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xiàn)在是上午九點十分,一日的燥熱才剛剛開始。
距離卡帕市不遠的樹林深處,一輛冷凍車跟在裝運棺材的卡車后方抵達,緩緩駛入空地。
七零八落的尸體被穿著防護服的工作人員搬入棺材,而在他們忙碌地工作時,忽然有人恐慌地喊出來:
“隊長,你、你看底下,好好像出事了!”
他的手指向坑冢,當人們的目光移去,倒吸涼氣的聲音幾乎同時響起。
在巨大的被水泥填充的坑塚內(nèi),棺材蓋壓在另一副棺材上,坑塚上方的工作人員面面相覷,因為他們還看到地上那條長長的血痕,一直從棺材向城區(qū)方向延伸。
細小的皮屑漂浮在空中,棺材里那張撕裂的碎布,就像昆蟲褪去的蛹......
而在卡帕市城郊,獵殺行動還在繼續(xù)。
“頭兒!快過來,我好像聽到了!”
“小點聲,你把我的獵物都嚇跑了……”
昏暗寂靜的商店,穿著麻棕色防護服的男人一腳踹碎服裝店的玻璃門,舉著KI-15沖鋒槍和大口徑狙擊步槍,小心翼翼地向內(nèi)探索。
試衣鏡的玻璃碎片散落在地上,沙林早就落荒而逃,躲在角落里屏住呼吸。
陽光投入商店,灰塵飄揚在空氣中。
溫度燥熱得令人昏昏欲睡,而突如其來的刺激更令沙林驚恐不安,他依舊不愿意相信發(fā)生在自己面部的變化,畢竟他也一直活在其他人對自己外表的羨慕目光中。
那種小小的優(yōu)越感,雖然被他掩飾的很好,但從未消失。
其實沙林不是沒辦法接受自己變丑,他畢竟是個男人,哪怕臉上留下碗口大的疤,他也能冷靜面對。
可現(xiàn)在的情況可不單單是臉上有疤那么簡單,他的臉甚至比那只變異生物更加丑陋和猙獰!
他也理解了那兩名獵殺者為什么把自己當做變異生物,別說是其他人認錯,此刻就連沙林自己都開始懷疑起來,自己是不是早就變異了?
腳步聲越來越近,對生存的渴求暫時壓制住內(nèi)心世界的崩塌,透過藏身處的縫隙,沙林看到獵殺者就在不遠處。
“頭兒,哪有獵物啊,你是不是出現(xiàn)幻聽了?”
“噓——”
冷漠男將槍口指向滿地碎片,沙林瞬間緊張的渾身顫抖。
慌亂之中,他不小心用手肘撞到墻壁,咚......
壞了!
冷汗瞬間從沙林后背冒出,獵殺者的聽力比他想象中更好,馬上順著聲音傳來的方向跑過來,嘴里還念念有詞。
“嘿、我發(fā)現(xiàn)你了,你這個壞孩子!”
“不要和我玩捉迷藏了,讓我們趕緊結束這段糟糕的雇傭經(jīng)歷吧!”
男人正在靠近,沙林拼命拖延口水,心臟提到喉嚨眼……
忽然,一陣音樂響起。
悲傷的金屬樂在服裝店內(nèi)快速傳開,是冷漠男的手機響了,他轉(zhuǎn)身離開服裝店去接電話,剩下另一個男人繼續(xù)搜尋。
太好了......
沙林深吸一口氣,做好隨時反擊的準備。
他沒有選擇坐以待斃,現(xiàn)在只有一個人尋過來,如果偷襲成功,再把槍搶過來,他還有機會活下去!
肌肉緊繃著,獵殺者距離沙林的直線距離只剩三米,但他還沒找到獵物隱藏的具體位置,步伐也漸漸放慢,看上去很有耐心地仔細搜查。
“嘖嘖嘖,快點出來,你躲在哪去兒了?”
他拉開換衣間的簾子,用手電筒照亮衣架間的空隙,仔細尋找獵物留下的蛛絲馬跡。
當尋尋覓覓的獵殺者靠得越來越近、越來越近……
沙林下一秒就要沖出去和他拼命,獵殺者突然舉起槍口!
“嘿!”
“找到你了,你這個壞家伙!”
砰——
槍手沒有任何猶豫,瞬間扣下扳機!
哀鳴短暫地在服裝店回蕩,被遺棄的黃狗倒在地板上,眼中似乎含著淚。
“抱歉,我們都是身不由己啊。”
臉上所有耐心全部消失,獵殺者藏在防護罩下的表情異常糟糕,他拎著大黃狗的尸體離開服裝店,鮮紅的血跡延伸至玻璃門外,昏暗的換衣間內(nèi)彌漫出濃郁的血腥味兒。
雇傭兵的身影越來越遠,沙林終于可以松開捂住呼吸的手,大口喘息。
他馬上順著通風管道一直向外爬,從風扇口處觀察獵殺者下一步的動作,就看到那名獵殺者把狗扔進一輛卡車后面,古怪的液體在凹陷的眼眶里打轉(zhuǎn),緊迫的危機暫時松懈后,沙林心中忽然有一陣酸澀涌現(xiàn)。
他不只是在同情那只狗。
如果沒有這只狗,我就會變得和它一樣……
為什么我要經(jīng)歷這些?
突如其來的悲傷籠罩在沙林身上,疲憊的神經(jīng)令他瞬間脆弱。
只不過脆弱只是暫時的,他知道自己必須堅強起來,經(jīng)過數(shù)次死里逃生,他也逐漸適應了這種痛苦,畢竟這些痛苦對他而言,尚沒有比母親去世時心中涌現(xiàn)的那種無力感來得更加強烈。
人類不就是吞著苦難成長的生物嗎?
盡管他依舊處于崩潰邊緣。
但此刻沙林只能從恐懼和傷感中撈出心臟,遇到問題后迅速解決問題才是聰明人的做法,怨天尤人對脫離現(xiàn)狀沒有任何幫助。
希望依舊存在,只要能一直躲開獵殺者,或是離開卡帕地區(qū)......
對、離開卡帕就能活下去!
“振作起來,沙林,事情沒有那么糟糕,你的銀行賬號和股票里還有不少錢,等這次離開卡帕就去找家整形醫(yī)院,毀容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
“遭遇這么多事兒你都活下來了,能活下來,不就是最大的幸運嗎......”
沙林小聲嘟囔著,經(jīng)過這一番自我安慰式的調(diào)整,他的情緒也緩解許多。
他打起精神監(jiān)視那兩名獵殺者的動作,就在街道對面,冷漠男還在和未知者通話,雖然距離通風口很遠,沙林還是隱約聽到些扭曲的對話。
“你現(xiàn)在什么意思,委托里不是說要我們消滅這片區(qū)域里的所有生物嗎?”
“之前你們可不是這么解釋合同上的委托內(nèi)容的!”
冷漠男隔著防護服在怒吼,另一名獵殺者則將黃狗的尸體扔上車后,坐回卡車駕駛位悠閑地躺下了。
通話還在繼續(xù),不知道電話那邊說了什么,冷漠男的情緒漸漸平靜下來。
“......價錢方面呢?”
“一共才多加兩百萬金票?你踏馬的究竟知不知道自己在說什么!”
鰻魚桑
奇怪的冷知識之冷漠男的手機鈴聲:X-Japan,《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