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章
待到下方眾人停止了騷動，楊師這才淡淡一笑，繼續(xù)道：“首先，恭喜大家順利完成復試，不論最終結(jié)果如何，承蒙各位少年英杰的積極參與，謹此，我楊素代表神符向各位表示感謝！”說到這里，他稍作停頓，施施然向臺下拱了拱手，“下面，我們將揭曉此次選拔的最終結(jié)果，請各位依據(jù)篩選條件自行入列！
“首先，擁有化靈珠數(shù)量過百之人請移步向右，其他人請移步向左！”
隨著他一聲令下，臺下眾人心中儼然有了一番計較，很快便劃分為兩個陣營。能率先去到右邊的，大多昂首闊步，擺出一副高高在上的強者姿態(tài)。至于原本處于隊伍中段的項天澤，在被人朝一旁擠了幾次之后，苦笑著的搖搖頭，主動去了隊伍末尾。
當?shù)谝淮畏株犕瓿?，幾道白衫往來穿梭，很快便清點了右側(cè)的人數(shù)，相互核對后高聲唱報了結(jié)果，“化靈珠數(shù)量過百者，共計五十四人！”
“接下來，請化靈珠數(shù)量在九十以上的，移步至隊伍之間！”
楊素話音剛落，一小波人迅速從左側(cè)分離出來，只需掃上一眼，便能清洗看出想要湊齊三百之數(shù)還遠遠不夠。因此，這一眾少年欣喜的同時，不免面露傲然之色。
未及，第二個數(shù)字被報出，“八十三人！”
楊素笑意微微的伸手致意，“請各位入列！”待眾人融入右側(cè)隊伍，便繼續(xù)道，“下面，請八十以上者，移步至中間！”
少頃，又有一小波人從左側(cè)邁步走出，略略掃過一眼，數(shù)量依然不夠，“八十九人！”
楊素同樣抱以微笑，“接下來是七十以上的，請移步！”
同樣的一部分人出列，不過形勢顯然比先前要緊張得多。數(shù)量偏大的倒好穩(wěn)得住，至于那些少的，則是努力踮起腳在人群中指指點點，看來也在暗自盤算著人數(shù)。
沒多久，數(shù)字再次被報出，“七十五人！”
“這…”項天澤倏然一愣，若是他沒算錯的話，按照三百人的限定，應該恰好多出一人，不禁哂然一笑，“是哪個倒霉蛋竟然這么倒霉？這運氣，都可以去買彩票了。”
楊素顯然也沒預料到會出現(xiàn)這種局面，面上雖神色不動，卻沒有及時宣判結(jié)果，臺下眾人也漸漸反應過來，一時間，場上交頭接耳議論紛紛。
此時，在人群中間，無人注意到面色煞白的精瘦少年正低著頭，緊緊咬住的下唇滲出絲絲血跡，額上青筋根根暴起，明明是清爽涼快的天氣，他卻猶如置身火爐般汗出如漿。
“請大家安靜！”楊素沉吟片刻，終于下了定斷，“請數(shù)量為七十者舉手示意！”
終于，宣判的時刻到了，盡管心中有萬分不甘，精瘦少年還是不得不顫顫巍巍伸出了手，他現(xiàn)在唯一的希望，是有人同他一樣的數(shù)量，但他卻沒有抬頭的勇氣。
然而，幸運之神的眷顧似乎并未降臨，舉手示意的，只有也唯有他自己。
見過這個結(jié)果，楊素松了口氣的同時也暗自惋嘆不已，并非他沒有惻隱之心，只是若為了成全他一人，而毀掉另外兩千七百人的公平，這…不劃算，也不值得！
“好了，其余人歸隊吧，”楊師揮揮手，等同于宣判了最終的結(jié)果，目光在精瘦少年身上有過短暫停留，而后面向左邊的眾人，歉聲道，“本次選拔大會到此結(jié)束，再次感謝各位少俠的踴躍參與，希望我們明年神符再會！”話畢，他躬身略施一禮，旋即轉(zhuǎn)向一旁的白衫青年安排后續(xù)事宜了。
