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 精疲力盡

　　朝政殿內(nèi)室。

　　杜枕河背朝著余年立著，聲音冷冷地傳來，“余年，你可知罪？”余年心中一驚，跪了下來，“皇上，臣不知，請皇上明示?！倍耪砗永湫α艘宦?，“余年，你真的以為自己可以騙過我嗎？”余年低下頭，“皇上，臣實(shí)在不知。”杜枕河轉(zhuǎn)過身來，看著余年道，“你可知，寡人今日新封了一位將軍?！庇嗄晏ь^，“臣不知。”杜枕河笑了，“你怎么能不知呢？”

　　余年跪直了身體，直視著杜枕河，“皇上到底是何意？”杜枕河附身看著余年，“寡人準(zhǔn)了陳顰兒去援塞北?！庇嗄晷闹兴坪醣皇裁淳玖艘幌拢盎噬?，為何？”杜枕河轉(zhuǎn)過身，“看宰相應(yīng)是有些健忘了，殊不知自己教唆了陳顰兒向我求情。”余年驚詫地皺起眉，“皇上，臣從未做過此事。”杜枕河坐下，習(xí)慣性摸了摸玉佩，卻摸了個(gè)空，情不自禁自己笑了笑，“寡人也不是要降你罪，只是你不該瞞著寡人?！庇嗄陥?jiān)定地?fù)u搖頭，“皇上，臣實(shí)在是不知情?！薄芭?？那為什么那日你在朝堂上舉薦了趙雪池，轉(zhuǎn)眼趙雪池便給陳顰兒傳了書信。”余年看著杜枕河，嘆了口氣，“皇上，趙雪池昨晚來找過臣，臣才得知她傳信給純妃，知道皇上痛恨此事，便即刻想進(jìn)宮。但父親病重，有話交代臣，臣便耽擱了，出來后，趙雪池已經(jīng)自己進(jìn)了宮。”杜枕河仔細(xì)聽著，點(diǎn)了點(diǎn)頭，“那趙雪池如何知道你舉薦了她？”余年應(yīng)對如流，“是李少惟告訴她的?；噬希鷳?yīng)該知道，李少惟鐘情趙雪池?！?p>　　杜枕河點(diǎn)點(diǎn)頭，思索了一會兒，“宰相，起來坐下吧，莫要跪著了?！庇嗄険u頭，“望皇上明鑒，莫要冤枉臣?！倍耪砗有α诵?，“寡人說笑而已，宰相何必當(dāng)真，來，坐下說話?！庇嗄耆怨蛟谠?，不愿起身。杜枕河走到余年身邊，親手扶起了他，“余年，莫要怪寡人，寡人在如今的位置上，難免多疑了一些?！庇嗄昶鹕恚蚝笸碎_，“臣不該怪罪皇上?！倍耪砗狱c(diǎn)點(diǎn)頭，“留下一起吃午膳吧?！庇嗄瓴豢炊耪砗?，只盯著地板，恭恭敬敬道，“皇上，沒有什么事，臣就下去了。”杜枕河看著面無表情的余年，斂了表情，“去吧。”

　　待余年離去，言公公小步走到杜枕河身邊，“皇上是信了宰相大人的辯解？”杜枕河瞇了瞇眼睛，“瞧他的模樣，應(yīng)當(dāng)是沒有說假話?！毖怨c(diǎn)點(diǎn)頭，“那皇上怕是會傷了宰相大人的心。”杜枕河瞟了一眼言公公，“寡人與宰相本就是君臣，君臣之間，最重要的莫過于忠誠。傷不傷心，又有何人在意?！毖怨c(diǎn)頭，“皇上說的是?！薄皩α?，”杜枕河理了理衣擺，“她走了嗎？”言公公愣了一下，立刻會意，“皇上是說敬國將軍。將軍確實(shí)和皇上預(yù)料的一樣，準(zhǔn)備出宮了，這會兒子可能還在收拾東西?！?p>　　余年走出宮，回頭看著巍峨的宮門。這是多少人擠破頭想進(jìn)來的地方啊，卻是如此的金玉其外，敗絮其中。今日杜枕河的話像一把刀子，插進(jìn)了余年這幾日本就脆弱的心臟中。余年站了一會兒，搖搖頭，向鬧市走去，想散散心。這些日子，余年壓力越來越大，很多很多他曾經(jīng)無比崇信的東西，似乎都在慢慢崩塌瓦解。他覺得很累，甚至有些精疲力盡了。

