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光微明,小鬧鐘蜜蜜大聲喊:“勤勞的小蜜蜂要去采蜜啦!”
原枝坐起身來,整理洗漱,換上昨天新發(fā)的校服后,便背上書包去上學。
原蔚坐在客廳等妹妹,見原枝準備好了,還換上了新校服,用力揉揉原枝剛扎好的馬尾,奪過原枝的書包跨在自己肩上。
“走吧,枝枝”
原枝一邊踹他一邊重新扎馬尾。
路上風景很******市的綠化向來做的相當好。原枝趴在窗邊靜靜地看。原蔚向來啰嗦,一點點芝麻綠豆大的小事原蔚也能嘮叨很久。
“要給同學們留個好印象?!?p> “別人找你說話,不要不理他。要親切友好?!?p> “……”
“誒,他們知道你有一個帥氣無比的哥哥嗎?”
聽到這里,原枝開始笑,扭過頭沖哥哥說:“他們還不知道我有個搶妹妹零用錢,以寵妹妹為恥,欺妹妹為榮的哥哥呢?!?p> 原枝聲音甜甜的,有點咬牙切齒的意味。
原蔚握著方向盤目視前方,眼神緊緊的,笑了兩聲,安靜了不過半分鐘,就又開始啰嗦起來。
原枝靜靜地聽著,有些煩,但是又有點幸福。
很快到校了,原蔚把原枝送到校門口。
原枝走了幾步回頭朝哥哥揮手,乖乖巧巧地說“哥哥再見”。也不知道原蔚聽到?jīng)]有,隱隱約約看見原蔚笑開了花。
原蔚很快便開車去大學報道,今天也是他的第一天入學,怎么說呢。大學生報道也有一點點緊張噢。
再說原枝,此時原枝覺得奇怪得很,學校沒有吵鬧聲,安安靜靜的。有些不尋常。
原枝皺皺眉,回班路上,也沒有碰到一個學生。倒是遠遠看見三三兩兩老師。
上樓梯時預感更深。原枝的軟底運動鞋走路雖然聲音小,行動中摩擦的沙沙聲在安靜的空間顯得格外大。原枝隱約有些不安。
到教室后,推開教室門,里面坐的居然都是她不認識的學生。
在座的同學都在認真寫字,聽見動靜都整齊劃一地抬頭看著原枝。
真是尷尬啊,怎么還走錯班了。
原枝漲紅著臉小聲地說:“抱歉啊,走錯班了?!?p> 退一步看看墻外掛著的班級告示。
咦?明明就是高二九班。沒有問題啊。
疑惑更深,往下看,告示牌上有一個臨時考場牌。
黑色加粗體大字寫著,“九號考場”
記憶恍恍惚惚到了班主任給自己安排座位時說的話,“開學考”
扭頭看大黑板上,“沉著認真守紀冷靜”
下面寫著,第一堂:語文七點到九點半。
轉頭再看黑壓壓的人群,都在密密麻麻寫著試卷。
原枝感覺有些暈乎乎的,抓住校服外套下擺,今天是開學考。而自己遲到了半個多小時。
考場有些本班的同學終于認出了原枝,小聲但在安靜的考場里很明顯地說:“原枝!快考試?。 ?p> 原枝像是回過神來,沖同學感激地點點頭,小跑到自己原來的座位上,小聲問,可以讓一下嗎。
坐在自己座位上的是個男生,楞楞地說好。站了起來。
原枝臉紅紅的,覺得很丟臉,抓起柜子里的筆袋,草稿紙放進背包里。說聲謝謝就趕緊跑了。
教室外有考場座位,也有原班的考場位。因為本學期很多轉校生,所以座位是隨機排的。
共十六個考場,原枝在十二考場。
十二考場在哪里呢?會不會就是十二班呢。
來不及多想,原枝爬了幾層樓看十二班,果然就是十二考場。
原枝有點尷尬,輕輕推門。動作很輕,但是門卻嘎吱一聲。響亮!全考場盯住門口的原枝看。
好不尷尬。
兩位監(jiān)考老師,一位邋里邋遢的中年男老師,瘦瘦高高的,看起來像個教授。站在講臺邊上盯著同學們考試。
另一位是一位尤其漂亮的像是二十歲出頭的女老師。站在最后一排中間盯著全班。
可此時,全班同學都抬起頭盯著原枝看,老師也不例外。
男老師看看晚上的銀色老年手表,抬抬嘴角,說,“遲到,”男老師頓住二十多秒。就當原枝尷尬地無地自容時,男老師開口說,“四十二分鐘。”
男老師掃視一眼考場,沖盯著原枝的同學們說:“跟你們有什么關系?還不快考你們的試?”
