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終焉詩人】——
這無盡的黑夜里漂流著一座我們都深愛著的小島。嗯…它發(fā)著柔和溫暖的光,就像…星星一樣。這顆走丟了的星星,是現(xiàn)在的我們的家呢。
一個穿著黑色燕尾服的老人,端正地坐在一只高腳椅上,抱著一個嬰兒,也不知從什么時候開始,就靜靜地在這里坐著。
“啊,說起來,是能夠聽懂彼此心靈的時代的故事了。”老人撫了撫自己過耳的黑色短發(fā),將它們理順,藏在耳后,將視線投向遠處無邊的黑色天空。
他懷里的孩子不滿地嘟噥了兩聲,踢踏著就要從他環(huán)著的手臂里掙脫出去。
“嗯?那個勇者大人的故事已經(jīng)聽厭了?那就講給你聽聽吧,紫眼睛的故事?!?p> 老人慈祥地笑了笑,輕輕吻了吻懷中嬰兒的額頭,紫色的眸子中流淌出長久不歇的幸福與懷戀。
哈哈,對你來說是個老故事呢,孩子。
……
“埃爾德,過來,坐到我的邊上,就坐在這?!闭f話的是父親。
他搬來一張椅子,擺在自己的對面,貼近壁爐的位置,招呼兒子坐上去。
男孩略微皺了皺眉頭,薄薄的嘴唇翕動了一下,似乎想要說什么,但終究是咽了回去。
他向前走出兩步,來到椅子邊,慢慢坐了下去,雙手自然地平放在膝上,黑色的瞳孔中透出焦慮與悲傷。
父親咳嗽兩聲,忙用手帕捂住嘴,待到他把手帕摘下時,上面已經(jīng)赫然開出了幾朵血花。
男孩急忙起身,卻見父親擺擺手讓他坐下。
無奈,他只得坐回椅子上,除了注視父親等他發(fā)話以外什么也不能做。
“兒子,我們是什么人?”父親的聲音有些虛弱,也許是費了好大功夫才勉強壓過壁爐中火焰燃燒發(fā)出的噼啪聲。
“探險家?!蹦泻⒒卮?,暖色的火光映在他凄冷的眼中,透出一股說不出的悲涼。
父親搖了搖頭,把羊毛氈蓋在自己的膝上。
“我們不是探險家了,我們當不了戰(zhàn)士。”父親的笑中帶著愁容,讓男孩的心涼了半截。
“可是探險家不是什么戰(zhàn)士,爸爸…”男孩低下頭,閉起眼睛說道。
“是啊,探險家只和困難和險境戰(zhàn)斗,真要說有什么戰(zhàn)場,那就是自己的內(nèi)心。可是那些人可不這么想。你不該帶上我的,兒子,他們會找上來,會牽連這個鎮(zhèn)子的。”父親也垂下臉,意味深長地看著低著頭的兒子。
“他們真要這么做,就是混蛋!十足的混蛋!”男孩激動地抬起臉來,眼中充滿了淚水。
“他們會的。就像對克洛索做的事情一樣,他們會的?!备赣H自言自語似地說了一陣,然后正視男孩,問他,“就算會落得和克洛索一樣的下場,你也要走上我的舊路嗎?”
“怪物是我們的家人,克洛索們只是制止那群狂信徒對下界下手而已!為什么要…殺光他們…”男孩緊咬著嘴唇,嗚咽著問道,“什么‘惡魔的辯護者’,克洛索僅僅只是在保護家人而已?。 ?p> 完全沒有反抗…北方的那些克羅索沒有傷害任何一個人,什么都沒做,就在狂信徒的野心下死去了。
父親苦笑著,伸手撫了撫男孩的腦袋。
“以前是,現(xiàn)在不是了?!?p> 父親原本經(jīng)營著一支規(guī)模不大的探險隊,以探索古代遺跡及幫助居民完成各種委托為業(yè)。這樣的生活原本很平靜,直到有一天,宮廷中傳來人類將對下界發(fā)動“神圣戰(zhàn)爭”的消息,一時間在王國中鬧得沸沸揚揚。
幾乎到處都是反對的聲音。
王國沒有威壓,只是讓那些抗議的人們親眼見證下界所謂“惡魔”令人發(fā)指的血淋淋的惡行,揭穿它們的陰謀,揚言為了人類的生存必須趕在敵人消滅人類之前將它們統(tǒng)統(tǒng)殲滅。
巧妙地用恐懼支配了他們。戰(zhàn)爭的呼聲越來越大。
