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嵇山脈位于陳、晉、涼三國交匯之處,是一處天然屏障,更是一處險(xiǎn)地。
山中藥谷存世千年,乃世間方外之地。
陳興業(yè)元年,陳帝陳化先親至,欲借道藥谷上山修建上陳宮。
藥谷不允。
一個(gè)月前,陳化先南逃北嵇山,借道藥谷。
藥谷依舊不允。
藥谷存世千年,門人弟子行醫(yī)天下,對(duì)各國影響甚深,每一代谷主都被尊稱為藥圣,由此可見藥谷地位之超然。
與陳國不同的是,西涼據(jù)西北之地,少了其余四國對(duì)藥谷的敬畏之心。
藥谷不借道,呂知明就敢?guī)еf雷霄騎踏平藥谷。
上陳宮的陳化先自是知道這一點(diǎn),但,他也知道,藥谷有千年底蘊(yùn),豈是輕易能踏平的?
……
見識(shí)了御物之術(shù),謝依山相信,李玄空能擋住三萬雷霄騎。
可,他是藥谷谷主,他有屬于自己的驕傲。
藥谷的存亡是他的責(zé)任,不該是李玄空的。
“不用?!敝x依山起身攔下?!斑@是我的事,應(yīng)該我自己去解決?!?p> “我也是藥谷的一份子。”
兩人對(duì)視,謝依山眼中有幾分決然,李玄空的眼睛里什么都沒有。
后者雖睜著眼睛,可從來不用眼睛看什么。
“這是哪里?”
一道稚嫩的聲音傳入兩人耳中。
兩人側(cè)目看去,門邊,男童扶著門框,雖然顯得有些虛弱,但神情警惕。
謝依山認(rèn)出了男童,陳化先的十三皇子。
他眼中的詫異一閃而過,問李玄空:“現(xiàn)在,你還要去嗎?”
李玄空溫柔一笑,道:“我打算收他為弟子,您覺得如何?”
“此子心性是極好的?!敝x依山如是道。
言下之意,其他方面有欠缺。
不過,李玄空不在乎這些,他只是覺得這孩子有些像他,像他的前世一樣孤苦無依。
他看向男童,道:“這里是藥谷,你現(xiàn)在很安全?!?p> “是先生救了我?”
“是。”
“先生想收我為弟子?”
“是?!?p> “母親說,藥谷門人皆是能人,我愿拜先生為師!”
李玄空微微搖頭,道:“入我門下并非入藥谷門下,我不會(huì)授你藥谷傳承,更不會(huì)教你學(xué)武;即便如此,你也要拜我為師嗎?”
“先生救了我,這世上除了母親,只有先生肯救我,所以我愿拜先生為師?!蹦型f完,下跪磕頭,口中高呼:“弟子陳靈凡,拜見師父!”
“我叫李玄空,自蜀山而來,今后你便是我仙劍派大弟子。”
李玄空伸手,隔空一托,陳靈凡只感覺自己雙膝被托起,直至他站起。
這種神鬼莫測的手段,難道是仙人之術(shù)?
念及此,他收斂驚愕,鄭重其事地拱手。
“謝師父!”
他面色微紅,顯然內(nèi)心并不平靜。
“這位是藥谷谷主,亦是你師祖?!?p> “靈凡見過師祖?!标愳`凡恭敬見禮。
“好,此間事了,我也該去解決我自己的事情了?!?p> 謝依山欣慰一笑,然后灑脫轉(zhuǎn)身,這一轉(zhuǎn)身,灑脫的背影又多了幾分決然。
直至謝依山的背影消失在風(fēng)雪中,陳靈凡才問道:“師父,師祖這是要去哪?”
沒等李玄空回答,他繼續(xù)問道:“是不是西涼的雷霄騎來了?”
“是?!崩钚諒娜菥妥瑸楸锾砩蠠峋?。
“師祖會(huì)不會(huì)有事?”
“不會(huì)?!?p> 李玄空小飲一口熱酒,道:“過來坐。”
陳靈凡略微遲疑,走到亭中,坐于李玄空對(duì)面。
李玄空的從容,是他從見過的,最從容的從容,以至于讓他覺得,謝依山可以應(yīng)付西涼雷霄騎。
來這方世界之初,天地靈氣貧瘠,迫使李玄空不得不以蜀山妙法為基,自創(chuàng)練氣法門,他命名為《練氣法》。
自五歲入練氣后,《練氣法》就開始吃灰,如今,總算有了用途。
“我蜀山仙劍派……?!辈耪f了一個(gè)開頭,李玄空皺起了眉頭,因?yàn)檫@個(gè)世界根本沒有蜀山這坐山。
接著,他颯然一笑,道:“算了,不說這些?!?p> 他右手一翻,呈現(xiàn)出一本《練氣法》。
“此為《練氣法》,我之修行之基……?!?p> “師父?!标愳`凡打斷。
“嗯?”
“弟子不識(shí)字。”
場面一度十分安靜,陳靈凡羞愧地低下頭。
貴為一國皇子,七歲卻不識(shí)字,只能用荒謬來形容。
從而也看出,陳帝對(duì)他是多么的不重視。
陳靈凡解釋道:“師父,非是我不愿學(xué),而是沒人愿意教我;母妃是平凡出身,在弟子四歲時(shí)因病而去,所以……?!?p> 不用想就知道,后宮中勾心斗角,陳靈凡能活到現(xiàn)在何其不易。
“如此的話。”
李玄空食指、中指一并,點(diǎn)上陳靈凡眉心,一圈圈光紋在眉心蕩漾開,后者的表情逐漸扭曲,汗水以可見的速度冒出來,然后順著小臉匯聚到下巴,最后滴落。
“大師兄。”
遠(yuǎn)門被推開,少女走了進(jìn)來,手中拿著一本泛黃的書。
“過來坐?!?p> 少女看到了陳靈凡,道:“大師兄,你出去撿了一個(gè)孩子回來?”