啊,真尷尬。原枝摸摸鼻尖
男老師又開口,“開考鈴響起十五分鐘后,就算曠考。”
后面的女老師走到考場上唯一的一個空位上,,翻了翻空白的卷子,和桌子左上角的個人信息條。突然抬頭沖站在門口的原枝開口說,“原枝?你是新來的轉校生吧?!?p> 語氣恰似疑問,但又像是肯定。
原枝愣住,又急忙點點頭。
女老師把大波浪卷發(fā)別到耳后,沖講臺上的男老師走去,兩位老師走到門外商量。
原枝也跟著走出去,有些忐忑。
兩位老師離得比較遠,像是在商量什么東西。
一分鐘左右后,男老師過來,一頓一頓地說:“既然是轉校生,應該不太清楚B中的規(guī)則。既然你也是九班的學生,我也算和你有一段師生緣分。這次姑且原諒你。下次再遲到這么久,我可不會手下留情?!闭f罷哼一聲背著手走進教室。
后面的女老師也跟上來,勾起紅唇朝原枝溫柔地一笑,輕輕拍拍原枝的肩膀,說了句加油。
原枝雖然很感激,但還是感覺有些莫名其妙。自己與這老師明明素不相識啊……
在考場外從書包里拿出文具袋,忐忑地在考場上自己的座位上坐下。
翻閱了一下空白的試卷,好像很難。
原枝拉開文具袋的拉鏈,頓時感覺一道驚雷把她劈的焦黑。
原枝在這之前經(jīng)歷過最尷尬的事,是初中投籃時把籃球投到了自己腦袋上。
而以后,原枝可以驕傲地說,她經(jīng)歷過最尷尬最無厘頭的事情,就是高二上學期的入學考。
眾所周知,原枝是一個喜歡買的女孩,買了很多東西卻沒多大用處。
原枝很多奇怪的癖好,其中一個就是買筆。
軟頭的,熒光的,水性的,油性的。用江笛的話來說,就是“筆的世界像是大海,看起來只是一汪水,踩下去才知道有多深?!?p> 原枝深感體會,本以為最多各個顏色買一只就好了。但是,就算是同一種顏色,各種品牌型號的觸感筆跡重量粗細深淺飽和度都不一樣!自然也有很多筆袋筆盒。
而這次,原枝在班上胡亂抓了一只筆袋。而這只筆袋里,裝的全部都是描筆記用的粗粗的熒光彩筆。
居然連一只黑的都沒有。原枝不知道是該夸自己井井有條還是罵自己不留后路了。
原枝不知道該說自己什么了。
是棄考呢,還是厚著臉皮跟本就不耐煩的男老師說自己沒有筆呢。
昨天光顧著聽陳黎說他的奇聞異事,沒顧得上聽班主任說的重要的事。
一步錯,步步錯??!
原枝有種小說女主被世界拋棄的感覺,頓時感時傷春起來。
原枝撓撓頭發(fā)。有點想哭
感覺眼淚就快掉下來的時候,
凳子突然動了動。
凳子是被后座的人輕輕踢了一下,小幅度地。沒多大動靜。
原枝以為后座位置不夠大,抽住凳子又往前移了移。
每個凳腳都有黑色橡膠套包住,也不會發(fā)出聲音。
后座的人用腳尖把原枝的凳子往后勾了勾,原枝快掉下來的眼淚突然被收了回去。
這可不是巧合呀。
短短幾秒,原枝的小腦袋轉過了無數(shù)個想法,
是找自己傳答案?自己沒有筆怎么寫……
那是要自己幫忙擋住老師?自己這么矮,能擋住什么……
難道是餓了,要自己給他東西吃?筆都沒有,哪里有東西吃啊……
原枝越想越郁悶,左右望了望,發(fā)現(xiàn)男老師已經(jīng)坐在講臺后的凳子上撐著腦袋睡著了,女老師剛剛也拿著她的養(yǎng)生杯出去接熱水了。
這可是大好時機哇!
