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去
“嘩啦嘩啦!”雨點如織網(wǎng)般鋪天蓋地。
“喂!跑那么快!你的傷真的不要緊嗎?”我看著因陀羅那占著血跡的褲腳。
“得了吧!我哪像你那么嬌氣。”
雖然相比昨天,因陀羅的精神狀態(tài)不知好了幾倍,但那只一拐一瘸的腿依舊相當刺眼。
終于,不知道跑了多久以后,我們又來到了一處安全屋,與上次那個陰暗窄小的屋子相差無幾。
“呼!”總算能歇一口氣了。
“嘶……唔額,果然,還是不能跑的太猛?!币蛲恿_一屁股坐在地上,表情復雜的捂著傷口。
我看見了,覆蓋著槍傷的紗布浸出了點點血斑,不過還好,這只是正常的出血而已,用不著重新縫合傷口。
“過來,我?guī)湍阍偬幚硪幌隆!?p> “哈?你tm還干得來這種事。”
“廢話,昨晚上要不是我,你早就曝尸街頭了。”
“呵呵,瞧把你給nb的?!币蛲恿_極不情愿地伸出自己的腿。
揭開那已經(jīng)褶皺不堪的繃帶,進入眼簾的是一副略微惡心的畫面,白色的嫩肉夾雜著一些血絲顯露出她略微緊致的皮膚,血肉模糊。
如此下飯的場景讓我有些作嘔,不過還好,我是真的把那嘔吐感硬生生地吞了回去。
不過,說來也怪,那樣大的一個創(chuàng)口,一夜之間便縮小過半,彈頭也被那位醫(yī)生毫無保留地取了出來。
“能跟我講講那個醫(yī)生的事嗎?”我一邊重新包扎著她的傷口,一邊請求著,“她似乎……不大待見我。”
“哼,沒啥好說的?!?p> “???”
“還不是你們政府做的好事?”她將自己的腿伸了回去,“實話實說吧,人家伊仕麗醫(yī)生,以前可是國立大學的高材生,哎,我是個粗人,不懂你們那個什么學位之類的東西,后來,你也聽她說了,她去了那個啥醫(yī)院來著?反正就是專門治礦石病的一家醫(yī)院,她也是在那里學會的原石技藝,本來嘛,人家可以順風順水地升官發(fā)財,結果呢?哼,據(jù)她說的,有一次,她在醫(yī)院接治病人,然后,遇上了醫(yī)鬧?!?p> “醫(yī)鬧?!”我大聲地喊了出來。
“是啊,那個病人家屬和伊仕麗發(fā)生了爭執(zhí),最后,兩人打了起來?!?p> 因陀羅聳了聳肩,無奈地對我笑了笑,“伊仕麗親自跟我和維娜說的,那個混賬家屬無理取鬧,覺得病人沒治好,錢白花了?!?p> “這么說來,伊仕麗醫(yī)生的耳朵……”
“啊,是,打架的時候,動手的那個家伙把伊仕麗的法杖搶了,順帶劃傷了她的耳朵……呵呵,你是不是還在驚訝她的耳朵為什么那么靈巧,嗯?沒錯,拜原石所賜?!?p> “這……后來呢?”我無言以對
“后來,喝,隔離,踢出工作單位,逐出家門,試問哪一個染病了的大家子弟不是如此呢?”她抽出匕首,用自己的衣袖細心地擦拭著刀刃。
“這家伙無路可走,只有帶著自己的行李來貧民窟,可她以為貧民窟就會善待感染者嗎?天真?!币蛲恿_舔了舔白晃晃的刀刃,雪色的刀光閃爍著我的眼睛,使我不寒而栗。
“剛剛來的時候,她受了多少苦我不曉得,你想想,當時,我和維娜慕名而來,想讓她為我們幾個兄弟療傷的時候,她居然和她的那只獸親擠在一個窩里,窩!畜生住的那種!哼,鬼知道她那時候挨了多少打,臉上全是淤青,要不是我們一直罩著她,估計過不了多久,她就會死在街頭喂鳥?!?p> 因陀羅莫名其妙的激動,讓我的腦海里自動浮現(xiàn)出這樣的慘景,藍貓懷里抱著自己的寵物,奄奄一息地靠在巷子里,在維多利亞多雨的季節(jié)中,仰天嘆息,最后便再也感受不到眼淚,任憑雨水的洗刷與嘲笑。
我為什么有點想哭?因為,我似乎也經(jīng)歷過那樣的絕望,雨水,眼淚,他人的拳打腳踢。哪里有剝削,哪里就有抵抗,我的對手是龍門的混混,而她呢?是這世界千百年以來累計的所謂“風俗觀念”。
她曾經(jīng)也是社會的棟梁,有著萬丈前途,可是她做錯了什么嗎?沒有,她拼盡全力救死扶傷,迎接她的是同事的鄙棄,社會的嘲弄,家人的拋遺,在陪伴這一面,人類,卻還沒有一只獸親做的十全十美。
出生入死者,露宿街頭,而無理取鬧者,逍遙法外。這就是維多利亞公平社會給予感染者的“公平”嗎?
呵,真是有夠好笑的呢。
“喂!你想啥呢?!”
“沒……沒,后來呢?”
“后來就是現(xiàn)在這個樣子咯,我們騰出地方給她開了個診所,漸漸的,來她這兒看病的人越來越多,有幾次,她甚至還“網(wǎng)開一面”,給幾個以前在貧民窟里欺負她的人看病,弄的那幾個人啊,一把鼻涕一把淚的,哈哈哈哈,談不上過的多好,但是呢,溫飽問題解決了。”因陀羅起身鎖下門,隨后又坐了回來。
“嗯……”
“嗯?呵呵,說白了,誰的錯?皇室!誰棄她不顧的?皇室!誰忘恩負義的?皇室!伊仕麗說過醫(yī)鬧那人是皇家一個有頭有臉的大能,這倒好,救人反被插一刀,沒心沒肺的雜X……”
此時,又有誰知道呢?我們在這里大言不慚著,討論醫(yī)生的“前世今生”,殊不知,診所里,伊仕麗捂著被軍警扇的紅腫的臉,沒有去在乎已被搜查的支離破碎的屋子,四處散落的玻璃碎渣,她跪在自己的寵物面前,看著它的尸體,漫無目的地撫摸獸親那已經(jīng)被踢扁的肚子,擦拭它嘴邊的血跡,一行淚,緩緩流出,就如她無休無止的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