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千風平海
沸騰的海水接觸空氣冒出的白霧被風息卷動，霧氣阻攔之下，看不到外面海水的情況，唯一能感受到的就是無比的濕熱。
零翎作為這暴風球的操控者，一心專注抵御著熱流的襲擊，卻絲毫沒察覺到椒玉看著他的目光已經變化，熒藍之眼充滿敬意，如見神明。
他心中很慶幸，前世的力量與他的靈魂還能產生共鳴，在椒玉使用風之眼的時候，他仿佛能看到椒玉眼中的情緒，是不惜一切的堅決，他只想起了海之女神對抗枯竭之時也是這般，于是感受到力量的他站到了椒玉旁邊。
若非沒有這只風之眼，人魚一族必然喪命于熱流中，是椒玉的祈求給她的族群帶來了生機。
熱流漸漸過去，零翎慢慢收縮了暴風球，虛海的水再一次將他包圍，而海水中還能感覺到縷縷的溫熱。
這熱流的襲擊讓他想到了一些東西，海之女神曾經對他說過，她的情緒于海相關，她必需始終維持心境穩(wěn)定，否則這片海會葬身在她手中。
那是海姬引發(fā)了熱流，他不知道海姬融合海之女神的力量到哪種程度了，她的情緒牽連著這片海，一旦她失控，這里將生靈涂炭。
他覺得事情愈發(fā)難辦了，思考當下情況，他想來還是先去完成自己的晉升，這是最穩(wěn)妥的做法。
‘天啟’階，能夠稍微撬動規(guī)則，不論是面對海姬還是天使，他都更有把握。
面對海姬的情況，他抱著試一試的心態(tài)問椒玉，向她描述了海姬的樣貌，詢問有沒有見過。
“這個人，我見過！”
這個回答出乎零翎意料，連忙問：“在哪？”
“在這片海的最深處，那里有一座宮殿，我曾經見她進過那里，但是現在熱流已經將那里吞沒了，根本無法靠近。”椒玉側著臉說，眼神時不時看向他，卻又不敢直視。
零翎注意到了，不在意繼續(xù)說：“一切的淵源可能就在哪里，椒玉，你帶我們去一趟。”
有風之眼在，零翎對于抵抗這些熱流還是很有信心。
接著告訴人魚往靠近海岸的地方去，如果還有熱流就暫時到岸上躲避，接著零翎林鏡離椒玉三人便向虛海更深處去。
微生物散發(fā)著熒藍幽光的海底，他們沿著鋪滿細沙的斜坡向虛海的更深處游去。
一路上椒玉不似前一次陌生，幾乎和零翎并行，身子都快貼上去了，這一幕進入林鏡離眼中，她微微皺眉，但也沒說什么，她也不像第一次見到椒玉時那般歡喜。
經歷過剛才的熱流，三人的想法都發(fā)生了一些變化。
向下的路途開始出現成群的魚類，零翎突然想到椒玉所說，祭獻儀式之后的一天，大量的魚會浮出出海面，這顯然是海底熱流的影響。
突然，他想到了一種可能，椒玉可能根本不知道自己身上的力量到底從何處來，甚至不知道這股力量會隨著她的情緒影響道海的溫度。
那就更可怕了……她那天一個暴怒，這片海的生靈就會葬送在她手里。
“在想什么？”見林鏡離一直若有所思的樣子，零翎問道。
“就是，是海姬說的話?！绷昼R離仿佛從思考中回到現實，繼續(xù)說：“她明顯和雅子不熟悉，卻讓我們救她離開這里，顯然不想我們受到牽連。”
零翎點點頭，這一點他之前想到了，他將自己在林中所遇到的事情，并判斷海姬身上有海之女神力量的事情說了一遍。
好似和林鏡離想法一致，她似乎沒有太大驚訝，顯然是與她想法重合，她接著說：
“你還記得她說過，她的哥哥三年前曾經獲得了巨大的力量，想擊殺海怪，就是大鯨魚。”
“這我知道，你覺得問題出在了哪？”零翎繼續(xù)問。
“他哥哥的力量來源，以及熱流出現的時間?！?p> 林鏡離的話猛然讓零翎醒悟，這世界當下所知的力量或許方式有三種，一是正常祈求，二是搶奪神明，三是像星城那樣進行人體改造。
正常祈求猶豫世界的重合，已經不為世人所知，而剩下的只有兩種，相對容易的就是人體改造，而通過海姬的話語判斷，她哥哥大概率是進行了人體改造。