　　陳顰兒、趙雪池、阿春，三個(gè)人興奮地收拾著東西?！鞍⒋?，你這么高興做什么？”陳顰兒看著偷笑的阿春，阿春像是做壞事被抓住了一樣，“將軍，我開心呀?！薄伴_心什么，你不是很喜歡宮里嗎？”阿春搖搖頭，“才不是，一開始被假象迷惑了，還是在將軍府里開心，想出去聽書就可以聽書，也不用畏手畏腳，困在這片兒小地方。還有，”阿春用眼神示意了一下外邊的宮女，“她們都太無聊了，從來不和我聊天，一板一眼的，特別沒意思。我的話本都來來回回看了好幾遍了，宮外出沒出新書我都不知道?！薄班?。”趙雪池忍不住笑道，“顰兒，都說貼身侍女像主子，我看呀，阿春真的和你一模一樣，不愛困在一個(gè)地方，性子野些。”陳顰兒一邊收著東西，一邊說道，“雪池姐姐，你可別笑話我倆，把你換進(jìn)宮來，每天這樣過日子，你可是會被逼瘋的。”趙雪池點(diǎn)點(diǎn)頭，“說的也是?！?p>　　“收拾好啦，就這么東西就可以了?！标愶A兒滿意地拍了拍包裹?！皩④?，您就帶這么點(diǎn)兒東西啊，宮里好東西這么多，您再拿些吧。”阿春費(fèi)力地拖著自己的包裹?！安挥美舶⒋?，我本來來時(shí)就沒拿什么東西。對了。”陳顰兒的視線投向梳妝臺的抽屜。快步走去，拉開抽屜，錦囊和玉櫻花安靜地躺在那里。

　　陳顰兒拿起玉櫻花，似乎都有些落灰了，放在抽屜里這么些時(shí)日，差點(diǎn)忘記了。陳顰兒將玉櫻花揣進(jìn)懷里，看了看破損的黑色小錦囊，猶豫了一下，沒有拿，合上了抽屜。

　　出了宮門，陳顰兒掀起馬車的簾子，探頭看了一眼?！巴Ｏ隆！标愶A兒提聲道?！帮A兒，怎么啦？”趙雪池問道，“你看到誰了嗎？”陳顰兒回過頭，“不是的，雪池姐姐，我想下車走回去。你們要不先回去吧?！壁w雪池跟在陳顰兒身后跳下了車，“顰兒，我陪你。”“阿春，那你先坐馬車回去吧，我和雪池姐姐逛逛，晚些回去。”“好的?！卑⒋狐c(diǎn)點(diǎn)頭。

　　陳顰兒拉著趙雪池，跑了兩步，開心地說道，“雪池姐姐，我終于自由了！”趙雪池看著陳顰兒笑道，“顰兒，好多人看著呢，別丟人啊?！标愶A兒抬頭望了一眼天，“這宮外的天，似乎都比宮里要藍(lán)一些，”陳顰兒夸張地吸了一大口氣，“這外邊兒的空氣也比里邊兒新鮮多了！”“有這么夸張嗎?！壁w雪池?zé)o奈地笑著。

　　“雪池姐姐，怡香坊走不走！”陳顰兒興奮地說道。趙雪池笑著點(diǎn)點(diǎn)頭，“想做什么，盡管說，都陪你去！”“雪池姐姐，我就知道你最好啦！”陳顰兒拉著趙雪池的胳膊一蹦一跳。

　　陳顰兒看著鬧市。人來人往，一切和她入宮前似乎一點(diǎn)變化都沒有，街上的小朋友笑鬧著，跑跳追逐著。衣著鮮艷的少女們?nèi)齼纱負(fù)碇闹臁?p>　　真好，我終于回來了。陳顰兒發(fā)自內(nèi)心地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