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入虛幻海
林鏡離如沖浪般踩著冰塊在漩渦中滑行，發(fā)絲飄動，黑裙緊貼勾勒她的身形，向著漩渦中心的巨鯨沖去。
臨近巨鯨游動范圍，在那巨大身體即將撞向她的身形，她一躍上背，暗紅之手鋒利如刀，那厚實皮膚被她抓出五道明顯爪痕。
暗紅之手有撕扯生命之力的效果，她這一擊雖未見血，卻已然觸到了這巨物內部，她用力一扯，五根鮮紅絲線被她從巨鯨體內拉扯出來。
痛楚讓巨鯨感知到了她的存在，它猛然鉆入海中，想把她也拉進去。
她在再次在水面上凝出大片冰面，身形穩(wěn)穩(wěn)站住，可她從巨鯨體內拉出的紅絲卻越來越長。
巨鯨每一次動作都能在水中翻起巨大波浪，林鏡離似巨浪中最堅韌的舟，浪濤再大都無法翻覆她。
她盯準巨鯨每次浮出水面的機會，暗紅之手在巨鯨身上扯了不下百道紅絲，紅絲纏于她指間，似是一朵綻開的彼岸之花。
呼吸變得急促，她的魔源大部分消耗于鋪設冰面，體力也在一次次的拉扯生命之線中消耗殆盡，她接下來要最紅一擊了。
巨鯨身形一轉，水面被凹出一道深淵，林鏡離身體被浪拋起，在她達到浪頭最高處時，只見她紅手一扭，根根紅絲如煙花炸開散入海中，一瞬間柔軟絲線如堅硬鋼筋固定于海面，赫然形成一張百米巨網。
她站在巨網中心，紅手猛地后扯，巨網割裂著海水向巨鯨收攏，巨鯨意識到這紅絲之中的的危險，似想逃離，但已經被這鋪下的巨網圍著得無路可退。
紅絲勒緊巨鯨身體時沒有受到絲毫阻礙，同時還從巨鯨體內不斷吸入生命氣息來加固自身，當這血色之網收束完成之時，巨鯨將被分成段段碎塊。
就在這時，巨鯨發(fā)出一聲悲絕之聲，空靈而劇烈，水面被這聲波震出無數細密起伏，這恐怖之音讓林鏡離瞬間昏沉，所掌控的堅硬絲線瞬間斷裂。
巨鯨得以掙脫，但渾身被紅線割得傷痕累累，滲出的血液染紅了漩渦中心，一頭攢入海中消失不見。
林鏡離無力掉進漩渦，瞬間被卷入海下幾十米，嘴中不斷吐著大口氣泡，從昏沉狀態(tài)中脫離出來，她已無力離開這深海。
意識還清醒之時，她想盡了所有可能，而然她最后只想到了一種方法，死。
身為外界來者的她擁有超然之力，擁有兩次死亡機會，第一次死亡，她將恢復成虛幻之影的狀態(tài)，并能夠擁有一次反殺的機會。
她雖不甘剛來這世界不久就用掉了這寶貴的生命，但如今的她顯然無路可走，暗紅之手緩緩伸向脖子，她不想承受窒息的痛苦。
突然，她聽到了水面上傳來的劇烈聲音，似乎有什么東西正在撕開海面。
…
零翎趕到這峽灣之湖時，正好看見林鏡離血網斷裂墜入海中的景象，他毫不猶豫，凝聚風力疾掠過水面。
他輕念風之咒語，四方海風凝在他手中，在林鏡離入海的高空，他直線墜下，隨風沖進海里，一瞬間漩渦平息，水面拱起巨浪，一時海水飛濺，有如風龍入海！
海湖被他打開一條幾十米長的通道，而這通道盡頭，就是林鏡離。
他急速貼近林鏡離，正想將她帶上海面，心中卻突然受到了什么牽動，就來自更深的海底。
于是他一把抱住林鏡離嬌軀，不上反下，借助風力沖入更深的海中。
林鏡離：？
這是救她還是想帶她一起死？但是她此刻體力消耗巨大，并不想費力氣和他爭論。
