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華和陸薰討論不出什么結果來,便各自回去了。白華留陸薰在這里再待上些時日,屆時同霧虛國的使臣一起回去。
陸薰應下。
白華從御花園折了幾枝紫藤花,插在了紋理精雕細琢的花瓶內。
她從前萬萬沒有想到紫藤花攏在一處會有這么香,那香氣邁遠,清新而不艷俗,帶著少女一般的嬌羞,又像雨后被打得濕濕嗒嗒的香囊。
白華輕嗅了一鼻,沁人心脾的香味惹人心神俱醉。萬千煩惱皆可散于期間。
“娘娘,”小宮女邁著碎步子走上前來,“娘娘竟將花插得如此好看,真是好美的手藝。娘娘可有學過?”
這小宮女,白華打從開始便也知曉,她是甘酒身邊的人。她看著玲瓏嬌小,實際上卻是個武力值超高的。早時白華皆留了一份心,并不與她多親近,可近些時日來,白華也慢慢放下了戒心,處得越發(fā)融洽了。
這姑娘呢,性格直率,又有些活潑嬌俏,還有時候還挺憨的,很是招人喜歡。
小宮女膽子也漸漸大起來,按她的話來說,便是:“奴婢是被娘娘慣的,都恃寵而驕了!”
她們之間,現時倒更像是親姐妹一般。
白華聽了她的贊賞的話,心里也很開心:“隨便插的花,你覺著好看?其實啊,我也覺得挺好看?!?p> 小宮女聲如銀鈴一般地笑起來:“皇后娘娘好不謙虛?。 ?p> 白華拍了拍胸脯:“我第一聰明智慧溫柔賢惠端莊優(yōu)雅大方!”
小宮女撇撇嘴:“娘娘說起話來原也可以一套一套的?!?p> 白華不置可否,沉默片刻,忽然道:“你說。皇上他會喜歡這花嗎?”
小宮女這便又想到了在小黑閣看到的那一幕,眼睛晶晶亮亮的,勾起了知悉的笑容來。
她笑得白華有些迷惑,也不知道她的小腦袋里都裝著什么東西。
“娘娘是這天底下,皇上最歡喜的一朵花兒啦,可謂是令后宮粉黛無顏色的存在,嗯?這句話用在此處,好像也不對,皇上后宮不過虛設,只有皇后娘娘一位呢……”
小宮女在腦海里找詞或是什么熟悉的句子來形容白華,卻苦苦尋找不得。
“唉,這是扯到哪里去了?!卑兹A修剪了一下枝葉,眉宇溫婉柔和。
“來,把這花連花帶瓶一齊送去給皇上罷?!卑兹A吩咐了下去,又將花插的位置擺放更好更順眼些,“注意別弄亂了。”
“是,娘娘?!毙m女就像是接了個了不得的大差事,笑得一雙桃花眼都瞇成了兩道月亮彎彎。
白華大概也被她的活力與歡愉熏染了,心中松開,
很是歡喜。
甘酒此時正在書房批閱奏折,眉間都快擰成一道“川”字。
身邊的近侍更是大氣都不敢出一聲,明眼人都看得出來,他心情不大好,如今恐怕還很煩躁。
又看了一會,甘酒眼睛有些受不住了,揉了揉眼睛,此時已是到了晚間。
“皇上,您看了這么久了,歇息一會兒罷,要不,奴才去叫御膳房弄些吃的來?”近侍關切道。
甘酒心里煩亂,放下手中的奏折,閉了閉眼,方才道:“霧虛國的使臣和子薰公主可都安置好了沒有?”
“稟皇上,已經安置好了?!苯檀饛椭?,又提了一嘴白華送來花的事,“皇上,不久前,皇后娘娘教人送來了一束紫藤花,正是新鮮的時候,或有安神靜息的作用,皇上可一試……”
甘酒聽到后半段,手中動作微微一頓:“她還教人送了花?何時送來的?為何不早些通報?”
近侍道:“
有幾個時辰了,娘娘聽聞皇上在忙,不想多加打擾,便叫奴才遲些稟報?!?p> 甘酒擺擺手:“送進來?!?p> 紫藤花入了書房,遠遠便能問得見,那忽遠忽近,清幽濕潤的香味,竟令他心曠神怡,神思都振奮了許多。
“好香。”他攬了衣袖帶著花香氣的風,喃喃自語。
他將花放在書桌上,離得不遠不近,恰到好處,便又開始批起奏折來。
這些奏折文書批著批著,他就看到了一個望他廣充后宮,綿延子嗣的大臣。
在那位大臣的眼里,始終覺得他獨寵一位,連個妃嬪也沒有是不妥的。
“孤與皇后兩廂恩愛,已是夠了?!彼麑⒃捙谧嗾凵?。
“教皇后回去準備準備。”甘酒忽然說道,“孤今晚去她那兒睡。”
近侍領了命令,便教人出去通傳。
“娘娘,皇上今晚要休憩在娘娘宮里呢!”
自從成了親,甘酒尊重她,未有提出同寢,即便是想賴在她身邊,也不睡一個被筒,如今這樣直白地傳話,確實頭一次。
白華也不知他怎么忽然轉變了風格,只是照做。
甘酒來得很晚,他剛剛批完奏折,恨不得倒頭就睡在書房了,偏偏他還記得要來白華那處。
他到白華殿內的時候,意識都模模糊糊的。
白華為他寬衣解帶,給他蓋好被褥,方才吹滅紅燭,睡下。
她偷偷瞧著甘酒的面龐,他在睡夢中還擰著眉毛,這真是時刻也不曾放松了。
甘酒總是一裹在被子里就會沉沉睡去了,似乎從來沒有例外,平時倒也不是因為多困的緣故,就是一種習慣。
白華輕輕描了描他的五官,他的五官很突出,很分明,骨骼的觸感是堅挺的。
可就是這樣一張再熟悉不過的臉,她卻真的沒有將它和原世界的甘酒弄混過。
明明是一樣的臉,可她一眼就知道,誰是誰,誰不是誰。
聽宮里有人傳,甘酒很豪橫,拒了廣充后宮、綿延子嗣的折子。
這種真是偏愛了,白華在知道的那一剎那,心中是無比的歡喜的。
她知道,也確定,自己是動了心的了。
雖然她始終不能明白甘酒到底為何竟找她許久,也不能明白,他們究竟是否有什么淵源。
可是若真在哪里見過,這么明顯一張臉,她又怎么可能記不起來。
甘酒啊甘酒,你心里究竟如何想的呢?
白華想著想著,也困了,指尖停在他的眉間,緩緩滑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