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十九幢…十二幢…七幢…”環(huán)繞湖邊的林蔭小路上,項天澤邁著大步飛速奔跑著,就這樣走了約莫一刻鐘。
“滴滴!滴滴滴!”
突然,身后響起一陣尖銳刺耳的鳴笛聲,他回頭一看,一輛紫紅色超跑正疾馳而來,正打算讓道時,眼中忽然閃過一個熟悉的身影。
“曾季雄?。 ?p> 不久前,此人曾專程跑來找過他的麻煩,當時開的正是同一輛車,還真是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獄無門你闖進來!
“正愁找不著進去的好路子,敲門磚就送上門了!”項天澤靈機一動,與虛影迅速交流了下意見,倏然仰躺倒地。
曾季雄在外邊和幾個死黨玩得正嗨,沒想到突然接到老爸的電話叫他吃飯,他本想找個理由糊弄一下晚些再回去,可聽到“方叔叔也在”,他毫不猶豫地推掉了幾個死黨,風(fēng)急火燎的趕了回來。
要知道方叔叔可是權(quán)勢通天的大人物,平常人是想巴結(jié)都沒門的。這一次,他知道父親是花了極大的代價才打通這層關(guān)系,他可得好好把握。當然,還有更重要的一點,這個方叔叔有個很漂亮的女兒,而且極有可能成為自己的岳父,那就更不敢懈怠了。
還好,一路上還算順利,也就闖了幾個紅燈,不過那都是錢能解決的小事,能哄住未來岳父那才是重中之重。這不,他正想著法子呢,不知從哪突然冒出來個不長眼的,好好的路不走,居然一直擱路中間呆著。他瘋狂地按著喇叭示意那家伙讓道,卻沒想到那廝回頭瞥了他一眼,竟直挺挺的往地上躺。
“我槽!”頓時,曾季雄火冒三丈,“他娘的,碰瓷居然碰到小爺這來了,老子看你是活膩味了!”他面色陰冷的咧咧嘴,剛想一腳油門下去,忽然想起未來岳父還等著呢,在這緊要關(guān)頭可不能惹太大的麻煩,便不得不急忙改變主意踩了急剎。
項天澤還不知道自己冥冥中逃過一劫,要知道像曾季雄這樣的二世祖,平日里囂張跋扈慣了,處理很多事向來是肆無忌憚的,若不是今日恰好有所顧忌,他這個法子百分百成了餿主意。
“哧…!”
車輪一陣尖銳急響,剛剛停住,曾季雄便罵罵咧咧跑了下來,順帶著還掏出了車座下的大扳手,“他嗎的!老子倒要看看今天你有幾條命夠老子碰的!”
看到這一幕,項天澤也是一愣,不過隨即也就想明白了,像他這種貨色哪會怕什么碰瓷兒的,哪怕真有碰瓷兒的,看到他這陣仗,估計九成九都會撒腿就跑,但不巧的是,項天澤偏偏是那另外的百分之一!
當曾季雄看清他的模樣,猛然嚇了一跳,扳手“啪”的一聲從手中滑落,竟下意識的往后退了兩步,嘴巴里張的能放下了生雞蛋,“你…你…怎么是你?!你…你怎么可能在這?”
項天澤起身拍了拍灰塵,冷然一笑,“為什么不能是我?我又為什么不可能在這里?”
“你…你…不是在城外嗎?”
“哦…?你是不是覺得這個時候,我應(yīng)該死在城外了?”
“你…你見過刀疤了?”
“見過!當然見過!何止是見過,還聊得很開心呢!”項天澤滿臉堆著笑意,但怎么看都讓人覺得森冷。
“那…他…他人呢?”這時,曾季雄已不由自主的退到了車頭處。
“嘿嘿!他說他覺得亂墳山的景色挺不錯的,于是,我就順手幫了個小忙,讓他永遠留在那里了。當然,不止是他,就連阿濠和洋仔,也都很樂意留下來陪著他呢!”
“你說什么?!”曾季雄渾身一震,退后時被車頭絆了個趔趄差點摔倒在地。
“怎么,你不相信?”
“不可能!這絕對不可能!我不信!”
“絕對不可能?哼,看來你對他們幾個可是很有信心??!”