但是,探險者們對此早已心知肚明——完全是為了滿足人類日益膨脹的欲望所用的鬼把戲。
與怪物有著長期相處經(jīng)驗的探險者們被強行充了兵役,反抗者被冠以異教徒之罪名處死。有些人不得以妥協(xié),更有甚者居然主動請纓,利用怪物對其的信任將其重創(chuàng)。
被對其敞開心扉的人所刺入的一劍,是最疼最致命的,因為那冰冷的劍刃,就握在你最親愛的人手里,從最貼近你胸膛的位置直直地將你刺穿。
這種傷,是一定會死的。
…
父親的探險隊沒有和那群惡徒沆瀣一氣。
然后他們被排擠,被迫害。每天都有狂信徒上來找麻煩。
父親被打傷,險些喪命。母親因慮成疾,身體狀況越來越糟。
直到那一天,所有人被押上刑場。
父親根本救不了他們,眼睜睜地看著他的同伴冤死在刀刃下。
劊子手最后一次抬起他那把沾滿了血的屠刀,劃開他的脖頸時,母親沖了上去…
那一年,男孩只有七歲,什么也顧不上的他,一面不住地哭泣,一面拉著已經(jīng)傻掉了的父親逃出刑場。
經(jīng)過連續(xù)數(shù)年的逃亡,穿過一片又一片叢林,翻過數(shù)不清的高山,他們來到了一個絕對中立的城鎮(zhèn)。
脫離王國管轄,祈求和平之人的庇護所。
“為什么會這樣…明明怪物可以治好的…”男孩抬起頭看向父親頸上的那道刺眼的傷疤。
“我們不值得他們信任。就算我們依舊將他們視作親人,我們也是他們的敵人?!备赣H眼中閃著淚花,“對不起,兒子,是我把你們給害了。我不想這樣,我真喜歡以前的生活,喜歡和你們在一起的日子,現(xiàn)在我居然要拋下你,我…咳咳咳…!”
男孩急忙從椅子上站起,扶住父親。
“我會盡量多活幾年,我多想看著你長大成人。我不是個稱職的父親…噢!如果那個祝福真會應(yīng)驗,我只希望你能生活在一個遠離人類的地方,有自己所愛的所想保護的人,有自己的朋友,有自己的夢想,當一個真正的探險家!老天爺呀…聽聽我的心聲吧…別讓這世上的孩子再受苦了…”
父親痛苦地抱著頭,淚水順著他粗糙的臉頰流了下去,滴在木質(zhì)地板上,漏進縫里,被爐火照得閃閃發(fā)光。
就像在回應(yīng)父親的祈愿似地,門外傳來了敲打門扉的聲音,很弱,很弱,有一下沒一下地,幾乎沒有節(jié)奏可言。
男孩走到門前,詢問客人的身份,得到的回答是
——“救救我的孩子?!?p> 父親站起身子,匆匆走到男孩身后,而男孩也急忙打開了屋門。
一個穿著黑色長袍的女人順勢倒了進來,男孩立即和父親一起扶住她。
她的身體很沉,沉得非??膳?,就像是靈魂都被灌進了鉛水一樣。
紫寶石般的眼睛非常漂亮,但此時卻蒙上了一層厚厚的水霧,看不真切。長長的金色的睫毛從眼瞼上垂下,幾乎遮住了那強行未閉的雙眼。幾縷金發(fā)從黑色兜帽中漏出,被虛弱的汗水打濕,沾在慘白的毫無血色的臉上。
“您怎么了夫人!”男孩感到她傷得很重,慌了神,問道。
“先把她扶去休息,我去叫醫(yī)生!”父親從門口的衣帽架上抓下皮襖,讓男孩安頓好女子,自己就要往門外沖。
“求您了…救救她吧…”女人攔住父親,連連搖頭,她把眼睛完全睜開,眼中放出詭秘的紫光。
父親就像中了邪似地,向她伸出雙手。
“謝謝…”女人從懷中抱出一個嬰兒,用盡最后的力氣把她穩(wěn)穩(wěn)地交到了父親手中,然后向后倒去,狠狠地摔在地上,死了。
……
男孩對那個女人產(chǎn)生了淡淡的恨意。理由是她對父親下了咒。
她恐怕不知道父親命不久矣,但無論如何,這種自私的行為他都無法徹底原諒。
男孩捂著腦袋,蹲在門前,看著那具尸體,心中就像打翻了五味瓶,口中不斷地暗罵著,眼淚在眼眶中直打滾。
