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去
“吼哦!吼哦!”
她的表情可怕極了,就宛如一只被激怒的黑豹。
“哐!”我閉上眼,以為自己的眉心會被戳穿。然而,那把匕首只是狠狠地插入泥土,與我的脖子近在咫尺。
“咯咯咯……”黑的牙齒咯咯作響,尖牙利齒,那是一種獸性,一種不受控制的本能,我曾經以為黑的本性不壞,但現在看來,那只是她在盡心盡力克制自己,那種對生命的漠視,才是她在戰(zhàn)斗中會表現出來的。
那一刻,我有理由相信,黑想殺了我,但生而為人的本性阻止了她。
刀刃深入泥漿,濺起一朵水花,撒在我的臉龐。
“呼……呼……呼……”沸騰的血液趨于平靜,黑依舊大口喘著粗氣,依舊是那不依不饒的眼神。
“我……我……”恍然大悟的我卻不知該說什么,只感覺在黑那無形的威壓之下,自己動彈不得,只能躺在水里瑟瑟發(fā)抖。
“老師……我不想……不想變成一個兇手……”
當時的感覺是,自己好像哭了出來,雨水和眼淚混搭在一起,對準眼睛,那感覺,就像是冰火兩重天,眼眶先是灼熱,然后變得冰涼,最終,紅腫遍布眼球,沒辦法,菲林感冒后淋雨就是這種反應,好在這樣一哭,那緊繃著的神經突然間便輕松片刻,心里也沒有了以往的壓抑和痛苦。
黑還是那副表情,恨之入骨,仿佛我就是她的仇人一樣,她的右手用力地抓住刀柄,但似乎又是在思考什么,那眼神有著對我的不滿與狂怒,也有著對自己的拷問與束縛。
終究,她冷靜了下來,停止了思考。
打斗的動作并不大,但那時的黑仿佛是筋疲力竭了一樣。
“好自為之!”她甩下這一詞語,隨后便抽出地里的刀,踉踉蹌蹌地向回走。
我依舊驚魂未定,看著她漸行漸遠且慢慢消散的背影,這才艱難地坐起來,戰(zhàn)戰(zhàn)兢兢地跟在她的后面。
到現在,還忘不了公車上,乘務員那黑人問號的表情,看這一男一女,渾身是泥,片片淤青的乘客,嚇得她連車票都沒敢問著我們要。
那趟返校的車空無一人,車廂里更是漆黑一片,明明到處都是座椅,我和黑,就那樣沉默不語地站著,拉著吊環(huán),一邊想著東西,一邊則看著窗外花花綠綠,閃閃發(fā)亮的闌珊燈火,就像生活在街頭的流浪貓一樣,用獨到的視角觀賞著人生百態(tài)。讓目不暇接的光彩照在我們滿是污漬的臉上,很滑稽,又很扎心,我也想過著那普通路人的生活,那些成群結隊的少年少女們,他們衣著時尚,朝氣勃勃,不用考慮過多的事,逛逛街,談談戀愛,無拘無束地揮灑著體內的荷爾蒙。
為什么我要選擇當兵呢?為什么,現在的我,會變成這樣。
是為了塔露拉?
是為了陳?
是因為,我喜歡上了這個與我朝夕相處的女孩嗎?
可這不是我想要的,我只是想陪在她身邊,在她無助痛苦的時候,我能給予她最需要的幫助,我可以成為她最信賴的人。
可現在,需要幫助,軟弱無能的人,變成了我。
我這樣想著,眼淚似乎又要奪眶而出。
我并不知道,黑,把這一切都盡收眼底。
黑夜里,維多利亞如癡如醉的夜景,將車廂內兩人的身影,映照地清晰,亮麗。
現在
“延續(xù)愉快過程你我他真高興……”
“十個她千個她恩愛擴展的旅程……”
伴奏聲恰到好處地停下,激起陣陣歡呼口哨。
這樣下去,空很快就會成為這一帶鼎鼎有名的歌星吧。
和著這首舒緩柔軟的《處處吻》,我心情沉重地傾聽著黑醉意朦朧的講述著她的過去。
她原本可以和我一樣,成為大家閨蜜,長大后,就讀于維多利亞某一所有名的大學里,成為每個男人夢寐以求,知書達理的千金小姐。
可是……哼,命運,又是這個引人作嘔的詞語。
酒杯里的酒似乎是那捉摸不定的音軌,起起伏伏,若有若無。
“就這樣,那群畜牲,割開了我父母的喉嚨。嗯?”她搖搖空蕩蕩的酒杯,我便用德克薩斯剛剛送來的蘭姆酒給她滿上。
呵呵,又想起德克薩斯那有些不解的眼神,仿佛在說自己沒見過這種把烈酒當白開水一樣喝下去的女人。
我想勸她少喝點,因為不經意間看見,她腿上的源石結晶正在一點一滴地腐蝕著那雙纖細雪白的小腿,雖說,節(jié)制對于治療來說效果只是杯水車薪罷了。
“你知道的,哥倫比亞那地方,最不缺的是什么嗎?咯……”黑打著酒嗝,“是奴隸,理所應當的,我就被賣到了那個鳥不拉X的地方,我哭喊著要爸媽,然后,他們就打我,我身上全是那些雜X下流的惡臭味,他們還給我吃已經發(fā)霉的飯……”
“老師……”
“只不過,呵呵,我是一個感染者,是一個雜碎,他們說過,我讓他們覺得惡心。”
“………”
“呵呵……”黑捂住自己的額頭,我知道,那種得益于酒精的痛覺,“挺幸運的,因為這個東西,我沒有被玷污的太過分,呵呵?!?p> 黑指了指腳上的源石結晶,“后來……后來的事,以后再跟你講吧,我現在,唔,腦袋疼的厲害?!?p> “少喝點吧,老師……”
事到如今,我才能理解,她的童年里,為什么會裝滿仇恨,又是為什么,在學校里,她對待我的方式為什么會那么的簡單粗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