩,就如胖子,自始自終就沒有對楊炎灱講過什么套路。
先下手為強,楊炎灱先動起手來,先將面前最近的人兩拳撂倒,那人根本沒有想到書生出手這么快,還想著怎么對讀書郎溫柔一些,就吃了兩記悶拳,雙腳一軟,手中的短棒就被奪了。
段乾林自從上次書院擂臺大意輸了楊炎灱心里就暗暗和他教著勁,見他動手,自己不甘落后,一抬腿蹬在自己面前那人臉上,對方還沒倒下,就跟了上去,伏身快速抓住對方雙腳,將整個人提將起來,轉(zhuǎn)了兩圈扔向?qū)Ψ饺巳骸?p> 依舊那么生猛。
對面才反應(yīng)過來,哪能料到現(xiàn)在書生都能這么生猛,怎么朝廷在北邊打戰(zhàn)總占不到便宜?
這個問題眼下也想不通,趕快反擊才是正事。有人掏出匕首,有人拿出鐵棍,長刀短槍一并用上。
待對方有了防備,楊段二人不敢大意,人不是木板,是要還手的,也不會像平日里訓(xùn)練一樣,半真半假。
此時手能下多重就下多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