此時此刻，全場最落寞的莫過于精瘦少年，待到眾人各自散去，唯留下他蕭瑟的身軀在風中顫抖，如同一株隨時能被風吹走的野草，拼命想抓住最后一絲生機，卻被殘酷的現(xiàn)實無情斬斷。他多想抬頭吶喊出命運的不甘，可那樣的話，僅剩的一點尊嚴又將安放與何處？
終究，他還是選擇了妥協(xié)，收回僵直的手臂，他強忍住辛酸的熱淚，拖著佝僂的身軀向離開的隊伍走去。
“等等！”
就在少年深深絕望之時，一個令他絕想不到的聲音意外叫住了他，回過頭，正迎上項天澤隱含愧疚的目光，但他也只不過回頭看了一眼，便失望的轉(zhuǎn)身離開。
項天澤明白他的誤解，忙快步追上，用力搭住他肩膀，鼓勵道：“你先別放棄，我會有辦法的，相信我一次，好嗎？”
精瘦少年被迫停下腳步，轉(zhuǎn)過頭，眼中流露的滿是質(zhì)疑之色，“你…？”
聽到少年喑啞的聲音，項天澤心頭忽然涌出一股莫名的感觸，曾幾何時，他也經(jīng)歷過這般無助與絕望，對于哀莫心死的悲與憤，自然能夠感同身受。雖說他們之間有過一段恩怨糾葛，但還不至于嚴重到斷送他人未來，甚至將人推向絕路。
而現(xiàn)在，對方的不幸既然是由他造成的，那么理應由他來解決。
于是，他堅定的點點頭，“對！就是我！你只需在此稍等片刻，相信我！我一定幫你拿到名額！”說罷，他重重的拍了拍少年的肩頭，轉(zhuǎn)頭飛身而去。
高臺上，楊素老早便注意到項天澤的舉動，此刻見他直奔前來，心下不禁訝然，但并未停下與身旁之人的交談，最后吩咐道：“將那三百人留下，我還有事情要交代，其他人且先送出去吧?！?p> 白衫青年拱手應是，轉(zhuǎn)身正欲退走，卻突然被項天澤急言喊住，“這位師兄請等等！”
霎時間，氣氛為之一靜，望著楊素與青年齊齊投來的詫異目光，項天澤赧然一笑，硬著頭皮道：“那個…楊師，我有件事想跟您商量下…”
楊素故意沒接話，反而偏頭對青年交代道：“時間不早了，你先去吧…”
“等等！”然而，卻再次被項天澤強行打斷，“師兄，我說的這件事跟他有關，請把他先留下，可以嗎？”一邊說著，他指了指下方呆立的瘦弱少年。
“這…”對于他突如其來的訴求，青年稍顯尷尬，卻不知怎么處理才好，目光不由望向楊師，直到他微微頷首，方才如釋重負般退去。
余下兩人四目相對，項天澤見其神色漠然，從面相上看，對方很像是刻板嚴肅的形象，他心頭不由的咯噔一下，忽然感覺事情涼了半截。但當腦中閃過少年絕望的身影，他還是鼓起勇氣，沉聲道，“楊師，我有一個不情之請，希望您能應允。”
“哦…？”楊素眉鋒一挑，隨口道，“既然連你自己都覺得是不情之請，那我為何還要應允？”
剛開口便遭到如此犀利的反問，項天澤面色一僵，頓覺難以招架，他焦急的捏了捏手，支吾了半天，方才強自鎮(zhèn)定下來，“其實…也不算是不情之請吧，只是不想因為我的原因，造成他人永遠的遺憾。”
楊素淡然一笑，似乎來了些興趣，“那就說說你的不情之請吧?！?p> 看到轉(zhuǎn)機尚存，項天澤悄悄松了口氣，解釋道，“我想將搶他的珠子還給他?！?p> 聞言，楊素心下了然，面無表情的看了那少年一眼，笑道：“怎么，你想可憐他？”
“不！不是可憐，”項天澤立即矢口否認，正色道，“我從小受到的教育，是君子有所為，有所不為，我雖算不得什么光明磊落的高尚之人，但最起碼的底線還是有的。”
“呵呵，”楊素見奇心喜，當下不吝夸贊他一句，“好一個有所為有所不為，就憑你這句話，我都可以破格收你為親傳弟子！”