“阿濠他可是省里正兒八經(jīng)的散打冠軍,怎么可能殺不了你?再說,疤爺可是有…”
“有這個嗎?”還不等他說完,項天澤突然慢悠悠的掏出槍來,有意的在他眼前晃了晃。
“你你你…你怎么…”曾季雄瞳孔猛然收縮,臉色變得煞白無比,驚恐萬狀地指著他。
“閉嘴!”項天澤懶得再跟他多費口舌,用槍口指了指,“趕緊上車!”
“別別別…別開槍!”曾季雄嚇得連連擺手,哆哆嗦嗦坐上了駕駛座,項天澤則緊跟著坐在了副駕。
“開車!”
“去去…去哪?”
“去你家!”
“啊?!”
“少廢話,快開車!”項天澤被問得煩了,直接拿槍說話。
“是是是!”曾季雄哪敢再多嘴,慌慌張張的啟動了車子,可連著好幾次都沒能打起火來。
“別緊張,”項天澤輕輕拍了拍他的肩膀,故作輕松的安慰道:“你放心,俗話說冤有頭債有主,疤爺走之前什么都和我說了,事情全是你爸搞出來的,我得找他好好算算賬!至于你嘛,只要表現(xiàn)好了,我也許會考慮放過你的?!?p> “是是是!項哥,事情都是我爸弄的,我…我也是后來才知道的…”生死關(guān)頭,曾季雄果斷選擇賣掉了自己的親生父親。
項天澤鄙視的撇撇嘴,“行了,開車吧!”
“是!”曾季雄這才終于發(fā)動車子往前頭去了。
……
不多時,兩人便來到了一座豪華院落前。
“到…到了,項哥…”
“不對啊,這應(yīng)該是第二幢吧,第一棟哪去了?”盡管沒來過這,但項天澤可是一直數(shù)著呢。
“那個…一二棟都是我家的,所以就合在一起了?!?p> “是這樣,那進去吧!”
“好,那…我叫人來開門!”曾季雄打了個電話,不一會兒,出來了兩個中年大叔,都是一副仆人裝扮,當即便打開了大門。
“來福!”車子剛沒開進來沒多遠,曾季雄突然停下車,向左邊的仆人喊了一聲。項天澤頓時眉頭一皺,包在衣服中的槍悄悄握緊。
“哎,少爺!”被喚作來福的仆人連忙應(yīng)了一聲,匆匆跑了過來。
“我…我爸在哪?”目光撇到項天澤的反應(yīng),曾季雄也是一驚,趕緊向來福問道。
“少爺,老爺在一幢書房那邊,聽說是來了貴客!”
“哦,這樣啊…”
“少爺,您還有什么吩咐嗎?”
“沒…沒有了,你去忙吧!”
“好咧!少爺您…”
“行了!曾叔還等著呢,我們趕緊進去!”還沒等來福說完,項天澤突然插了一句,目光不著痕跡的瞪了眼曾季雄。
見狀,曾季雄心底一涼,趕緊發(fā)動車子匆匆走了。
剛走不遠,項天澤拿槍口一頂,哼聲道:“曾季雄,你是不是以為我跟你鬧著玩呢?還是說你不把自己的命當回事?嗯?”
“別…別!項…項哥,我錯了!我也是想早點找到我爸,再…再給個機會好嗎?”曾季雄苦著臉求饒道,車子也被他開得一個趔趄,差點撞在了路燈上。
“好好開車!”項天澤急忙喝道,“要是不給你機會,剛才就一槍崩了你!”
“是是是!謝謝項哥!”曾季雄松了口氣,一邊擦著冷汗,一邊忙不迭的道謝。
“不過我可警告你,命只有一條,你要是覺得自己玩得起,可以盡管試試!”
“不敢…不敢!”
“這樣的仆人你家還有幾個?”
“六…哦不,是七個!”
“保鏢呢?”
“保鏢的話…有五個。”
“一會下車之后,你直接帶我去書房,遇到人就趕緊打發(fā)走,知道嗎?”
“知…知道了?!?p> “我再提醒你一句,像阿濠這樣的我都能輕易收拾掉,你若是再敢給我耍什么花招,我保證第一個死的絕對是你!”
“是是是!項哥!我知道了!”
不一會兒,車子停在一座三層高的洋樓前。
下了車,項天澤以落后半步的距離緊跟著曾季雄向樓內(nèi)走去,剛到門口,迎面走來兩個西裝革履的黑衣男子,左邊的寸頭男便率先上來打招呼,“少爺回來了?!?p> “嗯,”曾季雄有些不自然的笑了笑,“那個…我爸是不是在書房?”
