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蒸氣一般的朦朧白霧由外至里慢慢聚攏，如同海平面上的一轉(zhuǎn)漩渦，將周圍白騰騰的流光攪出圈圈層層的斑斕。
煙雨翻涌成云，若隱若現(xiàn)中，微茫的乳白色霧潮露出一角純黑。
“算你來的準(zhǔn)時，我還以為你們這一代地小年輕沒有什么時間概念?！?p> 老者輕輕撥開綾紗般的白霧，蒼黯的七尺黑袍拖在地上，標(biāo)志性的六芒星映射出幾縷霞輝。
“……”
林淵眼角抽動了幾下，不知道老者這是在夸他還是損他。
“既然來了，就靜坐下開始修行吧?！崩险叽榱舜榕钏傻尿镑?，攏起長袍席地坐下。
林淵也學(xué)著老者的樣子盤膝而坐，感受著下盤傳來的虛浮，似有古代神話中騰云駕霧的輕盈之感。
“對了，在修行之前還有件事情……”林淵惝恍中忽然想起了什么，從懷中掏出一張被壓得有些褶皺的白紙放到老者面前，“這是二、三卷的譯文，我想……”
“你在想它們會不會是無月境的地域劃分？”老者深如潭水的眸子中透射出幽邃的光芒，言語中竟帶有一絲難掩的激動。
“是?！绷譁Y點了點頭，目光看向老者等待下文。
老者并沒有直接回答，明晦不定的眼眸中似有回憶的漣漪。
許久，老者才是輕輕一嘆，緩緩收起凝睇的目光，“算了，過眼云煙不念也罷，反正你只需知道，這是縈霧壁壘之外的無月境即可。”
林淵也注意到了老者眼眸中透露出來的復(fù)雜和傷感，沒有再繼續(xù)追詢下去，只是輕聲問了一句：“這層壁壘……什么時候可以打破？”
“中階?！崩险邷嫔５哪樕嫌只謴?fù)了往日的端肅，“中階是因緣使修為的分水嶺，在達到中階之前，因緣使是沒有資格踏足壁壘之外的。”
“這些領(lǐng)域?qū)τ谀壳暗哪銇碚f還觸碰不到，所以眼下，你還是抓緊修煉吧?！崩险邏毫藟菏质疽饬譁Y放下浮躁，旋即將眼睛緩緩閉上。
林淵也慢慢合攏了眼睛，靜靜感受著沉浮有律的一呼一吸。
“按照我的指引?！崩险叩赝鲁鲆幌ⅲ叭硇某两聛?，用天生感知將周圍的靈氣聚攏吸入，沉至丹田循環(huán)一周天后運息呼出?！?p> 林淵聽罷，心念一起引動身邊縈而不散的純白靈氣聚成塔狀，隨后徐徐從鼻腔吸入體內(nèi)，溫潤如玉的靈氣經(jīng)關(guān)元穴沉入下丹田，自然循回一周天后再由鼻口吐出。
幾個呼吸間，林淵已經(jīng)能熟稔地掌握靈氣在體內(nèi)運轉(zhuǎn)的時間，身形由里及表竟有了一種輕逸的懸浮感，仿佛不再受到重力的束縛，像是氫氣球般自然而然地往上漂。
“每一次靈氣的交互都是對因緣使體質(zhì)的提純，以此循環(huán)往復(fù)，可以達到提升修為的效果?！崩险叱谅曢_口，“但是，每次靈氣的攝入也必須在一定的量度之內(nèi)，若是超過了因緣使等階的靈載力，輕則靈氣外溢導(dǎo)致修為倒退，重則損毀靈根動搖根基，甚至造成生命危險?！?p> 林淵聽到老者的話驀地一驚，感知的調(diào)動也漸漸停滯下來。
“放心，以你初階前期的靈載力來說，至少還能承受三波靈潮。”老者雖然合著眼，卻依然能感知到林淵靈息的中斷，半笑著抬手示意林淵繼續(xù)修行。
林淵滿臉的黑線，只覺得自己被眼前這個老家伙狠狠耍了一頓，一翻“忍辱負重報仇不晚”的自我說服后，林淵總算沉下心來繼續(xù)修行。
又經(jīng)過三輪無月靈氣的洗禮，神清氣爽的同時，林淵感覺自己體內(nèi)的靈根又純澈了幾分，周身的靈脈連帶感知密度也上升了一個層次。
“呼?！?p> 林淵吐出最后一口濁氣，舒坦地伸了個懶腰，就像剛剛睡了一個飽覺，全身上下都暢快無比。
“因緣使的修行就這么簡單？”緩過勁的林淵有種不真實的感覺，就這幾個恍惚，自己的修為就上漲了一截？
“當(dāng)然沒這么簡單?！崩险咝煨毂犻_眼睛，深邃的眼眸中隱隱有什么東西在爍動。
“無月境的靈氣交互只是因緣使鞏固和提升修為最基本的手段。”老者緩緩起身，兩手負于后背，“靈氣交互就像是一個彈簧，會隨著頻次的增多效果不斷下降，因緣使也會因此受到瓶頸的束縛。”
老者說著將幽深的目光轉(zhuǎn)向林淵，“而為了打破這種瓶頸，因緣使往往需要借助斥焰的能量。”
“斥焰？”
林淵聽罷目光一亮。
“正是斥焰?！?p> 老者眼神一篤，“因緣使幫助目標(biāo)成功消解情斥反應(yīng)的同時，自身亦能吸收一部分斥焰的異動能量，而對于因緣使來說，這種能量相當(dāng)于補給修為的營養(yǎng)素?！?p> “無法解決情斥事件，無法吸收斥焰，因緣使就只能是外強中干的空架子，這就是無月境千年下來的死定律?！崩险叩恼Z氣突兀變得嚴肅起來。
“因緣使，為肅清情斥而生，所以無論何時，我希望你都能記住這層身份背后的責(zé)任。”老者凌厲的目光直視著林淵。
“嗯，我明白了。”林淵沒有多說什么，只是輕輕點了點頭。
天下沒有免費的午餐，因緣使在擁有超乎常人的能力地同時，也必須盡到相應(yīng)的本職責(zé)任，權(quán)利與義務(wù)相互平等，本就是這個世界上亙古不變的法則。
老者見林淵態(tài)度誠懇，臉上也恢復(fù)了往日的不羈，拍了拍林淵的肩膀朗笑道：“好小子，我相信你的路能走得很遠，今天地修行就到這里，你可以回去了?！?p> 話音剛落，林淵眼前的畫面一陣旋轉(zhuǎn)顛倒，腳底之下又襲來熟悉又該死的失重感。
林淵已經(jīng)徹底無力吐槽，就當(dāng)每天一遍防止抑郁了。
眉宇間流淌著陽光的暖意，再次睜開眼時已是破曉天明。
習(xí)慣性地瞟了瞟鬧鐘，雖然這個點已經(jīng)過了平時的生物鐘，但由于是周末的緣故，林淵打算再瞇一會兒。
“哈……”
打了個大大的呵欠，林淵隨意掃了一眼對面的床位，占滿整塊床板的胡小泉還在呼呼大睡。
“還好，看起來沒出事?！?p> 林淵松了口氣重新躺下，裹緊被子準(zhǔn)備進入夢鄉(xiāng)。
下一秒，林淵的脖頸到背脊驟地一涼，睡意瞬間全無。
伴隨著一個清冷虛渺的聲音，胡小泉左肩的綢紅色火焰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拔高半截。
“情斥反應(yīng)三級，屬于危險范疇，建議干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