就在此時，一名白衫青年恰從遠處飛掠而來，聽得楊素此言，不禁萬分詫異，目光極為好奇的掃過項天澤，隨即呈上一份名單，恭聲道，“楊師，都統(tǒng)計好了，一共三百人！”
楊素伸手接過，隨意掃了兩眼，突然問道，“對了，你叫什么名字？”
“呃…小子項天澤?！?p> “項天澤…”楊素找到他的名字，果然不出所料的名列前茅，只是沒想到竟然如此靠前，他滿意的連連點頭，“實力確實不錯，不過…你打算還他多少？”
“十三顆！”看來有戲，項天澤立即講明了緣由，“因為這正是我從他那里搶來的?！?p> “十三…”楊素對照名單思慮片刻，眼中異色一閃即逝，忽而抬頭一問，“你…可知自己的排名？”
“呃…”項天澤怔了怔，搖頭道，“小子不知?！?p> 楊素若有深意的笑了笑，將名單隨手一遞，“你自己看看吧?！?p> 項天澤順手接過，沒想到掃過的頭一眼，便輕易找到了自己的名字，赫然名列三甲之內(nèi)！而且更巧的是，第四名與他相比，少的數(shù)量恰好是十二顆！那也就意味著，若是依方才所談，他將失去前三甲的特殊獎勵。
見他默然不語，楊素也不催促，耐心等待著他的抉擇。
在楊素看來，項天澤定然在為自己的一時沖動而苦惱，但實際上，項天澤絲毫不在乎的這個虛名，反而相當懊惱自己的愚蠢！他來學院的初衷便是為了避風頭，而如今的結(jié)果卻適得其反，現(xiàn)在別說讓出十三顆了，就是三十顆他也絕不會崩出半個“不”字，或許還求之不得呢！
半晌，見他終于抬頭，楊素淡然一笑，“想清楚了？”
“當然！”項天澤傲然點頭，“該我的就是我的，不該我的搶了也不會心安，別說是區(qū)區(qū)第三了，哪怕獨占鰲頭也應當義不容辭，我只求問心無愧！”
“好！”登時，楊素的贊賞之色溢于言表，“既然如此，那就給他一個機會！”說著，他對身側(cè)青年使了個眼色，“小寬?！?p> 青年當即會意，匆匆來去之間，便將少年帶到了近前。
少年偷偷瞥過三人一眼，便一直低著頭，一副手足無措的拘謹模樣，就像個犯了錯的小孩。
“抬起頭來，”楊素溫言一笑，“告訴我，你叫什么名字？”
少年稍稍抬頭，囁喏答道，“我…我叫韓冰。”
“韓冰…名字不錯！”楊素溫和的夸了一句，便指了指項天澤，開門見山道：“你可認識他？”
或許是感受到楊素話語間的暖意，韓冰臉色好看不少，他偏頭瞥了眼項天澤，旋即搖了搖頭，“只是見過幾次，不算認識?！?p> 楊素微微點頭，“那我問你，此前，他是否與你有過爭斗，又或者說…搶過你的化靈珠？”
聞言，韓冰詫異的看了眼項天澤，堅定的搖搖頭，“沒有?！?p> 楊素目光一凝，同樣將疑惑的轉(zhuǎn)向了項天澤。
當事人眉間幾乎凝出一個“川”字，急聲道，“那只巨狼都被你打得半殘了，卻被我撿了個便宜，你…”
可剛說到一半，卻被韓冰突然插言打斷了，“那不算是搶，是我自己技不如人，怪不得別人。”
“我…”項天澤還想急著解釋，忽而又被楊素截住了話頭，“好了，爭論無益，事情始末我大概清楚了，不必再說，”隨后又將目光轉(zhuǎn)向了韓冰，“能說說你為什么來學院嗎？”
韓冰怔忡了一下，慢慢昂起了頭，“因為我想成為強者。”
“很好，”楊素朗聲一笑，“不過你記住，強者從來不是靠別人施舍來的！現(xiàn)在，你有一個機會，”說著，他指了指項天澤，“因為之前的事，他愿意將十三顆珠子讓給你，告訴我，你可接受？”
此話一出，在場三人盡皆以為韓冰至少會猶豫一陣，然而，在幾人審視的目光下，他竟脫口而出！
“我接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