“是的少爺,老板正在書房見客?!贝珙^男點點頭,旋即將目光轉(zhuǎn)向項天澤,“這位是…?”
“他…是我朋友!”曾季雄解釋了一句,說完又故意補充道:“我爸…”
“曾叔跟我爸是生意伙伴,”項天澤見勢不對,當即打斷道,“我爸有筆很重要的生意想找曾叔合作,但他有要緊事會耽擱一會兒,就讓我先過來了。”
“哦…是這樣,不知令尊貴姓?”
“項羽的項!”
“咦,好像沒聽說老板跟…”
“放肆!”項天澤當頭一聲怒喝,轉(zhuǎn)頭向曾季雄質(zhì)問道:“曾季雄!你爸是不是做什么生意都要跟個保安說一說?嗯?”
“你!”寸頭男頓時氣得滿臉漲紅,正想駁斥,卻被另一人拉住了。
曾季雄巴不得他們能打起來才好,但他一看項天澤手放的位置,又不得不趕緊勸解道:“好了好了,劉哥,我爸的朋友我還能不知道嗎?”
項天澤更不想橫生枝節(jié),順勢說道:“行了,快走吧,別讓曾叔等太久!”
“哦…好?!痹拘垭m然極不情愿,但又實在沒有那個膽量反抗,只能隨他一同上了電梯。
“嗎的,哪里來的鄉(xiāng)野小子,居然這么囂張!”電梯門剛合上,寸頭男便罵罵咧咧的往墻上狠拍了一掌,自從三年前跟了現(xiàn)在的大老板,他何曾受過這種鳥氣。
“算了,你沒看到曾少在他面前都老老實實的,你就別挑事了?!绷硪蝗肆⒓磩裎康馈?p> “你看他那副寒酸樣子,哪里像是有錢人的樣子!”
“說不定人家就好這口呢!”
……
叮咚!
電梯鈴聲突然響起的那一刻,端坐于客廳里的三人同時舉目望去,隨著電梯門緩緩打開,項天澤與曾季雄一前一后走了出來。
“少爺回來了!”靠近窗戶側(cè)的兩個中年大漢當即迎了上來,兩人視線瞥了眼掃過項天澤,皆露出疑惑不解的神色。
“海叔!濤叔!”曾季雄尷尬的點點頭,然后指了指身旁的項天澤,“這…這是我朋…朋友…”
“哦…原來是少爺?shù)呐笥寻。 弊筮叺拇鬂h接話道,旋即與另一人交換了下眼神,冷笑道:“以前倒是沒有見過,不過能讓少爺帶你到這兒來,看來本事不小嘛!”
“呵!”看著攔在前面的兩人,項天澤也知道沒那么好糊弄了,不過也無所謂了,他直接把槍亮了出來,指著曾季雄的腦袋,冷笑道:“若是沒點倚仗,我哪敢進你們這個賊窩呢!”
氣氛一下子緊張起來。
“海叔救我!”曾季雄嚇得雙腿不住顫抖,帶著哭腔求救道。
看到對方有槍,海叔神色倏然變得凝重,“小伙子,這個東西可不是隨便拿出來玩的,道上的規(guī)矩,你還不知道吧?”
“哦…?什么規(guī)矩?”
“道上的規(guī)…”
“放下!”沒等海叔說完,項天澤突然一聲怒喝。
眾人紛紛下意識的順著項天澤的目光望去,只見客廳里的另外一人正拿起了手機,看來是想趁著項天澤沒注意,悄悄做點什么。
見大家的視線齊刷刷的投來,那人剛想說點什么,卻見項天澤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猛然沖向海叔,“小心?。 ?p> 話音未落,項天澤的手刀已然砍在海叔脖間,啪地一聲悶響,海叔瞬間沒了意識,而項天澤絲毫沒有停滯,當即一個跨步飛身沖向濤叔。
濤叔剛轉(zhuǎn)過頭,便見到項天澤一招解決了海叔,在他驚懼之際,對方的拳頭已臨近眼前,他急忙抬手格擋。
啪地一聲,拳掌想接,但奇怪的是,對方的力量并不大,他剛想反手擰向項天澤的胳膊,卻見項天澤已手握尖刀刺來,登時嚇得亡魂皆冒,慌忙松手急退。
可沒想到的是,因為退勢太急,卻突然絆到身后的沙發(fā)凳,立即站立不穩(wěn)向后倒去,項天澤順勢跟進再次手刀劈下,又一聲悶響,濤叔應(yīng)聲而倒。
“站??!”