“不是正常改造，他的心智一定受到了影響?！绷泗嵬蝗幌氲剑詫е滤c海怪沖突，才喪命于海，引起了海姬情緒上的變化。
接著是熱流出現的時間，海姬沒有進行人體改造，也不可能搶奪神明之力，因為海之女神沒有飛升成星，是有什么因素導致海之女神力量復蘇，然后被海姬獲得。
零翎疑惑加重，他突然發(fā)覺，這個海之女神的力量，可能不是他所認識的海之女神。
“椒玉，我問你，你在這片海中生活了多久？”零翎突然問道。
椒玉稍微一愣，思考著說：“大概，十幾年？”
“十幾年？那你現在多少歲了？”
“我記得是三百歲。”
零翎與林鏡離對視一眼，都看到對方眼睛里明明白白寫著，不對勁！
“你，是憑空冒出來的？”林鏡離問。
椒玉對此顯然也疑惑不已，她眼神慌亂著看了看零翎，隨后自語：“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就好像睡了一覺，醒來之后就在這里，我也沒覺得有什么奇怪，就和我的族人生活在這里，然后就出現了熱流，我們一直從海底被逼到上面來?！?p> “就像一覺醒來，一切就像沒有任何異常的開始運行。”零翎暗念著芭娜和他說的話。
“海姬比我想象中更早獲得了海之女神的力量，她身上還有一些我們未知的事情。”
“她是海洋的眷顧者，海之女神的力量自愿降臨到她的身上?！?p> 最終零翎說出這話，他自己都不是很相信，但他知道，恐怕就是如此。
隨著向下的深入，海水溫度開始變高，而此刻他們最終目的地已然遙遙在望。
為了更好的使用風之眼的力量避開滾燙的海水，零翎直接公主抱將無法游動的椒玉抱在懷里，向著那個目的地走去。
“感覺如何？”林鏡離在他身邊走著，看著椒玉那無比崇拜地看著零翎的神情，問道。
“有點滑，有點軟。”
“那有沒有什么地方有點硬？”
“額，絕對沒有！”零翎立刻回復，上一世的他什么女神沒見過，怎么會連條小人魚都把持不住。
不久，三人便達到椒玉所說的宮殿。
這座宮殿水晶制成，金碧輝煌，帶有濃濃神圣之感，零翎想象到一個畫面，如果宮殿中有一個人手持三叉戟，坐于其間，那這里必然海中萬靈來朝的圣地。
這地方沒有在他記憶中出現，意味著上一世這個宮殿并不存在，所以這個宮殿只有可能來自更早的時間，或者，另外的世界。
“第五個世界?！绷昼R離突然說道，她那只暗紅之手探入被風壁阻隔的海水，似乎探測到了什么，于是非常堅定地說。
林鏡離一下為他解答心中疑惑，他猛然想起，海之女神的力量也是來自于傳承，而兩萬年前，正是神第一次出現的時間。
兩萬年前的舊世界融合到了現在的時間！
“未免太復雜了。”零翎輕嘆一口氣。
他們進入神殿之中，明顯能感覺這里的海水并不灼熱，于是零翎收束風圈，身體在一次浸泡在海水中，他放開椒玉，目光直直盯著神殿中央。
不需任何探索，大殿中央就躺著一個人。
三人過去一個，這是個男子，是通過他僅剩的半邊臉認出來的，因為另外半邊是全機械的，他身體同樣是機械構成，可已經大半被毀，僅剩下半邊身子。
“從破碎的地方來看，不像是外力，像是，身體里面放了一個炸彈。”
炸彈這個詞，還是零翎來到這個世界后第一次聽說，他突然發(fā)現林鏡離可能是在探查自己，從她一開始出現，再到重甲魚飛船上弄的那些流行音樂，都彰顯了她的不同，她一而再有意無意說著自己的不同，就像在給零翎挖坑。
如果換一個穿越者，聽到這些熟悉的東西，可能就會樂呵樂呵地問林鏡離‘你也是穿越者嗎？’。
但是他不敢，穿越者守則：不要做出與你身份不相符的事情，除非你想暴露自己。
就連林鏡離都告訴他，不要做出你意料之外的事情，他可不敢確定如果他告訴林鏡離自己也是穿越者會發(fā)生什么。
于是他似疑惑問道：“炸彈是什么？”
林鏡離盯了他一會，才說道：“就是像有東西從里面爆開?！?p> 他重新將目光放回尸體上，不得不說，林鏡離的比喻很貼切。