原枝小范圍地低下身子朝后座看去,眼神警惕,大大的眼睛充滿無限的疑惑。
后座是個男孩,唔,長得很帥。有多帥呢,比哥哥原蔚還要帥。就是這么帥!
男孩看見原枝扭過頭,挑眉,笑了笑??戳丝此闹埽踩?!遞出了一支黑筆給原枝。
原枝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拿過筆,坐直身子。
幾乎是同時,女老師拿著養(yǎng)生杯站在窗邊,之后大概觀察了三十秒,原枝的手心出汗,不確定自己到底有沒有被發(fā)現(xiàn)。
隨后女老師揪出了一對紙條傳答案的女生。
兩個女生起先還不承認,當女老師從她們座位邊的垃圾袋里拿出一個大紙團,上面寫滿了選擇題答案和文言文翻譯。于是就頹了,女老師領著她們?nèi)W工處。
男老師坐直身子,目光如炬盯著同學們看,警惕性挺高嘛。
原枝輕輕搖頭嘆息,撫撫胸口,還有些后怕。還好自己有多年來課堂看小說沉淀的經(jīng)驗,別的不敢說,老師的腳步聲,原枝倒是一抓一個準。
原枝開始仔細端詳這支筆??少F了呢。是百樂的一款新年限定鋼筆,已經(jīng)絕版了,價格是普通百樂鋼筆的好幾倍呢。
原枝想了又想,撕下試卷的一角,在上面工工整整地寫上幾個大字,“謝謝你借我筆,考完就還給你?!?p> 隨即揉成團,捏在手心。
找著機會輕輕往后扔去。
隱約聽見后座男生輕輕笑了一下,原枝不由得有些臉紅。
下一次老師都放松警惕時,原枝也收到了一個同樣的小紙團。
輕輕打開來看,“可以送給你,我是和你同班的景致。”字跡比人還酷,有點偏向于自己看到過的瘦金體。
原枝剛看完,又扔過來一個紙團,上面寫著“我知道你叫原枝。還有個哥哥叫原蔚?!?p> 原枝的臉頰瞬間通紅。原枝原蔚拼湊在一起多么令人尷尬。原枝摸摸鼻尖
景致很高。相比原枝來說,更高。
景致坐直身子就能看見原枝書桌上的一舉一動。還有她毛茸茸的頭頂,黑色的馬尾,和深灰色的皮筋。
還有圓潤的耳垂,收到筆和看到紙團時,會突然變紅。又想起在講臺上自我介紹的原枝,站在考場門口的原枝。拿出一筆袋彩筆的原枝,扔個紙團說謝謝的原枝。
景致不由得有些心煩,右手從筆盒里拿出一只細長的,有重量的墨囊筆,慢慢地轉筆。
左手握緊一只紙團,里面的字跡圓潤乖巧。掌心微汗
越轉越快,越轉越快。黑色筆身的鋼筆在指尖旋轉。
要是原枝看到了一定會說一聲真酷。
可惜原枝正在前面乖乖巧巧地做題呢。
由于原枝遲到時間較長,剩下的時間也沒剩多少。
原枝先寫了作文,因為時間不夠,還剩下詩歌鑒賞和課內(nèi)文言文。
這課內(nèi)文言文原枝都沒有學過好嘛,原枝撇撇嘴。
考鈴很快響起,在所有人還在收拾筆袋,按照順序安放試卷時,景致看到前座女孩扭過半邊身子,朝著自己,及肩的高馬尾在空中甩出一道利落的弧度,耳垂圓潤潤地,臉頰像是能滴出水來。
景致看見女孩的嘴一張一合,盯住她的嘴唇,努力地想要聽清楚她在說什么,景致的世界變得好緩慢,字句如金。
景致聽見女孩說景同學,說謝謝,說還給自己鋼筆。
景致又笑了,這次笑地像原枝房間抽屜里的水果軟糖,像原枝夏天吃的牛奶甜筒,像原枝調(diào)色盤上最最溫柔的色調(diào)。
原枝覺得景致很帥,但是再帥也不能盯著看,太丟臉了,也很不禮貌。就低下頭去,悶悶地小聲問:“怎么啦?”
景致抬起頭,盯住原枝開始泛紅的耳垂,在心里說
我只是覺得,你好可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