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一十九
過去
微風(fēng)蕩漾,風(fēng)鈴上的鈴鐺輕輕回響。
墻邊的爬山虎遮住迎面撲來的陽光,只留縫隙映照太陽發(fā)出的金黃線條。
“我回來了,暉……”
“……”
說話的聲音很小,但在這萬籟俱寂的環(huán)境里,陳可以聽得一清二楚。
復(fù)雜的情感涌出陳暉潔的雙眼,她是在故作鎮(zhèn)定,因為清楚,若是我沒有按時赴約,就代表著楓彬語已經(jīng)身披維多利亞的國旗,靜靜地躺在刻有十字的棺材之中。
這是她絕對無法接受的,在我看來,確實是這樣。
“……”她抬起頭,眉頭微微起皺,不知道該說些什么。
“嘛,笑一笑,你看,我只是傷了條手而已?!闭f罷,我又強顏歡笑著坐在她的對面,“你很好看呢,今天的話。”
“哼,意思是我以前,長得很丑?”陳苦笑著將頭扭向一邊,再用手擦去奪眶而出的眼淚,這動作快得離譜,她單純地以為我的眼睛捕捉不到這一畫面,當(dāng)然,我也會配合著她,裝作眼瞎耳聾,熟視無睹。
“您們的咖啡,兩位請慢用。”女仆裝束的侍從穩(wěn)穩(wěn)盛上兩杯拿鐵,杯中的黑色液體散發(fā)著輕如薄紗的水霧,伴以醇厚的牛奶和柔滑的可可,就好像面前的少女一樣,剛正不阿的外表下,藏匿著不勝其數(shù)的悲傷。
“讓我猜猜,嗯,你肯定快要回龍門了吧。”拿起杯盤中的銀色小勺,將咖啡攪拌均勻,濃郁的香氣四溢撲鼻。
“對……”陳只是簡單地回答著,抿一口杯中“美酒”,“據(jù)說,母親的身體不是很好。”
“果然呢,這么多年了,你還是有些抵觸那里。”
“沒有……只是……”
“只是什么?你不會想告訴我,你只是單純地恨你舅舅?”
“我在懷疑,你以后找不找得到女朋友,真的?!标愐妱莶幻睿B忙扯開話題,“你是真的不會說話?!?p> “不是吧……”我裂開嘴笑了,只有在陳暉潔身邊,“衛(wèi)道士”才能笑得如此燦爛,輕松愉快,“小嘴抹蜜的陳暉潔小姐居然關(guān)心起我來了,爺青結(jié)?!?p> “笑,繼續(xù)笑,看看出門之前,你還笑不笑得出來。”
“哈哈,《笑》,《逗樂楓彬語的實用小妙招》,《注孤生》,你急了,你急了?!蔽覒?zhàn)術(shù)后仰,用一副師從錢隊的欠打表情暗示著眼前這個看似毫無波動的龍女。
“什么是國際陰陽人啊?”
“……”
“別那么傲嬌嘛,小姐?!蔽铱吭谝巫由希瑸樽约旱幕ㄑ郧烧Z沾沾自喜,“想想看,我們,有多久沒這么高興地說過話了。”
“呵,*龍門粗口*?!?p> “愛嘴臭這習(xí)慣,你還真是一點都沒改。”
“行了,你知道,你答應(yīng)過我的事。”
“答應(yīng)過你的事太多了暉,你指哪一件?”
“少裝糊涂!”陳好像是知道我話里有話,情緒有些激動,“這件事,我們從來到維多利亞的那一刻起就已經(jīng)說好了?!?p> “……”我撇開自己的眼光,裝作是在欣賞躺在地上,悠然自得的維多利亞短毛貓,實際上,只是想避開陳暉潔咄咄逼人的目光,“我……我不記得了。”
“呵……”陳又一次無奈地笑了,帶著些許失望,“你就這么,不相信我?”
“……”我對著陳撒謊,并且,這已經(jīng)不是第一次了,但我們都太了解對方,了解到只看看眼睛,就知道對方想說什么,“不是你想的那樣,陳。”
“我知道,知道你想干什么?!?p> “我想干的事,害怕你不會答應(yīng)。”再一次,我勉勉強強擠出一個還算自然的微笑。
“你瘋了……”
“瘋的不是我,是烏薩斯?!?p> “但你差點死在它們手上!”
“是啊,很可惜,他們沒干掉我?!蔽冶庵欤柫寺柤绨?。
“好了,聽著。”陳咬了咬嘴皮,快速環(huán)視起四周,“答應(yīng)我一次,就這一次,好嗎?我們一起回龍門,雖然依舊很危險,不過,這樣做能救你的命,上頭的人一定會派你們執(zhí)行斬首,你知道,在別人的地盤上干這事,風(fēng)險有多大。”
“?”我滿腦問號地用手背碰了碰陳白皙的額頭,“你今天怎么了?雷厲風(fēng)行的陳小姐今天突然嘮嘮叨叨的。”
“別裝了!”面前的龍女麻利地彈開我的手,“回去吧,這一次,算我欠你的,所以,答應(yīng)我。”
“……”看著那雙委曲求全的瞳孔,換做是平常,我一定會毫不猶豫地答應(yīng)她。
在接下來的差事里,我很可能會死無葬身之地,但至少讓我感到很欣慰的是,在她心里,我真的,真的,很重要?;蛟S,我們已經(jīng)不再是單純的普通朋友了。
“這件事,已經(jīng)結(jié)束了,楓?!?p> “沒有……”我接上了話,“錢叡霖死了。”
“告訴我,陳,假如死在敵人槍口下的不是錢,而是塔姐姐,你還會心安理得地回家嗎?”
“……”
憤怒,我在她的眼里看見了怒火,我很清楚,自己是在陳的雷區(qū)里瘋狂蹦迪,我不該這樣毫無征兆地提到這個讓她千思百想的女人,可我依舊選擇這樣說。
“你……”
“抱歉,陳。”在她還口之前,我必須好生地勸勸她,“我一定會回家的,但在那之前,我還有些事要和某些人了一了。”
“你真的……不打算回頭了嗎?”
“又要讓你失望了,哈。”這次,笑出無奈的人,是我,“套用別人的話來講,維多利亞和烏薩斯的戰(zhàn)爭還沒開始就已經(jīng)結(jié)束了,但我的戰(zhàn)爭,要以有罪之人的死為結(jié)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