他們兩人已經鉆入海下千米之深，林鏡離可以感覺到零翎身上的魔源在急速消耗著，最多再過幾百米，他將會力竭，到時候要變成她怎么救他出這深海了。
這時零翎停下了，他用風力縈繞在身旁隔絕了海水，抱著林鏡離懸浮在風球中。
林鏡離就貼著零翎的胸口，零翎比她稍矮的身體讓他們看起來有些違和，雖姿勢親昵，但對于經歷甚多的零翎仿佛沒有不自然，但林鏡離就有些難以抑制的臉紅。
身為精靈的零翎相貌自是相當好看，而且剛才他撕開海面來救她的一幕，也觸動到了她心中的軟處。
她稍微平靜心跳說道：“你想做什么？這么深的海底我們都出不去了?！?p> “自然是發(fā)現了東西，如果我感知沒錯，這里必有玄機?！?p> 她對零翎不靠譜的話很沒有信心，問道：“要是感知錯了呢？”
零翎本想說錯了就死這里，但他覺得此時的狀況不適合開玩笑，確實會嚇到她，他自然是有把握才會下來的。
“不會有錯，你要相信一個神的直覺?！?p> 接著他慢慢收束了風球，停止對海水的阻隔。
林鏡離不禁大慌，說了一句你要做什么，然后連忙大吸一口氣憋住。
而零翎則沒有憋氣，卻也沒敢呼吸，身體周圍的海水分外真實，他也怕自己失誤。
于是手中先畫下一道破壞符咒，一出意外他就直接帶林鏡離脫離這里。
他吐出一大口氣泡，然后在林鏡離難以置信的目光中慢慢做了一個深呼吸！
沒錯！這里就是虛幻之海！他心中一喜，來對了。
“這里是可以呼吸的，不要抗拒海水……你別搖頭嘛，不會騙你的。”零翎嘗試勸說林鏡離呼吸，但她是死憋著怎么也不愿意。
她最終憋不住了，在猛地吐出大口空氣之后，海水不斷灌進她的口中，而她卻驚奇發(fā)現并沒有難受的感覺，胸膛微挺，她完成了在這海中的第一次呼吸。
“你是不是小時候被水淹過？”零翎突然發(fā)問。
“閉嘴呀你，不會講話就別講！”林鏡離罵道，可她沒有否則，神色飄忽著，因為她小時候被爸媽帶去游泳的時候，確實給水淹到了。
“這里到底是怎么回事？”回過神來，她好奇問。
周身的海水依舊真實，卻可以讓人呼吸，處于深海之底，這里也不黑暗，是這海水在散發(fā)淡藍的熒光！
“舊時代海人族的生存之地，叫‘虛海’，如果它還是與過去相同，在水下五百米的時候就是‘虛?！姆秶?，為了安全我才多下來許多?！绷泗釣樗忉尩?。
“可是，我們下這里來是為了什么？”
“……這。”零翎一時語塞，他還真說不出個所以然，剛才只是感覺到了‘虛?！拇嬖?，就想下來看看。
“你最好能說出一個理由?！绷昼R離盯著他，一副‘你帶我來這有什么用’的表情。
零翎眼神一轉，立刻說道：“海姬身上有海之女神的力量，海神就是海人族，或許這里殘留有什么線索。”
可他心中不是這么想的，當初他最后一次來到這里，不論是海神宮還是海人，早就被枯竭摧毀得一點不剩，帶現在這里只能可能是一片空海，糊弄她一番，等魔源恢復足夠，就回到地上去。
林鏡離認真點頭，“原來如此，那確實有好好探查一番的必要。”
見林鏡離態(tài)度的專注，零翎都覺得有些不好意思了，不過戲演就要演完，接下兩人這片‘虛?！姿褜て饋?。
他們繼續(xù)往下，海水的溫度明顯升高。
“你感覺到了么？”林鏡離突然說道。
“這一趟必然有所收獲?！彼鏌o表情淡然道。
兩人說的皆是雙關語。
他悄然畫下鑒定符咒，符咒探查出了第三股魔源氣息！除了海水溫度的異常之外，還有什么東西在跟著他們！