緊接著,項天澤又是一聲低喝,正逃往電梯的曾季雄嚇得一個激靈,慌忙停在了原地。而另一邊,因為面對的是項天澤手里黑漆漆的槍口,剛越過茶幾試圖沖過來的另外一人,也不得不立即停下腳步。
正在這時,誰也沒想到的是,書房的門突然吱呀一聲打開了,挺著大肚腩的中年男子氣勢洶洶沖了出來,“阿海,你們在干什…”
可話還沒說完,眼前的場景讓他腦子有些轉(zhuǎn)不過彎來,“這…這…”
當目光留意到項天澤手中的槍,他瞳孔猛然收縮,但多年的商海叱咤,在黑白兩道之間游刃有余,早已養(yǎng)成處變不驚的性子,即刻便鎮(zhèn)定下來:“你…是誰?”
“呵呵!”都說仇人見面分外眼紅,可項天澤眼神中透著萬年冰寒,“我是誰?曾云濤,你這輩子害死的人應(yīng)該不少了吧,今日,我便是替他們來討債的!”
“呃…”曾云濤自知不妙,面上卻仍不顯慌亂,有意拖延道,“這位小兄弟,是不是有什么誤…”
“誤你嗎!”項天澤頓時怒由心起,一聲厲喝將他打斷,沉聲道:“大叔,人都在這,動手吧!”
話音剛落,驀然間,從他身上飛出一道模糊黑影,以肉眼無法辨別的速度在眾人間閃掠而過,只聽得啪啪幾聲悶響,失去意識的幾人紛紛癱軟倒地。
虛影身形一閃,已從書房內(nèi)匆忙飛出,“天澤,看看這個!”
一部金屬殼手機赫然呈現(xiàn)在眼前,項天澤接過一看,登時勃然色變,“糟了!我們暴露了!”
“那速戰(zhàn)速決,房內(nèi)還有一人,你自己來嗎?”
“我…自己來吧!”時間緊迫,項天澤遲疑片刻,一咬牙,率先走向了曾季雄。蹲下身,他硬起心腸,左手薅住其頭發(fā)向上一提,右手橫握尖刀緊貼著脖子奮力劃過。
曾季雄瞬間疼醒過來,猩紅的鮮血自傷口噴涌而出,他眼睛瞪得極大,捂著脖子躬身縮作一團,嘴里不停地發(fā)出“嗬嗬”的聲音。
項天澤扭頭不忍再看,狠下心,便走向曾云濤,隨即如法炮制同樣一刀封喉。
現(xiàn)在,只剩最后一個了。
盡管早就知道了結(jié)果,但內(nèi)心深處還是希望自己是錯的,而僅存的那么一點希望卻走近的那一刻徹底破滅,是他,方永謙!
因為她的關(guān)系,項天澤曾不止一次在某些重大新聞上了解過他的信息,每次都有意無意能看到他的照片,只是怎么也想不到,他們的第一次見面竟是以這樣的方式。
項天澤深深吸了口氣,不敢給自己太多猶豫的時間,旋即從沙發(fā)上找來件外套,緊緊綁住了方永謙的雙膝,又用大把紙巾堵住他的嘴,然后再次拿出了槍。
嘭!嘭!嘭!嘭!
眨眼間,接連四聲槍響過后,方永謙的雙膝爆出四個血洞。
“?。?!”劇烈的疼痛感讓他瞬間驚醒,剛剛條件反射般坐起,迎面卻碰上項天澤一個手刀。不知是項天澤有些手生,還是因為疼痛太過劇烈,這一下并沒有順利讓他暈過去。他捂著雙膝痛苦地哀嚎著,當他終于看清眼前之人,面容頓時變得異常猙獰,“是…是你…”
項天澤不想過多糾纏,猛然一腳踢在他膝上,趁他喊痛時,手刀猝然劈下,這次項天澤可是卯足了力氣。
果然,方永謙眼前一黑便軟軟的倒了下去,與此同時,項天澤心里的巨石終于著地,登時猶如虛脫般癱坐在地,有氣無力道:“大叔,你來吧,我走不動了…”
虛影了然一笑,身形一閃,便接管了著他的身體,旋即順著陽臺下的水管匆匆滑下,借著夜色遁入了黑暗之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