“你去哪了?”李玄空沒回答她的問題,而是問道。
少女嘟起了小嘴,神情不滿,道:“你不帶我出去玩,我只好回谷中看師父有沒有回來,哪知道師父要我把這個(gè)給你?!?p> 少女將藥神典放在桌上,一雙靈動(dòng)的眸子眨呀眨地,顯得分外可愛。
“給我的?”李玄空好笑。
“嗯?!鄙倥c(diǎn)點(diǎn)頭,聲音很輕,又連忙說道:“大師兄是大師兄嘛,大師兄那么厲害,藥谷的傳承就應(yīng)該是大師兄的?!?p> “你覺得我很好騙?”李玄空問道。
“不是,我沒有,我……我……。”少女連忙擺手,對(duì)上李玄空的雙眸,又突然平靜了許多,道?!拔抑皇怯X得,大師兄比我更適合繼承藥谷傳承?!?p> 說到最后,聲音細(xì)弱蚊蟲。
“不要有負(fù)擔(dān),師父將《藥神典》給你,就說明你比我更適合?!?p> “是這樣嗎?”
“是的?!崩钚湛隙c(diǎn)頭?!安徽f這個(gè)了,交給你一個(gè)任務(wù),教他認(rèn)字?!?p> 少女看向陳靈凡,問道:“這孩子是誰?”
“我的弟子?!?p> “哦,嗯?你的弟子?”少女驚詫不已?!按髱熜帜闶胀搅??”
“對(duì)?!?p> “哼,都不給我說一聲。”
少女別過頭去。
此時(shí),陳靈凡睜開了雙眼,自家?guī)煾妇驮趯?duì)面,右側(cè)還坐著一位漂亮姐姐。
“弟子見過師父?!?p> “嗯?!崩钚招牢康攸c(diǎn)頭?!澳阒挥幸粋€(gè)月的時(shí)間,跟隨你師叔識(shí)字,若一個(gè)月還未記下來,《練氣法》就會(huì)從你的記憶中消散?!?p> “弟子謹(jǐn)記?!标愳`凡見禮,而后看向少女,再次見禮,道:“弟子陳靈凡,見過師叔?!?p> 少女并沒有理會(huì)。
“嬋圖?!崩钚蛰p喚一聲,柳嬋圖才回過頭來,道:“知道了,我教還不行嗎?但是大師兄,《西游記》后面幾回你要趕緊寫出來?!?p> “好說。”
“耶!太好了!”
看著柳嬋圖喜不自勝的模樣,李玄空無奈地?fù)u了搖頭。
“小靈凡,跟我來?!绷鴭葓D將陳靈凡拉起來,后者向李玄空投來詢問的目光。
“隨你師叔去吧?!?p> 得到李玄空的首肯,陳靈凡才被柳嬋圖拉著手往小筑內(nèi)走去。
兩人走出了幾米遠(yuǎn),柳嬋圖小聲地對(duì)陳靈凡道:“小靈凡,你以后不能叫我?guī)熓澹形規(guī)熓褰憬阒绬???p> “好的,師叔姐姐。”
一道似鵝叫的笑聲傳過來,讓李玄空一陣無語,他端起酒杯,看向院外,雪停了……
……
藥谷入口被稱作一里峽,不算長,更不寬,僅有一條容兩輛馬車并行的路。
這是入藥谷的必經(jīng)之路,雷霄騎一旦進(jìn)入會(huì)被大大限制發(fā)揮。
謝依山一身黑布長衫,花白的長須隨風(fēng)飄揚(yáng),淡漠的神情中又帶著些決絕。
呂知明策馬上前,問道:“難道謝先生想以一人之力,擋我三萬雷霄騎?”
宗師武人,氣血充盈,這一問喊,聲音自然是極大。
“老夫雖不能擋萬人,但卻能擋十人、百人,甚至千人!”
謝依山成就宗師四十年,天下宗師無人可敵,這便是他的底氣。
“謝先生,本將軍再給你最后一次機(jī)會(huì),這道,借是不借?”
“不借!”
“好,那便得罪了!”呂知明拔劍高舉,只待一揮,便在這時(shí),一騎飛馳而來,呼道:“報(bào)將軍,燕國飛云騎至?!?p> 涼、燕伐陳,只為麟書。
陳帝逃于上陳宮,西涼雷霄騎來了,又怎少得了燕國飛云騎。
“將軍,燕國大將項(xiàng)成英來信一封。”
信件被呈上來,呂知明掃了一遍,將信件收入懷中,抬起頭,臉上的笑容卻愈發(fā)陰狠。
“上北嵇,誅陳帝!”
呂知明舉劍大喝,身后三萬雷霄騎皆舉劍,山呼:“上北嵇,誅陳帝!”
“雷霄騎,天下唯一,無人敵!進(jìn)攻!”
一聲令下,三萬雷霄騎向一里峽而去,馬蹄奔騰如雷霄滾滾,聲勢極為駭人。
……
谷內(nèi),溪邊小筑。
茅亭下,李玄空放下酒杯,往一里峽方向看去,神情不悅,道:“三萬人欺負(fù)一個(gè)老頭子,說不過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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