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xiàn)在
“……”
“怎么了?”我撐著傘,和身旁的近衛(wèi)局局長行走在滿是水洼與乞丐的貧民窟之中。
不知是自己敏感過度,還是想得太多,總覺得陳看我的眼光,有些反常。
“叮——”丟下的硬幣,直勾勾地落入那難民缺口遍布的破碗里去。
“謝……謝謝!謝謝你,警官老爺!”
跪地而坐的婦女突兀地慟哭起來,流涕掩蓋著雨水的下落。
我怎能視而不見,因為那女人身上的所有都是這般的可憐與刺眼:濕透的上衣,頭巾和短裙,還有她手中那同樣單薄的襁褓,此時此地,母子兩人都毫無遮攔地暴露在龍門年末的凝冬之中。
“還有家人嗎?”我彎下腰,輕輕地問著。
“……沒……沒有了,我們什么都沒有了老爺,那些東西都在切爾諾伯格的災難里……他們都……都……”
饑寒交迫的婦女不由自主地打著寒顫,語無倫次地想表達些什么東西。
已經(jīng)入冬了,她們卻依舊穿著毫不保暖的輕薄夏裝。
“老陳?!?p> “嗯?”
“多淋點雨的話,你不會在意吧?!?p> “……隨你?!?p> 言罷,我蹲下身去,將漆黑而又寬大的雨傘別在了女人的身旁,那時我才看清,那雙裸露冰涼的小腳上,四處是傷,血水混雜,寒冬與濕冷則將白皙的皮膚染得紅腫不堪,吹彈可破。
“等雨停了,去買些吃的吧?!?p> “謝謝,謝謝你老爺,謝謝你!”她哭得更厲害了。
在離開之際,我依稀地聽見了一句,似曾相識的話語。
“愿主保佑你,義人?!?p> “嘩啦……嘩啦……”
洼塘里的積水溫柔地撫摸著兩人的腳踝,刺骨的寒冷隨著沙沙作響的踏足聲傳入身軀與腦海。
“你剛剛,想問我什么來著?”我偏過頭,看著頭發(fā)濕潤的陳暉潔,直截了當?shù)貑栔?p> “……沒什么,看上去,你像是緩過來了。”
“?”老陳就像個謎語人,不知所云地講些什么亂七八糟的東西,“啥意思?”
陳:“說起來,我還挺驚訝的,你居然會來貧民窟,以前,你最討厭的就是這里。”
“那都是三年前的事情了,人嘛,都很善變和復雜。”我緩緩停下腳步,裝作對以前的悲傷熟視無睹,“知道嗎?陳,戴爾利亞她們剛剛來到維多利亞的時候,她的母親,便是方才那副模樣?!?p> “父親呢?”
“得了病,沒過多久就死了,沒有食物,沒有金錢,甚至沒有一口像樣的棺材給他下葬,所以,她們母女兩就……”我頓了頓,聯(lián)想到的東西,卻使得胸口有些絞痛,“活生生地用手刨出了一個深洞,然后將他埋葬其中,我后來才知道,戴爾利亞的指甲一直都是假的,為了不讓自己的【顧客】心生厭惡,她不能卸下那些劣質的美甲,即使這種東西只會讓舊時的手傷血流如注,但為了家庭,她只能那么做?!?p> “我以前從不知道,一貫生活闊綽的你,那段時間里,為什么會一貧如洗,呼。”陳背靠著墻壁,舔了舔潤紅的嘴唇,再語重心長地呼出一口白氣,“哈,你那時的生活費是多少錢一個月來著?一千龍門幣對吧?!?p> “對,我?guī)缀鯇⒁话氲慕蛸N送給了戴爾利亞,就算沒錢吃飯,訓練時經(jīng)常餓到昏厥,可那段時間,依舊是我第一次殺人以后,最快樂的時光?!蔽姨咸喜唤^地繼續(xù)道,“在那以后,我才漸漸地理解了一切,才突然間緩過神來,原來,這個世界上的義人,都是這般的可悲和下賤?!?p> “楓……”
“你想在阿米婭身上找到自己過去的影子,對嗎?老陳。”
“……”
“如果可以,就千萬別忘了她?!蔽姨痤^,看向這場永無止境的大雨,“我,你,塔姐姐,我們在不同的城市里,活成了對方所想象不到的樣子,但是,如果你認為,能從那個小兔子那里想起些什么——就算什么也改變不了,也沒關系?!?p> “別忘了我們曾經(jīng)的模樣,至少事到如今,那是我們唯一值得回味的東西?!?p> 我們不再說話,只是一如既往地仰頭向上,捕捉著如纖纖雨滴般不切實際的幻想,直到一聲呼喊,打破這無語的喧囂。
“龍姐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