其實到這里零翎基本就能判斷這人就是海姬的哥哥，可這人這傷口讓他感覺奇怪，跟鯨魚打架絕對打不出這種傷。
“勿怪。”零翎念了一句。
接著他打開了這個人的腦袋，全然不是正常人腦，而是機械構成，這人已經脫離的人的范疇，這符合了他之前的猜測。
隨后他打開了身體的其他部位，在胸膛中間，他發(fā)現了一顆赤紅核心，與他之前見過的翠綠核心完全不同。
接著他刻下了一個鑒定符咒，雖然當著林鏡離的面，但他并不擔心，林鏡離是知道他前一世是神的。
鑒定信息傳來，無法解讀。
其中的信息每一個字和符號他都認得，可組合起來就一個都不認識，完全沒有規(guī)律可言，顯然是有特殊的解讀方法，于是零翎決定先將這顆核心帶著。
接著他們在神殿的里里外外踏過一遍，并沒有發(fā)現海姬的蹤跡。
“這里的海水為什么不灼熱呢？”椒玉好奇四望著水晶宮殿。
“是海姬的情緒，她一定期待這放著她哥哥尸體的地方，能夠被好好保護，自然不會有海水發(fā)熱?！?p> 突然，零翎發(fā)覺到有一道灼熱的目光看著自己，那眼神像要把自己吃了似的。
“椒玉，別這么看著我?！绷泗崮樒な菈蚝竦模耆珱]有不好意思，但還是被她盯得不自在了。
“神明大人，我，我知道我不該拿你的力量，我現在就可以還給你?！苯酚衩鎸φ攘巳唆~族的零翎十分尊敬，她想到自己剛才被零翎抱在懷中，身體不禁輕顫。
零翎搖了搖頭，“你沒法還，這是有代價的。”
“什么代價，我都可以接受?！?p> “如果是，生命呢？”
椒玉柔軟的身體似乎僵硬一下，隨后她似逞強說：“也，也可以?！?p> 他輕撫了一下椒玉頭上絲滑的魚鰭，說：“你拿到這力量并非本意，我只想告訴你，如果有一天我很需要它，你還未必能攔住我，現在的話，沒那么迫切，你就用它好好保護你的族人吧?！?p> 椒玉嬌軀一顫，神情動容，輕念道：“神明大人?！?p> 林鏡離這時在一邊突然笑著說：“哎呀，神明大人好厲害哦，我好崇拜，哈哈哈哈。”
零翎撇了她一眼，嘴角出現一抹壞笑，這一笑讓林鏡離感覺不太好。
只見零翎對椒玉說道：“椒玉，我?guī)闵先?。?p> 他說著便拉著椒玉走出神殿，熱流在神殿四周旋轉，對著身后的林鏡離說一句：“你好好待這里吧，等我回去休息好了再帶你出去，今天魔源不夠用了。”
林鏡離咬牙切齒：“怎么有這種混蛋。”
零翎一愣，便著椒玉眼中的風之眼打開風息排開海水，準備回去，突然他聽到了林鏡離的聲音，很細微，說道：“好啦，對不起。”
他停住，說道：“能不能大聲點?！?p> 林鏡離不說話，將嘴巴湊到零翎耳邊，大聲罵道：“對不起！so sorry！”
零翎裝作聽不懂，“說什么怪話?！?p> 接著他們帶著海姬回到了人魚的棲息之地，在椒玉不舍的目光中，他和林鏡離在突破海水，重回到地面上。
此刻天空陰云沉重，大雨傾盆，峽灣口不斷有大浪沖入，零翎不知道現在時間過去了多久，在頭頂凝聚一道風旋吹開落雨，這雨讓他感覺不適。
他現在正處于峽灣中心的海湖中，打算就在此時完成晉升儀式，按照他晉升‘覺醒’階之時，記憶中給他的祈求方式開始念誦。
風從峽灣口涌進來，在海湖中心形成一個大風旋，而零翎就在這風旋中心，他的衣服已經被風吹得鼓起，而他卻能夠穩(wěn)定的漂浮著，慢慢的，他意識逐漸清晰，似將有開悟，然后之后就止步于此了。
零翎確信自己完成了祈求的儀式，然而卻無法進一步提升的涉及規(guī)則層次的‘天啟’階。
“時間，居然還要時間?！?p> 零翎明白能感覺到自己的思維正在于天空連接，可是這進展十分緩慢，他估計至少要三個月的時間才能完成。
見零翎面無表情的返回，林鏡離問道：“如何？”
“不行，需要一定時間，剩下的還是要靠自己。”