父親多次勸解,說他自己都已接受了魔咒——保護那個孩子直到終身。
他說,人們?yōu)閻圩龀龅氖虑橥芊艘乃?,當一個母親放棄大愛只為保全自己的孩子時,那種自私恐怕世間最貪婪的人都無法企及,她不光是為自己自私,這自私可是承擔了兩條靈魂。
“我們的命運何其相似。你還沒有失去我,而這個孩子已經(jīng)沒有人可以依靠了?!备赣H深情地望著男孩,頓了頓,見男孩有些動容,接著說道,“她多像鏡子對面的你,無辜,純潔,就像一張一塵不染的白紙。但卻因為多舛的命運淪落至此。孩子是無辜的,有罪的是我們…”
男孩不再說話,眼淚也已經(jīng)止住。
“我們把她當成親人,我們也還是敵人嗎…”
父親低頭看看襁褓中的嬰兒,愣了一會,苦笑著說:“可以一試?!?p> 男孩從門邊站起來,轉(zhuǎn)過身子面向他的父親,然后伸出手。
“現(xiàn)在去休息。要看到我們長大成人就不允許徹夜不眠。”
父親輕輕一笑,把孩子交給了他。
懷中的嬰兒如同羽毛一樣輕盈,圓潤飽滿的小臉上寫滿純真,依舊熟睡著,對剛剛發(fā)生的一切毫不知情,輕垂眼簾,小口微微張開,發(fā)出輕輕的夢囈。
在早晨的第一縷陽光降臨到大地上時,那個末影人母親冰冷的身軀化作了一片紫色的花雨升到空中,再尋不到蹤跡,取而代之的是屋后一方小小的墓碑。
……
父親硬撐著活過了七年,然后在一個平靜的冬夜離開人世。
神圣戰(zhàn)爭造成了大量資源消耗,無數(shù)人在戰(zhàn)場上喪生,為了彌補空缺,惡徒們四處劫掠人丁和物資,這座鎮(zhèn)子也已經(jīng)呆不下去了。
父親臉上的笑容一點點僵硬,慘白的手陷進慘白的被單里。
埃爾德并沒有流淚,他明白現(xiàn)在應(yīng)該堅強,所有的責任都已悄然擔到了他的身上。
他俯下身,輕吻父親蒼白的額角,將他的身體擺正,用白紗覆住他冰冷的笑臉。
“該走了,蘭婭?!卑柕露自谂⒌纳磉?,溫和地低語道。
蘭婭用臉頰貼著父親冰冷的手,眼淚順著眼角墜下,打濕了白色的床單。
無家可歸,無路可尋,如同游萍一般隨波飄蕩,也許即將迎來的便是這種殘酷的命運。
這種時候,埃爾德居然在想,要是魔咒能夠繼承下去就好了。
靜靜地流干最后一滴淚水,蘭婭抬起臉來,鮮紅和淡紫色的眸子就像蒙上了一層水霧,有什么閃動著,反射著此時已經(jīng)不再刺眼的火光。
她希望和埃爾德離開這個世界,回到她的故鄉(xiāng)去,只是,那里果真容得下她,母親也不會冒死逃到這里…
蘭婭站在母親的墓碑前,感謝她給予自己生命,可不知不覺地又哭了起來。
埃爾德舉著火把,暖色的火焰照亮了蘭婭顫抖著的稚嫩的雙肩。
她沒有姓氏,只有母親留下的一個名字。
因為一些無聊的理由,她的存在成為了禁忌、恥辱。
紫瞳的普蘭德爾,高貴,驕傲而平和;綠眼的格林德爾,精明,狡黠而多疑;藍色眼睛的布倫德爾,冷漠,沉靜卻充滿大智慧。還有那最最低賤的有著赤色瞳孔,被所有異族排擠在外的紅眼末影人德爾萊德。
他們共同構(gòu)建了末地,彼此之間卻互相敵視。
異族之間的結(jié)合,會被視作極大的污點,被毫不留情地抹除。而那對年輕夫婦面對的,是普蘭德爾和德爾萊德之間不可逾越的溝壑,他們反抗命運,與整個末地戰(zhàn)斗,最終輸了,輸?shù)煤鼙瘧K。
埃爾德走上前去,環(huán)住蘭婭的肩膀,讓她靠在自己懷里。
蘭婭猛地回過身,把臉埋在埃爾德的胸前,抽泣起來。
柔軟的金發(fā)亂糟糟地披在肩上,雙眼微閉著,淚花在火光中閃動,緊緊地咬著嘴唇,強忍著沒有哭出聲響。
不遠處已經(jīng)傳來了喊殺聲,鎮(zhèn)上的人們也已經(jīng)收拾好行裝,準備逃離這個他們曾經(jīng)深愛著的家。埃爾德知道現(xiàn)在必須離開了。
