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 盤點(diǎn)家底

　　寶玉歪在炕上，見她進(jìn)來，笑道：“你快來?！币u人走過去坐在炕沿兒上，含羞笑問道：“二爺叫我什么事？”寶玉招了招手，小聲說：“你坐近點(diǎn)，我有事問你?！币u人往前挪了挪，探著身子到寶玉跟前，低聲問：“什么事？”寶玉道：“咱們這里現(xiàn)在能騰挪出來的銀子有多少？我想著盤個鋪?zhàn)印！币u人聽了一驚，忙問：“這事太太知道嗎？”寶玉道：“還沒和太太說，想著先看看咱們手里夠不夠，不夠的話再和太太商量。”襲人想著寶玉這是想著弄點(diǎn)子私產(chǎn)，賺點(diǎn)體己錢。便說道：“咱們府里的規(guī)矩是沒成家的爺們不能置私產(chǎn)的，二爺可想好了借誰的名兒？”她心下里盤算著或許能讓寶玉借著自己家的名兒，用上哥哥花自芳，這樣也能幫襯一把家里面，也好讓哥哥早日娶個媳婦兒，把日子過起來。正要開口提起來，卻聽寶玉說：“我看著蕓哥兒倒還不錯。”襲人便忙掩口不提此事，說道：“我來的時候怕園子里人多手雜，再有那手腳不干凈眼皮子淺的，把二爺?shù)捏w己摸了去，便都帶過來了?，F(xiàn)放在我房里，我現(xiàn)在就去給二爺拿過來?！睂氂裣渤鐾猓具€想著用個什么法兒把家里的體己錢倒騰出來，沒想到襲人倒是帶來了，這倒是省了一番功夫。便忙忙催著襲人快去拿了過來。襲人看著他急慌慌的樣子，忍不住抿著嘴角笑著去了。

　　不一時，襲人捧著個潞綢包袱進(jìn)來，放在了炕桌上，打開來，露出一個黑漆鑲螺鈿花鳥紋鯊魚皮蓋盒，正面黃銅的云頭拍子，用一把精巧的小鎖鎖住了。襲人從腰間掏出一串鑰匙，選了個小小的，把那鎖打開，里面有寶玉數(shù)年來得的金銀錁子，還有幾張銀票和一個荷包。

　　二人把那金銀錁子點(diǎn)了點(diǎn)，金錁子有六錢的十六個，八錢的八個，共計一十六兩。銀錁子六錢的三十二個，八錢的三十二個，共計四十四兩八錢。襲人道：“十六兩金子能兌一百六十兩官銀。加上這四十四兩八錢，共計二百零四兩八錢。”說完又拿出那幾張銀票，說：“這里還有三百兩銀票。臨來前，我嫌那金銀錁子太沉，帶著不方便，就做主托蕓二爺把多一半的錁子都兌成銀票。手里的這些錁子不夠用了，再去兌了金銀傾了來就是了?！苯又职涯呛砂贸鰜?，從里面倒出來金銀錁子10對，并一張一百兩的銀票，兩張五十兩的銀票，說：“這個荷包里是璉二爺讓給你捎來的，說是上次來保定時北靜王爺給二爺?shù)某虄x，璉二爺回京的時候忘記給二爺放下了。璉二爺說這應(yīng)算是二爺?shù)捏w己，不應(yīng)歸到公中去，這次奴婢過來，就給了奴婢，讓奴婢給二爺帶過來。這錁子都是一兩一個的，算下來單北靜王府給的就有三百一十兩銀子?！睂氂裥睦锼懔艘幌拢械募釉谝黄鹩邪税俣鄡?，再加上賈璉回京前給他留下的那三百兩還沒動，共有一千一百兩，留下一百兩作為應(yīng)急之用，也就是手頭上一千兩銀子可以調(diào)用。二百兩用來盤鋪?zhàn)?，里面的糧油估計也賣不了多少錢，不如等買了宅子后自家用了，也省些嚼頭。剩下八百兩，就要和賈蕓商量著看做什么買賣了。