“對方不是很機靈的樣子，雖然始終保持距離，可是顯然沒什么警戒，甚至不隱藏?！绷泗岱治鲋f。
“那它不是想找我們吧？”林鏡離雙眸已經在四周看起來，零翎也不阻止她，他能明顯感覺到這個跟蹤者沒有遠去。
“找出來吧?！绷泗嵝闹杏袀€想法，海人們可能沒有完全消失！那就說明這片‘虛?！€有舊時的東西存留！
他又給了林鏡離一個‘風聲’符咒，接著兩人便分頭行動。
他們身后的跟蹤者似乎絲毫沒有意識到，自己已經被兩人所察覺，仍看準一個人繼續(xù)跟蹤。
零翎刻畫的鑒定符咒明顯感知到跟蹤者就在他們兩人中間，于是便向林鏡離靠去，同時他也感知到‘風聲’被捏碎，林鏡離先他發(fā)現了目標。
這海底雖有熒光但并非清澈，可見度不過十幾米。
他感覺氣息愈發(fā)接近了，突然，一個東西直面向他沖來，海底行動不便，他想躲也來不及，對方一下撞進他懷里。
還好這東西不大，就是撲騰得厲害，同時發(fā)出了‘不要’‘放開我’等的嬌嫩叫聲。
他還以為抱住了海人族的女子，這樣下去就算非禮的，于是他松了手，不料對方直接逃遠，速度極快。
正想破壞符咒加速跟上，突然見一道寒氣息凍出冰路，精準落下即將逃跑的人身上。
“剛才你怎么放走她？”林鏡離責問。
“……從觸感來看，好像是女的？”零翎不太確定，畢竟在水中他的感知不像水面敏銳。
兩人圍住那被冰住的人，卻雙雙愣住了。
只見一只嬌小美麗的人魚少女被困在冰上，奮力擺動著尾巴，那尾巴又長又美，覆著瑩白鱗片，尾鰭長如白飄帶，此刻正來回浮動。
她一見到兩人，熒藍的眼眸有如見到可怕怪物，長著蹼片的纖白手指蓋著白嫩臉蛋，然后一動不動，似乎這樣就算躲藏起來了。
……
“這世界真奇特，居然還有人魚?！绷昼R離看著這美麗小人魚贊嘆道。
零翎默不作聲，回憶如潮上涌。
他的前世確實有人魚，但存在于萬年前的歷史之中，他穿越到的時候，人魚早就滅絕了，史書記載人類修士得知人魚肉有長生功效，為了有更長的修煉時間，將人魚捕殺殆盡。
海之女神不止一次與他說，她一輩子就想見一次這只存在傳說中的美麗生物，可她直到后來成神，也只是確認人魚已經完全滅亡。
“如果可以，我想去到萬年之前，好好保護他們?！焙Ｖ竦脑捳Z猶在他耳邊回蕩。
沒想到舊時代消失一萬年后，她們再次游于海中。
他伸出手，溫柔撫過人魚少女頭上嬌軟的鰭，說道：“別怕，不要怕……”
人魚少女移開手，美眸緩緩出現，猶如圓月出云。
他破開困住她的冰，她正對兩人稍有畏懼地緩緩游開，似乎在害怕她們動手，直至最后消失。
在她消失地一刻，零翎心中不知為何有什么落空了一般。
他與林鏡離在人魚消失地方向都呆住好久，最終他想叫她回到地面，他看到了標記雅子位置的冰，當下還要把人先帶回去，至于找海姬，暫時沒有線索。
而他剛一轉身，突然一雙瑩瑩大眼就貼到了他臉上，嚇得他稍微后退。
那人魚又回來了！
這藏身于海底的絕美精靈靜浮于他身前，身后白鰭如絲浮動，魚尾的鱗覆到她腰側，胸膛兩側魚鰓張合，蒲肉未覆細鱗的上部深壑白嫩，瑩藍眼眸好奇盯著他，她說話了。
“你是什么人？和她好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