只是,究竟該往哪邊逃呢?又或者說,真的還有能夠容得下兩人的地方存在嗎…
埃爾德熄滅了火把,抱起蘭婭跟著鄰居一起往鎮(zhèn)子外面逃。軍隊很快就包圍了小鎮(zhèn),那些沒來得及逃出來的人們不是被殺死就是被抓去充軍。他們燒殺搶掠,鎮(zhèn)子沒有利用價值后,他們?yōu)榱藲缱C據(jù)而縱火,猩紅色的火光直沖天際,原本寒冷的冬夜不知為何更加寒得刺骨。
“這群惡魔…”埃爾德身上流著探險家的血,有著探險家的毅力與心境,能夠把愛分給世間萬物,見到這殘忍的一幕心中非常難受,但他還是強忍著心中的沖動,硬著頭皮逃跑。
探險家不是戰(zhàn)士,但也不愿當逃兵??墒恰@個世界已經(jīng)容不下探險家了,除了逃跑以外,埃爾德想不到第二條路可走。
隊伍前方傳來一陣驚呼,樹林中突然亮起一片火光,接著就是一路人馬從林子里殺了出來,把領(lǐng)頭的鎮(zhèn)民打倒在地,對反抗的人揮刀就砍。
人們驚叫著四處逃竄,埃爾德被卷入人群中,一下子沒了方向,周圍都是軍隊的人,他們已經(jīng)被死死圍住。
埃爾德心一橫,向一位騎在馬上的士兵猛沖過去,士兵正忙著收拾馬背上的戰(zhàn)利品,根本沒有閑工夫搭理埃爾德,甚至連他沖到了近前都不知道。
受驚的馬揚起前蹄就要踢碎埃爾德的腦袋,他自然不會甘心受死,猛地一低身子,側(cè)身閃到馬的右側(cè),把還未調(diào)整好平衡的士兵扯了下來,踩在他的胸口調(diào)轉(zhuǎn)身子,抱著蘭婭飛身上馬,拽起韁繩把馬調(diào)了個方向,雙腿用力夾在馬身上,驅(qū)策著它向包圍圈外沖去。
喊殺聲漸漸地遠了,似乎終于是逃出生天,埃爾德長長地出了口氣。
依舊可以看見鎮(zhèn)上的火光,埃爾德眼中透出惋惜,遠遠地凝視著那個方向。
“去哪里…埃爾德?”經(jīng)歷了剛才那驚險一幕的蘭婭還沒有緩過神來,心臟在胸膛里嘭嘭地跳得厲害,小臉上滿滿的都是驚恐。
“我也不知道。”埃爾德苦笑,“也許去星星上?漫天星辰如此之多,永遠不會有壞人找到我們。”
“如果真有那樣的星星就好了呢,埃爾德?!碧m婭甜甜地笑笑,躺在埃爾德的身上。
——【愛之歌】——
恐怕,誰也不會想到,當年被逼到絕境被迫從崖邊跳下的兩人會因為機緣巧合落入通向末地的祭壇,更加不會有人相信他們會在最后成功遏制人類對末地的侵攻吧。在曾是人類的黑眼睛和不該存在的禁忌的混血兒的帶領(lǐng)下,末地的力量團結(jié)在一起,將名為“神圣戰(zhàn)爭”的卑劣之物死死地擋在了祭壇之外,一直堅守到舊人類在自己的愚行下毀滅為止。
……
狡黠的綠眼睛將就要執(zhí)行致盲水刑的蘭婭從死牢中救出,和紅眼的典獄長設(shè)計一起將兩人保護起來。他們斗過了審判署一次又一次的要挾,保住了那個普蘭德爾和德爾萊德的,最高貴的紫瞳和最低賤的紅瞳的孩子。
綠眼睛的名字沒人記得,我們只知道他是一位末影人貴族,被父親發(fā)配到將來的英雄流落的監(jiān)獄城市。我們只知道他臉上有一道將眼睛都給弄壞了的自己留下的疤痕,只知道他有一只狡猾的綠眼睛。他把兩人從死牢里帶出后,用卑鄙的合約將他們綁定在自己的酒館之中,在審判署的兄長面前,他將埃爾德和蘭婭作為自己的財產(chǎn)而拒絕讓步。
蘭婭一直都恨著他,直到那個綠眼睛死去都是。但是,埃爾德卻在那天偷偷地哭了,蘭婭不明白,這樣一個惡人到底有什么值得讓埃爾德掉淚的地方。
也許是在之前,在給予埃爾德末影人的力量后因為奸詐小人的手段讓埃爾德化為名為“終吟者”的影子怪物而不慎傷害了那個綠眼睛讓他感到愧疚?