　　寶玉讓襲人把東西都收進(jìn)那蓋盒里，說：“你依舊收著，等用時再問你要。你也不用過來伺候了，去歇一會晌。我也歇一會兒。”襲人便收起蓋盒，便說：“我讓個小丫頭過來給你打扇子?！睂氂竦溃骸安挥茫宜厝绽镌谙壬弦彩沁@般。”襲人聽了，一陣心酸，卻也不好說什么，把蓋盒放回自己房中，又不放心寶玉，便在寶玉的外間榻上歇了，備著寶玉要什么好起身服侍。

　　寶玉琢磨了一會子生意上的事，迷迷糊糊就睡著了。等起了晌，從內(nèi)室踱了出來，卻看見賈蕓坐在明間里喝著茶。賈蕓見寶玉出來，忙起身行禮問安。寶玉邊接了麝月端上來的茶，便笑著讓他坐了，問道：“不是說晚間才回來嗎，怎么這么早就回來了？”

　　賈蕓笑道：“今兒個事情辦的利索，上午我去看了那宅子，又在周邊打聽了，都說那行商看著也是個實(shí)誠的。這行商還有個鋪?zhàn)?，我也過去問了問，皆說他做生意老成可靠。這宅子應(yīng)是沒有什么的?！睂氂駴]想到賈蕓的消息還很靈通，辦事也牢靠，還知道摸去鋪?zhàn)永锎蛱揭环愫莺菘滟澚速Z蕓一番。繼而又對賈蕓說道：“這個人我已經(jīng)跟趙先生打聽過了，口碑很是不錯。你找個日子把那宅子買下來就是了?！辟Z蕓聽了，也放下心來。

　　寶玉又說道：“他那個鋪?zhàn)幽阌X得如何？我想著盤下來做點(diǎn)生意。”賈蕓見寶玉商量與他，又知道府里的規(guī)矩，想著寶玉或許是要借了他的名頭來開鋪?zhàn)樱@喜異常，迅速在腦子里將那鋪?zhàn)拥奈恢煤椭苓呬佔(zhàn)咏?jīng)營情形過了一遍，謹(jǐn)慎答道：“那鋪?zhàn)釉谖鞔蠼值闹虚g，位置倒是不錯，對面是一家賣首飾頭面的銀樓，是家老字號，聽說已經(jīng)經(jīng)營了三代人了。東邊挨著一家做點(diǎn)心的鋪?zhàn)?，西邊挨著一家成衣鋪?zhàn)?，這成衣鋪?zhàn)右操u些繡品。”寶玉見他說的如此詳細(xì)，有些驚喜，便問：“你覺得那個鋪?zhàn)尤羰潜P下來，做些什么生意好？”

　　賈蕓低頭思量了一會兒，說：“這幾家鋪?zhàn)佣嗍亲雠说纳?，往來的也都是女客居多，不若我們也做這女客的生意。”寶玉聽他這般說，正與自己所想相同，在心里點(diǎn)了點(diǎn)頭，笑著道：“我也是這般想，不過這細(xì)里的章程還得商量你?！苯又终f：“府里的規(guī)矩你也是知道的，我年紀(jì)小，也沒得人用，就想著借你的名頭來做這生意，不知道你意下如何？”賈蕓大喜過望，倒頭便跪了下去，口中說：“二叔看的上侄兒，實(shí)乃侄兒之大幸，侄兒定不負(fù)了二叔的托付?！?p>　　寶玉忙站起身過去扶了賈蕓起來，笑著說：“坐下來說話?！庇终f道：“蕓兒，明日你去找個牙行作保，把那宅子和鋪?zhàn)佣假I下來。買宅子用的銀子想必家里都有交代。這買鋪?zhàn)拥你y錢，我已囑咐了襲人，你從她那里支取便可。還有這買鋪?zhàn)拥氖逻€需不要聲張，我自會和老爺說的。至于鋪?zhàn)淤I下來做什么買賣，你寫個條陳給我，我們商量著來?！辟Z蕓忙點(diǎn)頭應(yīng)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