回到林鏡離之前放雅子時挖出來的巖洞，那些冰還沒完全融化，雅子也沒有醒過來。
“這藥下得真猛?！绷泗岜г挂痪洌氡а抛映鰜?，卻被林鏡離攔下。
“什么人你都想抱，我來?！?p> 零翎輕笑一下，不再說話。
接著兩人出了峽灣，往村中走去，遠遠的就看見村民們都集在岸邊，風雨飄搖的大海上浪頭比上還高，仿佛隨時會壓上岸邊。
轟?。【薮蟮穆曧憦暮Ｃ?zhèn)鱽?，是海水被高高拋起在落回海面的聲音?p> 零翎猛然想起昨晚他去追海姬時在黑森林中聽到的聲音，原本他以為是林鏡離遭遇到的危險發(fā)出的，現在看來不是。
他遠望天際線，天海交線之下，存在的什么恐怖的東西。
他知道海姬現在在哪里了，海面上，天際線之后的海面上。
加快步伐，他們靠近村民時，村民看見了林鏡離手中的雅子，突然有一個人罵道：“他們破壞了我們的祭祀！”
有人帶頭，其他人便跟上，“對，都怪他們，現在把海怪惹生氣了，我們都出不了海。”
林鏡離放下雅子，那些漁民竟然想上來搶人，零翎神色一冷，食指中指并攏劃向地面，一道風屏障激起沙子，隔開了那些憤怒的漁民。
只見他說道：“你們不是出不了海，你們是死到臨頭?！?p> 他說話聲音不大，可在場的每個人都聽得分外清晰，原本怒氣沖沖的人們一下子，就萎靡了，立在原地焦躁不安，四出看望，知道最開始那位老者走了出來。
“兩位旅者，這是怎么回事？”
見到這位老人他知道有能說話的余地，便問道：“你們有見到海姬么？”
人們兩兩對望，皆是搖頭。
“那我問你們，她的身上，都發(fā)生了什么？”零翎又問道。
“她呀，就是我們村子的一個孤兒嘛……”不知人群中哪個人說話。
“你閉嘴！”零翎略感慌亂地看向海面，許久之后見無事，才回過頭對漁民們說：“注意你們的用語，我要告訴你們，海姬現在是海之神明的化身，隨隨便便就可以捏死你們任何一個人?！?p> 他眼神微瞇，說道：“你們之間有什么仇什么怨最好都告訴我，否則誰都救不了你們?！?p> “怎么可能……”
“不會吧，這不會是真的吧。”
“怎么辦，每次我給她家送的魚干故意放了很多鹽?！?p> “我，我老是搶她先看到的海鮮。”
一時間村民們議論紛紛，但老者很快將他們喊停。
然后他眼神看向波濤洶涌的海，似看透了時光，他便說起來，喉嚨里像含著沙子：
“海姬的父親是在海難中喪生的，她六歲的時候生了一場大病，那手腳都變成了鐵，她母親不顧我們勸阻，非要跑進峽灣中去，說給海姬祈福，不想竟然真的把海姬給就好了。
結果沒幾天，海怪就出現了，這些海怪一出現，我們就捕不到魚，村里人怪她呀，天天敲她家門，路過家門口就罵她，那一天，她就拋下了兩個孩子，投海去了。
沒想到，海怪竟然就真的走了，可是每年它就來一次，我們，哎，也只好如此了，我們無處可去啊。
而那一天，我就在那里看著她跳進峽灣海去，我，沒有阻止她，是我對不起海姬?！?p> 老人說完，對著海跪下，一直在磕頭。
零翎皺眉不語，想到了什么。
這時林鏡離湊過來問：“為什么祭祀對鯨魚用？”
零翎緩緩說道：“如果他們是兩萬年前的人，那他們就是海人族的先人，海人族的血液，有能讓海獸冷靜的作用?！?p> 他就給林鏡離解釋這么多，腦海里已經有了一條線路，海姬的母親祈求起獲得了海神的眷顧，海神的神力降落在海姬身上，失去了海神之力守護的峽灣就變成了天使祈求神性的好地方，接著天使魔音引來鯨魚，人們又祭獻，就這樣復始了十年。
而其中，海姬的情緒也是關鍵之一。
零翎望向海的方向突然愁郁了。
……
天際線之后，海姬懸浮在海面上，每一次村里舉行祭獻的時候，她就會躲到這里來，因為她一但呆在村里，她就會有一種感覺，海水會往她這里涌動，會淹沒掉整個村子。
她就在這里呆一個晚上，心情好了就回去，可是直到現在她的心情都沒平復下來，海水圍繞著她，一直往天上聚集，在重重落下。