那種事怎樣都好,蘭婭只記得那一天,埃爾德徹底忘記了她的存在,對她大吼“不稀罕知道粗魯女孩的名字”。也是那一天,埃爾德自顧自地逃走,只有紅眼睛的小獄卒和自己一起出去找他,不知在精神和身體上遭受了多大的考驗后,蘭婭緊緊地撲在了埃爾德的懷里,立誓若是將來發(fā)生同樣的事,她絕對會不惜代價留住埃爾德。
后來,他們離開了監(jiān)獄城市,克服了不知多少困難,一點點證明了自己的實力,在神圣戰(zhàn)爭蔓延到末地之前,讓對自己的通緝令成為一張廢紙,并得到了覲見末地的龍王的機會。
只是,那個不知死活的曾是人類的黑眼睛末影人,向龍王發(fā)起了質(zhì)問。
他闡述了祭壇之外世界涂炭的慘象,描述了祭壇之外世界卑鄙的戰(zhàn)爭,并揭穿了他在這片虛空中的島嶼上數(shù)年生活所頓悟的陰謀——
“你將末影人以瞳色區(qū)分,讓他們互相敵視,就是為了使他們沒法離開末地吧。沒有末影珍珠,就沒有人能開啟祭壇,也就永遠沒有人能來到末地討伐你?!?p> “頒布處死混血的法令,也是因為這些不被接納的孩子會被父母不惜代價地帶去主世界而后遭到人類的獵殺,從而讓人類得到末影珍珠,是嗎?!?p> 龍王發(fā)出了震耳欲聾的狂笑。
“你要怎么做?把真相宣揚出去來聲討本王?”
黑眼睛的末影人搖了搖頭。
“我想要懇請您,宣布末地進入戰(zhàn)爭狀態(tài),在人類踏足這片土地之前做好準備?!?p> 紫瞳的龍王再次不羈地笑了起來。
“末地沒有理由參與戰(zhàn)爭,我們曾經(jīng)保持中立,現(xiàn)在也是中立,將來也會中立下去。”
于是,末影人的英雄,傳說中的那個黑眼睛,憑借不可思議的力量,以人類的身份把龍王痛揍了一頓。
許久沒有遇到膽敢這樣冒犯自己的對手的高傲龍王,也終于正視起他所說的話。
末地仍舊保持中立,但是越來越多的地牢在主世界被建立,一旦人類的污濁侵染到末地,來自虛空的怒火就必定傾泄而出。末地與蠹蟲結(jié)盟,在作為門戶的地牢中部署了數(shù)不盡的機關(guān)陷阱,針對瞳色的法案盡數(shù)廢除,龍王在意識上對已經(jīng)根深蒂固的歧視與仇恨進行消融。
就這樣,從低調(diào)克制轉(zhuǎn)為高昂強硬的手腕為第一道防線,以智慧和技巧構(gòu)筑的地牢是第二道防線,從上至下消解了仇視的團結(jié)的末地是最后的關(guān)卡。
自負的人類在深陷下界戰(zhàn)爭的泥潭中不可自拔時,居然肆意地對末地進行挑釁,對其強硬的要求不屑地僭越,但最后居然連地牢都無法攻破,甚至連后方的陣線都被連續(xù)摧毀,一直被拖到精疲力竭而不告而降。
戰(zhàn)爭勝利了,龍王想將自己的姓氏賜給那個黑眼的英雄,但卻被他婉拒。
原因很簡單。
“我已經(jīng)和這孩子約好,不再當英雄了?!焙谏耐字敝钡貙χ菍ψ闱虼蟮淖贤?p> 龍王咧嘴一笑:“那么,你們就這樣放棄姓氏嗎?”
“當然不是。”英雄身旁的女孩牽著他的手,自豪地在龍王面前挺起胸脯,“我要你把媽媽的姓氏還給我。”
“我是蘭婭·普蘭德爾?!?p> “那我就是埃爾德·普蘭德爾。”
……
穿著燕尾服的老人將身子靠上椅背,與懷中的嬰兒對視著。
“不過,那個笨蛋英雄并沒有遵守諾言?!?p> 嬰兒皺起眉頭,不滿地發(fā)出“嗯嗯”的哼聲。
“再之后,就是勇者的故事了?!?p> 嬰兒把含在嘴里的手指吐出來,一巴掌蓋在老人的臉上,就像是在生氣一樣拍打起來。
“誒、不講了不講了?!?p> 老人微微笑著,和逐漸黯淡的末地石小島的銀光一同,身影一點點變得模糊。
“晚安啦,小普蘭德爾?!?p> ——【OVA09 普蘭德爾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