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冀曦并不對蘭浩淼的態(tài)度感到奇怪,如果他不露出這樣的神色來才能叫做稀奇。
“讓胡楊出面去聯(lián)系那個......”蕭冀曦停頓了一下,很尷尬的發(fā)現(xiàn)他并不知道流霜的哥哥叫什么名字,于是決定把這一茬給揭過去?!叭ヂ?lián)系流霜那個哥哥,雖然這么些年過去了我不大清楚他是不是還做蛇頭的營生,不過也沒什么大礙。通過他去聯(lián)系那些人,我們就能藏得更深一些,到時候就讓小林龍一郎相信有什么重要人物要悄悄潛入上海?!?p> 這已經(jīng)是他能想到的,犧牲最小的一個法子。雖然可能還是免不了傷亡,但總比白青松暴露來得好,實際上這很有一些私心在里面,把白青松推出去才是最省時省力的方法,但很顯然他下不去手。
“這主意不錯。送小林一份大禮。”沈滄溟的眼睛一亮。
“輪不到你來拿主意,你先出去,我們兩個有話要說?!碧m浩淼瞥了沈滄溟一眼,毫不客氣的說道。
沈滄溟臉上的笑容一僵。“你們兩個有什么事還非得瞞著我不可?”
“要瞞著你的事情多了,這是規(guī)矩。”蘭浩淼罕見的耐心十足,對沈滄溟也沒那么的橫眉立目。蕭冀曦在一邊暗笑,他知道這里面有兩個原因,一是蘭浩淼到底還是不能對著那張臉說出什么重話來,二是沈滄溟那個脾氣,如果不把話給說明白了,他甚至能想辦法把自己掛在房梁上聽完全程。
“規(guī)矩?!鄙驕驿楫Y聲甕氣的重復(fù)了這兩個字,顯然還是不大服氣。
“咱們兩個說的那些事,不也沒有讓他知道?”蘭浩淼沒再跟他廢話,直接一把給沈滄溟推出了書房的大門。
蕭冀曦本以為沈滄溟還會再爭辯幾句的,沒想到這小子還真就很吃這一套,門外靜悄悄的沒了聲音。他很敬佩的看向蘭浩淼,卻忽然看見蘭浩淼比了個噤聲的手勢,頓時若有所悟的不再說話。
“別想著偷聽!”
蘭浩淼拔高了聲音,幾秒鐘之后,沈滄溟不情不愿的腳步聲響了起來,順著走廊遠(yuǎn)去了。
“三十多歲的人了,還搞這些小孩子把戲?!碧m浩淼抱怨了一句,蕭冀曦在一邊并沒有吭聲。因為他心里清楚得很,蘭好笑現(xiàn)在沒什么心情跟他開玩笑,他們兩個之間還有些話沒說完,很要緊的話。
“你在試圖保住白青松?!碧m浩淼沒有過多的廢話,飽含深意的說道。
“是,現(xiàn)下還沒到非要放棄他不可的地步,我想努力一下?!笔捈疥睾芴谷?,他騙不過蘭浩淼,因而也沒有想著去說什么蹩腳的謊言。
“按理說我不該幫你的,但這一次我覺得機(jī)會大好,不想放過?!碧m浩淼很古怪的笑了一下,還沒等蕭冀曦想明白他指的機(jī)會是什么,蘭浩淼就以一種不容置喙的語氣下了結(jié)論?!斑@件事就這么決定了,你盡快通過那個胡楊把人聯(lián)系到了,余下的事情交給我。”
蕭冀曦一頭霧水的走出了門,他并不知道蘭浩淼打算干什么,不過此刻無意深究,因為在這件事情上他總覺得心中有虧,不想過多的糾纏下去。
他們自己當(dāng)然也能找得到人,姓柳,三年前就已經(jīng)做過蛇頭,這些消息其實已經(jīng)夠了。蕭冀曦要找胡楊,其實只是想把事情做的更隱蔽一些,如果胡楊不肯也還是有后手在,所以他對胡楊提起此事的時候,只感覺自己的底氣很足,語氣便也跟著有了微妙的變化,雖然不大,但還是被胡楊給聽出來了。
這態(tài)度讓胡楊有點詫異。
“你是不是覺得,我一定不會放過這個立功的機(jī)會?”她抱著胳膊倚在蕭冀曦的車邊上,蕭冀曦看著她,神色微微有些不自然。
“怎么,被我說中了?”胡楊看著他的表情,忍不住笑了一下。
“不是。”蕭冀曦有些猶豫自己要不要說實話,他怕說出口來把胡楊氣的拂袖而去,那就有些得不償失。
但是他只猶豫了這么一會,胡楊就已經(jīng)有些不耐煩了。
“趕快說話,我可沒有那么多的時間陪你。”
蕭冀曦嘆了口氣。“我的車沒有洗?!?p> 胡楊的神色也跟著微微一僵,她看了一眼自己的衣服,隨即直起了身子。蕭冀曦假裝沒看見她袖子上的灰塵,垂著眼睛接著往下說,試圖打動胡楊。
“這對你們來說也是件好事。”
“的確不是什么壞事,只要聯(lián)系一下在重慶的那個小丫頭,就能坐收漁利?!焙鷹钫f到一半,忽然揚(yáng)起臉來直盯著蕭冀曦,這讓他略微有些心虛。
“怎么了?”
“這么好的事情,你為什么不自己去?”
蕭冀曦訕訕的笑了?!拔也皇歉阏f了,那丫頭認(rèn)定了要殺我,我也不能在她面前暴露身份,這是規(guī)矩。就算是你也不能直接與她聯(lián)絡(luò),不是么?而若是通過上面來聯(lián)系,很顯然你會更容易些。”
胡楊不語,依舊是盯著他,一直盯到蕭冀曦有些心里發(fā)毛的地步,才緩緩點了點頭。
蕭冀曦直到胡楊轉(zhuǎn)過身,才長出一口氣。
胡楊其實是忽略了一件事情,但蕭冀曦并不打算提醒她。
這件事其實也是有風(fēng)險的,那就是如果下面人做得不到位,不管會不會牽扯到別人身上,辦事的人本身一定會被小林龍一郎給盯上。這風(fēng)險其實存在的很明顯,但蕭冀曦并不擔(dān)心胡楊把這件事傳回去之后,旁的人會因為注意到這一點而提出反對。
對于中統(tǒng)來說這是陽謀,只要他們想著立功,就一定不會拒絕。
人員傷亡其實并沒有那么的被人所重視,這一點軍統(tǒng)也好中統(tǒng)也罷,都是一樣的。只不過蕭冀曦實在不想讓自己人跟著遭殃,才把爛攤子甩給了中統(tǒng)。說起來依舊是卑鄙,可好歹不是自己人,也就更能讓人接受一點。
“我也不知道他們能不能成功,又要付出些什么代價?!笔捈疥刈谲?yán)锒⒅笠曠R,臉上扯出一個自嘲的笑來,他下意識的盯著那張再熟悉不過的臉自言自語,語氣十分的蕭索。
“我只希望松哥能活下去。”