她昨天看到那個新來的旅者，她竟然產生了錯覺，她好似看到了母親。
那一天她醒來，哥哥一直哭，媽媽就沒再回來；哥哥被海浪沖上來，她哭著叫人來救他，可是沒有人來幫她，那個晚上她將哥哥放到了那個宮殿中，她知道那里有治療效果，她相信哥哥能會被治好。
村子里的人給她送來了魚干，她煮過一條，咸的要死；她在沙灘上撿海鮮，有人就跟在她后面，她看到什么那人就拿什么；昨天凱金說哥哥去喂了魚……
一幕幕回憶中，海姬眼睛早已哭紅，心中的怨氣如同大潮漲起，她在也抑制不住心哀傷與怒氣，嚎啕大哭起來。
“媽媽！哥哥！”
一瞬間，她周圍海水翻滾沸騰，海水圍繞這她不斷上漲，有上千米之高，后面的海水不斷聳立，一堵堵海墻向岸邊推去。
……
岸邊的人都已經看到了那排山而來的海嘯，浪頭已經高出了天際線，人們皆是驚慌，四處逃散。
零翎極好的眼力之下，他看到了升騰的白霧，是沸騰的海嘯！
他知道逃是沒有用的，沒有人能逃。
突然海邊起條條雪白水線，是人魚們。
沸騰的海水把它們逼上岸了。
椒玉在岸邊直立起身子，看向零翎目光哀求，似在求乞他再用風之眼的力量拯救人魚一族。
而他苦笑，除非風之眼在他身上，否則就他所能運用的程度，根本擋不住海嘯。
椒玉見他搖頭，搶過哥哥手中的銀槍對準自己胸膛，毅然說道：“我在此歸回您的力量，只希望你能救我的族人。”
她看著岸上驚逃的人，又補了一句，“還有他們?！?p> 零翎不禁感覺椒玉的性格實在和海之女神很像，接著他一個響指，一縷風息打掉椒玉手中的銀槍，說道：“來不及了，力量的歸回需要時間，我，只能帶一些人走?！?p> 椒玉愣了一會，轉身面對海面，已經無形說明她不會走，誓于這片海共存亡。
零翎一瞬錯覺，他恍惚看到了海之女神的背景，她當時面對的是枯竭，而椒玉面對的是沸騰的大海。
“怎么辦？”林鏡離問他。
“能救自己就很好了，最后的時候，我會帶你走。”
零翎拿出一個‘風聲’符咒捏碎，這是他和芭娜約定好的增援方法，一會沸騰的海水會把傳沖咒陣都沒淹沒掉，他會需要芭娜的幫助。
他看著周圍，他想著把椒玉帶走，一些人魚，一些小孩，他對自己的想法都有些無語，這真的是一個神的作為嗎？
但是別無他法了，海嘯要來了！
海水高墻遮蓋天際，昏暗落下，不到一分鐘時間，這里就會變?yōu)槠降亍?p> 正想去帶人走，突然林鏡離拉住他，問：“如果你拿回椒玉身上的力量，能救這里么。”
零翎眼神堅決，只道一字：“能?！?p> 林鏡離一咬牙，說道：“我希望你記住我今天的犧牲。”
拉著零翎瞬間沖到椒玉身邊，暗紅右手覆蓋在椒玉左眼，在她眼睛周圍扯出無數根鮮紅絲線，然后有將這些絲線接在零翎左眼之上，下一瞬，在紅線的切割之下，兩人的左眼竟是被完整的割出來。
零翎感覺不到任何疼痛，他甚至可看到自己的移動出去后視野的變化，他看到了的兩副不一樣的畫面重疊，他還能感覺到，自己左眼的靈魂也被割走了！
紅線接連，這看似漫長的過程不過幾秒鐘，零翎與椒玉，竟然交換了眼睛。
紅線斷開，零翎睜開眼睛。
他左眼已是熒藍之色，這一瞬間他好似看到所有的風。
他輕乘微風至半空，如山厚重的海墻已至眼前，炙熱的蒸汽撲面而來。
零翎絲毫不懼，念道：“千風之靈，聽我號令。”
食指指向前方，一瞬之間，風的氣息充滿世界，風聲嘶吼如千萬巨龍長嘯，巨浪如山，但風吹山倒！
狂風沖破道道巨浪，那洶涌千米高的巨浪無法前進半步，風將海水完全撕碎，海水化成涼水滴反飛回海中，赫然是陸地向海下了一場平行海面的大雨。
天空之上烏云向海的方向滾滾翻去，頃刻露出蔚藍天幕，原來此刻黎明已至。
千風平蕩平海潮。
風止，海面恢復平靜。
零翎正體驗著這力量回歸的微妙之感。
突然，他的目光凝在峽灣中的一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